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本性是恶劣,是挑衅,是不服从。
但眼下,
怎么让她走她就走?
赵息烛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听话,脸色又沉下来一点,向来风流含情喜怒难辨的眼睛里透着点儿冷,但也就是盯着她的背影没出声。他就这样看她往外走,这件偏殿很大,即使是偏殿,但也有寝房、书房、正厅,以及浴房。整间偏殿的出口在正厅,从床这边要往左手边一直走,穿过书房才能到正厅。
裴朝朝就往那边走,微微一转身,赵息烛的视线就被床幔给挡住了。
看不清她背影,但能听见她离开的、渐远的脚步声。
她出去了,会不会碰见从昼?
从昼这贱人,也说不准到底是要找她报剜眼仇,还是余情未了。
从昼那魔头本性就贱,被她剜了眼睛还爱着她,看见她就上赶着勾引她。毕竟当年,从昼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裴朝朝取的,昼和朝同意,从昼从昼,从的谁?这骚屌子不要脸,用名字表心意,不知廉耻。
又或者从昼就是来报仇的,要剜她眼睛。
赵息烛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真恨她,觉得她干脆走出去遇见从昼算了,她现在也没记忆,遇见从昼也认不出来,没防备心,说不准被从昼报复了,剜了眼,还要回来找他这个“夫君”哭呢。
她都失忆了。
他想。
但想到这,越想,越是面沉如水,又出声问她:“你去哪?”
裴朝朝好像已经走到书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他声音,没回答。
赵息烛看她不回答,那种烦躁感好像一瞬间都要烧起来了,他忍不住,直接站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到书房果然看见她还在往前走,他三两步过去,抬手拽住她:“别走了,回来。你又没地方去。”
这话一落,
也就在这时,裴朝朝走到置物架前,置物架上摆着几瓶伤药。
她把伤药拿起来,顺势转过身,然后一抬手把他衣服扯开,慢条斯笑道:“我没要走啊。”
赵息烛愣了下。
与此同时,
裴朝朝打开伤药罐子,指尖沾了一点药膏:“我来拿伤药帮你上药而已。”
她突然凑近,弯着眉眼问:“怎么,你怕我走了?”
她眼睛很漂亮,是有攻击性的漂亮,带着点邪气。
这样笑起来就显得很狡黠,有点坏,眼睛也很亮,像夜里火光。
赵息烛垂下眼,落入她眼底,下一秒,他像被烫到,迅速挪开视线,腰背不由自主绷紧了些,也不知道这种紧张从哪来。
他喉头滚动了下,没说话。
好在裴朝朝像是随意一说,也没要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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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触碰到他胸膛上的伤口,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像拉满了的弓,甚至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微微发抖。她说是上药,但实际上力道很重,与其说是帮他,不如说是在敷衍地玩弄,指尖带着伤药,直接捯进他伤口里,把他伤口撕得更开了。
有点t?疼。
但她指尖是冰的,镇压了撕开伤口的痛意,反而带来一种陌生的感受。
赵息烛手指掐紧,感觉自己好像出汗了,他盯着她,半晌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他这时候又端起了平时懒散的架子,身体紧绷,但至少语气听起来挺漫不经心。
他垂下眼,依旧没正视她的目光,然后拿过药膏。
其实可以用灵力迅速治愈一些伤口,但谁也没这样做,他给自己抹药膏:“怎么想到要帮我上药?”
裴朝朝听他这么说,也玩够了,就没再把药膏拿回来,而是看他自己上药。
等他上完药,她回答他的问题:“总感觉帮自己夫君上药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
这话一落。
赵息烛抬眼看她。
心跳错拍,但他目光安静,慢条斯:“不过?”
裴朝朝说:“不过我还是感觉很奇怪,好像这种行为很陌生,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赵息烛眼睫颤动了下。
他没和她对视,语气平稳:“你当然不熟悉。以前都是我伺候你,你熟悉什么?”
