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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对一个理科班的女高中生应该很遥远, 李灯水却出乎意料地讲出了主角的名字:“讲蔡伯喈和赵五娘的那个本子?”
方思弄有点惊讶, 随即想到了她的那位叫做李故云的母亲, 玉求瑕没有提过更多,但显然是旧识, 也许和玉家有些关系,很有可能也是戏曲圈子里的。
玉求瑕道:“没错。”
蒲天白却对这个本子不太了解, 李灯水便讲了一下故事梗概:“《琵琶记》讲的是书生蔡伯喈与赵五娘成婚后不久进京赶考,一举及第,登科状元。他身在京城却思念父母妻子,上书辞官,但此时牛丞相却看中蔡伯喈,想要招他为婿, 蔡伯喈顶不住压力,辞官不得,最后也只能与牛小姐完婚。”
“而另一边,蔡伯喈的家乡却遇上饥荒之年,赵五娘苦苦支撑,蔡家几乎典当尽了家财也不能解困,蔡伯喈父母相继离世,赵五娘剪下自己头发典卖才能埋葬公婆,之后身背琵琶,一路弹唱行孝曲,进京寻夫。”
“中间又经历了一系列波折,赵五娘寻至牛府,与牛小姐相遇,两人惺惺相惜,互诉衷肠,在牛小姐的安排下,赵五娘与蔡伯喈得以相见。最后牛小姐与赵五娘两人共侍一夫,到了大团圆结局。”
蒲天白表情古怪:“这……”
“不理解是吧?”李灯水道,“我也不理解。”
玉求瑕忽然笑了一声,对李灯水说:“你还小,能理解这个就糟糕了。”
李灯水的表情忽然一紧,流露出一丝痛苦:“……你不要这样跟我讲话。”顿了一下,又很小声地说,“我不小了。”
蒲天白下意识做和事佬,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呢?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本子?”
玉求瑕道:“因为方思弄身上出现了一只琵琶的印记。”
蒲天白惊讶:“就这样?”
玉求瑕:“我们班主任还让人去娶一头牛。”
蒲天白:“一头牛就等于牛小姐吗?”
玉求瑕:“是一个提示。”
蒲天白仍是不解:“这样就能确定了?”
玉求瑕忽然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发现你现在对我似乎有很多意见?”
蒲天白一个激灵,立即认怂:“没有没有玉哥。”
蒲天白被玉求瑕的淫威镇压,李灯水却不怕他,也提出疑问:“可是《琵琶记》的主角除了书生蔡伯喈,还有一个就是贞女赵五娘,如果‘牛小姐’都出现了,那赵五娘又在哪里呢?”
玉求瑕没有回答,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3号楼前,里面的学生也在往外走,花田笑与桑滁也在其中。
李灯水抬头看到桑滁的样子,登时没声音了。
桑滁已经瘦得很明显,脸颊凹陷,一双黑眼睛却惊人的明亮。
站在阶梯上看到他们,桑滁还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方思弄他们继续往前走,阶梯上两人走下来,两方刚好汇合。
这么面对面一看,花田笑似乎也瘦了一些,但和桑滁站在一起,变化就没有那么明显。
居然是桑滁先开口,除了他惊人消瘦的外形之外,他的语调情绪都没什么变化:“小水!好久没见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灯水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
六个人在人流里停着很显眼,眼看着站在最外面的花田笑差点被一个跑过去的学生撞到,方思弄拉了他一把,道:“往食堂走吧。”
六个人便开始往食堂移动,一字排开着走不现实,最后是花田笑、桑滁、李灯水走前面,玉求瑕、方思弄和蒲天白走后面。
两排人相距不到一米,方思弄能隐约听到他们前排谈话的声音,桑滁在跟李灯水说:“没事呀,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在,我们会没事的。”
他还挺乐观。
方思弄留意了一下周围的人群,确认没有老师,就掏出手机来,对着前面三个人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他害怕花田笑也出问题了。
好在并没有。
花田笑和李灯水的身影很清晰,唯独站在他们中间的桑滁完全不存在。
方思弄与玉求瑕对视了一眼,蒲天白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手机上的画面,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什么情况?”
