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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自己的掌心被用力握住,一回头,便对上裴瑛温柔却不容更改的眼神。
裴明绘垂下了头,心里叹息一声,至少天下已然走向新的正轨,巫蛊之祸带来的错误需要被纠正,生发的痛苦已经被抚平,带来的灾害需要被抚慰。
这是一切旧事物的结束,却也是一切新事物的开始。
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罢。
——
红烛高燃,柔和的光亮照在在那精致的蟠螭纹铜镜之上,轻轻地镀在那桃形花苞之上,最后泛到昏黄的镜面之上,映亮美人娇艳的容颜。
裴明绘看着镜中的自己,面上生花颜,乌发梳云鬓,云鬓之上有金冠,金冠以金丝为骨架,镶嵌宝石羽与丽的翠羽,灿若群星夺众目。
裴明绘抿了抿涂着胭脂的唇,屏退左右后站了起来,她走到床榻前,在枕头底下取出的一个盒子,细腻的指腹轻轻抚在盒子上的花纹之上,然后一摁旋钮,裴明绘的目光便放在里面的三样物件之上。
毒酒,匕首,白绫。
当初她决定与温珩成婚之时,便预备好了这三样东西。
若是毒酒毒不死他,她便用匕首杀死他,若是匕首也杀不死他,她便用白绫勒死自己。
但是万幸的事,她现在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过去的事,当让他们都过去。
裴明绘将他们永永远远都锁在柜子里。
外面鞭炮声声热闹至极,一束接着一束的华丽而又璀璨的焰火绽放已然被连绵的灯火照亮的深蓝色夜空。
夏荷穿着毛绒绒的冬装,忙里偷闲偷偷趴在窗子上看焰火,焰火映着新雪,火光交映着着雪光,生出一片动人的斑斓光彩来,光彩折射房梁高柱之上的大红喜绸之上,平添一份梦幻的色彩。
苦日子真是过去了。
夏荷高兴地想,她托起腮来,她的眼睛也被灯火光彩映出亮晶晶的色彩来。
“夏荷,快过来!”
春喜最是看不过夏荷歇着,急忙叫她过来。
“来了来了。”
二人一同拿起搁在金托盘上的大红金丝牡丹锦帕,仔细地盖在了那华丽的云鬓之上。
这是平息以温珩为首的乱党的第二年,新帝登基的第一年。
裴瑛等待着,等待她的到来。
终于,空气中隐隐有她的芳香飘了过来,喧闹随后而至。
他急忙转过头,他的眼底映着她莲步款款而来的身影,金红相间的华贵曲裾,衣袖裙摆之处有着繁复的装饰花纹。
步履之间飘逸非常,足上穿着的好似凤尾的丝织翘头履。
裴瑛看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眼中的她也缓缓走入他的瞳孔深处,一直走进他为她怦然心动的心中。
过往的每时每刻,他像是禹禹独行在冷冽的寒冬里,而这一刻,世间仁慈的温暖终于降临在他的时间。
裴瑛伸出手。
裴明绘停住了,她自宽大的红袖里伸出宛若葇荑的手来,缓缓地放在他的手心。
裴瑛的手缓缓收紧,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走罢。”
裴瑛无比珍重地牵着裴明绘,带着她往前走。
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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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嫁义兄》 【END】(第7/7页)
祠堂大门再度打开,裴瑛牵着裴明绘,在蒲团下跪下,大红的喜服铺散在青色石砖之上,像是骤然盛放的红色莲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过往遥不可及的梦,在可以终于化作现实。
裴明绘跪下叩首之时,借着锦帕滑落的缝隙看向一同叩首的裴瑛。
心有灵犀的,裴瑛福至心灵般偏过头来,盈着笑的眼眸笑着看着他。
“好了,我终于娶到你了。”
在焰火绽放的间隙,她听见他轻声对她说。
“难道哥哥情愿做赘婿?”