这话半真半假,伺候她是真的,给她梳头,背着她走过天界各处,但也假,因为以前本也不是夫妻关系,为敌这些年恨她恨得要死,刚才还在想不如让她出去被从昼挖了眼睛算了。真话是真,但落脚在假话生成的土壤上,就显得虚幻。
然而这份虚幻,又因为真假参半,变得真假难辨。
赵息烛有一瞬觉得这一整句话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立刻回答,安静中,他就看着她沾血的手指,一点点帮她把指尖的血迹擦干净,但动作间,也有诡异的念头一闪而过,想让她就这样一直沾着他的血,永远也不要擦干净。
也就是这时候,
裴朝朝才又说话了:“那你有证据吗?”
她说:“我总感觉如果你是我夫君,你应该给我个定情信物,叫同命戒。”
这话一落,
赵息烛顿了顿,似笑非笑重复:“同命戒?”
裴朝朝所当然道:“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但我脑子里就是有这个印象,可是我刚才翻遍了我身上都没看见它。”
她不怕赵息烛不给她。
她甚至不需要去把自己失忆了又是如何知道同命戒的这件事编得多天衣无缝,她的判断一直很准确,赵息烛或许和她曾是敌对关系,但他爱她,不管他知不知道他自己的心思,但眼下她用夫妻关系当诱饵,成全他的美梦,又恰当地表现出一点怀疑,只要同命戒就能证明,他迟早会把东西给她。
那一边。
赵息烛刚帮她把手擦干净,听见她这话,无意识捏了下她的指尖。
他没忘记她聪明,即使失忆了也聪明,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一瞬怀疑,她其实是在这里和他演,为了得到同命戒。但如果她恢复记忆了,她拿到同命戒也没用,如果她没恢复记忆,她也没渠道知道同命戒和她的命线能帮她恢复记忆。
他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表情看出点什么。
但她看起来是那样直气壮。
他和她敌对这样久,很了解她,怀疑着,又不想打破这份平衡。
但说没有试探的心思,也是不可能的,他并不傻,相反,他很多疑。
他笑起来,问:“哦。那你给了我什么定情信物?”
他问完话,好整以暇看着她。
然而下一秒,
他就感觉到掌心被她塞进一个有棱有角的东西。
他听见她说——
“现在给你。”
垂下眼看。
这是一块灵石,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第104章 他就是 想被她打
灵石是平平无奇的灵石, 甚至是直接在司命宫寝殿里拿的。
赵息烛看了那灵石一会,倒也是没说什么,似笑非笑把东西收下了, 但同命戒还是没给裴朝朝——
他说同命戒必须夫妻心意相通、互相信任才能赠予,她不够相信他, 还在怀疑这桩姻缘, 必须真真切切相信他是她夫君才行。
这话编得敷衍, 完全是倒打一耙,裴朝朝不信这话, 也很容易就察觉到他这话的目的。不过是当个假丈夫还不够,生出贪念,想要她相信, 所以用这话钓者她, 或许是想要她对他做一些对丈夫才会做的事,让这桩虚幻姻缘变得再真实一点,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骗她, 还是在自欺欺人。
但裴朝朝没拆穿。
她没拿到同命戒也不急, 毕竟看赵息烛这样子,把同命戒给她是迟早的事, 并且不会要她等太久。她没有记忆, 对这里的了解仅仅限于从薄夜识海中看见的那些, 这种情况下要拿到同命戒,与其再冒然试探,不如直接利用赵息烛的感情。
她喜欢操控感情,有点兴奋,于是“哦”了声:“好吧。”
赵息烛闻言,没再说话。
他动作随意地将那块灵石收好, 然后将身上伤包扎好,准备去寝房拿一件备用的衣服换上。身上这件衣服沾了血迹,还有不少破损,看起来很狼狈。
他往寝房走,没走两步,又回头看她。
她没跟过来,兀自坐在了书桌旁的美人榻上,背靠在后面,看着他。
赵息烛脚步顿住,问她:“你坐在这干什么?”
