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耐心仅限于陆昭。
又一次在应酬上遇到陆歆后，江云渊的耐心消耗殆尽。
他叫来了荣铖。
荣铖在这事上可谓经验丰富，但往常他遇到的大多是受人所托来搞纯粹的钱色交易的莺莺燕燕，还没处理过这种高级版本的纠缠。加之陆歆到底是娱乐圈混过的，说话做事极有技巧，颇有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风范，一开始，他还真有些犯难。
就在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请示老板采取些不那么客气的非常规手段时，有人出了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荣铖的夫人王婧。这位以聪慧直率著称的知名摄影师加入战局，以一句“陆小姐，你愿意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么？我想对您做个专访，主题就叫‘论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在现实当中的实际应用’您看怎么样？”结束了这一切。
王婧在去非洲拍动物世界之前也在时尚圈混过几年，人脉甚广，只要陆歆还想在娱乐圈混，就得有所顾忌。
只是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问题之后，王女士对着丈夫道：“你，不行。”
荣铖虚心受教：“夫人说得对。”
王女士继续道：“但比你老板强。”
荣铖大惊失色。
他说：“夫人，这话可不兴说。”
王女士冷笑一声：“你去转告他，就说我说的。他再这样，别说老婆了，追求对象都跑了。让他自己心里有数。”
荣铖转达了。
当天晚上，他的老板没有加班。
不仅没有加班，他还在下午三点就离开了办公室。
而此时此刻，陆昭已经坐上了去邻市的车。
*
陆昭也不是想逃避，就是纯粹地想散散心。
一来，他回到陆氏之后一切都还算顺利，逐渐上了正轨之后，他得以喘息几天。二来……陆昭想。
他实在是不想看见陆歆和江云渊纠缠不清的样子。
这话可能有点冤枉江云渊了，毕竟陆昭能看出他的头疼。头疼得不止是江云渊，还有他的下属。陆昭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也包括后来出马的王婧。
但也就到此为止。
他敷衍地安抚过江云渊，加了王婧的微信。但是陆歆对江云渊的追求他全程没掺和。
没资格，没立场。
毕竟他只是江云渊的被追求对象。
他打算去海边转转，临走的时候也跟江云渊说了声。
对方的神情看着应该是不怎么高兴。嗯……比起不高兴，可能更像是被丢在原地的，不满。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尊重陆昭的所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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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外界眼里独断的、冷漠的天才，第一次谈恋爱，笨拙但谨慎。
事到如今，陆昭终于理解为什么江云渊会好感他四年半，但他从来不知道。
江云渊太会藏了。
他的心思藏得自己都快看不见。
如果傅文慎是个好人，那或许陆昭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心意。他的喜欢，从头到尾建立在“陆昭开心”的基础上。
哪怕这份开心不是他给的，他也愿意接受。
在傅文慎身上，陆昭看走了无数次眼。但是他想，他看江云渊真的看得很准。
在感情上，江云渊就是个纯粹的好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好人吃亏。
他想。
他不知道江云渊明不明白这件事，但是他打算暂时地给自己放一个假。他想理一理他自己的思绪，然后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的行程不长不短，一个星期。
这七天里他可能会去看一下山，也会在海边走走。
相较于充斥着外语的陌生国度，其实陆昭自始至终更喜欢国内，他享受并且习惯这种熟悉亲切的人文环境，壮丽而精彩的自然景观。
只是他刚到第一站，他就被人堵在了酒店。
夜色四合，面前还是江氏的产业。
恍惚间，陆昭像是回到了他被江云渊堵着结婚的那个晚上。
他看着眼前西装都没来得及换的人，有些迟疑：
“你……”
“我跟你说过对不起。”江云渊道，“因为我用了和傅文慎一样卑劣的手段欺骗了你，想把你占为己有。”
陆昭很温和又有点无奈地说：“我说了，你和他不一样。”
他想，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江云渊看着他：“所以我一直很担心，表现得太强势，你会不开心。”
不开心，应激。
他的omeg被人用力地伤害过，明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
而即便是被伤害，也依旧有人在指责他。
江云渊曾经想，他不能重蹈覆辙。他不能犯和刚开始一样的错误，他要慢慢等，等着陆昭想明白，然后自己说愿意。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就像陆昭说的，人和人是不同的。
他和傅文慎是不同的，而陆昭和王婧、陆歆她们也是不同的。
傅文慎的强势是为了伤害，而他会对陆昭好。
换了其他人，慢慢来是顺其自然和水到渠成，但是换成陆昭，长久的不确定，只会让他缺失安全感。
江云渊深吸了一口气。
“陆昭。”他说，“对不起。”
陆昭：“……”
饶是他还沉浸在江云渊的话里，还是忍不住腹诽：
怎么一言不合又道歉。
然后，他就听到江云渊说：“我要在这里亲你。”
陆昭蓦然瞪圆了眼睛。
他张了张口，在某个瞬间怀疑自己听不懂中文。
而江云渊继续道：“我倒数三秒。你如果不喜欢我，就推开我，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保证。你如果喜欢我……”
