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是她自夸坦诚的。
“我讨厌咱们不对等,我很多话,只说给你听。你不一样,你会说给很多人听,一样的话,我听了高兴,别人听也高兴,那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了,你明明不是只为我效劳,但说得好像只为我。”
李秋屿说:“你怎么知道这话我说给别人了?”
明月道:“想也不用想。”
李秋屿笑:“那你还是想想吧。”
“你笑我,你为什么笑我,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这会笑!”明月涨红了脸,眼睛更亮了,“从一开始就是,我整个春天盼着你来,你早忘了我,直到现在,我都不是你,”她几乎要翻出一个白眼,“最好的朋友,你也不是我最好的大朋友。”
李秋屿说:“你还是再想想吧,如果不是,你会跟一个不怎么熟的人发脾气?我也对你刮目相看,本来以为你文文静静,很乖的。”
明月无话可对,她只好赌气道:“我现在比刚才还邪恶,想把你打昏,咬你,再把你变成种子,种到我身上,你只能在我身上生根发芽,离开我,你就会死。”
李秋屿的神情凝重起来,他不再说话,他在草地上刚刚死去一次。到学校后,他觉得应该再跟她说点什么,明月却跑了,他回到车旁,手机已经响半天,是孟文珊的。
两人寒暄几句,孟文珊说:“爸爸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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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里坐坐,你应该常来的,陪他谈谈心。”
李秋屿道:“想打听赵斯同?”
孟文珊替家里脸热:“爸爸是提过,说想听听你对这人的评价,他觉得你眼光蛮好。我听说,最近他找大哥当担保人,从银行贷款,你看这事靠谱吗?”她下意识撇撇嘴,“爸爸调查了他的背景,他确实有本事的,生意摊的很大,几个城市都有。”
李秋屿捏着车钥匙,他没法说,要他怎么说,他说的话没人听,更何况,他也不是很想说。他便微笑着:
“我没什么感觉,不过跟太聪明的人共事,收益高,风险也高,谨慎些总没坏处。”
“他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啊?”
“你感觉怎么样?”
孟文珊沉吟着:“我觉得,挺会来事的,大哥很欣赏他,爸爸也说这个人不简单。”
李秋屿说:“你们既然都感觉良好,看着办吧。”
“你没什么意见?”
“没有,我能有什么意见呢?”李秋屿心不在焉,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这件事,好就好在什么呢?好就好在死光光。他置身事外,从不站队,孟文俊和赵斯同都是野心很大的人,野心是他们人生的动力,唯一不同的是,赵斯同不把他当同路人,只是垫脚石,试验品,李秋屿从闻到古龙水的那一刹就清楚。万事万物,一如祭祀的草狗,自有其命运,他尊重不仁的天地。
李秋屿脸上带着不知所以的微笑,那头孟文珊说的,根本没听到,她又重复一边呼唤他,“秋屿,是在忙吗?”
李秋屿笑道:“没有,你刚说什么?”
“我是说,有时间带着向蕊一块到家里来啊,爸还挺想见见的。”
孟渌波是随口一说,叫人产生错觉用的,李秋屿从未信过,他告诉孟文珊,分手了。
“平时你俩不是挺好?怎么说分就分了?”孟文珊吃惊,心里却一阵快慰,得到某种满足。
李秋屿道:“没什么,成年人谈恋爱分手很正常。”
孟文珊知道他不会说,他这个人,不想透露的打死也不说,她不禁想到李明月,像是靠本能,她往这上头疑心,又觉太过惊悚,宁肯不想。
第42章 第 42 章 下了一场雨,天气更……
下了一场雨, 天气更暖,赵斯同约李秋屿游泳。他入住后,跟投资人七拐八拐搭上了线, 投资人交待李秋屿, 要对这位客户,格外用心。李秋屿来到泳池, 赵斯同在水里了, 两人游许久,体力都非常好,上岸后,李秋屿丢给他一条浴巾。
“师哥的腰力不减当年。”赵斯同赞叹, 他觉得世界上最不应该老去的就是李秋屿,他永远美, 美是不会老去,消亡的, 和丑一样,所有的二元对立都要永生。
李秋屿说:“水温行吗?有没有什么要求?”
