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平时都是锦衫长袍,今日一身银盔银甲,腰挂古拙长剑,映照旭日,熠熠生辉。红缨盔下,五官凌厉,英姿勃发,的的确确是个青年将军。
时暮心中叹息,“妈的,真帅,别死就好了。”
然后,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一整片的视线。
这才发现,自己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顿时引得周围百姓怒目而视。
“凌王殿下为我沂朝鞠躬尽瘁,出征西南,你怎能说这样的风凉话!”
“大不敬!该叫巡城的兵马司过来狠狠教训此人才是。”
“竟有如此想法,这人不会是西南国的奸细吧!”
连江洛都一脸不悦地盯着自己,“暮哥你在说什么啊!”
时大夫背脊一凉,赶紧握拳挥舞,“不是,我是说凌王殿下所向披靡,定能大胜而归!凌王殿下贵体康健,千岁千岁千千岁!”
拉着江洛溜了。
回城之后,多少有些惆怅担忧,本来想带着江洛去吃古董锅缓解一下心情,没成想锅还没吃成,就接到了太医署的公函和入宫令牌。
成为甲级医士后,每月都会有固定的俸禄,相应的也要接受太医院的安排,完成一些公共医疗任务。
有任务召集时,就会有公函和入宫的令牌送到医馆。
时暮只能往太医署去。
带着令牌进太医署的诊堂中,看到堂中坐着裴育,还有另外三名刚录取的甲级大夫,加上自己总共四名。
除了自己,都是大方脉的大夫。
看到时暮,裴育神情愉快,“小时。”
时暮坐到他身边,“裴哥,今天这是要干嘛?”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有小范围的时疫爆发。”
在古代,所有的传染病都被统称为时疫。
又有一位大夫出声,“我听说是大觉寺。”
大觉寺乃是沂都的皇家寺庙,殿宇恢弘,佛像精美,日夜都有僧人在内念经,为陛下祝祷。
很快,古太医进来公事公办地开始安排出诊公务,“冬季天干,时疫频发,大觉寺那边十数个僧人出现高热如波浪起伏,伴肾丸肿胀,关节疼痛,还要请诸位过去查看一番。”
体温呈波浪起伏,睾丸肿胀,关节疼痛?这是什么传染病?
时暮觉得症状还挺典型,但一时想不起来,恐怕要现场检查才能确实。
古太医一顿之后,又说道:“另有平安村那边,疫病已肆虐两月之久,若是有人愿过去看看,太医署会有额外奖赏。”
平安村是什么地方时暮不知道,但古太医话音刚落,就见周围其他几个大夫神情猝然一变,瞳孔睁大间,里面都透露出浓烈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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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村这三个字仿佛带着可怖魔力,叫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愿与古太医触碰视线。
全场好似只有时暮还处于状况外,注意到,裴育侧头过来,冲他提醒般轻轻一摇。
平安村肆虐两个月的疫病?这又是什么?
时暮知道裴育不会害自己,也没有多问。
古太医也料到无人愿意去,只是按照每次召甲级大夫来例行公事地问上一问罢了。
四位甲级医士换上白衫,戴上防护的面巾,准备前往大觉寺。
虽然不知其中原理,但这个时代的太医署已经知道面对时疫要进行口鼻的防护。
不过,时暮拿到细看了一下,给的防护面巾只是普通棉布,外衬苎麻。
苎麻也是一味中药,有对创口进行天然消炎的作用。
不过,现代口罩的核心材料是熔喷布,由聚丙烯制成,经过驻极处理后,具有静电吸附的能力,能够有效过滤空气。
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时暮从药箱里拿了一只口罩给裴育,让他也戴上,准备妥当,正要出发前往大觉寺,诊堂外传来一声恭敬的称呼,“时少卿。”
随后,时献一身蓝色官服,大步走进太医署诊堂。
古太医介绍他身份后,四位医士都起身行礼,“时少卿。”
时暮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该行礼行礼,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时献进来后,询问王太医今日去大觉寺处理时疫的情况。
王太医禀报,“大觉寺完全封锁后,时疫并未蔓延出来,但因为西北的法师们也在大觉寺中,是以要派医士过去,尽快为染病僧人诊治。”
西北的法师,时暮记得,之前确实有一波西北的和尚在沂都巡游了一圈,还是谢意陪同的。
不知道和大觉寺时疫有无关联。
时献目光依次掠过四位新晋的甲级医士,最后落在时暮身上,“这不是甲级第一的时大夫么?”
