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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3(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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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道路泥泞,它行在肃然骑行的骑士之中,不紧不慢地前行着,所过之地似乎都已经划入了它的领域,它就像是一辆不可撼动的战车,由远而近地逼来,这整齐划一的凛凛威势让在路上站着的兰陵县令的心七上八下地晃着。

    浸透了冷雨的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在身体心理的双重压力之下,他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虽然他十日前说得很好,但毕竟天高皇帝远,裴瑛的活动范围也远不及东海郡,若他真的想管东海郡,也定然管不到隶属东海郡的一个小小县城。

    更让他放心的是,他做的事虽然都是些要紧的大事,但在朝中人的掩护之下,裴瑛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更遑论知道他是谁了。

    相比他这一个负责执行的小喽啰,朝廷里那些高爵官员才应是裴瑛的目标才是。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裴瑛真的会在百忙之中真的到东海郡。

    兰陵县令真的慌了神。

    裴瑛就算要来,也该先有东海郡郡守来接见才对,怎么突然就到了县城?

    兰陵县县令肯定不会以为裴瑛是听闻他在外宣扬的那些个虚假的好名声才来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裴瑛来收拾他了。

    兰陵县令的思绪一到这里,登时便是全身僵硬,如遭雷击。

    怎么裴瑛到这儿,也没有人通知他,难道那些人真的就要将他供出去了?或者说,裴瑛在庙堂之上业已取得了完全的或者压倒性的胜利吗?!

    终于,整肃的车队停在了这里,而那辆被铁骑簇拥在中心的马车也稳稳停在了他的身前,他一仰头,才堪堪可以看见马车的车窗。

    车窗里悬着深蓝色的车帘,帘子上古朴肃穆的流云纹样,线条有力却也不乏灵动,就算现微冷潮湿的小风吹着也丝毫没有起伏。

    “兰陵县令郭守成率兰陵全体官员迎候御史大夫。”

    郭守成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躬身见礼。

    一声毕之后,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他依旧恭敬地躬身拱手,腰身也开始隐隐作痛,夹着雨丝的冷风吹得他的头也开始疼痛起来。

    一时一刻一刻地过去了,原本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

    他浑身上下也是被浇了一个透彻,一贯不着风不见凉的兰陵县令郭守成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崩塌之势。

    他像是一只落汤鸡一样,落寞地站在雨里,官府也因为彻底的浸满了雨水沉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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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甸地贴在身上,郭守成那种的居于上位的威风与傲气荡然无存。

    冷汗从他的头上落下。

    “兰陵县令郭守成率兰陵全体官员迎候御史大夫。”

    他直起酸麻的腰身,再度恭敬地低下腰身,拱手见礼。

    “起来罢。”

    不疾不徐的声音慢悠悠地自车厢里传了出来。

    ——

    黑色的长靴踩过满是灰尘的地板,幽幽的暖红色烛光晃荡着照亮一寸地方,灰尘浮荡,裴瑛的目光梭巡在此处,快速却又缜密地扫过每一尺每一寸地方。

    这是兰陵县城北部一座废弃的仓库,七零八落地堆着许多架子和箱子,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层灰。

    裴瑛捧着蜡烛,慢慢踱步在这里。

    他早就知道他们会转移证据,便先行带人来到兰陵,一直在暗中观察许久,却并没有发现异样。

    裴瑛便猜想是有人闯入县令府邸便让他们有所警觉,定然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裴瑛便下令让后行的朝堂车马开始动作,放出风声,而他在此静静观察,查看他们如何转移证据。

    同时,他也察觉到朝堂中似乎有人开始动作,以防万一,他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屋子很黑,只有裴瑛手中这里的一寸烛光,幽幽的映着他容颜,凝作漆黑眼眸一点辉光。

    虽然他们做的都很仔细,但是烛光照出一条几无灰尘的小道,直直通往仓库的深处。

    第64章  生死别离

    子时一刻。

    寂静的黑夜挂着一只光芒黯淡的上弦月, 寥寥疏星半死不活得闪烁着微末的光芒,几只寒鸦盘旋悠荡在半空之中,发出嘲哳难听的鸣叫声。

    一切的一切, 都在隐喻着不详。

    突然之间,明火乍起, 像是一蹙火焰被投入烈油之中,轰得一声便盛大起来,所有静谧,所有黑暗,被这轰然而起的火焰炸得粉碎。一时之间,整座兰陵县都躁动起来, 百姓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急忙从井中汲水救火。