赵斯同在躺椅上完全摊开:“太客套了, 跟我没必要。”
李秋屿笑道:“赵总要求高, 我怕投诉。”
赵斯同抬眼:“我给你介绍些新客户,别说投诉, 老板只会给你加薪。”
服务员过来送红酒,赵斯同瞟两眼, 等人走了,说:“还可以,但跟你前女友比起来,差多了,怎么舍得分手的, 她是个尤物。”
突然提到向蕊,李秋屿只有在结束关系后会回想出一点爱意,赵斯同望着他笑,窥破他心中所想。一个愚蠢又美丽的女人 ,太好上钩了,她怎么这么好命,先遇到李秋屿,后是自己,他们两个抵过全世界的男人,是男人中的男人,赵斯同都要羡慕向蕊了,别说分手,就算被卖,都已经是最幸运的女人。
只需稍加宽慰,向蕊便事无巨细谈起李秋屿,全是琐碎的,赵斯同微笑着几乎听得不耐烦,女人就是这样,细枝末节说一堆,一句关键的也没有。直到最后,他才捕捉到一件事,李秋屿有个关系很近的亲戚,一个女孩子,在念高中,他对她照顾有加,尤为上心。
那一定是她了,赵斯同笃信不已,他见过她,去年国庆节他就已经看见了她。一个灵巧活泼的少女,非常新鲜。
“我一度怀疑是李明月,可现在看不是,李明月有可能是他妹妹,我猜的,”向蕊觉得这件事不重要了,她急切问,“你说他为什么会觉得厌倦,有什么可厌倦的,他收入挺高,不缺钱,他到底是不是托词?”
赵斯同觉得她脑容量约等于一只鸡,说了无效,很有教养地敷衍过去。他在此刻又提及向蕊,两人有种默契,一件事彼此都心知肚明无需再解释的默契。
李秋屿说:“我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想谈私事。”
“你错了,跟我聊天让我心情愉快,就是你的公事,谈什么,取决于我。”赵斯同笑看着他,李秋屿镇定如常,“谈,想谈什么你说。”
“你那方面需求很强,你前女友说的,当然,这没什么羞耻的,食色性也,你不也认同吗,所以是找到新人了?”
“和你有关系?”
“总睡一个女人,确实腻,何况她脑子不够用,你们肯定没话说,不过女人都是一个样,容易感情用事,她们应该看开些,人生苦短,多睡几个男人才不算虚度。青春漂亮的女人就应该明码标价,卖一个人是卖,卖一百一千也是卖,本质没区别。”赵斯同眼睛又闪动起来,“拿你的员工说,做着底层工作,工资高吗?她也要生活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你能否认这点吗?谁也不能,所以我们没资格瞧不起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因为她们出卖美貌,跟我们出卖脑子,是一样的,商品社会,我们每个人都是商品,用自己的价值换自己需要的,人活着,需要的就是快乐,这才符合人的天性,你阻碍她们,就是阻碍天性,这才是真正的不道德。”
赵斯同眼中有淡淡的嘲讽,他在等李秋屿反驳,他要看看这些年,此人思想上到底有没有什么进展,城市日新月异,各种建筑拔地而起,赵斯同自认和城市一样高速发展,他的思想,足以匹配当下的社会。
李秋屿道:“这些年不见,变性了?”
赵斯同一脸疑惑:“师哥眼有毛病?”
李秋屿微笑:“你这是,当起老鸨来了?”
赵斯同哈哈大笑:“还是师哥风趣,我对拉皮条没兴趣,我只对人有兴趣,”他四下环视,“这样的酒店,真没有什么女大学生过来?”
李秋屿说:“我知道你希望有,可惜,真没有。”
赵斯同啧啧摇头:“这我不得不说你,你太落伍了,万豪住过不少像样的客人,这明明是一笔唾手可得的生意,你以为你不做,别人就不做了?想留住优质客户,师哥应该想法子多拓展服务项目。”
李秋屿道:“接着说,让我听听阁下还有什么高见。”
赵斯同意味深长地笑着:“我只是在说你教我的高见,女人得到金钱,男人得到快感,你情我愿,这是成全双方的事,就算从世俗眼光看,也是功德无量。”
李秋屿说:“要不要给你立个丰碑?”
