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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地,那滴被取出的血液从滴管口垂直降落,像一颗饱满的朱砂珠,畅通无阻地没入了杯中的复杂溶液里。
那抹红色格外显眼,在乘着重力落进溶液后,就开始缓慢减速。
它如同自带着一圈隔阂,无视着周围张牙舞爪的异化液体,最后甚至悬停在了整个容器的正中央,完全排开了其他所有成分。
然而实验的进程还没结束,林雪雁的目光无比集中,她盯着那滴已经开始展露特殊的血滴,直接启动了容器两侧的垂直装置。
在一声声越来越规律的震耳嗡声里,宁钰的身体不自主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辐射的威压。
只是那范围相当狭窄,似乎只是集中在眼前的这只容器里。
……难道这两个装置在模拟辐射的频段?
宁钰震惊地看着杯中的溶液逐渐被催化,而随着中央的血珠开始左右移动,那些异化溶液也开始紧跟着血珠的动势,整齐划一地在容器里做着规律的周期运动。
“没错,没错。”林雪雁倾下身,双眼被仪器的蓝光照得透亮,她看着容器中的怪异景象,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无比欣喜地笑容,“成功了。”
她立刻拎起桌上的本子,低声默念着一些晦涩的数据和名词,紧跟着就提起笔,快速记在了纸页上。
“宁钰,这就是你的能力。”林雪雁落笔的速度极快,她的语气轻缓,甚至还有余心能和宁钰继续谈话交流,“你现在能看到什么,做到什么,都尽可能详细地和我说说吧。”
她完全投入研究的模样让宁钰有些陌生,甚至一瞬间就对应上了那些他曾经并不相信的印象标签。
只是眼下,林雪雁也确实是最清楚他身上谜团答案的人,思索片刻,他还是归纳了一些浅显的能力信息,和自己的母亲悉数作答。
林雪雁记录着他提供的消息,笔划在纸上落下了毫不间断地沙沙声响。
宁钰垂眼看她疾书,心头的复杂情绪终于抵达了极限,他张开嘴停顿了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以来困惑许久的疑问。
“妈,我知道嵌合体的编号构成是物种加上数字,我在第一基地的时候也证实了这个规则。”他站在林雪雁的身旁,紧皱的眉头却迟迟没有松开,“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林雪雁轻轻顿下笔,她侧过眼,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Aphrodite到底是什么?”
宁钰问着,像是强调一般又加重了咬字。
“我,到底是什么?”
第115章 第115章 这些线……也是一种生物?……
林雪雁的眼眸含笑, 似乎是发现话题来到了某些有意思的方向,她合拢手中的纸页,却并没有给出什么正面的答复:“你找到我的笔记本了。”
宁钰看着她, 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能控制异化体,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能力,还有……”他一一列举着那些自己难以琢磨的疑惑, 逐句询问道, “我为什么会是Aphrodite?”
“好问题, 不愧是我的小课代表。”
林雪雁只是微微笑着, 搁下手中的本子和笔, 如同数年前朗读睡前故事的夜晚, 起了一个温和的开头:“就像所有事件发生的顺序一样, 你想知道的答案, 都源自同一个起因。”
“在陨石降临之初, 没人觉得这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公司视它为一本万利的垄断买卖、军火商认为这是开拓生物武器的绝佳契机, ”她打开桌上的电脑, 示意着林落去协助降下对侧墙上的装置, “哪怕是最纯粹的探索研究……”
电脑屏幕中的加载圆环倒映在那双透亮的眼眸中, 周而复始地一圈圈轮转。
林雪雁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等宁钰作出回应,就先一步给出了定义:“也不过是为了更冠冕堂皇地满足一己私欲。”
宁钰轻轻蹙眉, 似乎捕捉到了她话语中某些难以察觉的波动:“……一己私欲?”
