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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皇后娘娘,我很开心。”
擎栾族人一眼便知他是蛮族中人,虽然贺成衍让他换上了宫中侍卫的衣服,但他身上蛮族人的特征太过明显,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沈琴央皱了皱眉,贺成衍为了不令人知道他与蛮族人私下会面,都可以不问身份追杀灭口,为何现在又将他唤出到明面上来,还当着擎栾族的面。这不是直接告诉了殿上所有人,他与蛮族人来往的事实吗?
“这是朕的亲卫,他与刺客交手过,若他指认了那对男女就是崇多王子与你的婢女,朕就当是两人私会于倚竹园,就此揭过。若另有其人那就要另当别论了,皇后。”
贺成衍命人将连翘架起来,扯到崇多身边。
平心而论,即便倚竹园的夜色再深,黑暗里单看个身形也能一眼辨出舒王与崇多。两人虽然个子相差无几,但草原人体格健硕,肌肉紧绷在衣料之下,与舒王那副文人身骨天差地别的,除非蛮族人瞎了才看不出来。
但沈琴央请崇多来顶包,本来就不是图他与舒王相似。
擎栾族就是蛮族天生的克星,她料定蛮族人不敢明面上反驳崇多这个擎栾族的王子。
蛮族人脸上挂着不阴不阳的笑意,用笨拙的口音一字一句道:
“那人中了我的暗器,右臂外则有伤,王子的手臂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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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多解开外衣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臂膀,右臂外侧赫然是一道新伤,隐隐地还留有血丝,并未来得及处理的样子。
“待到回族中时,我会同父王好好说明这道伤的由来,讲讲皇帝陛下的待客之道。”
贺成衍脸色一青,他没想到崇多真受伤了,急忙道:“所以你认出王子来了吗?”
蛮族人没回头看着贺成衍回话,而是顿了顿,盯着崇多道:
“是王子殿下,没错。”
贺成衍显然没想到蛮族人竟然认了,“你之前不是说那人的身形绝不似崇多王子吗?!”
蛮族人丝毫不畏惧盛怒之下的君威,慢慢悠悠道:“但如果王子身上真有伤,就另说了。”
贺成衍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来,从地上扯着连翘的头发,将奄奄一息的她提起来吼道:“那这个女人呢?倚竹园与崇多私会的也当真是她?!”
蛮族人扫了连翘一眼,几乎思考都没有,答道:“天太黑了,没看清,既然王子和贵妃都说是她,那便是吧。”
贺成衍根本没想到竟被自己找来作证的人摆了一道,气得踹了连翘一脚,连上前来安抚他的玉贵妃都重重地甩开,险些将她也拂到地上去。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沈琴央此时开口道:“陛下既然将臣妾的人也打了,话也问了,若没什么其他的事,臣妾告退。”
说完,她亲自从地上扶起连翘,率先离开了寝殿。
崇多紧随其后,行了个十分敷衍的拱手礼,“看来这次围猎也不甚愉快,回去臣便与父王先回属地了,塞外风寒,皇帝陛下还是早日回京吧。”
说完便带着擎栾族的人走了,殿内只剩那个无所畏惧似的蛮族人,仿佛事不关己,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只盯着沈琴央离去的身影。
“皇后娘娘,真是个妙人啊。”他用蛮族话喃喃道。
*
回到揽菊堂,沈琴央几乎把随行的太医都调了过来,连翘身上不知有多少处伤,已经完全没了意识。沈琴央架着她从贺成衍那出来,连自己的身上都是连翘的血。
皇后娘娘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将这个侍女救下,如若不然几个随行太医全都不用跟着回京了。这下把太医们急得团团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守到了天明,反复确认连翘的确没了生命危险,才敢同沈琴央汇报。
白芷也吓了一跳,她虽不喜连翘,先前炭火之事心里也还觉得是连翘捣鬼。但皇帝不会平白无故难为沈琴央身边的一个丫鬟,此事必定是冲着皇后来的。如今看她竟被打成这样,也没将皇后娘娘供出分毫,不禁对她心生敬佩。
白芷看着她同皇后娘娘深夜去了倚竹园,却只有她一人慌t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连翘还让自己守好揽菊堂,如若皇帝的人来传召亦或是要求见皇后,便全都拦回去,绝不能令外人知晓皇后今夜不在揽菊堂。
