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郑远持微微睁眼, 转头看向背后的墙面, 朝着草堆的不起眼位置,黑色的木炭画着整齐的一道道竖线, 他从进来的第一日起就在默默计数。
“第九日了。应该……快了……”
郑成帷一怔。
“父亲……儿一直不明, 那日宫宴上圣人突然发难, 您为何在御前毫无辩解?”
郑远持看向自己儿子,短短十日内,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眼角的沟壑也益发深了。
只是一身的沉着气概,似乎并未因当下所处的境遇而改变。
“辩解?嘉树, 你认为父亲清白么?”
郑成帷一滞。
自舜德帝登基,国公府在一众老臣中始终端坐头把交椅, 连左仆射房速崇也在与之的数次交锋中败下阵来。郑成帷知道父亲能够立于潮头不败, 依靠的绝不仅仅是这些年累积的声望。
至于说他敛财、贪墨、拉帮结派, 行走宦场久了,谁又能完全清白?
但郑成帷知道, 他们沦落至此的原因,绝非表面那么简单。郑氏曾经是大祈皇权最为忠诚的维护者,却悄然转变了态度。
立场不同,才是郑国公的死罪。
不知哪里在滴水,在空旷的囚室里漾起幽微的回声。
郑远持突然抬眉,视线越过郑成帷的肩,落在他身后漆黑冗长的甬道。
郑成帷见父亲眼中有明黄的光倏然亮起,惊觉中转过头来。只见那暗如虎口的通道尽头,出现了晃动的光芒,继而露出了一束火把。
“是谁?!”
皇家诏狱,从典狱官到狱卒都由刑部派专人管理,也不会有人脖子硬到来劫这里的囚犯,托人疏通打点关系的情形更比一般的牢房少得多。自从进入诏狱,他们每日只有三餐时见过送餐的狱卒,其余时候从来不见任何人影,父子二人如同被外界遗忘了一般。
此时突然到访的人,绝非寻常。
郑成帷的心脏快速跳动,甬道那一头的脚步声愈近愈急,没多久,一个持火把、黑布覆面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一只手挎着长刀。
“你是……”
那人举起刀:“退后!”
郑成帷听那声音熟悉,来不及细思,退后两步。
“当”一声火光四溅,快刀将锁头劈断,来人一伸手,将牢门推开了。
“跟我走!”
“决云?!是你?”
这下郑成帷听出了他的声音,他转身将坐着的郑远持扶了起来,“父亲,是叔山梧的人——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主子呢?”
决云沉声:“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出去再说。”
郑远持抿着唇,似乎并不意外,跟着站起身来。
囚室间曲折的过道上偶尔趴伏着一两个不省人事的狱卒,一直走到了大牢之外,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挡。
一行人刚一出诏狱大门,郑成帷看见迎上来的人又是一惊。
“……妹夫?!”
杜境宽略一颔首:“岳父大人!嘉树,你们怎么样?没有吃苦吧?”
郑远持摇头,只见杜境宽的身后跟着一队黑甲卫兵。杜境宽朝着一旁的决云点了点头:“马车已经备好,禁军的人已经在朝这里赶,快点走!”
郑成帷迟疑了一下,视线瞥到那队黑衣蒙面的甲兵重重包围之后,有一道明黄的身影似被挟持住了。他恍然意识到他们为何能如此顺利地进入诏狱而未遭到任何抵抗,转头看向杜境宽和决云,愕然:“你们竟然挟持……”
“哈哈,玉京城门我都开了,一不做二不休!”
杜境宽看向手脚被缚的李德音,眉眼间露出鄙夷:多么蠢的人才会看重像叔山柏那样不中用的伪君子。
他伸手推了郑成帷一把,催道:“这里不用你操心了,赶紧带岳父大人离开这里!”
坊市的另一头隐隐听得杂乱的马蹄和脚步声,显是禁军的追兵正朝这里赶。
决云已经扶着郑远持登上马车,郑成帷跟着登上了车,兀自不放心地掀开车帘,冲杜境宽道:“那你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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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境宽一笑:“你只管照顾好我岳父岳母,否则绵韵要找我问罪的!快走吧!”
