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非常含糊的回答, 但乐宴也只能这么说了。
再者, 就算他实话实说地告诉宋玙白,【这是景承帝亲自教我的】之类的……
那乐宴平敢说,宋玙白估计也不敢信啊。
一个弄不好, 或许他们就不是去文物局, 而是直接掉头冲去市医院了。
不过严格来说,作为一个史官, 乐宴平其实是没有资格接近这些军事要务的。
但奈何, 他头上有一个实在很不爱按套路出牌的皇帝陛下。而乐宴平头一次看到这些字符的时候,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些是军队的密文。
记忆中,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京城入冬早,每年只要寒气稍微重一些, 张齐胜就会在御书房架上碳盆,顺便再给乐宴平塞上一个暖呼呼的手炉。
怕冷的小乐大人对此很是受用, 而越是温暖的地方,越是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比如萧季渊, 在刚刚登基的那一年,他真的很喜欢午睡。
对此乐宴平其实可以理解,毕竟每日寅时便开始的早朝是真的不把人当人。
但萧季渊自己睡也就罢了, 他偏偏还很喜欢拉着乐宴平一起睡。
所以说啊,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又不讲道理又霸道。
无论乐宴平说上多少句“不合规矩”,最后的结果十有八九,都会变成两个人一道和衣躺在榻上,补一场舒舒服服的午觉。
但或许是太过舒服,乐宴平总是会睡得很熟。
而那天,也是一样。
冬日的阳光透过朦胧的窗纸投射在御书房的地毯上的时候,漂亮的赤色毛皮便会被披上一层暖和的金色。
他坐在床沿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瞧见的便是坐在不远处喝茶的萧季渊。
这个人好像永远都醒得比他早。
乐宴平想着,然后便看见萧季渊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几案上已经摆好了一小叠精致的糕点,简单的洗漱过后,小乐大人慢吞吞地走过去在帝王身边坐下,挑了块顺眼的便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啃。
对于这种投喂活动,萧季渊向来乐此不疲。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乐宴平那一鼓一鼓的腮帮子,随后伸出根指头轻轻地戳了上去。
乐宴平不太懂自己的脸到底有什么好戳的,但显然,皇帝陛下对手指下的触感非常满意。
卡在小乐大人炸毛前戳了个够本后,萧季渊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自己做坏事的手指,端庄优雅地继续喝他的茶。
可惜,这副人模狗样的样子萧季渊并没有坚持很久,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后就偏头同他道了一句:
【乐昭,朕教你点东西怎么样?】
乐宴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甚至什么都没问,只是睁双眼看着萧季渊,默默地将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
因为没有必要。
当萧季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乐宴平说什么,他都是会去做的。
然后,萧季渊便教给了他这种密文。
【这是什么?】乐宴平问。
【以备不时之需的东西罢了。】萧季渊婻風说,【好了,快点给朕好好学。】
这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毕竟密文只要掌握了解密方法,就同平常的读书写字再没有什么分别。
更别提,乐宴平是个很聪明的“学生”。
而等到确认他彻底学会以后,萧季渊才慢吞吞地在告诉他:【用这个密文,可以差遣一部分的暗卫。】
乐宴平:……!!!
小乐大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蹿了起来退至墙角闭眼捂耳,然后便开始面壁默念:【快忘掉快忘掉快忘掉……】
萧季渊在背后幽幽地提醒:【乐昭,你不是过目不忘么?】
乐宴平想要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这一刻终于达到了顶峰。
【萧季渊你……】这是他能学的东西么?!就拿来教他!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萧季渊放软声音给他顺毛,【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么。】
毕竟他又不能把令牌给乐宴平……
当然,这话萧季渊是决计不能说出口的,因为被乐宴平知道的话,他估计会气得跳起来揪他的耳朵。
但是萧季渊也是真的怕,他怕乐宴平和他的父亲一样。
明明人就在宫里,明明前脚才刚见过面,结果不过半日,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被人害了。
他当然会暗中派人护着乐宴平,但思来想去,还是得给乐宴平多留一道保命符。
当然,这个密文其实还被卫容用来传递情报什么的……就还是先不要告诉乐宴平了。
【真的就只有一小部分,】皇帝陛下用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记着吧,以防万一以防万一,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那天,萧季渊花了很久才终于哄好了乐宴平。
至于这也是军情密文一事败露之后,萧季渊到底被乐宴平骂了多久……这就是后话了。
【你不怕我乱用么?】
之后有一天,乐宴平这样问过萧季渊。
因为他其实不太喜欢背负这样重要的秘密的感觉。毕竟如果往坏里想想,万一有一天军情泄露,那他乐宴平就是首当其冲的头号嫌疑人。
小乐大人不想这样,他讨厌这种如果。
而萧季渊只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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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问:【你会么?】
【不会。】
【那就行了。】萧季渊道,【乐昭,你要知道,当我把它教给你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了,我永远都不会怀疑你。】
【说实话,你会这样想,让我有些伤心。】
那个时候的乐宴平没能理解,而现在,他终于懂得了萧季渊的意思——
乐宴平担心萧季渊怀疑自己,但他的这种担心,对于萧季渊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怀疑。
他应该说句对不起的。乐宴平想。
而那些密文……
乐宴平不知道萧季渊到底为什么执意要教他,但上辈子直到死,他都没有用过一次,没想到如今却阴差阳错的用上了。
不过,他会是因为萧季渊,可皇陵里的那些又是谁写的?