她当即便知道倚竹园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哪怕平日里她觉得连翘低自己一阶,不该是她命令自己,但也还是应下来,将揽菊堂守得死死的。
如连翘所预料的,皇帝的确派了人来,却不是见皇后的,而是要以通奸的罪名抓连翘过去。
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芷忍不住地后怕,平心而论,如果今夜被抓走的是她而不是连翘,白芷不一定能挨过这般的严刑拷打。她开始渐渐明白沈琴央为何一开始就对连翘不同,格外看重这个明明没在身边待几天的新人。
不过幸好,连翘脱离了危险,沈琴央看上去也松了一口气。天色已然大亮,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
次日,擎栾族那边就传来消息,果然如崇多所说,赫函要带着擎栾族人先行回到属地,贺成衍大怒,毕竟哪有做臣子的放主君鸽子的?但盛怒过后也仅仅是怒了这么一下,贺成衍到底拿擎栾族没办法。
松香山春猎整整提前了一个半月就结束了,一行人启程回京。
其实让擎栾族提前回去的主意是沈琴央传信于赫函一同决定的,出了这等事,再多留些时日恐生变数。蛮族人的存在始终令沈琴央觉得不安,事后她多方打听,贺成衍身边的那个蛮族人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夜过后再无踪迹。
她也派人打听了舒王的消息,得知他同贺成衍自请,不随皇家车马回京,独自去塞外游历。
贺成衍早就习惯自己这个弟弟想一出是一出的古怪性子,压根没把他同倚竹园那夜联系到一起,摆摆手就任他去了。
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他身上的余毒和伤口都不算轻,回京路途漫漫,常伴君侧早晚会被发现,就此离去才能让沈琴央没有后顾无忧。
沈琴央心中却隐隐地不舒服,想起自己甩手将他留在崇多宿处,走时撂下的话。
日后不要再来往了。
她没想到这句话应验的如此之快,贺成烨当真就此与所有人断了往来,在茫茫西北一走了之。
崇多说那夜舒王根本没留在他的寝殿,等他从皇帝那里回来,床榻之上就已空无一人。沈琴央又想到医师说以他的身子那点余毒就能要了他的命,三月里草原的风还是凛冽割人的,他能去哪?
他不是说,要同皇后娘娘讨救命之恩的好处吗?
沈琴央坐在马车中,用手拨着车帘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回过神来才发现烧着炭炉的车里尽是灌进来的冷风,白芷冷得脸都冻红了,也不敢说一句话。
她无奈摇了摇头,将舒王从脑海中挥去,放下车帘道:“冷怎么也不说?”
白芷嘿嘿一笑:“娘娘不冷,奴婢也不冷。”
沈琴央把手里的汤婆子放在她腿上,“连翘怎么样了?”
“奴婢让人看着呢,就跟在咱们后面的马车,虽然还昏迷着,但今天能喂下去些粥食了。”
连翘本就死里逃生,还病重着,又是行路途中难免条件艰难,病情容易反复,沈琴央又嘱咐了些事情。马车在此时恰好停了下来,天色将晚,要就地安营扎寨过夜,沈琴央便派白芷亲自去安顿连翘了。
待到其他下人将帐篷扎好,生起了炭盆火炉,一切都安顿下来,沈琴央才下了马车。刚进到帐篷里解开斗篷,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琴央身边现在没人伺候,外面也无任何通传,玉贵妃就擅自进来了。
“姐姐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误会我了?”
玉贵妃笑着坐下,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斟了盏茶,自喝了起来。
从倚竹园出事那一日起,两人就再也没私下谈过话。
沈琴央倒也不介意,笑了笑坐到了她对面,“我还以为你有话要说。”
玉贵妃直了直腰板,想让自己在气势上压过沈琴央一筹,故意将口气放硬道:
“难道不是应该你有话对我说吗?那夜我让舒王去揽菊堂找你,为什么最后你会同擎栾族的小王子在倚竹园私会?”
沈琴央看了她一眼,玉贵妃神情急切,倒不像是在诈自己,看来她真不知道那一夜是舒王在倚竹园。
“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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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为什么要找贺成衍抓连翘吧。”
玉贵妃被噎了一下,瞬间就忘了自己质问沈琴央的问题,急着解释起来,“我还不是怕你背上刺客的锅,情急之下为了保你才随便找了个替死鬼,你不谢谢我就算了,凭什么来质问我?”