林雪雁没有接话,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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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在遥控下展开的幕布, 落手开启了桌旁的投影仪,她看着出现在幕布上的调试图标,又继续缓声喃喃道:“我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我愿意尝试任何可行的手段。”
“而你的能力,就是我所有尝试中,唯一的一把钥匙。”
唯一的钥匙。
谜题般的指代终于找到了源头,宁钰知道自己迫切地想要问些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嗓子里那股粗糙的磨砺感就越发收紧,一下子让他都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疑问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如同增生般变得越来越多。
他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被林雪雁尽收眼底,可她却没有解释,只是望着他,眸光中带着几分仍在流转的欣喜,像是想将他的一切悉数记录在眼底。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我连通血肉、亲自孕育的孩子。”她轻笑道,“当然……”
“也是我最完美、最出色的作品。”
宁钰的眉心紧锁,心头的不安像块卡在岩缝中的巨石,时刻面临着滑落崩塌。
林雪雁看出他难以消化的紧绷状态,也不再继续加码,只是轻敲下键盘,带着话题转向了另一个较为轻松的角度:“至于Aphrodite。”
“在明确告诉你答案前,我想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短暂的信息缺口终于让宁钰喘过一口气,他抬起眼,疑惑的目光还没望到底,周围的灯光就像剧目开场般,一瞬间全部熄灭。
如同引导着视线,屋内的光亮只剩下了对侧投影着画面的半大幕布。
画面充斥着一片并不均匀的黑,像是经过某些特殊处,显得有些莫名的浑浊。
目光所及是千篇一律的黑暗,如同无垠的宇宙与深海,在幕布有限的视野范围中,充斥着神秘而不可知的晦涩答案。
并不均匀的黑暗画面里,飘散着细碎的白沙,似乎是漂浮在海洋中的海雪,正随着波流,一晃一晃地涌向了看不清的深处。
幕布上的视频安静无声,那没有尽头的黑暗,看得宁钰甚至都有些犯困。
而就在疑惑堆叠至极限的前一秒,一条带着绚烂虹光的半透明胶质长线,就突然从幕布的一角跃入屏幕,灵巧地占据了视野中的整个画面。
无比熟悉的细线瞬间牵引住了宁钰的视线,聚焦的目光带着震惊,紧盯着那泛着更为纯粹虹光的长线。
长线像是一只活物,灵动而优雅地在黑暗之中盘绕游动。
它犹如一团游荡于海底的星云,不受任何操控与束缚,乘着浪涌,平静地仿佛跨出了生命的约束。
宁钰已经下意识地切换至了低纬视野,他看着眼中与幕布画面里几乎如出一辙的虹光细线,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到底是……
“漂亮么。”林雪雁的声音打断了他一瞬间的失神,她像是闲聊般,看着幕布上的瑰丽色带随意道,“大自然永远是最厉害的造物主,它的作品远胜于人为的万物,当然,和人类不同,它也永远不会有灵感枯竭的那一天。”
“自然的造物?”
宁钰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零碎的信息,险些停摆的思绪终于重新开始转动:“难道这些线……也是一种生物?”
“没错,很神奇不是么?”林雪雁弯了弯嘴角,“就像你现在看到的,它还拥有一个和外表一样漂亮的名字,叫做……”
“——爱神带水母。”-
“我懂了,所以雕鸮是猫头鹰,你是水母。”
杨飞辰倒坐在椅中,胳膊搭着椅背,握起拳一敲掌心,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宁钰果断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靠在单人沙发里的鬣狗无语地叹了口气:“爱神带水母是栉水母,不是水母。”
“等会儿等会儿……”杨飞辰两眼一眯,直接被这一句绕口令似的话绕懵了过去,“什么水母不水母的,你慢点儿说!”
鬣狗睨了他一眼,好心地放慢语速解释道:“栉水母不是水母,它们是两种生物。”
杨飞辰终于盘顺了逻辑,但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可它名字都叫水母了,不是水母是什么?”