池余雪?卫家军?还是暗卫?
感觉怎么都说不通。
或许一切,都要等他看到那副壁画的原貌才能知晓了,而现在……他得先想法子过了宋玙白老师那关。
汽车在文物院门口停下的时候,乐宴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宋玙白一直和他说他那位老师有多么多么的和蔼可亲,但或许是因为太傅的缘故,乐宴平面对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情不自禁的拘谨。
幸好,他面上并不怎么看得出来。
在宋玙白的引见下礼数周全的打了招呼,乐宴平便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任由楚老打量。
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这是楚老瞧见他时的第一想法。
小乐大人的长相在老一辈人眼里向来是无往不利的,更何况因为《锦绣江山图》,楚老本来就对他很有好感。
但是再有好感,正事也不能拉。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冲着乐宴平和蔼地招了招手:
“到这儿来,孩子。”
“小白说你认识那些壁画上的文字,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份文献上瞧见的么?”
当然不会有哪份文献,这种密文从来都是阅过即焚的,哪儿能留得下来。
“不算有。”乐宴平道,“但是史书中有提过,卫容将军会以密文传递军情。”
缙朝的加密方法不少,什么藏头藏尾,叠痕会意……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那些个闲得无聊的文官想出来的。
但武将可没么多闲情逸致去写什么文邹邹的诗,于是他们的加密方式往往要更简单粗暴一点。比如……使用密码本,漏格板什么的。
虽然方便,却也有坏处,那就是无法传递大段大段的复杂情报,以及,容易泄露。
“所以在军队中,用得最多的其实是拆字,而缙朝的这一种还多加了一步重组,所以看起来才会像是图案符号。”
“我对这个很感兴趣,私下里曾经研究过。”
至于怎么研究的?
有秘密是很正常的事,不是么?
乐宴平愿意将自己知道的悉数说明,但研究过程……就当它是独门药方吧。
硬要他传的话,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是把萧策叫来了。
“楚老师,我会将其中的规律解释给您听,但如果最后没问题的话,希望您能同意让我亲眼看看那副壁画。”
楚老欣然应允:“当然可以,孩子,请开始吧。”
从“景承”开始说到“池余雪”,在写写画画了大半天后,乐宴平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前往遗迹的车。
岁月的洗礼让皇陵已然成为了和乐宴平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样子,而萧季渊就沉眠于此。
他已经不在了,乐宴平很清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跟着宋玙白安静地去到了那件困扰了众人许久的密室。
入眼,是已然干涸到了发黑的血红。
累累白骨堆在墙边,一个接一个的都倒向了壁画的方向。就像是有谁在不甘地挣扎,又像是有谁在前赴后继地尝试。
【景承二十四年秋,帝崩于禁中……】
第76章 入葬 后悔么?
景承帝是在睡梦中走的。
据太子说, 他临走时面上带着笑,似乎是做了个好梦。以帝王重病缠身的状态来说,他去得已经算是安稳。
哀恸的哭声伴着丧钟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响起, 属于景承帝萧季渊的时代就这样彻底地落了幕。
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帝王到了该好好地休息的时候,但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他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在忙碌的过程中, 人们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问自己一个问题——
萧季渊是一位怎么样的帝王?
他啊,说到底, 就是一个任性得要命的孩子罢了。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三朝太傅如是道。
【拿定了主意以后就和只咬着了树枝的王八没什么两样, 死活都不肯松一下口。
又倔又硬还气人,和他商议个事能被气死个八百回,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不过明明是这样的人, 教出来的小太子倒是意外的很听话。想来他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这种明明气得肝疼, 又偏偏拿人没办法的感觉了吧。
明明是件好事来着,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寂寞。
而且……
【而且他虽然气人还很离经叛道, 但那些个主意很多时候都出乎意料的好用呢。】
某位同样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工部尚书轻叹着开了口。
【当然, 如果皇帝陛下能不把帐算得那么清楚就好了。】
所以,到底是谁说的工部尚书是个肥差啊?!天知道他想从萧季渊手里多抠出一个铜板到底有多难。
好好的一个皇帝,怎么就能精明成这样呢?黄大人一面叹着气,一面引针穿线地补着自己破了洞的常服。
缝着缝着, 手下的布料便渐渐的深了。
油盐不进、笑里藏刀。置百官劝诫于无物,而罔顾天道痴心妄想。都被骂了十几年了, 却还是经年如一日的一意孤行……
言官们想着那空置的后宫便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可惜纵使笔墨纷飞, 奏折上也再不会有人给他们留下一句叫人看得吹胡子瞪眼的朱批。
不过……
浸满墨汁的毛笔停了下来,言官望着桌案上的奏折,眉目间终是不忍黯然神伤。
虽然皇帝陛下我行我素得始终如一, 但他其实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帝王。
因为自他继位以来,哪怕弹劾的奏折天天往御书房飞,言官们的屁股也从来没有遭过殃。
总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好像有点不完整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奇怪的念头让言官禁不住打了哆嗦,而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罢了罢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去评价景承帝的是非对错了。而他在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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