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拉着沈渺细问:“那你说说,这怎么不算好事了?一月五贯,还有利钱,若是卖得好,你只怕一个月能挣十来贯,上哪儿得这样的好事?”
沈渺无奈,只好小声解释:“你想想,他不愿买我的食方,却愿以厚禄买我的人,便是吃准了我不止会做一样糕饼。他一月五贯买我做师傅,便能让我一月做十样或是二十样糕饼,甚至还能要我教徒弟,等徒弟或是旁的师傅学会了,他还要我做什么?把我辞退,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一月五贯看着多,却比买食方还要划算呢!”
梅三娘被说得哽住,喃喃道:“这魏掌柜是有名的厚道人,应当不会如此吧?”
“再厚道的人,他也是个商人。”沈渺自个上辈子也是做生意的,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门清,她其实也不生气,便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商人逐利,遇着利益,便是再厚道的人也会锱铢必较。他也是为了自个的铺子,毕竟食方买回来若是卖的不好,回头或是叫旁人仿去了,他便亏大了。当然,我也没说他一定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我不愿意受制于人,也没法以此作赌,我赌不起啊。”
她对梅三娘挥了挥自个手:“我最值钱的便是这双手,旁的一无所有,因此不得不谨慎。若真答应了魏掌柜,我才是为了一时之利竭泽而渔了。”
沈渺上辈子家里都是做中餐的,只有她大学毕业跑去国外学了两年的西点,险些没被爷爷骂死,但学会了以后,沈渺回来,时不时烤一炉,他这个老饕就着茶,吃得也挺香。
所以,去哪儿谋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过硬的手艺。如今看着是苦一些,但等铺子开起来便也好了。
沈渺还是有信心的。
“你说的倒也很有几分道理……”梅三娘也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通透玲珑,不由刮目相看。她下意识又望向方才魏肴来了以后,便默默放下了书本,站在阿姊身后的济哥儿。
他没有干涉姐姐的事情,只是站在她身后,背脊笔直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湘姐儿则在沈渺交谈时,像个忙忙碌碌的小仓鼠,来来回回地帮着她收好了不少东西。
这三姐弟都好生有趣,尤其济哥儿。
梅三娘想到自己那与济哥儿年纪相仿的儿子,忽然便觉着稀罕得不得了,又凑上前来与沈渺耳语:“沈娘子,你这兄弟到底是怎么教养的?实是太乖巧懂事了!性子也好,知道护着你。不像我家那小子,与之相较真真不堪入目!皮得恨不得上房揭瓦,与他寻了个私塾念了两日便被夫子赶回家了——说是读书的这两日除了用饭时跑得最快,其余时候都跟瞌睡虫附了身似的,在堂上看两页书便打瞌睡,夫子罚他去廊下面壁,也能站着睡着!
那字也写得好似狗爬,除了他自个,竟没人认得出来!那夫子被气得险些中风,今早连人与束脩一并都退了回来,再如此下去,我只怕也要中风了!”
这话配上梅三娘那副愤慨的神情,叫沈渺听得想笑,但她知晓,为人父母在外贬低自家孩子,却并非真心想听人取笑,而是心中烦闷只想寻些宽慰罢了。
于是她忍住笑意,耐心开解道:“孩子还小,玩闹本是天性,说明三娘你为母慈爱,否则他如何有这样活泛的性子?如我家兄弟这般其实并非好事。我与他父母早亡,没人依靠,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得不立起来罢了。你要问我如何管教的,我也不知,是他自个懂事儿。”
这话说得梅三娘都沉默了片刻,望着沈渺那清秀柔美的面容,头一回没有语气泛酸,而是实实在在地为她轻叹了口气。
再想到自家孩子,竟真的没了那许多焦躁。
“你今日这些话,我都是头一回听说。但是……我竟都因此心悦诚服。”
有客来了,梅三娘笑着回摊子后头做香饮子,一边做茶汤还不忘侧头与沈渺叹息感慨,“往常我竟从未曾这样想过。想我老父还未仙去之前,我也觉着尚有依靠,家中男人若是不好,我必要卷了包袱便回娘家告状去!看他能挨我父几棍子!等老父走了,我与夫婿相争,便再也没这份勇气了……”
感慨了好一会子,沈渺东西也收好了。济哥儿方才又忙前忙后,帮着抬东西,还将妹妹沾了糖霜的脸颊擦拭干净,一句话没有,只闷头干活。
梅三娘做好了茶汤,趴在自个的小摊儿上看了又看,还是羡慕道:“即便是穷人家早当家,如你家兄弟这般也是少有的……”
等沈渺与她道别回家,梅三娘那羡慕的眼神都还在后头如影随形。
到家后,沈渺稍作歇息,便把今日这插曲忘了,马不停蹄准备谢家订的一百五十个红豆排包。
红豆、粗面、糖与豆油等材料都提前与粮铺定好了,昨日傍晚便送来了。沈渺与那家“泰丰粮米铺”的牛掌柜谈好了长期供应的价码,都按粮价的九成价给沈渺送来。
宋朝的粮价没有后世那样四平八稳,但目前几年还算平稳。
沈渺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她怕粮价突然上涨,那自己必然会突然蒙受巨大损失。因此还细细地问了那粮铺的掌柜,汴京的粮食究竟从何而来?一般涨势如何?
