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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并没有死,它只是走了。
他一时不知该心安还是慌张,他脑袋很乱。
陈鹤年一时间卸了力气,身边的弟子终于能将他搀扶起来,他听到了碰撞的巨响声,深沉的咒语和僵尸的嘶吼,接着耳朵陷入一阵嗡鸣。
它真的走了。
陈鹤年没习惯这种感觉,最直观的,他的身体变轻了,被人扶着每一步都像走在云上,他喉咙变得狭窄,呼吸喘不上来。
接着,那墓顶的黑色从他眼前塌下来。
陈鹤年的意识也飘走了。
“小兄弟!小兄弟你怎么了?”
“醒醒——!”
第63章 姜王墓(完) 其一,长命锁,倾慕之情……
陈鹤年立在那里, 他的脚底没有影子,面前是高耸的围墙,染着鲜红的漆, 一面面横插交叠,顶上是金灿灿的琉璃瓦,两侧宫道都在灰白的雾中,面前只有一扇高门槛的宫门。
他像个穿越者,闯进了史诗地。
他走进的宫殿叫东宫,最大的那扇门上的匾额写着这两个字,这就是一个国家继承人住的地方,它不是由金子做的,只有古朴的建筑, 整齐的砖瓦和厚重的……承载了历史的古木,没有腐朽。
陈鹤年继续往前走,这条路比他想得要长,里面像是由好几个四合院堆起来的。
只有最后一扇门是关上的,陈鹤年回头时,走过的路都消失了,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将门推开,他的手臂俺在铜扣上, 吱呀一声。
他站在门口,脚步就此停住, 正对面是太子的寝殿,他身处于宫殿外围,僵尸曾将他带来过这里,他不由心生警觉。
扭头, 陈鹤年就看见了一个人,那是个少年,比他要矮,脑后面扎着条长长的马尾,额头绑着一条黑绳将前额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一身的少年气。
“蠢货。”陈鹤年是第二次看见这张脸,他当即骂了声,直咬牙。
少年版的于林站在那树底下,头顶还粘了几朵要枯的桃花,这时候的他脸蛋还有些稚嫩,下巴不够锋利,却不缺蓬勃的生命力,人越小,越不会掩饰眼里的锋芒。
他看见了陈鹤年似乎很高兴,但只有匆匆一瞥,就将视线移到脚底,他没有咧开牙齿笑,只是不经意地翘起了嘴角,朝着陈鹤年的方向,半跪着,将脑袋低了下去,做揖礼时,就露出了背后原先藏着的一枝桃花。
他说:“殿下。”
却未有一刻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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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鹤年从两个字中听到了少年的胆怯,他的捏着桃枝的手在轻轻颤抖,因为兴奋或是畏惧。
少年的脸庞变得模糊,声音也越来越远了。
躺在竹席上的陈鹤年吸了口气,他猛地睁开眼来,就看见的一只昏黑的眼珠和几道褶子。
“小年年。”这声音一冒出来,陈鹤年的拳头也朝这张脸挥了出去,他挺身太快,弄得头都点晕。
“哎呀——看样子是恢复了。”
陈鹤年的拳头被稳稳接住,后者笑着松了手,让他惊诧:“师父?真是你?”
“除了我还能是谁?”对方笑眯眯地说。
虽然对那张脸不信任,但是接住他拳头的手法他还是能认出来的,这不是别人,正是拍拍屁股就跑得无影无踪的周羡之。
他声音有些哑,周羡之倒了杯水给他,一杯凉水下肚,他脑子都清醒了些。
陈鹤年扫了眼,他就在禅房的床上。
周羡之站在床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眼,当即捂着胸口直叹:“我的好徒弟呐,你可差点把师父我给吓坏了。”
陈鹤年的脸已经恢复了气色,淡淡的,也不太想说话,他瞧周羡之这副作态,像是自己时日无多。
“是啊是啊,在你打架的时候,他在山下的菜馆子里为了你少吃了一块儿肉,他说配的米饭少了,实在太油吃不下。”
镜中鬼没敢出来,陈鹤年知道是它的声音,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怎的?”镜中鬼不忘拿话刺他:“你威风这么久,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陈鹤年脸色有些凝重:“发生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到的?”
