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取了春衫,逐云捧了一匣子首饰,道:“殿下,这是靖王殿下带来的,说都是今年春日里新花样,让您留着穿戴。”
君卿打开匣子,见多为鲜嫩颜色的点翠,正好与春日里青草鲜花相衬,喜欢极了,连忙挑了几样让踏雪为自己戴上。
这厢君卿在镜前装扮着,君淮则是安静坐在外面喝茶等待。
君淮正等着呢,忽听白止的声音。
“吆,等着呢?”说着跨出一大步,来到君淮面前坐下。
君淮笑了笑,为她斟了一杯,道:“新进的韶州生黄茶,尝尝吧。”
白止端起茶一饮而尽,道:“嗯,温度刚好,不烫嘴。”
君淮又笑了笑,再斟上一杯,推到她面前。
白止却不喝了,道:“听说昨日宫宴,皇帝为他俩赐了婚?”
君淮点头,也略带愁容。
白止又道:“这两人前几日在上清寺刚闹了个不欢而散这赐婚,来得真不是时候。”
君淮疑惑:“不欢而散?”
白止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里默默为陆彻点了根香,挑挑拣拣把那天的事说了。
君淮听完眉头紧锁,放下手中茶杯,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白止看着他的脸色,小心道:“殿下昨夜该不会哭过吧?”
“她一哭眼睛就肿起来,定是今日晨间眼睛肿了,才迟迟不肯出来。”
君淮更是愁云密布,他站起身急忙忙往君卿卧房走去,正巧君卿装扮完了走了出来。
“皇兄!你看,好不好看?”君卿说着,把发间珠翠晃了晃,示意君淮看,全然没注意到他脸上忧虑的神情。
见君卿眼睛没肿,神情也正常,他没心思看,拉着君卿的手走到茶桌前坐下,想要与她好好说说这事。
白止见君卿美目亮亮的,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又见她今日穿了新的春衫,戴了新的发饰还有璎珞。
她忙起身笑道:“殿下今日如芙蓉点了朝露,美极了。”
君卿开心坏了,忙拉着她也坐下,这才发现自家皇兄脸色不好。
君淮道:“卿卿,陆彻他又欺负你了?”
君卿想起昨日在马车中,自己答应了陆彻打算原谅他上清寺的事,如今便不好拿出来再说,她摇了摇头道:“皇兄,他怎么敢呢?”
白止见她不再提那件事,也不多嘴,心想陆彻也算有些手段。
君淮仍是眉头紧锁,心里提着不放,若是陆彻这人还敢欺负君卿,那么这门婚事就算拼着得罪人,他也要给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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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君卿并没有被昨日赐婚扰了心情,他也不再提起,只心想着要尽快接触一下陆彻,便说起别的来。
他道:“刘冉做驸马,刘玉这中书令的位置恐怕要动一动了。”
君卿说起正事,不再嬉皮笑脸,她道:“皇兄可有合适人选?”
君淮道:“有,但是还需要些时间,这件事先不急。”
君卿知道君淮自己心里有数,便不再多问,三人一同喝茶吃了朝食,君淮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便先离开。
白止见君淮走远了暗戳戳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君卿。
她道:“陆彻给的。”
君卿拿过信,闻见上面有熟悉的沉香气味,她嗔道:“不是叫他婚前别来扰我!”
白止笑:“陆彻说了,公主只说不准见不准听不准闻,却没说不叫写信,他叫我只管送来。”
……
“他就是无赖!”
第34章 卿卿吾妻 他既然非要做驸马,那便成全……
君卿把信收了, 并不打开看,与白止喝茶消磨时间。
手中青瓷里的茶汤透亮,呈现柔柔的金黄色, 微微果香绕齿而过。
君卿笑道:“皇兄这茶道是愈发精进, 阿止,你觉得如何?”
白止道:“我却喝不出来什么, 只觉得这茶清香解渴。”
君卿道:“那便足够了!”
