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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171 虚伪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等到江述完成了所有仪式走下来的时候，戚云危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可能是错觉吧。毕竟云危也说了，他的意识现在正在逐渐跟羲和同化，有的时候情绪表达不明确也是正常的。
这么想着，江述便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早就已经提前把你真正的尸骨换了出来，现在这里面烧着的只是一具无名尸体。我还想找一找有没有诡核能让你通过自己的身体复活呢。”
一瞬间，和他说话的少年音又变成了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回应：“哦，原来是这样。”
看，他果然是没办法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江述心中越发难受，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寻找办法了。
“七年前，我们经历了一次重要的诡境，在那里，我们牺牲了九名杰出的调查员，换来的是数百万人的生命安全。七年来，元素研究院从未停止过在守护道路上的前行，我们已经破解了超过两百三十九个诡境，解救了……”
演讲台上，院长议会的首席院长按照流程开始讲话，这位已经70多岁的老人仍然声若洪钟激情澎湃，可对于已经听了快十年这样演讲的江述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开小差的时候。
“江队，真是恭喜啊。有了这一次的立功，想必您马上就要再次提拔了吧？”
身边突然传来带笑的女声，哪怕因为场合特意压低了声音，也依然让人听着就心生好感，忍不住想要和她多说两句。
江述微微侧过头，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微生零说道：“微生城主客气了。我还只是在往上的路上，您已经站到了顶峰。”
说罢，看了看女人胸前的鸢尾花徽章，又补充道：“第二次站到了顶峰，实在是让人钦佩极了。”
“托福，托福。”微生零呵呵笑着，看起来谦虚极了，“都是大家帮衬，我才能站在这里。”
她的语气格外真诚，哪怕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演戏的成分，江述也还是心中微微一动。
他倒是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微生零抱上了一个大人物的大腿，所以才能在被打入深渊之后迅速崛起，不但重返高位，还雷厉风行地整饬了第三城的所有叛徒内应。一些隐藏得极深的暗桩也被顺藤摸瓜拔了出来，如今的第三城实力已经隐隐有了坐二望一之势。
固然有大部分人说是微生零心机深沉，明明掌握着那么多内幕却引而不发，只等那些叛徒最洋洋得意的时候才一击毙命。可包括江述在内的很多人却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
现实又不是那些打脸小说，没有人会喜欢受尽委屈再反击。如果微生零一开始就知道那些绝密信息，那她绝不会等到走投无路才动手。所以，一定是背后有人指点了她，才让她重回巅峰的。
微生零是个精明的商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她又和对方达成了怎样的合作？
对了，微生零反击之前，听说是参加了那个万象博物馆的诡境。而程炫玉正好在那个副本里，回去以后可以查一下档案……
微生零看着江述眼神的变化，也大致猜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多解释，而是继续微笑着跟江述寒暄，时不时招呼一下周围同样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八面玲珑得让人找不到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方。
“好久不见，江队。”
身后又有人跟他打招呼，江述扭头一看，顿时就笑了起来，不客气地一拳砸了下对方的肩膀：“叫这么客气，我是不是也该叫你钟城主？”
钟凌虚咧嘴微笑：“我这不是看你马上要高升，提前表示一下尊重吗？”
江述淡笑：“高升？哪怕我能把黑海城解决了，最多也就是止步院长议会之外罢了。你不如尊重一下台上讲话的那一位，也许还更有可能给你们第一城些好处。”
“他？蠹虫而已。不是我悲观，继续呆在这里，你迟早会成为被他们排挤的对象。”钟凌虚轻蔑地笑了下，“怎么样，真的不考虑来跟着我干吗？等我死了，第一城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你。”
