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唇而笑,极尽嘲讽之意:北凉蛮荒,怎懂得欣赏礼乐之仪?
“文以昭德,武以象功。”那文官的嘴角噙着笑,眼底满是鄙夷,“宫宴先演文舞,表黎国以揖让安天下……”
“江右副都御史,此言差矣!”
坐在其上首的同僚笑着打断他的话,明着是责怪江珣说话不严谨,实则是在附和他,讥讽挖苦北凉乃蛮荒之地。
“北凉以征伐定国,至今各部落仍在暗斗,侍臣怕是更加偏好稍后上演的武舞!江右副都御史,你可莫要曲解了使臣的意思。”
“也是。”江珣施施然坐下,轻蔑道,“下官只是担心使臣看惯了北凉豪迈的歌舞,连黎国的武舞也瞧不上。”
他豪迈一词用得委婉,在座同僚皆知道他在暗示:北凉侍臣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根本欣赏不来礼制熏陶下而排演的歌舞。
于是,所有人都无奈地朝他笑着摇头。一出指桑骂槐的即兴演出,实实在在打在北凉使臣的脸上,气得北凉那武将不甘地哼声,愤愤地将酒盏置于桌上,激得杯中美酒洒出。
然北凉使团的为首者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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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紫衣华服的神秘使臣闲雅地起身,他举杯遥祝,声音温润如春风化寒冰,大有调和之意:“副使心直口快,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萧彧泰然自若,悠悠地看着他开口。然高时明从始至终没向北凉使臣投去寸缕目光,根本不把他们的口舌之争放在眼里,他饶有趣味地透过宫娥去看杨书玉和谢建章,似在暗忖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从未见过谢建章凝眉的样子,似有什么事难倒了那名满京都的谢郎君。
“得皇上设宴款待,臣下倍感荣幸。宿在四方馆这些日子,我还道此行难见天颜,终了只得一纸国书归去。”
银纸面具下,使臣勾起一抹浅笑:“倒是臣下忘了,黎国重礼,又怎会随意打发了我们?”
为震慑北凉使臣,磨其脾性,礼部特意晾了他们几日。杨府举办花宴,虽给他下了宴帖,可那到底算不上是国家层面应给予的礼遇。
他如今旧事重提,又是在那些文官强调黎国以礼治国之后,礼部的“疏漏”竟成了回旋镖,有力地驳倒了对方。
“是臣下小人之心,胡乱揣测。”他倨傲地举杯,竟把自己和萧彧放在同等位置,试图同萧彧推杯换盏,“这便自罚一杯,望皇上海涵。”
说罢,他举杯而尽,根本没有给萧彧反应的时间。
按照使节陈规,有同等同级的对等原则。
若使团为首者身为他国皇子,则负责接待的主礼官,也当是皇子。如今他强调礼部的疏漏,没有安排对等的官员接待他们,这并未让他感到不受重视,反倒给了他越级同萧彧对话的借口。
如此,黎国理亏,平白被北凉使臣压了一头。
太后冷眼扫过,将礼部尚书盯得额头浸出点点细汗,他一味埋首不做声。
按理说,北凉自有其风俗文化,哪怕派使团出使黎国,凡事要按照黎国的规矩办,但外邦人如何会知晓此等细节?因而礼部才敢怠慢他们。
刚才北凉的主副使一唱一和,似是故意等在这里,以借着文官的话来踩朝廷的颜面。
现在无论是萧彧还是太后,谁都不好开口,但凡他们接了北凉使臣的话,便落了下乘,是自降身份。满殿官员,则需要斟酌开口,就怕再给对方递台阶。
至于那杯酒,萧彧年幼,尚未婚配,更遑论有子嗣,席间竟没有人够格,能出面反击对方,代萧彧饮下那杯酒。
“使节豪迈,民女也想回敬阁下一杯。”
杨书玉朱唇轻启,江陵语调自带娇蛮的韵味。她执杯起身,学着对方道:“北境无战事,使臣到访以示两国友好,书玉敬谢北境的茶马互市能得贵邦支持,一年四时皆可互通有无。”
言罢,她也举杯而尽,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以布衣之身敬谢北凉使臣,大有北凉使臣刚才越级,去碰瓷萧彧的气韵。
满殿的清流文臣,又岂会责怪她不知礼数?