白止想了片刻, 道:“韶州生黄茶, 韶州如今是裴大人做刺史, 年近花甲却要奔波劳累, 岭南多瘴气不知他安否。”
君卿放下茶杯道:“裴大人?是那位先帝在时, 十八岁中状元的裴知舟?”
白止道:“是啊。”
年纪轻轻中状元, 却在翰林院做编修数年, 而后辗转多地任职,蹉跎半生。
君卿道:“这位裴大人我有印象, 他也曾做到京兆尹,从三品, 后来因为当今即位,党争甚乱,他又受先皇倚重, 被削职贬至随州。”
“为何如今却在岭南?若是没有重大过失, 应当不会被贬到那边。”
白止道:“他呀,不止是没有大过失,他还有功呢!”
“他去年从随州升上来, 在姑苏做了刺史。”
姑苏是临京周边州郡,十分富庶。
“但是姑苏的长史是如今中书令的侄子,刘泛, 刘泛此人贪污受贿,在姑苏那样富庶之地几乎要贪出一座金山来!”
“裴大人搜集证据,把刘泛一纸诉状告到京中,却被中书令拦了下来,不等这事闹出动静,就随便按了个由头把裴大人发配岭南了。”
如此昏庸
君卿此时心中只有这句话,但是她不能说,她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你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真相如何大家应该都知道。难道满朝文武没一个敢站出来的吗?”
白止摇了摇头,十分无奈,中书令刘玉权势极盛,这么多年来又表现得忠心耿耿滴水不漏,皇帝可能都没察觉到这颗在阴暗处缓缓长大的毒瘤吧。
君卿又喝了口茶,只觉这茶汤是刺眼的红,入口是生吞刀子般的痛。
刘家必须乱一乱,中书令必须换人,就趁这次机会。
送走了白止,君卿唤来元一吩咐道:“皇后公里洒扫的小丫头,有一个叫佩兰的,是我多年以来培养的心腹,你把这东西交给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元一收下君卿递来的一颗琉璃珠子,这珠子比普通的要轻许多,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有一处圆形缺口有一层严丝合缝的小小机关堵住,若是敲开,可看见一封密信。
君卿坐不住,忙叫逐云备了马车,晃晃悠悠往靖王府去。
公主府到靖王府不远,不过两刻钟,君卿便从偏门低调走了进去。
一步一景,十分讲究。
蜿蜒而入,看到院子里摆了几个箱子,有些眼生的家丁正忙活着搬搬扛扛,忙活的热火朝天。
君卿走进前厅,还没等她站稳,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靖王殿下,此番拜访,实在是唐突了。”
然后是兄长的声音:“陆将军,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客气。”声音有些冷冷的。
不等君卿多听两句,就听见有丫鬟前去奏报道:“公主殿下来了。”
君卿本来想转头就走,听见这句,也不好走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装作与陆彻不认识的模样,先与君淮浅浅行了礼。
却不曾想,陆彻见到她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快步走到了屏风后。
君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我遵守约定不敢违约,要记得原谅我
君淮先是看见他的举动十分疑惑,他道:“陆将军,你躲什么?”
陆彻在屏风后道:“殿下还未出阁,在下还是避嫌的好。”?
君卿听他这样胡言乱语简直想翻白眼,且不说昨日在马车里他趁火打劫,举止轻浮不说甚至还
真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吗?
皇兄心里定然一清二楚!
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阻止他继续这样掩耳盗铃,只好让步,君卿咳嗽两声道:“咳咳,陆将军,无妨,你先出来吧。”
陆彻仿佛早准备好了一半,快步走出,笑道:“殿下,别来无恙。”
君卿假笑:“还好。”
君淮招呼二人坐下,才问道:“卿儿,你急匆匆的来,是有什么事吗?”
君卿正色,对陆彻也不设防,她道:“皇兄,关于中书令人选一事,你可有眉目?”
