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陆离帮着沈之禾将周家的谢礼,搬回屋中,红了眼,探着身子就要往屋中走去,哪知还未靠近就被早有防备的沈之禾拦下。
“禾姐儿你拦我作甚,这周家给了你这么些好东西,我瞧着好像还有棉布,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般精致的棉布,快给我些,我拿回去给俊哥儿做件棉服。”被拦住的孙琴面露不满,瞧着沈之禾堂屋中堆满的物什,细小的眸子里满是贪婪之色。
瞧着她竟还想用长辈的身份压着自己,沈之禾笑出了声,看来那日在集市上给她的教训还不够,还未将阿娘的嫁妆归还,今日竟还惦记上了周家给自己的东西,真是贪得无厌。
“大伯娘可有将我阿娘的嫁妆备好,若是好了明日我们便去族长叔公那,求他做个见证,将我阿娘的嫁妆归还。”沈之禾双手环胸站在门口,挡住孙琴朝里张望的动作,冷着脸道。
此言一出,瞬间踩到孙琴痛脚,她跳着脚指着沈之禾鼻子骂道:“禾姐儿你莫不是好歹,婆母已同意将你嫁给王家大郎,今夜之后你便是王家的媳妇儿。”
“我的婚事还不劳沈家费心,大伯娘这么有闲心,不如去管管大伯养在游鱼巷的外室。”沈之禾冷哼一声,“听说那外室为大伯生了个儿子,大伯喜爱得很呢。”
话音一落,孙琴脸色骤白,哪里还顾得上沈之禾屋中的物什,扭头就往游鱼巷赶去,心中不住地问候着沈大郎。
刚帮着沈之禾搬完东西的陆离,见此满是佩服,这小娘子真是牙尖嘴利,那妇人瞧着刻薄,可在沈小娘子手下都走不出十招,眼下看来她果真对公子手下留情了。
“小娘子,东西都放好了,我先回了。”陆离一拱手,牵着马车朝屋外走去,在旁人瞧不见的角度,冲着沈之禾眨了眨眼,这才驾着马车离去。
转身瞧着屋中堆得杂乱无章的东西,沈之禾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冲着屋中另外两人道:“饿了,今日吃些什么呢?”
说着,便往灶房走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些时日不再家中,好在红叶镇天气严寒且十分干燥,食物极耐储藏,沈之禾拉开橱柜门,瞧着里头粒粒分明的剩饭,忽
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腌制的咸鸭蛋,心道不如做蛋炒饭吧,再加上一碗豆腐汤,完美。
“劳烦二娘子帮我从那瓮中取五枚鸭蛋洗干净,然后煮熟。”她瞧着王二娘不知所措的模样,探着头喊道。
闻言,王二娘脚步匆匆从那头赶来,取出五枚裹着黄泥的鸭蛋,洗干净后放入锅中,大约过了半刻钟,沈之禾将煮熟的盐鸭蛋捞出,将蛋黄剥出后碾碎,混在米饭中抓匀。
油热下锅,香味扑鼻而来,沈之禾迅速翻炒几下,裹满咸蛋黄的米饭逐渐变成金灿灿的一片。
炒饭虽然简单,但也是门技术活。
不过片刻,沈之禾的咸蛋黄炒饭便出锅了,咸鸭蛋剩余的蛋白用来做了一锅热乎乎的青菜豆腐汤,白玉般的豆腐汤盛在靛蓝色的大碗中,上头点缀着几根青菜,宛如翡翠。
“快尝尝。”沈之禾将盛着炒饭的大碗放在桌上,招呼着王二娘取了三只小碗。
低头对上沈之安眨巴着的大圆眼,心中好笑,沈之禾点了点他的鼻尖,替他挖了一碗炒饭,将汤匙放入他手中后,又替他舀了一碗青菜豆腐汤。
沈之安握着勺子,嗅着炒饭的浓香,他迫不及待挖了一勺塞入口中,那米饭颗颗裹满咸蛋黄,入口粒粒分明,咸蛋黄的香味完全与米饭融合在了一起,顿时吃的脸颊上沾满米饭,那模样看得沈之禾心中好笑。
“慢些吃,没人与你抢,不够还有呢。”
哪知沈之安全然不觉,埋头苦吃,再一瞧一侧的王二娘如他一般,狼吞虎咽,也不知是这咸蛋黄炒饭好吃,还是她在外头饿了好几日。
几人总算吃饱喝足,王二娘抢着将碗筷收拾了,局促地坐在桌边,“沈小娘子不害怕吗?”
