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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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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灰绿的眼眸,渐渐蒙上了层水光,一顺不顺凝望着郗瑛。

    胸口鼓胀,暖意流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同时,他又害怕得颤栗。

    沈九喃喃,绝望地道:“她将我看做人,我尝到了做人的滋味,再也不想做狗,做畜生了。这辈子,我永不会离开七娘,生死都不离,那该怎么办呢?”

    第46章 缠绵

    郗道岷只听得怒不可遏,原本的斯文变成了扭曲,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沈九,你就是这般恩将仇报!既然如此,你莫要后悔!”

    恨恨看向郗瑛,郗道岷愤怒斥责道:“滚回去!我宁愿没你这个女儿,也不要你在外丢人现眼!”

    郗瑛无视他的愤怒,只当看戏般,平静地问道:“郗尚书令,你与宁氏有深仇大恨,现在又与唯一能与宁氏大军抗衡的沈九翻脸。我竟不知道,你是发了疯想寻死,还是蠢不可及了。”

    “孽障!”郗道岷大声怒斥,气得几乎快晕过去。

    他未曾想到,以前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郗七娘,居然敢挑衅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威严!

    且不提孝道,最让郗道岷震怒的,便是郗瑛的淡然,令他好似看到了当年的杨夫人。

    她也是这般波澜不惊,如菩萨般端庄从容,从不多看他一眼。哪怕看到时,如对着陌生人,俯瞰众生时掠过的恩赐。

    郗道岷被深深刺痛,阴狠地看着郗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沈九察觉到郗道岷的杀意,上前一步,挡在了郗瑛面前。他自小摸爬滚打,厮杀出来的凛冽气势,生生将郗道岷压了一头。

    郗瑛站在那里,她何尝不知郗道岷恨她,想要她死。

    不过,她受够了飘泊,不受控制的日子,现在她什么都不顾了,只巴不得与他们同归于尽!

    车夫从院外跑了来,对郗道岷的小厮朝云低声说了句什么。朝云向郗道岷看来,不敢耽搁,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回禀了几句。

    郗道岷阴狠地看了沈九郗瑛一眼,拂袖转身离去。

    院子安静下来,天空阴霾,寒风吹拂过,凄凉萧索。

    沈九望着郗道岷离开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郗瑛坐回去,靠在榻背上疲惫地合上了眼。

    “七娘。”沈九看着郗瑛憔悴的面容,心疼地道:“你累着了,去睡一阵吧。”

    “嗯。”郗瑛答了句,起身随着沈九去了卧房。

    卧房里床外榻,中间用芦苇席隔开,屋内没有点灯,窗棂关着,昏暗不明。

    沈九上前一步,欲将窗棂推开些,想到外面冷,他收回手,转身出去取薰笼。装好炭回来时,郗瑛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这一路奔波逃跑,郗瑛已经累到了极点,睡着时都紧皱着眉心。

    沈九取了干净的被褥给郗瑛盖好,蹲在她身边,心疼地想拨弄开她的愁绪,手停顿在半空,又舍不得。

    默默蹲了片刻,沈九起身走了出屋,叫来红福吩咐了几句,大步出了门。

    这一路来,郗瑛已经累到了极点,眼睛酸涩不堪,睡得不大踏实,被红福叫醒用晚饭时,她浑身酸痛,比睡之前还要辛苦。

    “沈公子出去了,阿奴让人送了鲜鱼来,我煮了鱼汤,七娘吃一些再睡。”红福点了灯,道。

    郗瑛嗯了声,起身下榻,红福拿了风帽披在她身上,道:“外面下雨了,冷得很,七娘多穿些。”

    寒冬下雨比下雪时还要难受,湿冷直往骨头缝里钻。郗瑛看向窗棂,只看到挂在廊檐下昏黄的灯盏。

    像是以前那般,红福将小炉锅子搬到了正屋,小炉的炭火熊熊,锅子里鱼汤咕噜噜煮着,青蒜滚在雪白的鱼汤里,香浓扑鼻。

    郗瑛埋头小口喝着汤,鲜美的汤喝在嘴里,没滋没味。

    红福难得沉默,吃了几口米饭,她突然说道:“七娘,我们以前在那个村子时,也如这般用饭。谁知道回到京城,还如以前一样,甚至还不如以前。”

