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皇帝若知道这些事情,定然会气极,因此乌图只避重就轻地起了一个头,就见皇帝不悦地挥挥手,打断道:“你来安排处理”后,乌图便十分知情识趣的不再提及,而是自行去派人“处理”。
……
就连皇帝过去试图隐瞒的城郊之战,如今也随着李元阙凯旋,从权贵之家逐渐流传到百姓耳中。
这几日政事繁忙,皇帝并没有留光渡于宫中,今日皇帝终于有了时间,可还没有跟光渡说几句话,门外面,娇滴滴的嫔妃便已经到位。
他人还没回来,但这一路上祥瑞奇兆频频现世的消息,已经一路传回中兴府。
一时,关于李元阙的一切,包括他那位回鹘的外祖父,都被百姓们一一盘来。
这件事与流言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党项族本就是从马背上的民族,连女子都会挽弓搭箭,尽管夏朝前后有数位帝王推崇文治佛教,但在这个战乱不休的乱世中,祖先的热血仍在骨血中,因此西夏的百姓,对于这样一位骁勇善战的领袖,一位能在乱局中屡战屡胜的王爷,有着出自本能的认同。
见他收了,白兆睿才放心问:“乌公公,今日西风军所到之处,都有逃兵、流民加入其中,这事陛下可知晓?”
一听这要命的问题,乌图便连忙收起了笑容,“不瞒白大人,陛下早上就得了,气得连饭都用不进去了,头风都犯了,歇了好一会,刚刚才用了碗稀粥。”
百姓们难免将两位西夏最位高权重的人物,在一起比较。
如贺兰山巅融化的雪川,一滴滴水流下来,汇聚成溪,成流,由少及多,一路奔入黄河,浩浩汤汤。
随着李元阙回归,连民间的老百姓们,都常常谈论起这位战绩斐然的常胜王爷。
乌图秘密请示过光渡之后,心中拿定了主意。
五年前那场一夜易主的离奇宫变,再次回到百姓的视野中。
如今想来,王爷之前可是先帝最器重的皇子。
民间的质疑,像风一样吹入了每个角落。
皇帝心中刚刚起疑,光渡那边便笑了出来。
这些消息如野火入原,轰轰烈烈地在民间传开。
因为西夏与多地接壤,本来就与周围民族往来密切,世代都有夏人与周遭部落中的适龄者通婚,如此这般的人口流动十分寻常,甚至还有肃州出身的贵族子弟,跑去成吉思汗麾下效力。(1)
乌图做事一贯体贴上意,明明知道他已经好几日都没能留下光渡,今日既然难得相处,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
若论及体察陛下的心思,那么离皇帝最近的人,总是比常人更准确几份。
王爷母妃家族虽来自回鹘,但那又怎样?西夏风俗与大宋不同,本就不在意通婚,尤其是西夏边疆上的人家,他们还记得,曾有一回鹘部落归顺于夏王的回鹘将军,是上一任西风军的首领,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
他知道皇帝另有耳目,乌公公既然已说陛下大怒,那他便不必再提,自讨没趣。
那是他们王爷的外祖父。
药乜绗送进后宫的女子,一样的能耐不凡,这位娘娘能在皇帝对他颇感兴趣时,依然分散掉皇帝的一分注意力。
还看得这么紧,皇帝和光渡相处的时间多一点都不行,别的后宫女子都不敢往上冲,就这个嫔妃,往上冲了几次,还敢继续。
血派相传的威名,能征善战的将军,党项族的少年英雄。
古有秦末陈胜吴广起义时的鱼腹藏书、篝火狐鸣,如今李元阙归途,也不遑多让——在一场无雨的旱雷之后,雷劈中了一颗上百年的古树,那古树当众倒下后,折断的树心截面上,赫然生长着李元阙的名字。
……
老百姓们只津津乐道——据说回鹘那位贵妃相貌极美,所以连他们这位王爷,都有一副极好的面貌。
是百战昌盛的将军,是身份最高的皇族,又或是……更进一步……
光渡笑,是因为他觉得,药乜绗做事果然颇有手段。
更别说李元阙所途径之处,地方军中更是大有兵士脱离队伍,请求加入西风军。
这些时日以来,有些世族家中适龄的青年,突然托人讲情从伍中归家,再过数日,又悄无声息“游历”为名而去,从此下落成谜。
“光渡……”
这是当着光渡的面,皇帝十分不悦,“叫她自己回去。”
只是他不知道,递到皇帝身边的消息,已经被乌图拦了下来。
——人们开始不再安于一位软弱的皇帝,一位从百姓手中收走银粮,双手俸给蒙古的君王。
尤其王爷驻守边疆时的轶事奇闻,陆陆续续传回中兴府,人们对这位王爷已是颇为神往。
“陛下有佳人相伴,臣便不打扰了。”光渡脸上那有些戏谑的笑容还未退,已经敛袖向后退了几步,潇洒离去,“明日朝上,再与陛下相见。”