方思弄简短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几人就已经走到了食堂。
蒲天白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方思弄却忽然感觉另一边的手腕被玉求瑕一扯,他停下脚步,玉求瑕却已经对蒲天白说道:“你带他们三个去吃饭,别往这一片走。”
刚得知桑滁可能已经异化成一个怪物的蒲天白没有异议,朝玉求瑕所指的片区看了一眼,发现靠窗的一桌坐着元观君,猜想玉求瑕和方思弄可能需要和他们讨论,点点头去找花田笑他们三个了。
方思弄也看到了元观君,跟玉求瑕说:“我去打饭,一会儿去找你。”
谈话需要抓紧时间,饭却也不能不吃,玉求瑕应了,两人分头行动。
方思弄选了一个离蒲天白他们最远的一排窗口打饭,没管口味找了根排队人最少的,很快就打到了,端在手里就能知道味道不怎么样。
他端着两个铁盘子过去,那桌已经有了玉求瑕、元观君、井石屏和余春民五个人,桌上也已经有了三份食物,刚刚应该是井石屏和余春民去帮元观君打饭了。
方思弄在玉求瑕旁边坐下,直接埋头干饭,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玉求瑕刚解释完昨天晚饭为什么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元观君也表示她也有所察觉,晚饭的讨论可以取消,他们自顾不暇,其他陌生人也没功夫管了,反正他们如果能找到线索出去,其他人也能跟着出去。
几人达成共识,玉求瑕又提到了《琵琶记》。
“《琵琶记》?”元观君捏着下巴沉吟了几秒,微微点了点头,“……有道理。”
这次是井石屏发问,他对戏曲也不熟悉:“讲的什么?”
元观君很流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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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显然对这个本子很熟悉,信手拈来,但讲述的角度与李灯水说得很不一样:“《琵琶记》是元代戏曲作家高明根据民间戏文《赵贞女蔡二郎》改编的南戏,这个民间戏文原本讲述的是书生蔡伯喈科举登第之后投身荣华抛弃妻子父母,家乡饥荒后父母去世,妻子赵五娘在埋葬公婆后来京城寻夫,两人重逢,蔡伯喈却不愿相认,还放马踩踏赵五娘,最后被五雷轰死的故事——这是那个时代非常典型的负心汉的‘婚变’剧,但经过高明的改编,《琵琶记》彻底颠覆了这个传统。”
余春民忽然说:“什么玩意儿?怎么会有人喜欢看‘婚变’剧?”
元观君淡淡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解释道:“南宋招生名额非常之巨,远超唐朝,但国土却已是半壁江山,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下层文人经过科举飞黄腾达,也就出现了很多类似的故事。”
余春民又骂了一句。
元观君言归正传:“但在经过高明改编后的《琵琶记》中,蔡伯喈却成为了一个不负心的可怜人。这种扭转主要通过‘三不从’三个情节实现,即——辞试父不从、辞婚相不从、辞官君不从。”
“一开始蔡伯喈与赵五娘新婚燕尔,又顾及年迈父母,坚决不愿去参加考试,然而蔡父却认为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时机,逼迫着蔡伯喈赴试,这是一不从。”
“之后蔡伯喈高中,官拜议郎,被牛丞相看中点为女婿,蔡伯喈以已有妻子、父母年迈为由一再辞婚,却触怒丞相,未能如愿,只能与牛小姐完婚,这是二不从。”
“蔡伯喈成了赘婿、入了官场,却实在思念父母妻子,向朝廷辞官。但这之中有一个问题是,一旦一个人步入仕途,就没有那么容易离开,那是时代所限,道理是‘只要你进君之门,就要忠君之事,怎么能想走呢?走就是不忠,是背叛’,所以蔡伯喈想辞官也没能如愿,这是三不从。”
“这‘三不从’让蔡伯喈彻底陷入了一种‘亏心短行’的困境之中,他没法违抗‘君’,入了官场却总想离开,践踏了‘忠’;他没法反抗‘父’,让父母死于荒年,他践踏了‘孝’;他与发妻赵五娘许下山盟海誓却另娶他人,践踏了‘义’,最可悲的是,他不忠不孝不义,却还有一颗良心,所以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第77章 无脚鸟12
“你们的意思是, 这个蔡伯喈,就在这座学校里?”井石屏问道,“已经确定是这个剧本了?”
元观君也看向玉求瑕。
“你们也注意到了吧?在这个世界‘犯错’的人会急剧变瘦, 三次之后就会消失,这对上了‘三不从’。”玉求瑕说道,“我们的班主任让早恋的同学去娶一头牛, 学校后山上还有一片梅园,我觉得暗示很明显……当然, 最重要的是——我感觉就是这个剧本。”
“梅花?”余春民已经快懵了,“梅花又跟剧本有什么关系?”