殿内纷纷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比起皇室自降身份,他们更乐见江陵杨氏拿茶马互市去堵北凉使臣的嘴,就连太后的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
“民女听闻北凉好烈酒,宫宴的佳酿怕是不和使节的口味。”
杨书玉越是极尽谦卑,去强调她的布衣身份,便越是显出北凉使臣的不重要。名义上设来款待使臣的宫宴,她不仅可以入宫赴宴,还能起身开口说话,可见谁为臣下。
她抬手招人,缓缓踱步绕出坐席,立于二层平台上,不一会儿便有内侍领着护卫官抬着一桶酒上殿。
此时正巧文舞毕,舞姬躬身退出麟德殿,杨书玉自然而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毫不怯场,朝萧彧盈盈一拜:“民女愿为佳宴添香,为皇上献上枣集美酒一坛。”
“此乃家父私藏,听闻是孔夫子饮后,感叹出‘惟酒无量不及乱’的同炉佳酿,是窖藏几百年而不可多得的名酿,世间仅此一坛。”
杨书玉献酒,又提及孔夫子,她以小见大,将黎国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展示得淋漓尽致。
今日,黎国君臣可在宫宴上共品几百年前的名酿,然北凉几百年在做什么呢?
北凉拿不出几百年前的美酒,甚至说不出几百年前的历史本源。彼时的北凉尚未开化,仍是只知狩猎充饥的蛮夷之地。
萧彧闻言,展颜一笑,其他官员意会,不再掩饰对北凉使臣的嘲讽之意,用笑声将北凉的颜面踩在地上,且揉碾稀碎,再无拾起的可能。
没有什么反击,比源流上的绝对俯视更为有力。
杨书玉笑颜如花,似是真的意在献酒,她示意内侍开封启坛。
木桶被内侍小心敲开,内有尘土泥块掉落,露出被尘封已久的酒坛。封口处的贴条,仍能辨别出是孔夫子时期使用的文字。
原来木桶是将酒坛周围的泥土尽数封存,以尽可能保证酒坛没有接触空气,而因连封条的文字也没有消失。
除尽土封,再由杨书玉掀开封盖,整座麟德殿立刻浸入酒香中,未饮先醉三分。
她用酒提子盛出,交由尝膳太监用银针当众试毒,再由他当众饮下。而后才让宫娥盛出,按地位尊卑和品级依次摆上桌。
但北凉使臣有所不同,是杨书玉亲自领着宫娥送去。
她一笑百媚生,纤纤素手托举酒樽递到北凉使臣面前,娇声细语道:“使节远道而来,定没尝过此等佳酿,这酒是书玉敬你。”
清明无波的眸光,透过面具注视来人,一如满殿君臣注视着杨书玉的一举一动。
她言语上打压北凉过了头,现在殷勤地近身献酒,明眼人都等着看她在憋什么坏。
是以,那华贵闲雅的侍臣眯了眯眼,没有立刻抬手去接。
可若是迟迟不接,杨书玉将杯中酒倾倒在地上,以祭奠的方式敬酒,那场面更是不好看。
“多谢。”
权衡之下,北凉主使缓缓开口道谢。未避免杨书玉给他难堪,故意把酒弄洒一地,是以他双手去接,带着十足的戒备。
众人瞩目下,杨书玉春山如笑,托举着酒樽等对方接下。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倒扣酒樽折辱对方时,她竟将酒朝侍臣的右小臂泼去。
侍臣始终戒备着杨书玉的动作,见状迅速缩回右手。电光石火之间,他还不忘用左手扣住袖子,生怕对方下一瞬借酒弄湿自己地衣袖,伸手来探查什么。
叮——
随着一声清脆银器落地声响起,就连始终岿然不动的高时明,此时也忍不住阴沉着脸坐直身子,而谢建章更是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只为将殿内的突然状况瞧得更真切些。
谁也没料到,杨书玉竟会毫不犹豫地抬手,去掀开对方的面具。
那银制面具如白昼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在台阶之下,展露出那面如冠玉的绝世容颜。
“今日真是极好的日子!”
杨书玉笑容如旧,语气却失了温度:“好久不见,自初哥哥。”
今日真是极好的日子,这话她已叹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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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
今日原是杨伯安为她挑选的婚期,宜嫁娶。
第43章 圣意 “我情愿认不出你。”
“书玉,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娇蛮任性。”
林自初在浅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你是何时对我起疑心的?是同船共渡,是在花宴上, 还是更早?”