周羡之回答:“我到墓边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从墓地里横着出来,要不是我提前给你算了一卦,知道你此行会化险为夷,我的小心脏啊,可就要当场跳出来了。”
陈鹤年呵呵一笑:
“你嘴巴上的油擦干净了么?”
周羡之下意识地抹了把嘴,结果什么也没有,他让陈鹤年给骗了,跺了跺脚,“胡讲,我是昨天吃的!”
“已经过去一天了?”
陈鹤年心中觉得古怪,正要从床上下来,却被周羡之给按住:“你急什么?现在又没鬼在你屁股后面追。”
陈鹤年心难宁静:“你全都知道,是不是?”他手掌并在一起,揉搓了手指上的红绳,心口却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怎么做都不如意。
“放宽心,有师父在,就没到糟糕的时候。”周羡之笑着摸了摸下巴,他这表情让陈鹤年心里也有了谱,但他还是拧着眉头,不轻不重地吐了口气,这身体轻了,心反而沉了。
也是巧了,左贺和姜皖二人也出现在门口。
姜皖说:“他醒了。”
左贺笑着走进来:“你醒了,前辈真没说错。”
陈鹤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左贺和姜皖齐齐地摇头。
姜皖笑道,“你呢?可别偷偷寻死觅活,当时,你可把左贺的师兄们给吓到了,说你在骂空气,像是疯了。”
骂空气?原来那时,只有他能看见于林,一想,陈鹤年便沉默了。
左贺见他情绪不高,安慰道:“只是小事。”
但陈鹤年斩钉截铁地回了句:“不,那不是小事。”
左贺没明白,见他认真的眼神,想细问,周羡之先开口了,“不急着现在说,小子,你来得正好,帮我去削个水果吧,他肚子是空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成,不要苹果啊,他不吃,多削几个,去找你师父要,他那里指定有!”
左贺顿时觉得有些惭愧,都忘记陈鹤年没吃东西,“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又急忙走了出去。
左贺不懂人情世故,但姜皖看得明白,周羡之这明显是想将左贺给支走,也许是要说些师徒间的悄悄话,姜皖没想赖着等人赶,便自己开口:“我先去观里逛逛,晚些再来看你。”
“别啊!那观又没长腿,跑不掉的。”周羡之却说:“都是一家人,一起坐坐,说会儿话呗。”
姜皖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眼神狐疑不敢直接显露,周羡之开口了,她也没办法拒绝,笑着应了句,提了把椅子坐下。
“小姑娘面相好,一看就聪明。”周羡之一边笑一边说:“不像那小子,他体格倒是不错,亏损得厉害,一天过去又能跑能跳了,但是他一根筋啊,晕的是我徒弟,又不是他师父,一直在我耳边问个不停,搞得比我这个做师父的还要着急,不知道一点人情世故。”
姜皖笑而不语,不知道周羡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鹤年截断了话头:“我为什么会睡这么久?我明明没有受伤。”
他们三个里,唯一没受伤的就是他,可耗费的时间最久的也是他,陈鹤年不明白,他只记得,他当时情绪不好,觉得累,身体软得用不上力气,眼皮也睁不开,就直接睡了过去。
“因为那位啊。”周羡之朝天一指:“人要是使的力大了,身体也会受不住,会疼,鬼一样,它在你身上,自然会连累你,耗费你的气力,潜龙在渊,一飞冲天,你尚且年少,无非承受,它也清楚,为了不折损你的寿命,所以选择回溯,回到它自己的躯壳里。”
“原来如此。”陈鹤年说:“那我要尽快回去一趟。”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现在不行。”周羡之冲他摇头。
“为什么?”陈鹤年说,他需要能说服他的理由。
“那地方,我早就去找过了。”周羡之回答:“很早之前,我就翻遍了那座山,却是一无所获。”
“他告诉我,他葬在湖底。”陈鹤年说。
“这有什么用,你到时候去了,也是找不到那片湖的。”周羡之沉声说:“经过我几番试验,终于找到了点线索,他的衣冠冢设置了一个很古老的阵,叫做‘旧人’。”
“想要破解此阵,需要两样和死者有关联的旧物。”
“旧物?”陈鹤年困惑。
“不只是旧物,还得寄托着人的情感,倾慕之情,同袍之谊,血肉相亲,从这三样中取两样,方能破阵。”
“你要去,得弄到这两样的东西。”周羡之严肃地说,如此刁钻的要求并不是他的玩笑话。
陈鹤年没忍住,咬了咬嘴唇,存在于一千年前姜朝的东西,可都是老古董了,博物馆里都没收纳多少,他上哪里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周羡之瞧他脸色难办,一笑,扭头看向姜皖:“小姑娘,你可有见解啊?”