    可是就在他们提着木桶呼啦一声涌了过来,却发现仓库方圆三里已然戒严,连带着仓库周围的民居也已被烈火殃及而被点燃,仓库整体为石砌, 其高三层, 故火势不易骤烈, 可周围民居却都是木制,一点便是不可扑灭的火势,大有向四周涌动之势。

    惨叫声,尖叫声, 以及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过往极度富庶而又极度贫穷的兰陵县在此刻成了烈火的海洋,那些百姓啦赖以居住的房屋成了助长火势的燃料。

    慌乱的人影被火光照得分外明晰, 他们急迫得想要救火,可是却被阻挡着, 不被允许前进。

    “救火!快救火!”

    “还在等什么吗!再不救等会就烧光了!”

    可是挡在前面的甲士却是无动于衷,他们的长剑已然出鞘,光可鉴人的剑面映着妖娆而又疯狂的火光,火光在剑身上蔓延,凝作锋利的剑尖上那既寒且冷的光,正对着前来救活的百姓。

    ——

    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妖娆地攀爬上房梁,贪婪地将它包裹住,它们将坚硬的木料逐步灼烧成焦黑的木炭,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的嘶哑呻吟声响,仿佛下一刻便会栋梁摧折、

    火光宛若最艳丽胭脂一般映在裴瑛的脸上,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眸紧紧闭着,白烟幽然缭绕在他的身旁,像是有鬼魅一般悠荡着,缓慢得夺走他所有的生息。

    ——

    深秋已至,裴府庭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原本繁荣兴盛的花草大多变得枯黄,逐渐走向老死,衰败的草叶花瓣上头匀匀地洒落了一层白霜,颗颗晶莹得像是剔透的珠子。

    一双精致的小靴子将这些凝着洁白秋霜的草叶踩碎,而后飞似地跃上了回廊,当当当地跑在回廊里,一路穿过月门花厅,直奔着后院而去。

    一只小手扶住回廊的柱子,年幼的裴瑛气息喘喘弯下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像是在梦里一样,虚幻到让人无法相信,但是却又真实得像是在现实中一样。

    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已经过去的再也无法回来的场景,却在此时奇迹般地重映进他的眼中。

    这是那久久无法忘怀却已经模糊的身影,他背对着他,昂然地站着,像是一把坚实锋利的长剑,直直插在地上,他身上穿着大将军的全幅装束,沉重□□的精铁甲胄,等身制作的丝制大红披风,在冷冽秋阳的映衬下却像是一团炙热明烈的火焰。

    他的父亲,裴礼显。

    站在裴礼显身边的是一位窈窕美丽的贵妇人,她梳着温柔简约的垂髻,上面只有一支简单的玉簪聊作装饰,青色的裙裾拖曳在地板之上,像是一片春天叶子一般轻柔美丽。

    裴瑛的喜好大多与母亲叶夫人相似。

    叶夫人走到一旁的檀木衣架旁,将红缨头盔取了下来,她垂眸仔细地看着手中拿冰冷的头盔,她用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最后捋过红缨,方才恋恋不舍地走到裴礼显身前,仰头看着自己的夫君,裴礼显随即会意,将腰弯了下来,头低了下来。

    叶夫人笑了起来,这一点笑意便是最明媚的春光,瞬间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她将头盔温柔地戴在了裴显礼的头上,纤细的宛若削葱根一般的手指带着系带灵巧地打成了结。

    装束停当,裴礼显也到了离开家门出发战场的时候了。

    短暂的快乐转瞬即逝,忧愁再次漫上了她的面容,像是丝丝缭绕不去的雾气一般缠绕着她。

    “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叶夫人担忧地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美丽的娥眉蹙了起来。

    虽然她在心里预想了许多次的分别,可是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却还是这般舍不得。

    裴礼显看见夫人如此担心,不由一笑。他伸出手,常年习武而生着厚茧的手抚在叶夫人的眉头上,温柔地将它抚平。

    “这场仗不好打,归期自是难定,不过还请夫人放心,为夫既然请战,定然将匈奴打出回漠北,不让他们再踏足中原。”

    “我又怎么不知道你的能力呢?”