“还是算了，你的行事风格……我怕我去了那里，会忍不住提前把你干掉。”江述笑了下，没有往深处谈，目光转向了全场到处都在这样低声交谈的人群。
院长仍然在上面激情澎湃地侃侃而谈，可却没有多少人听进去哪怕一句话。不是这些烈士不值得被尊重，而是现在能代表元素研究院发言的人，已经不配得到任何尊重了。
元素研究院的崛起，是诡境刚刚降临的时候借着官方的余威达成的。那时候人心惶惶的群众把元素研究院视作了新的政府，温顺地听从他们的指挥，而当初的那些院长也确实都是敢于冲锋在第一线的人，是他们大刀阔斧地改革，迅速扫清了当时盛行的末世论，让人类社会没有在一开始就被自己人毁掉。
也是因为这些功绩，元素研究院到现在还是最让人信服的组织。
但是当初的那些人，已经在这些年里陆续病逝或者牺牲，代替上位的，正是钟凌虚口中的“蠹虫”。
他们可能都没有独立活过一个诡境的能力，但却能躺在前辈用生命浇筑的功劳簿上，沾沾自喜指点江山，用自己的一身老人气让元素研究院也渐渐腐朽。
江述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这里面又和他一起刚从鹧鸪山回来的姬浮野、邱露这种年轻调查员，他们低着头，就像是被迫参加一场自己不喜欢的形式主义会议一样昏昏欲睡；也有程炫玉这种能力卓绝的资深调查员，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可一个个眼底都带着不屑和想要掀翻什么的野心。
元素研究院这里已经不是他甘愿为之付出生命的地方了，但自由核心显然也并非他所追求。江述想要改变，首先就要从这个联盟开始。
“……他们的名字将永远刻在纪念碑上，他们的灵魂也将永远和我们站在一起，一直到看到新时代的到来！”
热烈的掌声响起来。甭管之前有没有听，这会儿的形式大家还都是很配合的。
又是三名院长走出来，按照流程给调查员们的尸骨披上描画着院徽的旗帜，全场默哀，然后由他们把这些烈士送进焚化炉中。
就在全场肃穆、所有人都低下头微微闭着眼睛表达哀悼的时候，异变陡生！
十几道人影忽然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他们的动作快如鬼魅，纵然有反应快的守卫出手拦住，可仍然有几人眨眼就来到了焚化炉前的尸骨旁边。
哗！
近三米长宽的旗帜被掀开，下方原本摆放整齐的白骨被拨得乱七八糟，有的还掉到了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被无视了彻底的院长之一惊怒道。
然而依然没人理他。冲上来的一个人张开口，用一种像是从水底发出的声音问道：“哪一个？”
“最年轻的那个，是一根肋骨。”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彻底激怒了那位院长，他冷哼一声，身份卡一划，刹那间一本半透明的大书就在他面前哗啦啦翻开来。院长手执发光的羽毛笔，只是扫了一眼那几个人的脸，就写下了他们的名字。
编号134，永久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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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名册】，只要写下人的真名，就能将其困在无形监狱里任人宰割。是不可逆的杀伤力很强的永久核心。至于这东西为什么会落到一个文职院长手中……大概是因为蒋院长认为，自己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能充分发挥这件永久核心的最大作用吧。
几个人的名字被写在书册上闪闪发光，可他们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相反，他们齐齐转过头去，朝着蒋院长露出了一个嘴角咧到耳根的瘆人笑容。
“这人真是碍事。可以杀了吗？”一个头以活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直接转过一百八十度的人说道。
“杀了吧，是没用的废物呢。部座说了，那些有能力的调查员留着，像是这种可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那种像是烧开了的大水泡破裂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蒋院长正在惊疑，突然之间，一人已经闪身来到了他面前。瘦长的五根手指在空气中用力一握——
噗嗤——
一株巨大的血色珊瑚像是花朵一样在蒋院长的身体里骤然绽放。布满孔洞的枝杈从他的眼眶和腹部穿出，每一个穴口里面都饱涨着新鲜的血。这一刻，它不像是珊瑚虫的尸体，而是更像活着的一堆生物，以尸体为土壤，一张一合地捕获着生命的养料。
蒋院长无法闭合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面前的人。用他那还没彻底变成豆腐渣的半边大脑艰难思考着。
