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将他唯一的血脉赶尽杀绝吗?!”
庆元帝瞪大眼睛,几乎绝望地后退一步,他脸色煞白,根本站立不稳,姚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主子!”姚然含泪焦急道,“别再想了,别再想了!”
说罢,他又看向隋瑛,语气狠戾,斥责道:“隋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对陛下说话,谋逆就是谋逆,不管出于什么由,都是谋逆!”
可庆元帝哆嗦着青白嘴唇,兀自笑出了声,这笑声凄切,宛若亡魂。
“朕……朕……朕宁愿愧疚,也不愿意恐惧……”
这一刻,隋瑛潸然泪下,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没错,就是如此,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原因能让林可言谋反,那就是为了皇帝本身。
昔日先帝意外驾崩,庆元帝仓促继位。然而身为太后养子,庆元帝在太后眼中,哪里比得上亲儿子权王。太后专权,有强大外戚势力,一直想要扶持权王上位,对皇位取而代之。而权王年幼,庆元帝生生忍到其加冠后才派去江南做藩王。
然太后势力并不罢休,于江南各地笼络官员,排兵布阵,以备不时之需。与此同时,吏部堂官林可言遭人构陷,退居岭南,而后又官降两级,任广陵知府,与权王结交。
自此之后,权王谋反之心更加强烈,昭然若揭,以至于起兵反叛,却不料仓促行事,后方补给未跟上,被庆元帝亲自带兵镇压,斩首于叛军前。
林可言以身入局,给了庆元帝一个名正言顺的番号,除去权王,将太后势力连根拔除,一网打尽。后帝位稳固二十年,再无波澜。一场风波,最终结束在林氏一族于广陵抄家示众。
没错,就是这样……
隋瑛笑了,那从庆元帝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惶与愧疚,印证了他多日以来的猜想。
而如今,他要紧紧抓住这份天子愧疚,帝王仁慈。
“陛下!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罢!”隋瑛跪爬上前,仰首,动情劝道:“林见善这一生读书入仕,在翰林院中尽心尽力,高至兵部堂官也呕心沥血,为陛下、大宁朝鞠躬尽瘁,身为歧王老师,也是尽全力教导、爱护……陛下,林见善从未有过叛心,哪怕他的确心怀怨怼,也从未将这怨这恨,安在陛下身上!隋瑛恳求陛下,给他一个活路!他,他已经是废人了……”
隋瑛泪流满面,不住磕头,可庆元帝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要姚然把隋瑛赶出去,他说他想要一个人。于是隋瑛被两名御前侍卫架出了玉峦殿,可他不肯离开,于冰冷风雨中跪在广场上。
冰冷的雨,又变成飞扬的雪。
霜凝于身,泪干成冰,悉数遗弃了所谓的自尊,他不住磕头,喃喃念道,请救一救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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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陛下救林清。”
“救林清……”
“救林清啊……”
额间血,双颊泪,染红地上了一片。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身周人来来回回,有的劝他趁圣上仍旧留了情面早早回去,有的斥责他让圣上气血攻心伤了龙体,可只有一人,手里挽着一道厚厚披风,来到他身边,抹去他肩上残雪,为他披上披风。
怜妃蹲下身,已是落泪两行。
这副在雪中逐渐僵硬的躯体,青紫嘴唇依旧喃喃不停。他的目光紧盯前方,丝毫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是的,他是不认识自己的,他们都不曾认识自己。可那又如何呢?