最后一句话音甫落,只听“啪”一声鞭响,马车撒开四蹄,驰进昏暗的街衢-
“椒椒,你没事吧?”
郑来仪回到殿中,平复了一下气息,转身对着李砚卿和方花实安抚道:“母亲,姨娘,我没事。”
“太子对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左不过是要趁人之危。”
方花实狠狠“呸”了一声,气道,“太子殿下哪里还有半分储君的样子?!与臣下的妻子不清不楚,现在还要来占我们的便宜,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砚卿面色苍白,视线急匆匆打量女儿,暂时没有发现被侵犯的痕迹,略松了口气。
“他没有硬来就好……”
“没有,叔山柏把他喊走了。”郑来仪回想方才与他的对话,眉头紧锁。
“看来这一次背后做局要拉国公府下水的,也有叔山氏。我看那叔山柏一表人才,当初还认真考虑过与他平野王府联姻,将你许配入他家,幸好椒椒你看人准,没有让母亲犯这个糊涂!看看伍思归的女儿,就知道那是何等龙潭虎穴……”
郑来仪神色微动,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动静。
刀枪相击的金属声,伴随着冲杀的喊声,隐隐从院外传来。大殿的几扇紧紧闭合的高门上,倒映出持着长枪的士兵凌乱的影子,有人在喊:“怎么回事?快出去看看!”
郑来仪略一沉吟,快步走到柱子后,对着缩成一团的女眷们低声交代了一番。
这时,廊下响起士兵遑急的声音:“报!!有一队来路不明的黑甲兵,正和咱们的人在前院交锋!”
带队的禁军戍卫长闻报亦是惊疑不定:“……黑甲兵?!哪里冒出来的??”
“看不出来,都蒙着面,他们攻势很猛,显然是来劫人的!长官,现在怎么办?!”
戍卫长猛地转头,看向紧闭的殿门,眸中阴鸷神色一闪,右手抬起:“开门。”
郑来仪听着逼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后退,背在身后的右手里,一把匕首无声出鞘,锋刃闪着寒光。
“哐当”声响,四扇殿门被同时推开,披坚执锐的士兵们冲进了昏暗的大殿。
“你们要做什么?”郑来仪兀自站在原地,神色镇静地打量着这帮闯入者。
这戍卫长曾在郑成帷手下服役,认得郑来仪,此时寒声道:“贵人莫怪,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他“唰”一声从腰间抽出刀,身后众人也跟着抽刀出鞘。
郑来仪眼尾上挑,语气镇静:“我父亲尚未定罪,你们竟敢草菅人命?”
那戍卫长冷笑一声:“事急从权,如今郑氏已倒,我等只听从茂王号令,你们这帮罪臣家眷的生死,难道我还决定不了么!”
他听着前院愈发逼近的喊杀声,眸光一厉:“茂王有令,一旦情形有变,决不能让这帮女眷活着离开——动手!”
一排禁军士兵高举长刀冲进殿内,刚站定便觉得不对。
廊下昏暗的灯光照进殿内,他们这才发现除了背手站着的郑来仪,一时没发现第二个人的影子。
士兵们转头四顾,高处端坐着的罗汉尊者手捏法决,眉目炯炯地望着低处的生灵,让人心头瑟缩。
戍卫长眼尖,伸手指向高处某一尊脚踩祥云的神像:“她们躲在神像后面!”
郑来仪眼神一厉:“动手!”
女眷们得了信号,两到三人一组,齐力推动面前的神像。她们本是养尊处优的女子,却在这样危机的时刻,迸发出难以预料的能量。一尊尊千钧重的泥塑像连同莲座缓缓移动,有如神明显灵,一张张慈眉善目的面孔似乎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向前,下方举着长刀的士兵们见状骇然后退。
“左二!”郑来仪站在地面,仰头看着同时向前移动的几尊神像,判断着士兵在地面的位置,高声指点。
话音未落,她左手边第二尊神像一歪,以不可阻挡之势从高台上轰然下落,“轰隆隆”滚到了地面,靠得最近的一个士兵躲避不及,被当头砸中,立刻倒地,被压成了肉饼。
神像顺势向前滚,所到之处士兵狼狈避让,当先的踉跄后退,踩住后面人的脚,一连串摔倒,就这么又撞上了四五个人,一时间哀嚎之声响彻大殿,场面混乱不已。
那戍卫长见状眼神中顿时狠戾,他上前两步,长臂一伸,将刀架在了郑来仪的脖子上。
“让她们给我住手!!”
