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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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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等太阳落山后,借着夜色悄悄包围。

    马霜痕和温赛飞竭尽所能地吹水,拖延时间,增进信任感。

    下午9点,终于迎来日落,天光收束,黑暗如渔网撒开,罩实了天幕。

    习惯了城市霓虹,实打实的漆黑容易令人迷失。

    牦牛群的叮当声遥遥传来,伴随着欢快的狗吠,和偶尔驱赶的人声。

    大叔激动地起身准备迎出去,“回来了。”

    “等等——”

    温赛飞面色凛然站到他面前,半拉开蓝色冲锋衣的拉链,拎出挂胸前的警察证,“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大叔失神望向他机灵可爱的女伴,竟也是一样的神情、动作与证件。

    大妈留意到这边动静,探头张望,想过来看看又不好打扰。

    温赛飞神色戒备,带着一股无名的压迫,低声吩咐:“不要让阿姨知道。”

    大叔哪有反驳的勇气,转头跟大妈遥遥叽咕几句,才交代:“我让她去准备挤牛奶。”

    大妈果然先带着两个男童走出蒙古包。

    温赛飞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好几张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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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证件照,庞东洋的混在里面。

    “仔细看看,你所说的阿宽,在这些人里面吗?”

    善良的大叔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木愣愣地照做,目光划过庞东洋的照片时,表情出卖了一切。

    粗糙的手指颤颤巍巍落下。

    温赛飞信任的力量也落到他的肩上,“叔,你是一个好人,等下我需要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大叔一脸凝重,无奈和悲悯兼而有之,“阿宽、犯了什么事?”

    这对假情侣、真半路搭档又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

    “一条人命。”马霜痕开口,女性口吻饱含慈悲,令人更易信服。

    大叔脑袋耷拉,摇着,本就磕绊的普通话语无伦次,“他告诉我,家里穷,结不了婚,亲戚看不起,才逃来这边。真的想不到,很热心,干活很快。”

    “想赎罪吧。”马霜痕说,但不太相信。

    大叔重新抬起头,嘴巴颤动,“我去帮你们叫他过来。”

    “我们过去会会他。”温赛飞从背包掏出对讲机通知各小组就位,包不离身的原因终于揭晓,大叔一口气终于绝望叹出来。

    温赛飞和马霜痕一左一右,隐形押着大叔走出蒙古包。

    支在门口的灯泡亮起,路灯聊胜于无。黑团团的牦牛群里,两道人影起起伏伏,忙着弯腰拴牛。大妈把双胞胎交给女儿,提着桶出来准备挤牛奶。

    大叔示意,“远的那个。”

    近的那个用蒙古语说了句什么,状态松弛。

    温赛飞让大叔翻译,大叔说只是抱怨太累,表情没有明显破绽,他们将信将疑。

    近的那个终于注意大叔身旁人影,又叽叽呱呱问了几句。

    坏了,马霜痕心道。

    果不其然,远处那道人影直起身后没再弯下,踩了跳板似的跳起,扒开牦牛群,跳上边上停着的摩托车。

    “站住!别跑!”

    温赛飞大喝一声,也跳上了自己的摩托,罩上头盔。

    马霜痕只慢了几秒,不忘抽出胸口证件,示意近处即将扑过来的人影,“让开,警察办案!”

    话毕,肺部如扎进千万跟尖刺,快要炸开。

    她急喘着收起证件,跨上坐骑。

    逃犯不知着急还是摩托故障,摇了三四脚才点起火,给了温赛飞咬上的机会。

    噪声惊动牦牛群,临近的几头惊走打斗,成了马霜痕的拦路虎,她落后了一截,但仍紧追不舍。

    三丛光束伴着发动机突突声,在广袤而黑暗的草原乱窜,逐渐逼近国道边缘。

    紧接着又多了一丛,两丛,甚至有一丛由对向而来,四面八方聚焦最前方奔突的摩托。

    草原地势落差多,像过高高低低的台阶,颠得马霜痕如筛上粗糠,心脏怦怦鼓胀,数度跳上嗓子眼。

    “小心——!”