月渚花宴,林自初曾在水榭二楼远远打量过她。京都城外,他们也有过短暂的四目相对。
但林自初自省,他并没有暴露身份的举动。甚至高时明与他近身对谈多时, 高时明都没能认出他来。
细细算来, 仅是四次再潦草不过的见面, 杨书玉便能断定他的身份。
“我情愿认不出你。”
蚊蝇般的细语借风入耳,杨书玉说罢便转身回座。
随着那张面具落地, 宫宴的氛围跟着骤降,一股冰冷压抑的气息笼罩着麟德殿。有片无形的乌云压于顶, 殿内再无先前的愉悦。
林自初曾是高时明的幕下臣,京中不少人都认得他,自也知晓他的身世背景。
两年前,林自初拿着其祖父的亲笔信入京, 一跃成为高时明的左膀右臂,直到去年他突然销声匿迹, 被高时明暗中安排去了江陵。
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立足京都的原因, 无他, 唯那封手书而已。
林自初的祖父, 林声远, 是黎国数一数二的名师大儒。他著书立说,至今都是文林的执牛耳者,他所留下的思想和言论仍在影响世人。
为世人熟知的书香门第,润林谢杨四族, 其中谢杨两家算是被林声远推举出来的后辈门生,承其志,受其恩。
是以,林自初以林氏后辈的身份回京,哪怕不是高时明,其他权贵也会给他大展身手的机会。
可如今,他作为北凉主使入京,那么许多事便值得进一步推敲了。
难怪北凉在统一各部落后,会组建起王廷。
难怪北凉会日渐兴盛儒学,不再排斥汉室文化。
难怪北凉十几年来不曾侵犯北境,一直在大力发展茶马互市……
北凉在林氏一族的指点下,这些年来在暗中不断积蓄力量,不断学习黎国的文化制度,以加强北凉国力。
慓悍的高马,健壮高大的北凉臣民,再加上智者的加持,麟德殿内的君臣都不敢细想,下一次北凉和黎国交锋时,会是何等惨烈的战况。
“我早就说过,林氏一族已南迁到江陵避世,后又何须再举族到北境?”
谢建章等杨书玉落座后,他才肯收回视线,语气冷若冰霜:“北境苦寒,林氏祖上从未出过武臣,他们迁去北境做甚?难不成是想建功立业吗?”
“我只知道,从无到有的恩情比天大。”杨书玉垂眸盯着桌案的枣集美酒出神,“举族迁徙谈何容易?总归是林氏主动投向北凉,而不是有人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逼着他们往北走的。”
她突然忆起幼时,林自初同她分别那日。林自初白皙的小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兴致高昂地同她说要等他荣归江陵。
可是后来,她等到林氏一族在北境遭到流寇洗劫,林老太爷死于非命的消息,自那起文林名门只出现在世人的追忆中。
演绎武舞的宫人,持遁甲长剑入殿,伴着钟鼓之乐,庄重肃穆,声声扣人心弦。可观众总觉得今日的武舞失了力道,竟有了文舞的神韵。
佳肴美酒,食之无味。天籁之音,也变得嘈杂刺耳。席间,不计其数的眼刀落在林自初的身上,纷纷恨不得将人洞穿。
然林自初举止投足间,仍是闲雅华贵。杯中的美酒不断,他是全场唯一有心欣赏舞蹈与乐曲的人,丝毫不受杨书玉发难的影响。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遑论现在无战事,北凉又肯递国书示好?”
谢建章轻蔑地浅笑出声,他按下心中的恨意问道:“书玉是如何认出他的?”
“我似乎有点理解,酒为何能浇愁了。”
杨书玉答非所问,仍盯着那杯酒,却不肯举杯畅饮。
朝夕相处一年多的同僚认不出他,恨他入骨的谢建章认不出他,唯杨书玉认出了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对杨书玉来说,她觉得不是。
“江陵杨氏女,上前听旨。”
宫乐减息,有内侍高唱出声,可杨书玉没反应。于是,内侍提高音量又唱宣一次。
谢建章曲指,在杨书玉案前轻叩两下,提醒道:“书玉回神,皇上有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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