!诗诗你别冲动!我们定然会有办法救他!诗诗!”
柳云诗已经哭得丧失了理智,一下下狠推他,哭到窒息:
“你们!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听我讲,诗……”
“顾璟舟!从前你就想杀了他!如今他被带走,趁了你的心吧!”
顾璟舟的话蓦地卡在喉咙里,他神色痛苦地看向柳云诗,手中却不敢放开分毫。
柳云诗说完这句话后,也怔了一下。
她方才心里难受,便想让他也难受,才丧失理智地说出了那句t话。
她渐渐止住哭声,抿了抿唇,小声低头道歉:
“对不起,南砚,我不是……”
“我知道。”
顾璟舟的语气中终于也忍不住带了哭腔。
此刻季辞的身影已经淹没在敌军重重叠叠的人马之后,他方才那句话说的太重,尤其是提到了靖王的弟弟。
杀亲之仇再加上政治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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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立,也许柳云诗不知道季辞会受到什么折磨,但在战场上浸润多年,也俘获俘虏无数的顾璟舟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抬眸朝着季辞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轻轻搂住柳云诗,极尽温柔道: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诗诗,你难受就哭出来,我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将季辞救出来。”
柳云诗从被靖王抓去就一直胆战心惊,方才在马背上又受了惊吓,后来眼睁睁看着季辞替了她。
她从身体到心理都受了不小的刺激,在听见顾璟舟这句温柔的安慰后,她终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四周一片虚无,黑濛濛的丛林中什么也看不见。
到处都是彻骨的冷,寒雾落在手臂和脖颈上,化成一层湿漉漉黏腻腻的冰凉。
柳云诗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漫无目的地在漆黑空阒的林中,不知该走向哪里。
忽然,前面出现一道微弱的光,像是将黑幕撕开了一道口子,那泛着微弱光芒的地方,隐隐发出温暖的热意。
柳云诗瞧着那里,不自觉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光源的方向移动。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呼唤,“诗诗……”
她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朝后看去,却只看见一片黑暗。
柳云诗歪着头想了想,只觉得那声音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于是她又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这次的声音比方才要清晰许多,男人含着悲伤和急切,又唤了声,“诗诗……”
柳云诗脚步彻底停住。
她向后看了一眼,那声音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大。
忽然,她终于想起,那是顾璟舟的声音!是她的少年郎,她的南砚,她的……爱人。
就在她想起来的那一瞬间,远方的光束突然消失。
整个丛林开始扭曲、旋转,连带着她一起被狠狠撕扯。
然后“砰”的一声,黑暗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铜镜,光一下涌了进来,声音清晰灌入耳中,柳云诗感觉身上撕心裂肺的疼。
“醒了!夫人醒了!”
柳云诗恍惚了一下,听出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的声音,她下意识蹙了蹙眉。
就是这个老大夫骗了她,害得她没流掉孩子不说,还被季辞和顾璟舟重新找到。
季辞……
季辞?!
柳云诗蓦地睁开眼睛,一瞬间什么都想了起来。
“诗诗!”
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顾璟舟沙哑的声音,同黑暗中那个声音重合在一起,“诗诗,你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
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
柳云诗缓慢地回头,视线落在顾璟舟憔悴的面容上。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继而朝着他身后看去。
房间里站了许多人,都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楚郁、楚嬛、老大夫、甚至顾璟舟不知从哪儿将绿鸢都带了过来。
小丫头此刻圆圆的脸上满是担忧,再没有她第一次见她时候的纯真。
然而这么多人,却唯独没有那个人。
顾璟舟见她不说话,心中一惊,看了戴渊一眼,急忙又小心翼翼唤了声,“诗诗,你……认识我是谁么?”
柳云诗闻声,这才重新看向他。
她想对他笑,却扯了个比哭还难堪的表情,“南砚……”
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像是两块儿粗粝的石头互相碾磨。
顾璟舟闻声,眼圈比方才还红,急忙从楚嬛手中接过水杯,小心翼翼扶着柳云诗起来,“喝些水润润嗓子。”
柳云诗应了声,一动,才发现浑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哪哪儿都疼。
她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向下看去。
被子下,小腹依然圆润,她的目光一顿,心中忽然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
她的孩子还在,她和他的。
但季辞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璟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解释道:
“幸亏回来的及时,大夫医术又精湛,孩子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到底身子受损,孩子只有六个多月,大夫说……你如今需要静养,不可再……情绪激动。”
柳云诗没说什么,缓缓将手放在了小腹上。
那孩子很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它隔着被子在她手心的位置轻轻拱了拱,像是在哄她,告诉她:
“娘亲,不要伤心,你还有我。”
感受着手心那一点点蠕动的感觉,柳云诗缓缓勾起唇角,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她急忙用手擦掉,强迫自己心情好起来,点点头,“我知道的,南砚,我想喝粥。”
听到她要吃东西,顾璟舟的眼眸都跟着一亮,还不待她说话,身后绿鸢忽然兴奋道:
“大夫恰好开了药膳粥,我去给主子熬粥!”