“救他啊,隋大人,救他……”
嫣红唇瓣哆嗦两下,怜妃落下两滴泪,最终难掩盖哭声,起身离去,却与宫墙外的金瓜擦身而过。
“隋大人……”
金瓜躲在宫墙后,凝望那道背影,偷偷抹泪,却不敢上前。
“隋大人……”
而隋瑛,他却好似感受不到任何人了。他知道自己在胜利,只要坚持下去,他就能利用这份愧疚救出林清,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儿,再多坚持一会儿……
“陛下,求您,救林清……”
每出一声,他都觉得,自己在朝林清前进一步。
是,没错,只要自己坚持……
一声一声,泣血的呼唤……他知道,皇帝在听。
没错,皇帝在听。
庆元帝在那一夜,被隋瑛拆穿了伪装。
他叫臣子看到了他埋葬在心中最深处的心虚与歉疚,旧人便一个一个地从眼前掠过了。
先是夏炎,还是他做王爷的时候,夏炎就爱和他比骑射,两人自幼在宫中相识,夏炎还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伴读,两人一同读书,一同习武,一同长大,一同遇见了改变他们一生的人。昔日的翩翩公子在皇家夜宴上是如此熠熠生光,瞧——夏炎在他耳边说,他叫林可言,字幽期,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林可言,林幽期。
他念着这个名字,将这人放置到了心底。
夜宴上,好似没有一人能比得过他,谈笑间顾盼神飞,光彩照人,连自己这个王爷都与之逊色几分。于是他朝他走近,他和夏炎一同朝他走近。
所以,那三人当中,从来没有张邈的一席之地。夏炎甚至不认识张邈,那三个人,是作为王爷、指挥使、状元郎的三人。
他们一同读书、一同骑射、一同游历大好河山……且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先帝不立太子,却在某夜溘然长逝,弥留之际留下口谕,着令三子萧穆继位。多少人的虎视眈眈中,萧穆在林可言和夏炎的协助下一路过关斩将,最终登上宝座,改年号为“庆元”。
他是名正言顺继位的,可其养母太后却不这么认为,太后始终坚持自己的儿子才是该坐上帝位的那一人,哪怕庆元帝已经在帝位上倾尽了全力。
他终日战战兢兢,这恐惧来自于自己的下台以及国本的不安,于是在那一日,窥见太后一党的阴谋的林可言,来到他面前,说自己有一计,可助圣上终此无忧。
无忧?如何无忧?
他见林可言凝眉,道,若是权王要反,就得让他羽翼未丰时刻便反!
可是幽期,他若是不反,又如何?
他犹记得林可言幽幽抬起头来,对他露出明朗微笑,那臣便让他不得不反!
于是,官至二品的林可言就这样离京,开始了他伟大的计划。
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不惜送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唯一的私心,就是送走了林安晚,让这小儿独活于世。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冤情。
是他自己愿意。
第84章 第八十三章 谁输,谁赢?
林可言是真的愿意吗?
也许庆元帝最不愿意面对的, 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陛下!林可言的声音仿佛犹在耳畔——陛下,广陵为臣祖籍,臣对其中形势最为熟悉。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好, 幽期,朕等你回来,朕会为你官复原职, 朕会给你无上荣誉!
可林可言只是屹立于殿中,并不言语,他凝定而悲伤地微笑,灯台上的万千烛火,摇曳在他漆黑的眸里。
他带着一家老小走了。夏炎那天送他们送到城外, 回来时眼眶通红,脸上写满了不舍。
接着,便是六七年分离的时光……这些年,帝位让一个人的变化是如此之大。他想念, 却从不诉说。他愧疚,却被恐惧压倒。他不要再过前后受敌、千夫所指的日子。
于是那一次,他背离了誓言。
他犹记得当初夏炎冲进玉峦殿, 斥责自己时的勃然怒火。
陛下曾说,等这一切结束, 便要给幽期官复原职,为何坐实了他这莫须有的罪名?他撺掇权王谋逆,不是为陛下递上顺成章的屠刀吗?
夏炎,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陛下!夏炎跪在他面前, 一声又一声地磕头,就如同如今的隋瑛一般,他恳求他, 放过林可言,放过他们的挚友!
挚友?
庆元帝怔怔问,夏炎,你和我相识多年,为何这一次,你要站到林可言那边去?