光渡非常看好她。
皇帝话出口那刻,光都已经退至门边,他动作很快,甚至不等旁边的宫人动作,他便已经轻轻巧巧地推开殿门,动如狡兔般跳了出去。
白兆睿神色凝重了许多。
如此动作,端的是一派行云流水的潇洒宜人,连皇帝都没忍心打断叫住他。
皇帝自始至终,都不曾知道这个重要的大事。
只是乌图大人身为宦官,宫外并没有太多机会结交,而能近皇帝身边的人,都能和乌图说上两句话,更知道乌图那贪财的小习惯。
皇城禁卫军倒是他最不用担心的,因为他离宫的时候,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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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禁军的是他的庶弟。
只是皇帝永远不会真切的知道,百姓的声音,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白兆睿近日严加管束自己所掌管的两处军司,在世家子弟频繁请离后,他已经发觉不妥,近来常在军中整束军心。
白兆丰便也没有将此事上报。
虽是个庶子,但勉强还算乖巧听话,白兆丰日前更是备下了重金厚礼,拿一对纯金的合欢如意环来向他赔罪,说这是他孝敬兄长和新嫂嫂即将成婚的礼物。
白兆睿想,这素来沉默寡言的弟弟与他一向不亲近,最近也转了左性,变得懂事许多。
过去的十几年中,白兆睿也不知为何总有种……这小子表面上挑不出错,心里却不大看得上自己这个兄长的沉默嚣张。
可也巧了,他一向也看不上这个舞姬生出来的弟弟,和他娘一般出身低贱。
他们兄弟向来只是表面的客气,可这个心性高傲的庶弟,如今竟也说起了恭维的话,在他面前开始伏低做小。
兄弟两人把酒言和,这几日来,白兆睿见白兆丰如此听话识趣,心中也舒慰之余,更是得意非常。
第 97 章 第 97 章
如今每日在朝会上站在最前排的光渡,有时也会让人忘记,他这段仕途的起点便是司天监的少监。
皇帝深受中原文化影响,熟读四书五经,而群经之首的《易经》,更是书读百遍。
当年光渡便是倚靠于易学与观星一道的本事,才从皇帝的后宫中放出来,走到了前朝。
而如今,光渡除了献计之外,依然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回这份老本行。
比如现在。
“陛下想问天地神佛,探得我夏国……陛下,事关国运,这一类的卜筮,与之前难度都并不相同。”
光渡面色端正,语气严肃,“臣需要一段时间来做准备,在此期间,臣静心养神,斋戒半月,在静室打坐礼佛,在此期间,不可受任何外界的打扰。”
斋戒之时,皇帝自然不能招惹他。
皇帝没怎么犹豫,便点头同意了,“礼佛问神一事,这自是需要诚心的,孤晓得。”
看看拍了拍光渡的肩,没再有别的动作,“孤等着你的消息,去吧。”
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做许多。
这一段时间,皇帝派下来的五名暗卫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光渡也逐渐摸清了他们的性子。
如今皇帝都允许他做事,光渡便着人将院中的静室收拾出来,亲自去请了佛像,又沐浴熏香,每日下朝后都祝祷庆仪,闭门不出。
至于这处静室,暗卫也早已经检查过了,除了一门一窗外,再无其他的通道。
屋中除茶几、摆设、光渡大人所要求的东西外,大件也只有一尊佛像。
他来到了小宋娘子在中兴府的住处。
暗卫顿了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执行皇帝的命令,于是避开目光,不敢多看一眼光渡,只加快脚步,正要准备上前检查。
宋雨霖轻声请求:“哥哥,再给我一点时间,火候差不多了……白兆丰快被逼疯了。”
今夜不归都啰耶守夜,按道理,他该自去休息,他只需要在明早过来换班。
虽不是不可收拾,但却也花些心思。
他从佛像下的通道钻了出去。
今日中兴府大风,刮来了腾格里沙漠的黄沙,街道上许多百姓出行,脸上都覆着遮布来阻挡沙尘吸入口鼻,是以光渡这样着装,无人会起疑。
暮色将近时,光渡从静室中走了出来。
宋雨霖突然问:“哥哥,你说我们该什么时候,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兄妹呢?”