“知道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就行了,说深了你也听不懂。”鬣狗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他继续掰扯。
只是刚回过眼,就看见了正眼巴巴看着她、满眼都是求知好奇的宁钰,那才咽下去的话不受控制,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嘴边。
鬣狗揉了揉额角,稍稍坐直了身子无奈道:“算我倒霉……我就随便说,你们随便听。”
眼看沾了宁钰的光终于能听上一耳朵,杨飞辰立刻点头如捣蒜,搬了椅子就坐到了沙发边,跟小队众人围成了一个紧密的交流圈。
鬣狗的目光轻轻扫过眼前坐姿各异的三个小辈,像是斟酌了一番用词,才开口解释道:“栉水母是一个大的分门,就像脊索动物、节肢动物、软体动物一样,区别于其他物种,它自己就是一类动物门。”
“栉水母这种东西,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后生动物。古老到在天灾前,甚至还有人在为了争辩‘它和海绵哪个是最原始的后生动物’而大打出手。”
杨飞辰兴起问道:“所以最后争出结果了吗?”
沙发另一边的李鸮不耐地咂了声舌:“带脑子再问。”
“我这不是好奇吗!……”
夹在他俩中间的宁钰赶忙终止了这场节外生枝的争吵,看着坐在对面的鬣狗,匆匆问道:“那栉水母和水母之间,有什么相关的联系吗?”
“也就结构相似了吧,”鬣狗微微蹙起眉,“这两个物种间的差距,某种意义上,恐怕比人和虫子的区别还大。”
“那结构还能相似?”杨飞辰震惊道,“这不完全不一样吗?”
鬣狗道:“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举个例子吧……”
回想起与自己视野中几乎完全相像的影像画面,宁钰还是有些没回过神,他分析着耳边鬣狗给出的信息,交叠的指尖无意识地抠起了指甲。
他还是不太明白,按宁文斌当时提供的信息来看,整个嵌合体实验计划的重心,应该都围绕在脊索动物的基因上,包括李鸮,甚至还可能包括林落。
可他为什么会是栉水母?
这种他之前闻所未闻的奇怪生物,按说,应该也不至于会成为实验室的重要选项。
为数不多的可能性,要么就是范围筛查的时候,正好扫过了栉水母的基因;要么就是栉水母身上,可能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特殊性……
脑海中刚建立起了一个模糊的框架,一抹不属于他的体温,突然就盖在了宁钰交叠的手上。
那稍显粗糙的掌心轻轻拢住了他的指尖,不由分说地阻止了他继续抠指甲的行为。
宁钰下意识地朝身边转过头,发现李鸮正好也在看着他,见自己回过神,就自然地收回了手,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停下了无意识的动作,宁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一直在发出琐碎的咔哒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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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于他们而言这小小噪音无伤大雅,但是落在李鸮耳中,可能就不是什么能随意无视的小动静了。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他强行拉开自己的双手,搁在腿边,简要地跟人概述完自己刚才的疑惑和猜想,“……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栉水母。”
李鸮也若有所思:“他们不会做无用功。”
对面的鬣狗显然也听见了这段并不加掩饰的交流,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她沉声思索了不久,似乎一下子清了思路,就突然抬起眼,朝他们开口道:“我有个猜想。”
三个小辈的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去,安静地望向了视野中心的鬣狗。
“事先声明,不一定准确,只是猜测而已。”鬣狗的视线再一次从左到右地扫过三人,她深呼一口气,就把目光转向了中间的宁钰,“你之前说,你能力调动损耗的,是你身体里的哪种力量?”
这一问问得有些刁钻,宁钰有些不解,但还是试探地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复:“……精神力?”
“没错。”鬣狗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而传递反馈这份精神能力的细胞和组织,就是你的神经系统。”
杨飞辰不解道:“他的能力和神经系统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鬣狗朝他一瞥,随后,又缓缓转回了视线,“是栉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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