君淮道:“有,但是”
君卿道:“我也有个人选,皇兄,韶州刺史”
不等君卿说完,几乎是异口同声,君淮道:“裴知舟。”
君卿面上露出喜色,自己竟然和皇兄想到了一起去。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君卿笑不出来。
君淮接着道:“裴大人年近花甲,早些年奔波劳累导致一身病,去年他临行前我去送了送,只见他郁郁寡欢,恐怕”
“前些日子听闻他在韶州大病一场,如今仍然卧床不起,恐怕凶多吉少。”
君卿听完表情凝重,裴大人十八岁中状元,打马游街,看尽春花时,是否也有过一腔热血,想要报效国家呢?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大浪淘沙,他卧病时心中落寞与不甘是否透过岭南不散的烟雨飘到了临京?
“我认识一位神医。”陆彻忽然开口。
“薛神医今年要外出游历,或许可顺路往岭南一趟。”
陆彻看着君卿,似乎急切的想把她聚起的眉头抚平。
君淮道:“薛神医?就是那位活死人肉白骨,名药千金难求的薛家单传?”
陆彻点了点头道:“陆家与薛家是世交,他虽不看重金银,却十分看重祖上交好。”
“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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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此能臣忠臣,薛神医定然不忍心见他在岭南郁郁而终。”
君淮与君卿大喜,君淮忙道:“陆将军稍等片刻,我亲自写一封书信,叫薛神医带去,好叫裴大人安心。”
说着,君淮快步离开去书房写信。
只留君卿与陆彻坐在前厅,前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有几名侍奉茶水的小丫鬟立在一旁。
君卿心中祈祷陆彻不要在靖王府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不然到时候皇兄知道了,她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似是她的祷告起了作用,也似乎是陆彻也清楚此刻在靖王府,不敢造次。
陆彻喝了口茶,道:“殿下,近日时常下雨,您外出时还是要多添衣,以免着凉。”
君卿半口茶咽不下去也不能吐出来,憋了一会终于咽下去,她客客气气笑道:“陆将军,多谢挂心。”
说完,又补充道:“陆将军也要当心春雨寒凉。”
陆彻又道:“听闻昨日您的脚崴着了,不知上药了没?好些了吗?”
君卿心想,怎么崴的你很清楚吧,从大殿把她抱到宫门外也不少人看见了吧!这件事有什么好装的。
但是她也只好顺着他说:“昨日得了上好的伤药,今早上涂了,已经好了许多,多谢挂心。”
陆彻又道:“听闻殿下写得一手好字,不知何时可得殿下墨宝,也好让在下潜心学习一二。若是能得殿下指点,陆某此生无憾。”
听见他越说越夸张,君卿咬了咬牙,她知道,陆彻这是提醒她赶紧给他回信呢。
君卿不想继续说下去,也不想陆彻继续说下去,只好遂了他的愿。
她皮笑肉不笑:“明日。”
陆彻开怀一笑,道:“多谢殿下,一言为定。”
君淮终于写完信,拿着一只信筒走了出来,见二人和谐相处,端坐着喝茶,心里有些欣慰。
陆彻此人虽然有些桀骜,但是很聪明,有分寸。只是他与自己妹妹的事,自己还是要找时间与陆彻单独谈谈才行。
陆彻接过君淮递来的信筒,起身告辞便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君淮又看了看君卿,他道:“卿卿,你俩的婚事,你究竟怎么想的?”
“你方才都说他是自家人了,现在又来问我怎么想的?”君卿可以想象得到陆彻听见这句话时那副得意表情。
君淮笑道:“你看看你,这个也生气,我不过是与他客套。”
接着又说:“你若是不想与他成婚,为兄定帮你退了这门婚事。”
君卿想了想道:“文澜不想做驸马,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人选,那便先选他。”
君淮犹豫了一会,道:“我听闻,你与他在陇宁”
君卿坦荡道:“我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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