光渡倏地抬起双眼,眸光如电。
咫尺之处发生的这番扰乱,似乎都没能让他惊醒分毫,仍是姿态放松地窝在他的床上,一眼便看得出来安定放松。
“……雨霖,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雨霖面带微笑,再次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哥哥你第一次见到白兆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暗卫僵在原地,看来今日光渡大人心情不顺,看来没心情继续忍耐他们了。
等光渡从宅邸对街那条不起眼的院子中钻出来时,也不过片刻,出口的大树随风摇摆,树叶切割了阳光和暗影,在他面前的光线,正是一个变化的爻相。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局面。
他相信宋雨霖前些日子的确是忙不开,无法脱身,可这数日来他也逐渐看清,宋雨霖不来是在消极拖延,不想与他见面。
光渡卧室里留了两人,其中一人正要跟着光渡进去,按照皇帝的要求检查一下床,却见光渡刚刚走进卧室,就顿了一下,然后站在门边,就开始解开腰带,除下外袍。
——只见他的卧床上,正有一位不速之客占据了他的位置,睡得很熟。
可是今日宋雨霖,情状也与以往不同。
佛像底座安装了暗轨,滑开后,露出了一条通道。
光渡表情严肃,“还要什么时间?再拖一阵子,你难道还真想嫁给白兆睿那个混蛋?”
都啰耶还没猜出点皮毛,就已经收敛神色,假装冷酷地跟随着光渡,继续随着另外四名暗卫,监视着他下面的行动。
可光渡会看白兆丰,从不是因为白兆丰长的俊俏,而是因为他从白兆丰身上,看到了一种可能。
他远远看了一眼那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床榻,昏暗中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暗卫便告辞退下,退至屋外。
却见光渡横眉冷目地瞥了过来,“滚出去!”
“白家这对兄弟之间,并不和睦。”宋雨霖柔声道,“哥哥,你比我更知道白兆丰姓白的价值。”
光渡第一次看到白兆丰,目光就在他身上停留得比别人久,当时跟在光渡身边的还是张四,张四因此很不高兴。
光渡注意到她今日一直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忍了一下心中的火气,再开口,语气都缓和了许多,“今日身体不适?”
“有一点,近来总是有些疲惫。”宋雨霖柔声细气道,“就是我真的嫁给那个混蛋,也不打紧的,我不会一直做他的妾,我总有办法脱身的。”
她往日这个时辰,都会梳洗齐整,可今日她的头发却只是懒懒散散的挽着,仿佛刚睡好醒来。
光渡端坐在席上,他今日虽然是一身平民布衣,却自有一种威仪,“雨霖,我一开始还在怀疑,但我今日才确定——你并不想见我。”
他想到了自己最有可能的下场,终究还是改口:“等时局安稳之后,有的是适龄儿郎给你选,挑你喜欢的,一个或几个,不喜欢就一个都不挑,但绝对——不该是现在这样。”
光渡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
“哥哥,你那日在东胜州烧毁的名单,我确实看到了。杀掉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熟悉的人,不难,但如何在空出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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