“前辈倒是问对人了。”姜皖回道,她总算知道周羡之留下她的原因,不怒反笑,甚至由衷地有些佩服这个人。
“你知道?”陈鹤年也看向她。
姜皖点头:“这事并不难解决,其一,长命锁,倾慕之情。”
“其二,霸王剑,同袍之谊。”
“霸王剑?”陈鹤年问。
“那是昭平公主的佩剑。”姜皖回答:“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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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公主曾和姜武文王同在军中共事,参与边疆战役,怎能不算是同袍之谊?”
“如此,自然算得。”周羡之笑着问,“小姑娘,那你可知这东西在哪里?”
“长命锁,就在我们手里。”姜皖回答:“而昭平公主的霸王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此剑威猛,日日饮血,传说能束缚死者亡魂,而昭平公主本人也死于霸王剑下,据说她死后化为厉鬼寄宿于剑中,使得此剑煞气极重,姜氏后人将此剑封于连阴山,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姜氏祖地。”
“可是控鬼术一脉从不行走人间,可去得?”周羡之说。
姜皖抿嘴一笑:“外人难进,但是我有别的法子,我非常愿意带陈道友回到家乡。”
“好,好啊!”周羡之笑得直拍大腿:“小年呐,你是该去走一遭啊!正好,师父我呢,就怕那只僵尸还惦记着你,悄悄把你给办了,那控鬼术一脉却最能隐藏,你去了,那只僵尸也找不见你,正好一箭双雕!”
“僵尸?”
陈鹤年惊诧,周羡之说的自然是墓底下那只叫姜礼的僵尸。
“没将它灭了?”
“哪里那么容易?”周羡之撇撇嘴:“那三位师父也都是有本事的人,自然不会让一只僵尸给逃了,可它不是只僵尸啊,就算是我,也没料到,这僵尸还有一半是鬼身呐,两个人的灵魂融在了一起,半僵半鬼,事发突然,整个姜王墓都炸开了,还差点让这只僵把人吃进嘴里,也算是两败俱伤,它在昨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能说是两败俱伤?”那门口传来一句,只见,永建师父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他身上的灰都没拍干净,衣袍是脏的。
他大笑一声:“只不过一时大意,叫那畜生跑了而已。”
左贺跟在永建师父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个水果篮。
永建师父叫左贺把果篮放下,说道:“我昨天就叫人去买了,还新鲜着呢,什么都有,梨子葡萄哈密瓜,想脱皮,那就直接在这里削嘛,我徒弟正巧刀法了得。”
“鹤年呐,身体如何了?”永建师父贴到陈鹤年床边,暖心问道。
陈鹤年回:“尚可。”
“那就好啊,没事就好,不然我就没脸见列祖列宗了。”永建师父笑了笑,他说完,但没人接他的话,好一阵儿沉默,他干巴巴地舔了舔嘴。
“鹤年啊,随我去戒律山吧,那里有我山门的老祖宗坐镇,不管是人还是鬼啊,都不敢来打你的主意,定能保你周全,而且啊,你南派道法还没学全,现下正是个好机会。”
陈鹤年先是看向周羡之,他师父却一声不吭,只好自己出言拒绝:“前辈好意,我无福消受。”
“那僵尸还未解决,去南派是你最好的选择。”永建师父还想劝,“那北派和天阴派没准还要过来唬你,但你千万别听,南派才是……”
“甭说了!我徒弟哪里都不去,我此次来,就是想带我徒弟平安下山的。”周羡之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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