时暮知道时献一心想弄死自己,结果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考上了甲级医士,指不定背后怎么吐血呢,站起身回视间,云淡风轻地讥讽,“对啊,名正言顺的甲级第一,怎么,你不会是想来沾光吧?”
时献神情微沉,“既然时大夫是甲级第一,只去大觉寺看诊,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这句话俨然是要时暮换个地方出任务。
不过见他进来,时暮就想到,这老登肯定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说吧,想让我干嘛?去你家看看你那瘫痪在床的儿子还有几天活头?”
糖尿病持续恶化后,会损伤视网膜,导致视网膜脱落,引起视力模糊乃至失明,同时引起肾脏病变和腿部神经病变,严重的糖尿病足需要进行截肢。
太医院太医再有医术,糖尿病对于无法人工合成胰岛素的古代人,绝对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大山。
时暮不用去看都知道,时仲现在是什么样子。
时献今天没准备和这人争执,但这人真是只要张嘴就能激得人满腔怒火,“小畜生!”
“小畜生骂谁呢?”
“骂你……”周围一静,听到有人窃笑,时献知道着了他的道。
时仲怎么说也是时家嫡子,如今病痛缠身,行走困难,都是被时暮这个小畜生害得。
他却还懒洋洋开口:“我医者仁心,跪下磕个头我还可以救他一命。”
整个太医署诊堂,静得落针可闻。
全部医士和古太医都张大了嘴,只觉后背发凉。这时暮,怎么能狂妄成这样?
再怎么说,时献也是他爹。
时献恨不得宰了这小畜生,阴鸷盯着对面的人,“既然是甲级第一,那别去大觉寺了,去平安村吧,也算你悬壶济世,胸怀万民。”
时暮知道这平安村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时献今天跑来太医署不就是想从这里给自己下套。
古太医先前虽然对时暮这甲级第一有所质疑,但那日他在杏林宴上为淑妃诊治,直言淑妃未孕倒叫古太医对他改观。
何况如今已经验证,他确有真才实学。
前两日,淑妃在宫中病重,腹痛严重,下身出血。由朱令亲自为其打开膨大的腹部,腹中果然没有孕育子嗣,乃是恶烂可怖的肿物一枚。
只是,肿物虽取出,但淑妃咳嗽咳血,眩晕头痛的症状依旧严重,加之急剧消瘦,几乎已无人形,眼看着已是残烛之躯。
陛下本就还未康复,爱妃又遭此难,打击颇大,龙体愈发衰弱。
古太医虽然认可了这哥儿大夫,只是眼看此刻,已算得上断绝关系的父子两,竟这般针锋相对。
时暮如此年轻,又身负精绝医术,当真前途不可限量。
平安村出现奇怪病疫已经三年,谁都知道,那地方去不得。
若是真让他去平安村,出了问题,是沂都医界的损失。
想着,古太医还是出声,“时少卿,平安村病疫已有三年,恐怕不是一时能解决的,不如先叫他们一起去大觉寺?”
时献冷冷提醒,“你是少卿还是我是少卿?”
这下古太医不敢再多言。
毕竟太常寺少卿还是太医署的顶头上司。
反倒这哥儿毫不遮掩立时开口讥讽,“某些厚颜无耻的负心汉是怎么有脸耍官威的,他配穿这身官服么?”
在时献这个男人眼里,从不觉自己有何过错,“你娘亲德行有亏,我身为朝廷命官,自该以身作则。”
“德行有亏?你滚犊子吧,负心薄幸的男人也配评价别人!”