    太多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屋外的雨滴,落在美人蕉上,滴答滴答,扰得郗瑛的心更难得平静。

    “我饱了。”郗瑛放下了碗,进去净房洗漱。

    红福捧着碗,愣愣看着郗瑛的背影,难过不已。

    郗道岷与郗八娘一道前来,明明都是亲生女儿,一个捧在掌心疼爱。一个恨不得让其死。

    幸好有沈九在,否则,她们估计都活不了。

    红福又转念一想,觉着这样不对。

    若非沈九,郗瑛与她该好生生在乡下的小院中,准备过年的腊肉吃食,等着宁勖得胜归来。

    红福摇了摇头,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放下碗,前去提了热水送进净房。

    郗瑛清洗了下,回到暖阁,倒在榻上又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沉了些,直到感到了一阵冰凉,她以为窗棂未关严,迷迷糊糊伸出手,撑着身子想要去够窗棂。

    手被握在了宽厚的掌心中,郗瑛一下睁开了眼,豆大的灯盏摇曳,沈九坐在榻前的小杌子上,头发衣袍濡湿,冰凉便是从他身上传了来。

    “什么时辰了?”郗瑛看向窗棂,窗棂的苇帘放了下来,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雨打蕉叶的滴答声依旧。

    “寅时中了。”沈九道。

    要是在夏日,这个时辰就已经到了黎明时分,很快就会天亮。

    沈九这个时辰才回来,郗瑛也不知他出去作甚,不过看他的神色,应该无甚大碍。

    “我进了趟宫,出来后你阿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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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令找了我去。”沈九简单解释道,摩挲着郗瑛的手,道:“他不敢拿你怎样,七娘放心。”

    郗瑛对朝局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无力改变。沈九轻描淡写说着她没事,并未提到能守住京城。

    “你可知晓,他为何这般恨我?”郗瑛犹豫了下,问道。

    沈九沉默了下,道:“与你定亲之后,有恨我的人在我面前说闲话。称你生在五月,五月乃是恶月,克死生母,孤星入命。否则,我怎能高攀上尚书令,这份破天的富贵,迟早会变成厄运,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郗瑛虽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她还是听得愣在了那里,眉头皱了起来。

    沈九忙道:“七娘,你别放在心上,他们成日也骂我不祥,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你回到京城已经无人不知,这些闲话迟早会传到你面前,免得你听到后会生气。’

    他将郗瑛的手拉在了胸前,贴着他的心。濡湿的衣衫触及冰凉,他的心跳却有力,与屋外的雨声相应和,滴答叮咚。

    “七娘,郗尚书令恨你,我隐约知晓一些,好似与宁氏,你母亲杨夫人有关。杨夫人去世后,郗尚书令很快娶了李夫人,有人骂郗尚书令道貌岸然,奸佞小人。称李夫人早就珠胎暗结,郗八娘氏无媒媾和而生,她进宫伴君,有损皇家脸面。他们在参奏郗尚书令,清君侧。”

    皆为了权势富贵生出的各种事端,里面太复杂,真相估计只有天知晓。

    不过郗瑛还是很惊讶,怪不得郗八娘说她们相处时日不多了,原来她要进宫去。

    她一岁时杨夫人就去世了,郗道岷娶了李夫人,郗八娘七个月后出生,只比她小两岁不到,今年方十四。

    郗八娘进宫称为后妃之事,至少在明州城时尚未定下来,不然红福肯定知道。

    “何时定下来的?”郗瑛问道。

    “好似前些时日吧。”沈九垂下了眼眸,道:“幸好七娘的恶名在外,否则,该进宫的变成了七娘。”

    郗瑛顿了下,问道:“皇帝很老很丑?”

    沈九道:“皇帝比郗尚书令还年长三岁,每年都会选年幼貌美的嫔妃进宫。”

    郗瑛眼前浮起郗八娘天真明媚的脸庞,心情很是复杂。她的命运也多舛,顾不上郗八娘,掀开被褥准备下榻。

    “我去与红福挤一挤,你歇一阵吧。”郗瑛道。

    榻边摆着薰笼,郗瑛差点撞了上去,忙朝旁边挪开,沈九下意识搂住了她,出言提醒:“七娘小心”