    温赛飞竭力大叫,头盔和冷风夺走了大部分声势,成了模糊的一声吼。

    跟着前面摩托刹车急转,膝盖擦着草地,避过一处落差高达一米的“小悬崖”。

    马霜痕车技有限,险险躲开,若不是温赛飞提醒与示意,早摔飞了。

    “小悬崖”给了他们一点缓冲时间,拖慢逃犯速度。眼看就要被咬住尾巴,逃犯拧尽油门,跟头发疯的公牛一样突近国道。

    温赛飞却没来由地松了点油门,车速慢下。马霜痕不知所以,只能跟着减速。

    只见逃犯摩托被锁喉似的,猛地绊了一下,连人带车摔飞了。

    牧场边缘拦着一米左右高的带刺铁丝,防止牛羊随意穿越国道,白天温赛飞就留意到了,越是陌生的地方,越是谨慎。逃犯可能习惯驰骋草原,加上光线有限,紧张过度,忘记围栏的存在。

    逃犯挣扎爬起,托着半瘸的腿,伤情不明的脑袋,试图跑出亮光的范围。

    然而怎么可能跑得过两个毫发无伤的警察,两束亮光如大刀乱砍,在他后背紧缀不休。

    温赛飞在围栏前刹停,扔开头盔,大口呼吸着高原稀薄空气,握着警用手电,在他又一个趔趄后扑倒他。

    马霜痕后脚追到,头颈夹着手电,从口袋掏出约束工具,该铐就铐,该绑就绑,动作利索,粗气照样喘。

    温赛飞半跪在地,揪着逃犯的头发拧正脸,手下这张脸给高原紫外线晒伤了,摔埋汰了,还紧闭双眼没脸见人,却是如假包换的庞东洋。

    温赛飞实在没忍住打两下,“还跑吗?跑喀什我都给你铐回来。”

    庞东洋蛄蛹在地,粗喘不休。

    温赛飞没好气,例行公事问:“叫什么名字?——嗯?名字!”

    “庞、庞东洋。”

    温赛飞:“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庞东洋绝望又解脱地哀嚎,“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马霜痕松开庞东洋,一屁股坐地上,抓着胸口急促喘气,声门快要锁闭似的,挤出声音:“我不行了……”

    温赛飞也扔下庞东洋,在她倒地前,用怀抱接住她。

    “马上吸氧。”

    他跪坐地上,卸下她的双肩包,抽出一瓶未开封的压缩氧。温赛飞也开始高反,心慌得厉害,手有点不受使唤,在马霜痕眼底下班哆哆嗦嗦拆包装。平时要给她看到他这副窘状,定然要笑话上好几年。

    温赛飞一手握着她的肩膀,一手喂她吸氧,不住引导安慰,让她在他压下气阀时大口吸气。

    马霜痕稍有缓和,抬手握住他按压氧气瓶的手,不经意楔合了他的指缝,将氧气瓶推到他嘴边。

    “你也吸……”

    温赛飞默默吸了两口,又继续喂她。马霜痕怕他不肯再吸似的,手一直没松开,就这样你两口我两口,像小孩分享零食。

    西北急冻的风啸而过,夜色茫茫,他们无心介意彼此距离前所未有的靠近,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呼吸交错,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起伏。两只手都一样冰冷,相贴的地方又似乎渐渐苏醒、暖和。

    花雨剑率先追上来,见证微妙的一幕,饶是从警数年的老油条,也不禁看呆了。

    国道路肩,一个捆手捆脚倒地蠕动的嫌犯,旁边坐着一对互相依偎的男女,就跟小飞哥生擒匪徒英雄救美似的。

    花雨剑踢了两脚庞东洋,有反应,问题不大。

    然后,他从那对未知男女身旁豁开的背包里抽出一瓶新的压缩氧,撕开包装安好面罩递过去,嫌弃这两个笨蛋。

    “又不是不能报销,那么节省做什么,你俩就不能一人搞一瓶?”

    第16章 第 16 章

    从牧场回旅游重镇, 镇派出所的民警开车,马霜痕坐副驾吸氧,温赛飞也备了一瓶, 有一口没一口吸着, 和花雨剑坐后排夹着庞东洋。

    前后各一辆车护送,命案嫌犯的排场谨慎而隆重。

    刚落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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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犯还没建立心理防卫, 此时能交代的细节更多, 战损状态的温赛飞不忘审讯,“讲讲你的故事。”

    庞东洋戴着手铐, 扎带约束着双脚, 蔫头耷脑挤在两个大男人中间,“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每天都在等,这天终于来了……”

    温赛飞冷笑,“等了那么久, 没见你主动投案?”