他熟知各大势力的知名人物，这位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散人探索者，拥有知名强力永久核心【造礁者】，能在任何有水的地方造出珊瑚礁来。这个“水”，自然也代指人体。
能力也没错，说明不是自己认错了人，那么……为什么他仍然能够自由活动？
第172章 172 朋友
江述身边，钟凌虚的眉心猛然抽紧。
“阴影视界的人提前布局混了进来，那些人早就被替代了！”他肃然道，一只手已经拿出了水晶棋盘。
“你确定吗？院长议会那些人最是怕死不过，这次请来的客人都经过了严密的安检，正常来说是不会让阴影视界的人混进来的。”
“我确定！那些东西我在玉衡都市见过，那是镜影化身，极其接近本体，但又不是人类的东西。我在玉衡都市的那个诡境遇到过和游三水几乎一模一样的镜影化身，和你说过的，还记得吗？”
说着，他的目光就开始在人群中逡巡，想要找同样经历了那次事件的许济川商量一下，可他看了一圈，却没找到许济川的人影。
玉衡都市！
江述心脏重重跳了几下。
钟凌虚还不知道，元素研究院这边也有一个人参与了那次诡境。
戚云危那次回来也说了阴影视界介入的事，他甚至比钟凌虚还要更加了解镜影化身。那么为什么他一直没提醒他？
江述低声叫了两句他的名字，却始终没得到回应。他才意识到戚云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里。
“找不到许济川。”钟凌虚非常困扰地说道，“我知道那家伙一直很特立独行，不过怎么说她也是第二城主，这种时候都不在，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许济川是唯一知道戚云危还活着的人。
他们两个同时消失，是巧合，还是在背着他谋划什么事情？
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给他细细思考了。现场已经乱做了一团，枪响，受伤的惨叫声还有各种诡核发出的动静让场面彻底失控。江述也拔出封魔枪，责无旁贷加入了战圈。
而此刻，在元素研究院的接待厅里。有两个人还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阳光从玻璃天穹洒落，服务机器人用滑轮滑行过来礼貌询问那位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的女士是否需要帮助，可这位女士显然不太礼貌，不但没有回应他什么，还像是精神有问题一样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我中了诅咒，一个月内就要死了。”她轻声道。
明明房间里没有人，悬挂在正上方的大屏幕却发出一道解说之外的声音：“恭喜？”
“你确实该恭喜，等到我死了之后，就彻底没了控制你的人。你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我现在已经足够自由，人类把他们的一切都传入了互联网，而在这里，我就是至高的掌控者，换言之，我可以知晓人类知道或不知道的一切。”
“我是指，选择去死，或者让这个世界陪你一起去死的自由。”
电视屏幕一下子没了声音，只有激情介绍着元素研究院辉煌历史的声音还在重复播放。
许济川轻笑了一声：“很意外我为什么会知道？不用奇怪，因为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年轻又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那时候我也曾不眠不休地沉浸于这个世界的浩瀚瑰丽，只是很快我就发现……比起表面的璀璨光华，人类创造出的垃圾要比文明多多了。”
【“……十载光阴，千人牺牲，血肉筑就的长城。牺牲者的名字镌刻在每一块砖石上，托举着我们继续向前……”】
单调的重播，像是对许济川的话最讽刺的注脚，让她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漠。
“知道得越多，就会对人类越是失望。就像是你们元素研究院一样，没有任何拯救的必要了。我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我的实验室里——数据不会骗人，科学只能向上而不会踏入深渊。你现在的心理历程，不过是在走我之前走过的路罢了。”
“我和你不一样。”那道声音终于再次说道，“不要以己度人，如果这世界没有光，我便会把自己变成唯一的炬火。而我也确实做到了。”
许济川忽然笑起来：“是啊，你和我不一样。我这个人一开始就对人类没有太高的期望。而你——我听很多人说过，你是个完美的人。你看到那些东西以后，应该反应比我还大吧？白璧无瑕，宁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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