“等你换衣服呀夫君,”裴朝朝语气很随意,这声夫君也叫得很敷衍,好像就是叫着玩,赵息烛听了心里有点不爽,又有点爽,是一种很难形容很割裂的感受,不爽是因为感觉她敷衍,爽的原因则说不出来,就隐隐约约心底里有个念头,好像是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叫他,敷衍点就敷衍点吧。
总归她也不会这样叫别人。
然而下一秒,
他又听见她说:“满身都是血,还挺有碍观瞻的。你快点换,换完了给我做饭。”
这话一落,赵息烛愣了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
换完衣服给她做饭?
赵息烛身份尊贵,这辈子除了伺候裴朝朝,就没伺候过别人,都是大批大批的神仙跟在他身后伺候他。然而就算以前伺候裴朝朝,但也没被她像这样使唤过。
他安静片刻,然后慢声问:“你让我换完衣服给你做饭?”
裴朝朝仍旧一动不动,靠坐在美人榻上看着赵息烛,心安得地嗯了声。
她倒是不饿,身体里灵力充盈,哪怕十天半个月不进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想找点事情来使唤赵息烛,毕竟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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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赵息烛自己说的,以前都是他伺候她。他现在要让她相信这桩姻缘是真的,难道不该按照他话里说的那样来伺候她吗。
她不排斥在这和赵息烛扮家家酒——
毕竟他样貌和身材都很出色,她玩一玩不吃亏,而且虽然他总对她冷脸,但她使唤他做的事情他也都做了。她和他扮家家酒也只是坐在这被他伺候。而他骗她是她夫君,就代表他得被她玩,得伺候她,还得把同命戒给她。
她连吃带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尤其是赵息烛这样拧巴的一个人,
他冷脸伺候他的时候,尤其能满足她的操控欲。
裴朝朝看见他脸色沉下来了一点,又无所谓道:“你现在看起来好脏,我不想吃脏东西给我做的饭。快去换衣服。”
这话一落。
赵息烛直接被气笑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佣人?”
裴朝朝说:“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夫君。”
她慢条斯在这逗他玩,和他绕弯子,笑盈盈道:“夫君,我把你当夫君。”
她回答他,但语气仍旧是那种敷衍散漫的语气。
赵息烛被这答案噎了一下,感觉在她嘴里夫君或许和佣人是一个意思。并且,他盯着她,看见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眯眯注视他,她这双眼睛很漂亮,但带点邪性,得益于她这张脸整体看起来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漂亮,所以如果她愿意装一装,掩饰一下恶意,那么她看起来仍旧纯净无辜,让人很难感知到她这双眼睛有多么不协调。
然而眼下,她连装都不装,于是赵息烛很容易从她眼底捕捉到恶劣和挑衅的情绪。
她故意的。
是不是把夫君当佣人叫不好说,有没有真的相信他是她夫君也不好说,
但她就是故意拿他的话堵他的嘴,故意挑衅他,惹他生气。
平时喜怒无常却不形于色的男人这时候终于气笑了,脸色黑了又黑,手指捏紧了又捏紧,像是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她掐死。
裴朝朝感知到他的情绪,又笑着抬了抬脖子。
整个动作挑衅的意味更浓了。
赵息烛视线落在她脖子上,她脖t?颈修长,皮肤很白皙,有点透明感,皮肤下面青蓝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很漂亮。然而她侧颈上有一点血痕,暗红色,在这样白皙的底色上格外引人注目,像是擦伤,应该是之前跳升仙台摔下去的时候被蹭破了。
这血痕给她的脖颈平添三分脆弱易折的即视感,赵息烛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冲动走上去,只要用一点力气就会把她脖子掐断。
这念头掠过,
赵息烛觉得自己就应该现在掐死这祸害,看她还敢不敢在这挑衅他,怎么失忆了还敢在这乱作。
然而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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