    叶夫人苦笑这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慢慢地摇了摇头,她抬起头来,无比眷恋地看着裴礼显:“但如今朝中厌战情绪太盛,我怕你既去了漠北,朝中就会有人趁此作乱。你知道的,你顶着压力出兵,虽说有陛下鼎力支持,但到底势单力孤。我从未怀疑过你为国尽忠之心,也不愿搅扰你的战心。只是想让夫君择良机而行。”

    “他们不满又能如何。如今大敌当前,既有战机,便有胜利之可能。难道就甘心坐以待毙为人鱼肉吗?”

    裴显礼的粗糙的手指穿过叶夫人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今陛下允准,为夫掌兵,他们又能如何。”

    “我知道我知道。”叶夫人又摇了摇头,本想将所有泪水都咽下去,可是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可如今朝中反对的人皆是开国定鼎时的文臣武将勋贵,就你一个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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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逞这个强。难道晁错的下场你忘了吗?堂堂天子帝师,最后落到弃市的下场……”

    “我知道。”

    裴显礼揽着她肩的手却微微用力,便将妻子揽入怀中,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但今外族侵扰,我怎能只顾自己安危呢?况且,也不一定会出事,他也已答应我,会帮我在朝中斡旋。”

    叶夫人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苍白的唇嗫喏了半响,却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她将头埋在他胸膛,无声地流着泪。

    那个人是谁?

    年幼的裴瑛的的发梢被风吹得凌乱,眼前的景象渐次朦胧起来,化成斑斓的深黄色色块,直到温热的眼泪从脸庞滑落,他才发现,自己正在哭。

    他哽咽着抬起袖子擦掉眼泪,飞奔着朝他们跑去。

    彼时的裴业礼已然同叶夫人一同出了府,外面车马喧天,那匹跟随裴礼显将军多年的深红战马也已装备停当,正昂然地等待着主人。

    裴瑛越跑越快,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爹,娘!”

    年幼的裴瑛想要拽住他们的袖子,可是拼命伸出去的手只捉住了一丝冰冷的风,虚无缥缈。

    他重重摔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他艰难地伸着手,想要引起裴礼显夫妇的主意,可是他们却在分别。

    “别去……”

    “回来……”

    年幼的裴瑛已然泪流满面,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

    大汉旌旗越走越远,冷风吹袭,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鹅毛般雪花,闪着细碎的银光,轻柔地落在他的头上。

    他怔怔地抬起头来,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阴沉晦暗的天空上飘着的白色的雪。

    他的身上不再是锦衣华服,金冠玉佩,取而代之的确实单薄的囚服,在冷风之中飒飒地吹着,他的脊背之上是沉重而又腐朽的枷锁,隐隐可见遗留的斑斑血迹。

    “快走!”

    奉命督查的侍御史一挥马鞭,指挥着羽林卫押送囚犯上囚车。

    他被推搡着,几次险些摔倒,但他依旧倔强地回过头去,蓬草一般凌乱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他漆黑的眼珠扫过周遭顶盔掼甲持刀负剑的羽林卫,看着骑在高头大马披着披风的侍御史身上。

    这人,他好像认识。

    风雪大盛,雪花漫天满地仿佛从天宇深处而来一般,扑落在他的眼前,让他甚至睁不开眼睛。

    手起刀落的呼啸声,很快,似乎有液体落在他的脸上,浓烈的血腥味从他五窍之中传了进来。

    温热的鲜血在冰冷的风雪中显得滚烫而又炽热,几乎要将他灼伤。

    他看着自己的血亲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头颅与身体分离,鲜血染红冰雪,最后凝作血冰。

    一条条生命就这么逝去了,这世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一刻,裴瑛真的情愿屠刀快点落下,好让自己不再目睹亲人遭屠戮的景象。

    他转过头去,看着刀斧手。

    他漆黑的眼睛是幽远辽阔的死寂,像是黑色的冰山,飘荡在广阔的冰海之上。

    原本早该落下的屠刀却在半空之中停下,刀斧手看着少年那梦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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