时献依旧保持着他身为少卿的浩气凛然,“负心薄幸?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本官上对得起天地君王,下对得起百姓黎民。”
时暮简直要仰天长笑了,“你这男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垃圾袋,这么能装?不如大方承认自己就是负心汉,我还能夸你一句敢作敢当。”
“她那样的女人,若不是嫁给本官,一辈子不可能来到沂都,住进官宦人家。”
哎哟你人还怪好嘞。
这种普信渣男,时暮真忍不了,“我看你三观是跟着黑化肥发灰挥发掉了,你不会觉得时家是什么堆金积玉的高门大户吧?”
看到时献目光锐利如刃,显然在质问“你又是什么有钱人”,时暮不慌不忙,自衣领下捏起那翡翠小玉马,就着脖颈朝他晃了晃,随后塞回衣领里。
时献看到,那小玉马翠绿通透,雕刻更是精美绝伦。
他是见了些好东西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最好的帝王绿翡翠,雕刻亦像大师手笔,价值何止千两银子。
时暮对这些玉石懂得不多,但知道那人给的肯定牛逼。看时献被镇住,讥诮一笑,“时府那破地方比你心眼子还小,请我住我都不住!”
旁边坐着的裴育真真被这么厉害的小时给吓到的了。
虽然是他断了关系的爹,但这里可是太医署,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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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常寺少卿。
时献也懂了,自己就不该和这伶牙俐齿的庶子斗嘴,冷眼凝睇他片刻,按下心头怒火,“你尽管跟我耍嘴皮,你既是甲级医士,就该听从太医署的安排。”随即阴沉吩咐,“明日就给我去平安村,找出疫病之祸。”
时暮知道,他不可能让自己拒绝,那就碰碰,“去就去,若我绝了那疫病之祸,劝你就此引咎辞官!”
时献目的达到,鼻孔冷哼,拂袖而去。
时暮站在诊堂里,又感觉自己身上扎了一整片目光。
回头,见三位医士和古太医都直勾勾看着。
只能弯唇拱手,“有没有同僚相告,平安村在何处?”
第74章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说完,两位医士低下头,迅速离开,去处理大觉寺的时疫去了。
古太医也不知道有血缘关系的两父子,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但既然时少卿已经下令,时暮现下也只能照办。
摇头叹息间,把平安村相关的医案卷宗都抱出来给时暮,又慎重地提醒了一句,“所有的东西都在上面了,记得,别在那村子待太久。”
时暮一头雾水,“什么?”
古太医只说道:“听我的就行,能治便治,不能治便尽快回。”
时暮感觉到了,这平安村叫这些医士当真害怕得很,莫不是什么烈性传染病?
古太医提供的医案就是平安村。
翻开,见上面记录得其中一位病患的病症。
「此疾暴发甚速,童子方食之际,忽而病作,恶心呕吐,口吐黄涎,手足厥冷,头晕目眩,半日之间,竟至殒命。」
再翻,也是差不多的症状,头晕恶心,呕吐发冷。
诊堂已经空下来,时暮才发现裴育没走,反而走到面前,“小时,你真要去平安村?”
时暮点头,“去啊。”
裴育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时暮,“平安村乃是沂都南边,惘闻山上的一座山村。虽然我不曾亲自去看过诊,但也听家中长辈说过一些。”
“裴哥你都告诉我!”
“此病三年前第一次在平安村爆发便是霜降前后,患者多为妇女童子,起病骤急,症状大势相同,恶心呕吐,手足发冷,头晕目眩,多数人都在一两日内死亡,短短三个月,平安村村民三去一二。”
时暮听得心惊。
一两天就叫人死亡,这样的病症还真不多。就连生物安全等级四级,感染后,能将人化为一滩血水的埃博拉病毒,都可以持续六至十六天。
“太医署派了二十位甲级医士前往平安村,结果……”裴育痛惜地顿了顿,时暮追问,“结果如何?”
“结果不但没能治好村民,甚至还有一位日夜留在村中为村民治病的甲级医士,在三个月后也因此病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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