    说话间,沈九声音低了下去,几近颤栗。

    这是他最心安之处,平时他会躺在榻上,透过窗棂看外面。看星夜,看月夜,雨夜,雪夜,数不清孤寂难眠的长夜。

    春夏秋冬,始终是他孤零零一人。

    如今,她在这里,他也在这里。

    冬日的冷雨夜,她入他怀。

    郗瑛尚未回过神,唇上一片冰凉,沈九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住她,人被他紧拥在怀里,倒向了软榻。

    他的动作粗野,横冲直撞,凶狠地碾过她,仿佛要将她撕碎,吞噬。

    郗瑛闻到了血腥的气息,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陈旧的窗纸被风吹得鼓胀起来,寒凉从缝隙中扑入,屋内依旧炙热。

    她的眼前,浮过了那间农家小院。奇怪的是,郗瑛并不怀念那间院子,也从未梦到过,这时却很清楚记起来,甚至宁勖身上的气息,亦记得一清二楚。

    药味中夹杂着香气,宁勖穿着的衣衫,常山都事先都用熏香熏过。她不知道是什么香,像是木头,又像是青草,很淡,只有靠得极近,才能闻到些许。

    他们几乎耳鬓厮磨,当时未曾注意,那股气息早已不知不觉铭刻在了她的记忆中。

    宁勖啊!

    郗瑛胸口疼了下。

    并非想起他疼,是沈九压住了衣襟下的私印。

    郗瑛突然就愤怒起来,手主动抚上沈九滚烫的脸。她的手心冰凉,沈九撑着起身,呼吸直喘,灰绿的双眸像是夜里的狼,死死盯着她。

    他的胸口快要炸开,脑子轰鸣,他想大哭大喊,嘶吼,想要与她一起,就在此刻死去。

    那些愤怒,不平,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悲伤,都逐渐化作了烟云散了去。

    得这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

    比如,她究竟有多在意宁勖,若非他身受重伤,她可还会跟他走。

    郗瑛迎了上来,沈九疯狂回应,与她唇齿相依,极尽缠绵。

    第47章 战一场!

    寒风不断从窗棂缝隙中挤进来,窗纸哗啦,沈九低沉的声音,在郗瑛耳边呢喃:“七娘,我们明朝就离开,离开京城,浪迹天下去。以后只有我们两人,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郗瑛炙热疯狂,欲将毁灭一切的怒火,倏地就冷却了。

    寒风吹在身上,她肌肤冰凉,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双手垂在身边,无意识抠着身下的苇席。

    端看沈九的反应,朝廷绝不是宁勖的对手,宁氏大军迟早会打进京城。

    临行前,宁勖决绝的话,再次回荡在郗瑛耳边。

    宁勖并非宽厚大度之人,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定不会放过他们。

    她从未吃过苦,这段时日朝夕不保的穷困日子,她已经过够了,不愿与沈九去浪迹天下。

    要是沈九独自离开,以他的本事,完全能够活下来。若是拖着她,她会成为他的累赘。

    假若他因为她而死,如此深重的代价,她承受不起。

    郗瑛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沈九在意乱情迷中,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仔细凝视着她。

    待看到郗瑛迷茫的神情,沈九的心被狠狠刺痛,放在她身前的手,慌张地收了回去。

    “对不住,七娘,我不该这般做,七娘莫要怪。”沈九脑子很乱,他像是从打铁的炉子里,掉进了冰窟中,嘴里胡乱陪着不是。

    “是我唐突了,七娘别生气。”沈九撑着起身,跳下榻胡乱拢好衣衫,懊恼得都快哭了。

    “我们还未成亲,我如何能这般做,我果真是畜生!”沈九跪在了榻前,埋在心底深处,许久未曾有过对自己的厌恶,一下席卷了他,痛恨得直捶自己的头。

    李夫人与郗道岷先有首尾,这么多年来,仍旧被世人鄙夷嫌弃。

    他不怕流言蜚语,但她不该承受这些,他不忍看她受半点委屈。

    浪迹天下只是言过其词而已,其实便是逃亡,跟着他吃苦受罪。

    他果真配不上她,他始终是骡子,是没出息最低贱的獠奴!

    郗瑛对着沈九难过愧疚,心情也很不好受,她并不在意名声。

    她自我,任性妄为,但她对无法忽视他的眷念,满腔的爱意。

    “别说了。”郗瑛很乱,按住了他的手臂,只感到苦不堪言,任何的话,说出来都太虚伪。

    “并非你想的那样。”郗瑛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干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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