说罢,欢快地跑了出去。
楚嬛吆喝一声,“还有我!”也风风火火的跟了回去。
楚郁朝着床上的柳云诗看了一眼,温声安抚道:
“诗诗若是难受,随时叫我或者楚嬛,最近我们都住在府上。”
“好,”
柳云诗笑道:“多谢楚郁姐。”
楚郁对她笑了笑,看了老大夫一眼,和他一起出去了。
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了顾璟舟一人,他才像是憋了许久一般,一下子搂着柳云诗的手臂,哽咽着叨叨出声:
“诗诗……诗诗……”
柳云诗昏迷的时候,他本来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对她说,但如今她醒来,他又觉得,其实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只要她能好好的,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柳云诗任他抱了一会儿,轻叹口气,“你不是说让我切勿情绪激动么,你怎么反倒这样。”
从前两人年少的时候,顾璟舟就是开蒙较晚的那个。
如今柳云诗有孕,母亲的天性让她心性越发比顾璟舟成熟。
虽然他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像个修罗战神,但最近这段时日,在柳云诗面前,却让她看到了曾经那个少年的影子。
顾璟舟听她这么说,肩膀一僵,在她肘弯间闷了一下,然后缓缓直起身子。
“我昏迷了多久?”
柳云诗问他。
如今她的孩子还在,她虽然很难过,但也想控制好情绪,更何况季辞已经被俘虏,即便再难过也无济于事。
不如商讨一下,如何能将他救出来。
恰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朝廷派了使者过来,如今正在城门外等着。
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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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诗和顾璟舟对视一眼,现如今的朝廷,正是贤王、靖王和皇后把持的朝廷。
他们会派何人来?
顾璟舟蹙眉问:
“来的是谁?”
朝中之人他没有不知道的,即便倒戈向了新朝廷,想必也是他认识的。
然而当外面之人报出使臣名字的时候,柳云诗和顾璟舟都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那人在门边,沉声道:
“来人是两江总督——季蕴季二公子。”
……
寒风凌冽,城门外独站一人,少年一袭黑衣,眉眼同季辞有些相似,却又多了几分锋利。
反倒像是从前的顾璟舟一般。
他望着缓缓打开的大门,舔了舔后槽牙,收刀入鞘,抬步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季蕴带来的兵马全都屯兵在五里开外,同靖王的兵马隔河而息。
他这次来,是奉朝廷之命来劝说顾璟舟的。
季蕴脚步低锵,一路走进去,望着城中繁华,眸底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感慨。
金陵城怕是如今大周为数不多的,没有战乱的地方了。
京城前段时日那场动乱,如今想来都令他刻骨铭心。
尤其是……他还在那场动乱中失去了母亲。
季蕴知道,母亲其实一直对兄长不好,但对他却疼爱有加,所以从前小时候,即便他怨母亲对兄长严苛,又觉得自己是最没有立场的那个。
贤王控制皇城内外的时候,他第一个倒戈向贤王。
以至于守旧的顽固派,抓了他的母亲,后来母亲在动乱中不知被他们谁杀死。
从此,季蕴就背上了间接害死母亲的罪名。
他知道那些守旧派私底下如何骂他是两面三刀的小人,正如此刻,顾璟舟看着他时嘲讽的神情。
季蕴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嫂嫂呢?”
城楼上风大,顾璟舟缓慢从台阶上走下来,风吹卷着他的头发和衣摆。
似是没想到,见面第一句话季蕴会说这t个,他不无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歪头故作思考了一下,笑问:
“你是问,你的表嫂,还是你的嫂子?”
顾璟舟是季蕴的表哥,季辞是季蕴的亲兄长,所以顾璟舟话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季蕴没空跟他打哑谜,直接问:
“她好不好?”
朝廷派他前来,他本不愿这么积极,一路上磨磨蹭蹭,行军缓慢。
直到前几日,听闻了金陵城外靖王的那场发难,他才着急了起来,带着精锐现行赶了过来。
“她现下是好的。”顾璟舟语气冷淡,说话间已经到了季蕴跟前。
季蕴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季蕴,你是真没良心呐……”
顾璟舟立在他对面三步远,双手环胸,淡淡看向他。
季蕴到底年纪小,又不像顾璟舟常年在战场杀伐,如今两人面对面站着,即便都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气场也相去甚远。
季蕴在他面前,就像是个世家里面宠大的宝贝疙瘩。
他压着眼帘轻嗤一声,接着道:
“你见了我,没问我一句,没问你亲哥一句,开口就问自己的嫂嫂,你知不知廉耻?”
“我再是不知廉耻,也至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不像你,与我哥两人共事一女。”
“那又如何?”
顾璟舟笑得混不吝,“嫌我们不带你?”
“你……”
季蕴被他这惊世骇俗的不要脸气得脸色涨红。
顾璟舟见他这副模样,心满意足地砸砸嘴,一面往府衙方向行去,一面问:
“你见过靖王了?”
季蕴跟在他身后,“见过了,明日你们开城门。”
“凭什么?”顾璟舟头也不回,不屑道:
“就凭你季蕴来了?你拿什么作保?保我这一城三万五千余百姓的命?”
顾璟舟问完,季蕴没有立刻说话。
顾璟舟余光往后瞟了他一眼,也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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