    “还得我们跑大西北抓你。”花雨剑跟他老搭档一唱一和,打了一下庞东洋脑袋, 跟庆典上打皮鼓似的。

    庞东洋下意识抱头,手铐连着脚上扎带,缚手缚脚动弹不得, 弱鸡一样嘤嘤两声,难以想象竟是杀人凶手。

    温赛飞给他拟大纲,“从朱子白开始说, 怎么认识, 今年1月15日当天发生什么事。”

    庞东洋哀嚎, “还不都是因为赌钱欠债太多了……”

    花雨剑忍住没打他第二下,“这下挺好, 彻底不用还了。”

    庞东洋交代跟朱子白的认识过程与之前专案组推测及李绍星口供相似,作为水色他乡的保安加半个鸡头,他给朱子白介绍小姐,从中收取回扣。赌债高筑,这点回扣杯水车薪。

    当朱子白和李绍星两只弱鸡找上他商讨擦边台球室和“假绑架真要钱”方案时,庞东洋脑子一热拍板同意。

    原来给他安排的角色是匪徒,劫走朱子白,怕车辆容易暴露,干脆让朱子白走荒路避开监控,自投罗网式被“绑架”。

    绑架案的“后方办公室”在庞东洋的租房,朱子白在那通宵打了一晚游戏,还想点个小姐“外卖”,被阻止了。

    1月15日当天6点,朱子白按计划用变声器给他爸朱承育打勒索电话,索要200万赎金,挂断电话后,吹嘘朱承育有囤积现金的习惯,200万现金对他们家“洒洒水”。

    上午9点,李绍星被警察找上门后,朱承育报警一事暴露,朱子白慌了,想中止计划,跟他爸认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庞东洋眼看到手的200万飞走,哪能同意,想一不做二不休,拿到赎金再说。两个人在他的五菱宏光里发生口角,然后升级成肢体冲突,庞东洋一不小心将他掐死了。

    “姓朱的太蠢了。”庞东洋的死亡恐惧加重,谈起曾经触手可得的200万难免惋惜。如果拿到赎金再跑路,他的选择可以更广,也许现在仍逍遥法外。

    “你觉得你很聪明?”温赛飞冷不防扔出三个字,吸氧吸出抽烟的淡薄与冷静。

    “还是你们聪明。”庞东洋说。

    朱子白断气后,庞东洋打电话叫来李绍星,两人一起抛尸工地,然后分道扬镳,一个往西北,一个往南逃。

    庞东洋躲赌债躲出了经验,给长途货运司机一点好处费,蹭车来到青海,本来想进藏,高反严重,就在海西州被大叔收留了。

    他没打算在鸟不拉屎的高原窝一辈子,躲几年避风头,该干啥还是干啥。

    花雨剑说:“李绍星说他没有参与处理朱子白的尸体。”

    庞东洋不知临死要拉人下水,还是确有其事,“扯寄吧淡,他没做为什么跑得比老子还快。”

    “抛尸这么大的事一起做,怎么分头跑路?有祸同当有福不能同享?”温赛飞幽幽道,带着一股独有的冷嘲热讽,容易叫人误以为开玩笑,等回过味来找他算账,他可不认账了。

    庞东洋沉默好一阵,才撅着嘴,“李绍星家有钱,老子有什么办法。”

    温赛飞仍是难以置信当初判断失误,“事发之后,你没找你妹妹庞秋怡帮忙?”

    庞东洋跟温赛飞同岁,逃亡与高原紫外线双重摧残,面相直逼四十岁,沧桑又疲惫。

    “婊子无情,老子指望一个婊子冒险帮我?”

    马霜痕咋舌,放下氧气瓶扭头瞪他,“那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

    庞东洋索性闭眼假寐,防卫觉醒般油盐不进,越是着急撇清和至亲的关系,越是嫌疑重大。

    温赛飞不打算浪费时机,继续拷问,“你妹妹说你帮水色他乡的老板做事,做什么事?”

    庞东洋事不关己就喋喋不休一般,又开口:“水色他乡的人哪个不是帮老板做事。”

    台词似曾相识,统一口径似的。马霜痕和温赛飞不由交换一个眼神。

    马霜痕故作嫌弃,“别人做事可没到处说,就你妹妹大喇叭一样,很自豪呢。”

    激将法奏效,庞东洋忽地欠身坐直,状似袭警,给温赛飞眼疾手快拽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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