“怕什么?若今夜他真敢来,我必让他身败名裂,往后再也不敢打我主意,倒是你,为何会这般流落街头,还特意将这消息告知我,不怕你阿娘打你么?”沈之禾目光落在王二娘挽起衣袖露出的胳膊上,只见那细瘦的胳膊上布满青紫。
第29章 水蒸蛋
屋外日头渐渐西斜,昏黄的光线透过棉纸糊着的窗户缝隙落在桌上,留下些许斑驳的光影。
顺着沈之禾的目光,落在自己无意间露出的胳膊上,王二娘局促一笑,着急忙慌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双手背在身后,“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小娘子踏入火坑,毕竟你是除了秦婆婆,唯一对我好的人了。”
“与我说说,你究竟遇到了何事?又是怎么得知你阿娘要算计我。”虽说沈之禾心中有了打算,但还是奇怪王娘子到底何时动了歹意,她记得自己十分谨慎,只初到此地那几日让她进过一次家门,之后便再无让她来过,还有账本一事,借着今日的机会,她倒是要问个清楚。
屋外风声渐起,王二娘坐在沈之禾身旁,放在桌上的手掌死死攥紧,嘴唇微微颤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前几日,阿兄去秦家寻我,同我说阿娘病重,让我回家照顾,可我到家后却瞧见阿娘好端端地坐在堂屋中,我便知有鬼。但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阿娘,我不愿过多猜测,可她说将我许配给了城东孙家二公子当填房,那孙家郎前头死了四任妻子,如今压根没人敢将自己女儿嫁给他,我自然不愿,被关在家中,有日夜里睡不着,听见阿娘在跟阿兄商量。说你如今本事大了,恐怕是拿捏不住了,早知就该在你来此的第一日联合沈家大房将你与阿兄的亲事定下来,如今没了法子,只能先让沈家大房试探一下你的意思,不成入了夜让阿兄抹黑过来,趁夜生米煮成熟饭,到时由不得你不愿。”
说罢,王二娘抬头瞧着眼前年岁不大的女郎,不知她听到此言作何感想,反正她那日得知阿娘为了那点聘礼就将自己卖给孙家郎做填房时,整个人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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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沈之禾还未开口,一旁的沈之安急了,口中含着一块饴糖,翻身从椅子上滚下来,扑到沈之禾身边含糊不清道:“阿姐是我的!”
“之安无事,阿姐不会不要你。”她拍了拍沈之安的脑袋,垂着眸回忆初见王娘子那日,王大郎瞧着自己的眼神确实不对,而王娘子瞧着就不是面善之人,却对自己格外热情,只是那时自己忧心之安的病情,并未察觉有何不对。
沈之禾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忽而笑出了声,前世自己便识人不清,没成想重活了一会,自己竟还是栽了跟头,好在自己前世看了不少小说,古人陷害未婚女郎一惯的手法便是毁人清白。
清白对她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但若是让王大郎那种肥头大耳的东西占了便宜,想想都倒胃口。不知怎么的,沈之禾脑海中闪过陆今屿那张姿容妍丽的面庞,那人可是自己这两世加起来,难得一见的美少年,若是他倒也不是不可。
正想着后门传来三长一短的敲门声,沈之禾心中一喜,来了。
在王二娘疑惑的目光中起身,沈之禾面含笑意,脚步轻快地朝后门走去,拉开门,只见陆离肩上扛着只素色麻袋,瞧着里头似乎装了一人。
“小娘子,不负所托,人我给你带来了。”陆离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自幼家教极严的他还从未参与过这种事,随着沈之禾踏入屋中,身后竟还跟了个周莹。
对上沈之禾诧异的目光,周莹笑着挽住沈之禾的胳膊,“阿禾,自你今日走后,我便因想念你毫无食欲,眼下见了你竟觉得饿了。”
“沈小娘子,这可与我无关,我将马车送回府上,在与公子提及此事时,莹姐儿跟着尧哥儿来寻公子,正好听了一耳朵,便缠着我让我将她一起带来。”陆离对上沈之禾疑惑的目光,摊了摊手无奈道。
生怕自己被赶回去,周莹先发制人,“阿禾我这般想念你,可你有抓奸这等好事,竟不喊我,之前说与我是好友的话,可是诓我的?”
一口又大又厚的黑锅贴脸扣了下来,沈之禾无语至极,“还不快些进屋,外头不冷么?”
闻言,周莹欣喜万分,欢快地跟在沈之禾身后进屋,一眼瞧见白嫩可爱的沈之安怀中抱着自己送他的汤婆子,心中一软,快步上前,将他揽入怀中,“半日不见,之安想周姐姐了吗?”
