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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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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古怪地笑了一声:“对,这事应该怪我。”

    “怪我没本事让你当富二代,怪我让你没这个资本学你想学的专业!对吧?”

    她不是这个意思。

    季知春不明白,为什么总要曲解她的意思。

    总是这样,从小到大,他们总是这样!

    “爸”

    “别叫我爸!”老季叉着腰别过头:“我不跟你多说,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在外面住了,给我搬回来。”

    “没人管得了你了现在!”

    每次,他都端着家长、长辈,管理者的架子。

    要求她听话、妥协。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不能做自己的主?

    凭什么所有大事一定要听他的?

    她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有自己主见的人!

    “我不。”

    “你——!”老季手指着她走来。

    “爸,”她站起来,打断老季的话:“你知道我怕虫吗?”

    她问了句毫不相干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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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

    老季愣神的一瞬,她自顾自回答:“我很怕虫。”

    “我十二岁那年夏天床头的墙上,趴了只很大的虫子。”

    她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个虫子长什么样子,坚硬甲壳泛着黑色金属光泽,有一对透明偏灰的翅膀,长长触须,长着绒毛的节肢。

    “想喊你帮我把虫子打下来,你没理我。”

    甚至于,老季当时正躺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听到他三番四次的呼喊,直到她站在他面前,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后来,我自己给它拿下来了。”

    她强忍着恐惧、恶心,叠了几层厚厚的卫生纸,在脑海里遇见了一万遍虫子飞起或逃跑的可能,狠狠捏住了它。

    她用力,再用力捏着。

    她感受虫子在那团纸里爆浆、炸开、脓液四溅。

    但她尤嫌不够。

    过度恐惧使她把那团纸扔到地下,用用脚来来回回碾过好几遍,方才安心。

    而老季,只是在她把纸扔到客厅时,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不是自己能做到吗?”

    “还有我大一那个雪夜,小电驴半路爆胎,给你打电话,你让我自己想办法。”

    江宁鲜少有下雪的时候,但那年冬天却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车子爆胎,她被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

    她知道,没人会帮她,可雪实在是太大了。

    她给老季打电话,没用。

    她甚至给秦屿打电话,收获的,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她忍着想哭的冲动,咬着牙,顶着风,顶着雪。

    她一步一步从郊区推到了学校。

    学校门口,有个蹲在那等她的姜蒁。

    一路上,她没哭,她觉得经历过这件事,她顶天立地。

    可看到姜蒁的那一瞬,姜蒁把热水往她怀里揣的那一刻。

    很没出息的,她落下泪来。

    她想,她还是不够坚强。

    “从小到大,诸如此类你让我自己想办法的时候,数不胜数。”

    “所以你在怪我??”

    “现在在这指责你老子!?”

    “怪我没帮你!?”

    老季像是被踩到痛脚一般,神情激动地指着她叫骂。

    下一秒,李女士挡到她身前。

    看吧,总是这样的结果。

    她固执地与老季对视,压住喉间发酸的哽咽:“不,爸,我想说的是——”

    “那些所有我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都自己过来了。”

    “我所有决定,我自己能做,能承担。”

    像是被她气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李冷笑一声,别过头又转过来:“行,你就是想考你那个破专业!”

    “考吧,我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去考吧!”

    “考了就别回这个家了!”

    转头坐到沙发上,低头掏出手机,连眼神都不稀罕分给她一点。

    用这个威胁她,又用这个威胁她。

    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资料,她转身就走,却被李女士扯住了包。

    她明明有刻意避开。

    “知春别跟你爸置气,说两句软和话,都退一步。”

    “妈,没必要,我决定好了。”

    “拦她做什么?让她走!”

    “划拉——”

    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嗡——”

    巨大的耳鸣声如潮水般向她袭来,仿佛把她隔绝到另一个世界,李女士嘴唇在动,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光洁瓷砖反射主灯的光晕,晃得她眼晕。

    一地的零散物件,就好像她总是过成一地鸡毛的人生。

    她看到李女士蹲下,帮她捡着东西。

    她愣愣站着。

    忽而,一声爆喝划破两个世界的隔阂,耳鸣在此止住。

    “你给她收拾什么!?让她自己捡!”

    而李女士,却默默把所有收拾好,拿起个纸盒,一次一顿读出纸盒上的内容:“左甲状腺素钠片。”

    而后,仰头问她:“乖乖,你咋有这个药?”

    李女士手里拿的是她吃的雷替斯。

    激素药。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我在吃,我甲状腺没有了。”她看着李女士一下煞白的脸,莫名的,她生出两分报复的快感。

    “前段时间查出甲状腺癌。”她云淡风轻地开口:“我把甲状腺给切了。”

    李女士口唇翕动,没说出一句话。

    她抬眸看向不知何时站起的老季,恶劣地扯出个笑:“没事儿,爸你说过,我自己能做好。”

    老季沉默下来,一句话没说。

    但她尤嫌不够。

    一把扯开衣领,把那块遮掩住,带着弧度的,半圆形的疤痕暴露在惨淡光线下。

    尽管已经过去好久,雪白的皮肤上,仍有一道突兀的,丑陋的,正在淡去的疤痕。

    像是看不清,老季上前两步,又生生止住脚步。

    季知春固执地看向老季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这场无声的对峙,不知过了多久。

    老季方才对上她的视线,嗫嚅半天,轻轻问出一句:

    “疼吗?”