赵斯同点头说要,他狡黠一笑,盯着李秋屿。李秋屿的样貌,多了几分成熟男子气,不像大学时那样瘦削,他的骨骼、肌肉,都有了些变化,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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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焉的神情,让人梦回大学时代……
那时李秋屿已经是大二的学生,赵斯同刚考入,还未成年,他忙于发现大学生活的新乐趣,在各个社团乱窜。很快,他对此感到失望,社团里的人,要么热衷于使用微小的权力,要么爱慕虚荣装个性,无非想多吸引几个女学生跟他们谈恋爱,可好看的女学生压根不搭理他们,真是悲剧。
赵斯同是社团里年纪最小的,这里没一个人值得他尊重,崇拜,全是蠢货。尽管,学校招收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拔尖学生。赵斯同视他们为只会考试的某种机器,他自幼博览群书,四处游历,在父母严格的教育下长大,他是师长、邻舍眼中最机灵的孩子,但赵斯同在很小的时候,已然厌倦表面生活,任何人的赞美都让他麻木,他天性爱恶作剧,以便寻求快乐,他注定是享福的人,对任何苦难无法共情,他总是感觉平淡、无趣,想方设法给生活加点波澜,乐于见人出丑、羞愧、难堪,更乐于给人设置困境看其反应。一如他小时候捉青蛙丢进坑里,待它千辛万苦即将爬至坑沿,用小棍轻轻一拨,青蛙前功尽弃,只得重来,一遍又一遍,这让赵斯同尚且稚嫩的心灵充满掌控的快感,小小的青蛙变作西西弗斯,永远被惩罚搬石头。
社团那些人,只需浅浅接触,就让人失去胃口。他第一次见到李秋屿纯属巧合,哲学社办活动,不知道谁把李秋屿请来,他一来,在座的几个女学生便活跃起来。赵斯同在她们眼中是小弟弟,一个漂亮健谈的弟弟,李秋屿不是,他已经具备成年男子气息,眉眼乌浓,即便脑中空空,光凭沉默少言的气质,也叫人觉得他思想深邃。
可社团的这些人,他们连澡都不怎么洗,还谈论哲学,赵斯同看着某位肩膀上的头皮屑,心想这些人肉/体尚且清理不干净,竟妄想谈恋爱,谈哲学,赵斯同自小家境富裕,很讲究生活品质,他看不上这些只有一张嘴的家伙。
李秋屿让他精神一振,赵斯同觉得他看起来太过沉静,同时承认他英俊非凡,只是偏清瘦,看着像饱受精神折磨而略显苍白。他几乎不说话,静静坐着,好似是误闯进来,女学生们尽说蠢话,诸如“我是谁”“人如何永生”等等等等陈词滥调,希望引起他注意,赵斯同不确定李秋屿的心不在焉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
有法学院的学生在,话题不知怎的,转到死刑上,法学院有几位老师是废死派,很有名,学生们迫切接纳先进主张,是这几位老师拥趸。赵斯同在中学时,听父母谈论过此类问题,毫不陌生。法学院的学生们说来说去,不过拾人牙慧,当然,支持死刑的学生们情绪激动,赵斯同听得想笑,像看两群狗骂架。
不知谁提议,让李秋屿说一说,赵斯同立马振奋,虎视眈眈望着他,李秋屿一点都不激动,他没有观点,他只是讲了五个案例,用一种平和的语调,一个比一个残忍,他的神情淡然,叫人相信,每一字都是客观叙事,绝无加工,他的声音动听,但浸透鲜血和生命。
直到最后一个,有女学生听不下去,出去吐了。在场的人,全都陷入沉默,终于有人出来质疑,前面三个案例,有过相关报道,可最后两个,闻所未闻,因此怀疑是李秋屿捏造。
他简单解释,这是发生在县城以及那个县城郊区的案件,不曾见诸报端。因为年代久远,信息闭塞,只有当地人知道细节。
他那种样子太过置身事外,没有一个人感觉到他的想法,他没有想法,像某个精确程序,把事件导出来,广而告之。
李秋屿说完五件事情,便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更激烈地争执起来,赵斯同一下看明白,他擅长此道,他表达地非常隐晦,甚至连自己的倾向都不曾表露,便让人陷入没完没了的吵闹之中,他往人群里,投去催化情绪的炸弹,引燃了,悄然退出,他似乎也不关心结果。
“你是不是不支持废除死刑?”赵斯同追出来问。
李秋屿不置可否:“我有说吗?”
“但你心里肯定是有倾向的。”
“有没有重要吗?我能决定什么吗?”
“我听他们说,你是法学院很有名的学生,也许以后会成为法官,说不定,你以后还能参与法律的制定?”赵斯同忍不住挑衅,“你们法学院那些老师还有同学,都只不过是学西方而已,这样好显得他们文明、先进。当然了,我支持文明先进,死刑存在是违反人权的,我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不是单纯崇洋媚外。”
李秋屿说:“也许有一天,这儿的人不再信仰西方。”
“你是说大学老师?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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