夏炎笑了,他说,臣从来不站在幽期那一边,因为幽期是站在陛下这一边的,只是陛下看不见了。陛下变了!
不,庆元帝摇头,不,不能承认这一切都是朕的计谋,这叫天下人怎么看朕!权王是真的反,所以林可言也必须是真的反!
必须!
江南不是有一个叫作张邈的吗?朕命他作证,他可以作证,林可言的确反了!
陛下!夏炎嘶吼道,陛下如此,良心就可安稳吗?
宁弃良心,不要忧惧。夏炎,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
不……我不要这个机会了。陛下辜负的,不只是幽期一人……
夏炎,你收回这话,朕仍叫你做指挥使……不,夏炎……你不要走……你们不要走,幽期,夏炎……
庆元帝从睡梦中惊醒,意识泪眼婆娑。起身,他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二十年了吗?他们死了有二十年了吗?
不,幽期是走了二十年,夏炎是一年多后走的。他决绝地不要见自己,追随幽期去了。庆元帝曾恨过他,怎么就被林可言勾走了魂,后来他发现,自己的魂魄也是时常游离,去往那夜宴上,朝着那与众人谈笑风生的状元郎走去。
林可言,林幽期,本王久仰大名。
承蒙殿下厚爱。
他好似看到林可言朝自己躬身,露出颈后的脊骨,一节一节的,在月光下,像珠玉似的。后来林可言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了,回府途中,他听见夏炎在一边念,这林可言不禁满腹才华,长得也是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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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人。
你觉得他漂亮?
他很少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脱口而出就觉不对,可夏炎却点头,说,嗯,漂亮。
后来他一直觉得,在他们三人的友谊中,夏炎是更喜欢林可言的。
那么,他追随他去,也是应该。
而自己孤独终老,也是报应。
庆元帝坐起身,随意披上鹤氅。他没有唤姚然,他不想他人看见自己醒来时刻的怆然。可他到底弄出了声响,而太监从来都是极警觉极体贴的。姚然从屏风后现身,躬身捧着暖手炉笑着来了。
“主子,醒了?捂捂手。”
“外面儿,还在下雪吗?”
“下着呢。”
百般犹疑,庆元帝最终问出了那句,“他,还在外面吗?”
“在的。”
“……”
庆元帝在姚然的搀扶下起身,喝了口热茶水。玉峦殿的偏殿中,他沉思不语。
“姚然。”
“主子,小的在。”
“你那日叫我别想了,是什么意思?”
姚然大惊,纳头就拜,“小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小的是……小的是怕主子伤心!”
“伤心?你怎知道,我就会伤心?”
姚然动容道:“小的打十三四岁就跟着主子了,如今已是五十年了,五十年……主子心中的苦,小的都知道……”
“五十年,姚然,朕老了,你也老了。”顿了顿,庆元帝踱步到窗前,“可他们却永远年轻了……”
“主子……”姚然掩面而泣。
“说实话,不该放了林见善,可是你瞧,隋瑛快冻死了。林见善一死,他就肯定就没气儿了。大宁朝还需要隋瑛,隋瑛可不能死啊……朕不允许,这姓林的把朕的人一个二个地都带走了……朕不允许……”
好似自言自语,庆元帝又问:“林见善他真的……是废人了吗?”
“北镇抚司走的是谋逆之罪,是最为……严酷的刑法,他……他的确是个废人了 ……”姚然泣道。
“他若这么凄凄惨惨地下去,怕是会惹幽期伤心。”
庆元帝凄然一笑,黯然垂首,喃喃道:“终究……是朕输了。”
——
意识早已混沌,口中仍不停嘶哑喊出那人名姓。
是救他,亦是支撑自己。
也许自己会这样死去,隋瑛想,可他并不惧怕,自己死了,晚儿也会跟着来,他已经买好了两人的棺材,也已经交托好了,两人的尸首要一齐回到广陵,共同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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