    疼吗。

    两个字。

    就这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将恶意压下去的酸涩,尽数翻涌上来。

    猛地别过脸去,她睁大双眼,不想让快速积蓄在眼中的热意落下。

    一把夺过包,一句话没说,季知春夺门而出,一头冲下楼梯。

    她低着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为什么要管她疼不疼?

    她疼不疼很重要吗?

    那么多年也没管过多少次!

    “嘭。”

    她直直撞入一个怀抱,

    一个夹杂深秋凛冽寒意的怀抱。

    熟悉的木制香慢慢包裹住她。

    她埋进这个令她安心的怀抱,

    而后,

    慢慢抬起头,在这个被水光模糊的朦胧世界,老楼道忽明忽暗的照明灯,照亮了牧野侧脸。

    他半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掩去眸中神色,只能感受到——

    他认真注视着她

    随后,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后颈,将她按入这个充满暖意的怀抱。

    牧野声音伴随胸腔共振清晰传入耳中,

    同样,也只有一句:

    “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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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矫情

    因为有期待,所以才会痛苦。

    深秋夜总是要多出几分冬日冷硬的肃杀,昏黄路灯下,摇摇欲坠的枯黄梧桐叶,伴随不知从何而起的冷风,缓缓落在漫漫长夜之中。

    伴着车门关闭的声音,季知春回过神,手里已经多出一瓶牧野在街边便利店买的热牛奶。

    温热暖意顺着牛奶瓶扩散到手心,她抿上一口,略带甜味的奶香湿润微微发干的喉咙。

    车内暖气开得刚好,季知春愣愣看着捧在掌心的牛奶,良久,她垂下眼睛,轻轻开口:

    “他们不想让我考。”

    牧野没接话,她也不在乎。

    反而这样狭窄又不是明亮的环境,让她生出几分莫名其妙地安全感。

    她窝在椅背里,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换句话说,在她做决定的同时,就已经预想到最坏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这个结果来得那么快。

    “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表面上实行民主共和,实际上一人专政。”

    她无所谓地扯扯唇角,像是被这个绝妙比喻逗笑似的。

    从小到大,看似老季和李女士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可无时无刻不在推着她往他们选择的路上走。

    餐桌上可以吃喜欢吃的,但讨厌的也必须吃,这是为她好;

    私底下可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但最好是和学习相关的,这也是为她好;

    买衣服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但买下的一定是他们喜欢的,这更是为她好

    类似的事情在生活中简直数不胜数。

    看似给她选择,实际上是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只留了一条他们想走的路。

    这些她早就知道,不是吗?

    “可”

    她手指不断收紧。

    这个时候他希望牧野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打断这个话题。

    可同时她又如此迫切的希望牧野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静静的,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我又知道,他们是爱我的。”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倾注在她身上的爱,那些沉重的、加以掩盖的,却始终热烈的爱。

    是李女士在她年幼生病时,一宿一宿陪在她身边熬红的眼;

    是李女士在她被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欺负时,不顾老季反对,毅然决然带她回到江宁的决定:

    是李女士为她记得她所有在别人那受的委屈,并小心翼翼保护她那颗不甚敏感的心。

    是小时候,无数个因为惧怕黑暗睡不着的夜晚,老季坐在床头,为她编讲着以她为主角的故事。

    勇敢的小灰兔,力大无穷的小棕熊,聪明的小蝴蝶公主

    那些绮丽梦幻的冒险故事,连同床头那盏小小的夜灯,照亮童年一隅,在漫长的黑夜里,生出无数绚烂遐想。

    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的,记不清的——爱都在那,从未变过。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的痛苦,他们看不见呢?

    “没出息吧?”她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一边义愤填膺的指责他们的过错,却一边摇尾乞怜的丧家犬一样,舍不得离开他们。”

    很可笑,好像他们的爱给的刚刚好。

    不足以让她离开,但又足够让她痛苦。

    “季知春。”牧野忽而出声:“只有离开和留下两个选项吗?”

    顿了顿,她抬眸看向牧野。

    他手臂闲闲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懒散的坐在驾驶座,神色却平静。

    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看向车外的深深夜色。

    “还记得我初三休学一年吗?”

    他忽而提起这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复而,意味不明地嗤笑声,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讽意。

    “我妈把我带到江北郊区别墅关了一年。”

    这话他说的云淡风轻,季知春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阿姨她为什”

    “哦,因为牧晏出轨。”

    季知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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