他早就想动手,却想起太子有过交代,说她是郑远持贪墨一案的关窍,必须留活口,心头一时犹豫,口中的刀却紧了紧,依旧是恐吓的口吻:“郑来仪,识相点!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郑来仪转过头,目光冷然地看着那戍卫长。
“快!叫她们住手,我可赏她们一个全尸!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戍卫长的眼底泛起寒光。
郑来仪的脖颈却依旧高昂,此刻眼神中闪动的狠戾眸光,和某人如出一辙。
高处几尊神像依旧在缓缓前移,下方的兵士们被迫步步后退。那戍卫长带着一队禁军士兵,竟然让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拿捏住,眼神中杀意渐浓。
他握刀的手刚要用力,突然动作一僵,整个人向前扑倒。
郑来仪被他带着将要倒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拦住,捞回了怀里。
她的背贴进坚实的胸膛,不用回头,心已落定。
无论再危险的处境,他总能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叔山梧将人从刀下夺回,手臂一振,将人带转过来,怀里的人仰头看他,却被他按住后脑勺,贴在胸口,不让她看。几乎同时,他左手袖中一柄短刃飞了出去,正中刚刚站起的戍卫长眉心。
大殿中一团乱的禁军士兵见叔山梧如同神兵天降,手起刀落间轻易便了结了戍卫长的性命,不禁吓得四散。决云带着一帮蒙面的翊卫早就把守在了大殿出口,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躲在神像后的女眷们听着大殿中一团乱的动静,瑟缩着不敢冒头,直到喊杀声渐止,听见郑来仪清亮的声音:“没事了,快出来!”
李砚卿被方花实搀扶着,小心翼翼从一人高的神龛上往下爬,正手足无措间,伸过来一只男人的手。
她垂眼,看清来人顿时一惊。
“夫人莫怕,没事了。”
看见叔山梧身旁的女儿安然无恙,她心口一松,旋即又微微发紧。
大殿中遍地横尸,被叔山梧一刀毙命的戍卫长双目圆睁,灯光下四肢犹在抽搐,搀扶着下了神座的女眷刚一落地,不少人被吓得闭上眼,紧紧抱成了一团。
李砚卿身处其中,仍旧维持着高门主母的端庄镇静,她的视线在女儿和叔山梧的脸上来回扫过,一时欲言又止。
郑来仪察觉母亲的视线,耳根微红,只能佯装没有看见,只是这姿态确实有些掩耳盗铃了——她一只手被叔山梧紧紧攥在手心,从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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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没有松开过。
方花实已经反应过来,上前对着叔山梧盈盈一拜:“多谢叔山公子救命之恩!否则我们今日……”话没说完已经有些哽咽。
叔山梧微微躬身回了一礼:“是我来迟,让诸位受惊了。”
郑来仪有太多话想问,看向叔山梧,急切道:“我父亲和兄长——”
“已经救出。不用担心。”
……
几辆马车载着女眷们穿过玉京的坊市,抵达了永宁门外。
郑来仪掀开车帘,看见城墙下熟悉的身影,快步下车奔了过去:“父亲!”
李砚卿跟在后面,时隔多日终于重见丈夫,忍不住泫然,郑远持将她和女儿揽在怀里,安抚地拍着后背,低声安慰;那一边,方花实已经拉起了儿子郑成帷的手,顾不得仪态哭得涕泪横流。
叔山梧抱臂站在城墙下,静静看着眼前的劫后逢生,阖家团圆的场景。决云走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叔山梧微微颔首,却耐心地没去催促。
郑远持察觉,松开了妻女,朝他走过来:“叔山梧,你好大的胆子。”
郑来仪鲜少听父亲如此冷肃的语气,抿着唇,一双手只来回地绞着衣裙下摆。李砚卿察觉,适时地握住了女儿的手。
“晚辈从小就被人说胆大包天,只是不知您指的到底是哪一桩?”叔山梧神色镇静,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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