元观君道:“蔡伯喈的人物形象在龚自珍先生之后就有了一种公认的象征——病梅,后来这种象征形象也延伸到了中国古代、宋朝之后的整个知识分子群体。”
余春民一愣:“龚自珍?那不是……那不是近代人吗?”
元观君:“是清代人。”
“行, 清代人,清代人的评价, 都可以影响这个‘戏剧世界’了?”余春民问道,“这‘世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能回答你这个‘世界’是个什么东西, 只能说你感觉到的异样都是存在的——这个‘世界’也许是来自上古的诅咒, 但它之中的内容, 却是会随着时代变化的。”元观君平静道,“我经历的第二个‘世界’还是个近代戏呢, 对吧老井?”
井石屏却忧心忡忡地看着玉求瑕,还在思考这个世界的事:“可是在这里面最忌通过细节推理全剧, 一旦错误,各种暗示却会让人猛钻进去……除了刚刚说的这些,你找到人物和剧情的脉络了吗?”
玉求瑕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感觉,就是《琵琶记》。”
井石屏:“你这……”
元观君却打断他:“你知道他妈妈是谁吗?”
井石屏显然是知道,不说话了, 余春民不知道,追问了一句。
方思弄下意识转头去看玉求瑕,却见玉求瑕坐得端正,面无表情地吃着饭,没有什么反应。
元观君叹了一口气道:“是黎春泥,在过世之前,她是国内最好的青衣。”
玉家乃是戏剧世家,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宋,而在宋时的戏剧不叫戏剧,就叫戏曲。后来玉家在新文化运动时期向西方学习,完成了新时代的戏剧转型,但玉求瑕的母族黎家,却是没有转型的那一批,在那十年遭到重创,直到黎春泥嫁给玉建修,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方思弄知道玉求瑕从小就在母亲的监督下唱戏、练基本功,天不亮就起来吊嗓、压腿,行走坐卧皆有规矩,经典戏文倒背如流。
在方思弄看来那完全是泯灭人性的训练,甚至连睡觉时都不能放松,在年少的玉求瑕看来也是同样。
玉求瑕十三岁开始抽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嗓子毁了,可以不用再训练,十五岁时抽烟被逮,直接被黎春泥打进了医院。
但他的抗争从未停止,十八岁时填报电影学院算是最后一桩,在那之后黎春泥和玉建修对他失望透顶,再也没有干涉过他。
这些都是这些年方思弄从玉求瑕的只言片语间窥得的过去,也足够让他感觉窒息。
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玉求瑕想死的动机。
一棵小树从最无助的时候被拗成了一个它不喜欢的形状,从那之后所有的生长都只能按照开始的那个轨迹。
小树乖顺一些也就罢了,可玉求瑕不是那样乖觉的小树,他总想着要往自己的方向长,所以那些紧紧固定着他的铁箍便在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而现在,他们被拉入了一个“世界”,玉求瑕却是最先反应过来,它属于戏曲。
那些伤痕最早帮他找到了答案。
方思弄因为“黎春泥”这个名字瞬间想起很多过去里的玉求瑕,那些画面无不笼罩着一层阴霾。他看过玉求瑕在初雪的早晨对着窗外流泪,看过玉求瑕在走下领奖台的瞬间变回无动于衷的脸,看过玉求瑕在灯红酒绿中怅然若失的眉眼,看过玉求瑕在酣畅淋漓的性/爱过后用未熄的烟头自残……哪怕快要三十岁了,哪怕黎春泥和玉建修已经双双离世,他却仍然不自由,也不快乐。
方思弄想,也许,也许,玉求瑕从来也没有走出来过。
他早该想到的,儿时的创口如何巨大深邃,他走不出来,玉求瑕也走不出来。
哪怕深恶痛绝,哪怕避若蛇蝎,它们也住在他们身体里的每一处,从来不曾离开。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方思弄和玉求瑕的心路历程,只是被“黎春泥”这个名字和它所代表的成就说服。
对现当代的普通人来说,比起戏剧,戏曲对人们来说更为遥远,就算是已经经历过许多世界的井石屏,在戏剧方面进行过恶补,对《琵琶记》这个本子也并不了解,人对未知怀有恐惧是正常的,井石屏低低地跟玉求瑕说了一声抱歉,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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