沈琴央轻笑一声,看着她自乱阵脚,“按照计划我既然在揽菊堂与舒王私会,倚竹园发现刺客,你怎么就笃定是我呢?”
玉贵妃站起身来,脸色憋得通红,“对,我就是派人跟踪你了,你几次三番都不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谁知道你这次又要搞什么鬼?我让你跳舞你射箭,让你与舒王见面你却去勾引崇多,我凭什么信任你?”
看来玉贵妃的人只跟到倚竹园外围,看着她与连翘进了园子,并不知道她在园子里见的是舒王还是崇多。直到事情摊在明面上时,崇多自己跳出来认下,玉贵妃才认定沈琴央是去密会擎栾族小王子。
“我明明告诉了你舒王喜欢歌舞,约定了他与你在揽菊堂相会,可你呢?先是在宴席上表演射箭,又抛下舒王跑去倚竹园,你分明就是想勾引小王子!”
沈琴央自始至终都是微笑着的,像是在听什么啼笑皆非的笑话。
“的确,尔虞我诈的深宫,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王爷,和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帝,哪里比得上天然对皇后有好感的小王子?擎栾族连贺成衍都没有办法挟制,你若是跟了他,西北天高海阔再也没人能将你如何,的确是个极好的归宿。”
玉贵妃自己却越说越激动,“可我告诉你舒王是男主,你从一开始就没信!何必惺惺作态,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来骗取我的信任!”
沈琴央静静地听完她所说的这一切,才开口道:“所以,舒王真是你口中所谓的男主吗?”
玉贵妃却沉默了,答案已不必明说。
沈琴央神色淡然地继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觉得你那套站不住脚的剧本,除了你自己别人当真都看不出来吗?”
人可以蠢,但蠢人最不该把别人也当傻子。
玉贵妃冷笑道:“你不用在这里自作聪明,忙活了半天,擎栾族那小子还不是把你扔下,屁颠屁颠地跟着他爹回去了?眼下舒王也自请去塞外游历,不知道猴年马月回来,甚至这个傻逼角色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你以为贺成衍那,你还能有机会吗?或许曾经有吧,但经过倚竹园这事,他认定了你勾结擎栾族还同小王子私相授受,现在恨透了你,即便回京以后你有千百手段,也不可能再得圣宠了!”
沈琴央听到最后,忍不住笑起来,她当真是好久都没听过这么蠢的话了,连嘴角都笑得有些扯痛了。
“归宿?圣宠?只有你这种手里空空如也,浮萍似的依附在男人身上的东西,才会需要。”
玉贵妃气得哆嗦,咬牙切齿道:“你何必故作清高?你我都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最清楚这种宫廷戏码的小说无非就是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你以为得个先天条件优渥的皇后身份,就能独善其身吗?”
沈琴央倒也没反驳:“不错,我是不能独善其身。但也如你所说,如今以皇后的身份可以做许多事,唯独不必再靠什么归宿和圣宠来达到目的。”
“沈琴央,你再嘴硬,也无法否认,你根本不知道剧情吧?哪怕现在剧情的偏移度再大,你一个对书中世界一无所知的现代人,如何斗得过通读了全书剧情的我?”
想明白了这点,玉贵妃志得意满起来,“你早晚会后悔今日的这番话,后悔没有听我的,咱们回京以后走着瞧。”
沈琴央平静地看着她离开帐子,哑然失笑。
她还以为玉贵妃与先前几个穿越女不同,是个聪明些的,没想到只是个比她们野心更大更狂妄的蠢人罢了。
现代人?这是自幼活在充斥着阴谋诡计的皇室中人里最没用的身份。
她一点一t点从宗亲王府的底层爬上来,也试图利用过那群封建王朝里大权在握的男人,也曾妄想着以色侍人能得一个长久,最终皆是自食恶果。
玉贵妃其实说的没错,宫斗小说的戏码无非就是女人间的明争暗斗,攀附着那个男权社会里最高权力的九五至尊获得荣宠,指望着他赐予自己一个看似体面的身份。
但她又错了,可以依附的从来不是给予权力的男人,而是权力本身。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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