他顿了顿：“三。”
陆昭：“……不是？”
“二。”
“不是，江云渊你是不是有……”
“一。”
江云渊看着他，眼眸很深：“时间到了。”
陆昭眼睫一颤。
下一刻，他被拽着拖到酒店的廊柱后，后腰抵上冰凉的墙面。
他被完全笼罩禁锢。
然后，江云渊捏住他的下巴抬起，吻落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不想还是不敢？”……
陆昭其实是刻意订的江氏旗下的酒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江云渊在他眼里就成了安全的代名词。
是江云渊，不是江氏。
旁人眼里江氏是江云渊的底气和靠山，而在陆昭眼里, 江氏对于他来说是爱屋及乌的乌, 有了江云渊，“江”这个姓氏才变得特殊。
……嗯，不是说他爱江云渊的意思。
没有感情也结婚了，没有说喜欢也没有标记了。
而没有说爱，此时此刻的陆昭和江云渊却在自家酒店的走廊里偷情似的亲得难舍难分，陆昭自己都觉得荒谬又离谱。
亲吻的间隙，他推江云渊：
“有人……”
人还不少。
刚入夜的这个点本就是办理入住的高峰期。
陆昭嘴唇被人堵着, 腰被人搂着, 还要操心不远处来往的客流。
虽然理智告诉他他们已经走到了最远的柱子后, 基本约等于视线死角。但是心理上的羞耻感挥之不去。
更何况他的浑身都在发烫, 信息素止不住地往外溢。
社会发展到现在，已经很少有omeg和lph因为信息素控制不好而失控的情况。在此之前, 陆昭从不觉得作为一个omeg有哪里不方便。
直到现在。
他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被占有，什么叫lph对omeg天生的控制力。
陆昭的视线模糊。
……他已经腿软得快站不住了。
lph对接吻大约是无师自通。江云渊人看着清冷禁欲, 亲起人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隔着衣服，陆昭腰间敏感的皮肤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
他呼吸有点困难, 喉咙间发出模糊的呜咽, lph让他喘息了大约半秒。
然后他听到对方低声说：“怎么连呼吸都不会。”
陆昭气得眼睛都睁圆了。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下一个吻又袭来。
缠绵这个词在此时此刻被用亲吻具象化，陆昭整个人都陷进了情/欲的漩涡。
就在他以为, 他要和江云渊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时候，江云渊终于放开了他。
夜色寂静，不远处的喧闹声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陆昭迷迷糊糊地抬起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 他的眼睫突然颤了一颤。
江云渊开了口。
“甜的。”他这么说。
陈述般的评价。
要不是他的嗓子哑得几乎不能听，陆昭几乎要以为他是在例会上做收尾的点评。
陆昭：“……”
他觉得自己脑子也有问题。
几乎称得上被强吻，完了之后对方还是这个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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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改的态度，他的反应竟然是——
“刚无聊，吃了个薄荷糖。”他小声说。
江云渊顿了顿。
他道：“可以聊聊吗？”
陆昭垂了眼，看黑色地砖上自己的倒影：“我说不可以你会现在就走吗。”
江云渊当真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说：“不会。”
“但是可以让你上楼回房间冷静一下。”他道。
还没等陆昭说话，他补充：“十五分钟。”
陆昭：“……”
需要我夸你一句大方吗。
他看着江云渊，江云渊看着他。
片刻后，陆昭抿了抿唇。
江云渊轻声说：“聊聊吧，宝宝。”
陆昭眼睫又颤了颤。
江云渊耐心地等了几秒，然后试探性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腕。
omeg的手腕伶仃而温热，察觉到触碰，似乎是抖了一下。
但最终，他没有缩回手。
江云渊牵住了他的omeg，把他自寂静的冬夜中牵进了温暖的酒店里。
一直到大堂，他们的手也没有放开-
一进大堂，酒店的经理就诚惶诚恐地迎了上来。
虽然说陆昭订酒店的时候没有跟江云渊说，但是他毕竟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只要负责录入的是个有心人，就能发现老板娘来了。
经理本就忐忑，乍一看，老板娘还牵了个lph。
霎时间，听过的豪门狗血秘辛轮番在他脑中呼啸而过。他的手抖得险些拿不稳东西，好在lph的脸看上去帅且眼熟。
三秒后，经理呼吸一滞：“江总！”
陆昭：“……”
他默默望天，听着身旁的lph“嗯”了一声，然后问：“餐厅还开着么？”
“大堂这会儿已经关了。”经理擦着额头的汗，“但是可以让厨房给您做好餐送到房间里去。”
他是殷勤，想着这两人舟车劳顿，大概不愿意再折腾，估计也就随便吃点。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讶异。
江云渊和陆昭结婚，祝福的人多。看热闹的也不少。
豪门真爱稀有，不少人觉得他们还是利益联姻。但是他想，利益联姻，应当不至于连出来旅个游都要跟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腹诽，他没注意到，他的话音落下，陆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在他说到“房间”这个词的时候。
陆昭也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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