“想了。”娃娃软糯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周莹心花怒放。
站在一旁的沈之禾,拎着锅铲瞧着如痴汉一般的周莹,“想吃些什么,我话说前头,我这不比周家,食材不多,你们且将就吃一口。”
“你随意做,你做的我都爱吃。”周莹头也不回,捏着沈之安软软的脸颊,今日阿娘还在耳边念叨长兄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家中没了孩子冷清得很。
与此同时,将肩上那人丢到堂屋的陆离,口中叼着根干草悠悠哉哉地从外头踏入,沈之禾听得动静,抬头看了眼陆离,几人在周家相处了几日,对于彼此的饭量倒还是了解,如今天色一晚,不宜多吃,且入夜之后还有场大戏要演。
“二娘子,劳烦帮我生个火。”
被沈之禾一声轻唤惊醒的王二娘,飞快钻入土灶后,心中暗道,这二人气质不凡,瞧着便与常人不同,可这二人与沈小娘子熟稔的模样,似乎认识许久,难怪阿娘非要促成她与阿兄的亲事,可沈小娘子这般好,阿兄哪里配得上她。
手中火钳戳着炉灶中的柴火,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今日必不能让阿兄欺辱沈小娘子。
鸡蛋敲破入碗,随着沈之禾的动作,逐渐搅和均匀,她舀了一勺香油,均匀的淋在鸡蛋液上,随即放入锅中的蒸架上,“这几日不在家中,无甚食材,二位将就一下,吃碗水蒸蛋吧,若今日事成,明日我买上些食材,做顿好的。”
几人自然同意,夜渐渐深了,被扔在堂屋地上的钱婆子醒了,后脖子隐隐作痛,
浑身冻得发冷,四周一片昏暗,她借着月光,扫过四周,只见屋中简陋,堪称家徒四壁,她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手脚皆被捆着。
忽然一抹烛火由远及近,沈之禾端着一根蜡烛蹲在钱婆子跟前,笑意盈盈。
她生得极好,若是寻常时候瞧见,钱婆子必然要与旁人嚼舌根,造她黄谣,眼下那笑意落在钱婆子眼中,宛如恶鬼临世,她自以为动作极轻地往后挪去,全然不知沈之禾瞧得一清二楚。
“你将我掳来此处有何意图?!”钱婆子后背抵着墙,色厉内荏道。
“钱娘子这般关心我,我自然是要送你一桩好姻缘。”沈之禾笑着凑近钱婆子,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苍老如树皮的脸颊,惊得钱婆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瞧着沈之禾不似玩笑的模样,钱婆子此时才觉得害怕,旁人不知,她却知晓的一清二楚,她是沈家长媳孙琴的姨婆,先前沈家大房到这小娘子的食摊前闹便是自己撺掇的。
如今王家这生米煮成熟饭的计谋也是自己让孙琴同王娘子说的,钱婆子强忍着胆颤,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小娘子说笑了,老婆子的孩子都成婚了,哪里还需什么好姻缘。”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些许响动,借着蜡烛微弱的火光,躲在角落的沈之禾瞧见,一根细长的竹筒从卧房那侧的窗户捅开,随即一阵白色烟雾飘出,沈之禾飞快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割开束缚着钱婆子手脚的绳索,吹熄蜡烛朝灶房躲去。
片刻之后,外头传来轻微的推门声,藏在灶房的几人轻手轻脚靠近堂屋,不多时便听见王大郎猥琐的声音响起。
“沈家妹妹,想死我了,你好香啊。”
那王大郎真是急色鬼投胎,竟也不怀疑为何人在堂屋,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不多时屋中便响起黏腻的水声,几人心中暗道成了,刚想点燃蜡烛。
只听一声巨响,沈家旧宅的大门被人用力踹开,瞬间闯入不少举着火把的人,昏暗的屋子顿时敞亮得很,两具白花花交叠在一起的□□,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中。
藏在门后的沈之禾,瞧着站在人前的王娘子,脸色铁青,原以为他们不过就是想污了自己清白,以此为由让自己嫁给王大郎,没想到她竟这般恶毒,要当众毁了自己,若今日王二娘不提醒自己,又或是自己未结识陆离。
那眼下躺在王大郎身下的人就是自己,若自己不是从后世而来,经此一事,哪怕嫁给王大郎,恐怕也没脸活下去,沈之禾垂在身侧的手紧拽成拳,正要冲出去,手心传来一阵温热。
她扭头看去,只见周莹冲着她摇了摇头,无声道,“莫急,再等等。”
堂屋内一片杂乱,王大郎好似并无察觉,依旧抱着身下之人耸动,瞪着迷蒙的眼睛,口中不住地呢喃,“沈家妹妹,你好香啊。”
王大郎身形壮硕,将身下的钱婆子挡得严严实实,众人也瞧不见她的容貌,但如今身在沈家,结合王大郎口中所言,众人自然默认身下之人就是沈之禾。
站在门前的王娘子,细长的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走到一位老翁身旁,抓着他的手就跪了下去,“族叔,我瞧着沈小娘子一人带着幼弟不易,便时常让大郎帮忙,没想到她竟然勾引大郎,让他铸此大错,这可是要浸猪笼的啊。”
“还不快些将两人拉开,不要脸的东西。”老翁浑浊的眼中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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