裴明绘挑了挑眉,学着裴瑛的模样轻声说道。
裴瑛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只有补我都是裴家的儿女,却不是兄妹,赘婿又算得了什么。”
焰火再度大盛,照得大半长安城的夜空都明亮起来了。
婢女端着朱漆木托盘,上面放着的盛着清水的铜盆,二人行沃盥礼,婢女退下,随后又有婢女端着盛着肉的盘子前来,二人再行合牢礼,吃罢,她们鱼贯退下。
裴瑛看着端坐在榻上的裴明绘,眸光闪动,一瞬不离。
侍女端上合卺酒来,明绘端起酒爵来,绕过裴瑛的臂膀,目光闪烁地看着裴瑛的眼睛,无比羞涩地将杯中酒饮尽。
合卺礼罢。
婢女服侍着二人各取出一缕头发来,用系着红色丝绦的银剪子各剪下一缕头发来,用红绳系在一起,自此解缨结发礼成。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自此礼成。
几乎同时,新房外高唱起了《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在喜悦的歌声中,裴明绘抬起眼帘来,欲语还休地看着裴瑛。
裴瑛一时语塞,无以回复。
红烛高燃,噼啪作响,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炸开一个绚烂的火花。
空气中似乎无端涌来着令人口干舌燥的热气,这新房中鲜艳的色彩夺去了彼此所有的目光。
“夫君……”陌生却带有蛊惑性的两个字青涩地自朱唇吐出,流转着光芒的眼眸倒映着裴瑛的身影,“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裴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答了此句:“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裴明绘那宛若流光的眼眸一低,戴着沉重繁复的头冠的头亦顺势一低,可是很快,她便再度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直视着裴瑛。
裴瑛的笑意是那么漂亮,他的眼睛像是闪动着熠熠星光的夜空。
她倏然又羞涩了,她等待着裴瑛开口说话,她就这么等待了许久,却都没有听见他开口,她一时有些好奇,抬起头来,却见那修长优雅的身影站在高燃的红烛之前,凛凛寒光闪过他的掌心,滚烫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滴落在吉金色的酒爵中。
“哥哥!”
裴明绘十分熟悉这些情形,见此情形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摁住他的伤处。
“哥哥这是做什么?”
裴瑛笑着偏过头来,敷着温柔烛光的面容跳跃着爱的光彩,他凝神注视着惊慌失措的裴明绘,声音温柔几乎要滴出水来。
“我终于娶到你了,这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
“所以,我绝不会再失去你的。”
他轻轻捧起裴明绘的手,在她瘢痕斑驳的掌心无比爱恋地亲吻着,他纤长的眼眼睫轻轻蹭着她的伤处,像是蝴蝶在亲昵花瓣一般。
“哥哥……”
裴明绘忍不住便要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
裴瑛温柔地捧住裴明绘的脸。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裴瑛牵着裴明绘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榻上,自己又转身取来两盏酒爵,殷红的鲜血荡漾着。
“我本是是不怕死的。”
裴瑛轻轻地说,他将其中一盏酒爵放在裴明绘手中,而另一盏,在她自己的手中。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的面容,眸光闪烁着永远不会落山的爱意。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裴瑛的声音温柔而又笃定。
“可是无论如何,我却不愿再自己孤身一人了。”
他的手带着酒盏绕过裴明绘的臂膀,与她合卺。
“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裴瑛抬眼看向裴明绘,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夫人?”
裴明绘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艰难地含着自己的幸福而又苦涩的泪水,臂膀紧紧绕着他的臂弯,将酒爵递至唇边。
裴瑛见状,方才释怀地笑了,他们再度饮下这同生共死的合卺酒。
酒饮毕,裴瑛心里所有的不安瞬间荡然无存,他亲昵地捧住裴明绘的面容,无比爱恋地吻去她所有的泪水,而后揽着她肩的手却微微用了下力,便将裴明绘整个人拥入他的怀中。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一直到永远,永远,直到我们到了生命的尽头……”
裴瑛吻着他的爱人,他们五指紧紧扣在一起。
红烛高燃,焰火绚烂,偌大的长安城已然摆脱了那巫蛊的阴影,再度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
政客们用它来构陷政敌,仇人们用它来诅咒仇人,可是情人们却用它来与自己的爱人相见,然后政敌死于牢狱,仇人死于非命,情人们得以相见,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白白得到的,巫蛊也不是专行慈善之物,政客们最后死于叛乱的失败,仇人们死于自己的仇敌之手,而情人们或许会再度分离。
世间多少事,因缘际会。
人生多少情,阴差阳错。
他们或许会短命,但也许上天会怜悯他们,让他们幸福终老,但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而这些事,都是老天才能知道的事。更何况人生苦短,奈何蹉跎现在,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是他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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