牛掌柜的也很新奇,他从没遇见过买粮之人会刨根究底问这样的问题,但看在要与沈渺长久打交道的份上,便细细与她解释了。
之后听完了这掌柜的话,沈渺便也略微放下心了。
通俗来说,原来这汴京的粮食有六成都依靠汴河从南方运来。而今大宋各类粮价都比前朝便宜很多,一是因占城稻从交趾国引入了江南,此稻种可一年两熟至三熟,极大提高了大宋的稻米产量;二是大宋的小麦不仅实现了一年两熟,还从旱地岗阜移向平原地带,种植地逐渐从江淮、大名府等地扩大到淮南、江南等地。
因此只要南边不遭灾,汴京粮价每旬一般只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汴京小面馆》 23-30(第9/23页)
有上下几文钱的变动,但若是南方生了水旱蝗等灾害,粮价才会在一个月之内猛涨。
“如今南边来的麦粉,比大名府的还要便宜些了。”牛掌柜笑眯眯道,“你且放心吧,咱们的官家是千古明君,不仅自己俭省,还每年都派农官往各州府督农,江河堤坝也是年年修缮,如今只要这老天爷赏脸,你我都不会饿肚子的。”
的确,这里的大宋很幸运,历史在太祖一朝便拐了个弯,没了那赵光义一脉遗传下来的绝世昏君基因,这赵大这一脉传下来的皇帝质量倒好了不少……
沈渺一边揉面团,一边偷偷在心里腹诽。
一百五十个排包数量不少,她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做好,她之前买的一个竹蒸屉勉强挤下二十条,直垒了八层。
用麻绳一边四个捆扎好,勾在扁担上,沈渺在湘姐儿和济哥儿崇敬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便一肩扛起来,站着适应了一下重量,便能稳稳地出门了。
扁担就是这样,两边平衡好,就不会觉着那么重了。
济哥儿牵着湘姐儿,还帮她扶着,三人慢慢地走着。他们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连街边的窃窃私语都听见了。
“老天,这娘子瞧着瘦,力道倒大啊!”
“这不是早市上那大饼西施吗?她这是要去哪儿呢?”
“非也,什么大饼西施,那是烙饼西施!”
“差不离,就是她!”
“你瞧……可做了不少呢,这娘子好运道,只怕是哪家豪客上门咯!”
沈渺听得十分无语,什么大饼西施?她何时又成了大饼西施?虽说那人被纠正,可烙饼西施这个诨号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她穿街过巷,这些好事者议论的声音直到跟随她到了西钟鼓巷才消失了。走到谢家的西边角门前,竟还是昨日那与她闲话的门子,见她肩挑着走来的,忙从门槛上蹦起来帮衬:
“沈娘子?哎呦!你慢点儿,要不由奴来挑,来来来,交给奴,正好带你进去……”
沈渺没来得及拒绝,肩头的扁担已被门子扛去了,与他一道在门上侯着的其他仆从都围上来取笑他:“闫七,今儿日头可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懒小子怎么这样殷勤?可是遇着天仙下凡了?”
闫七涨红了脸,手扶着扁担,用脚虚踹赶走他们:“去去去,胡咧咧啥呢,这是大娘子交代的差事……沈娘子,你且跟奴来,小心脚下……”
沈渺只是笑了笑,没有吭一声,这时候的女子在外谋生,不管如何总会遇到些嘴欠的,越理会他们越来劲儿,不如视若无睹。
她默默欠了欠身,拉着济哥儿湘姐儿迈过谢家高高的青石门槛。
大户人家的角门大多都是仆役出入或是用来运送粮米、柴火与水的。因此沈渺走了进去,便是个简单的小院儿,东西两边厢房都改成了马厩,不少仆役推着土车子运送草料。穿过院子,再走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又过一道门,再过一个小小的花园,最后从一个小门进去,才到了闫七口中的外院灶房。
这一路上都有穿行的下人各自忙碌:有除草的、有洒扫的、有爬上假山铲青苔的……沈渺走得脚酸,看得也眼花缭乱,只觉着这谢家只怕养了有几百个仆人。
济哥儿越走越紧张,一开始也好奇地东张西望,后来他哪儿也不看了,只是盯着前方。湘姐儿倒是开心得很,经过那个小花园,四下花木扶疏,她还摇着沈渺的手,小声而惊喜地道:“阿姊,你瞧,那边好多花花啊!”
闫七领着她们进了这灶房,灶房里十分宽敞,砌了四条长长的灶台,早已热气腾腾,不少厨役在里头忙得热火朝天。
“这是大娘子吩咐送素点来的沈娘子。”闫七与里头掌勺的厨子说明了,便将扁担卸下,对沈渺介绍道:“沈娘子,这是外院的厨头方厨子,你要借用何器物,只管与他说便是。”
沈渺看过去,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那人似乎不苟言笑,正在摔打面团,只冲她点点头。
她便也还了礼。
闫七又道:“我便送到这儿了,酉时二刻,我再进来送你们出去。”
沈渺记下了,又道了一回谢。
等闫七走了,那方厨子才抬头看了眼沈渺,淡淡地往边上两个闲着没有生火的窑炉上指:“你便用那两个炉吧,其他东西不许乱动,灶房要用的柴火都在隔间,你自去抱些来用。”
说完又埋头揉面,两只粗壮的手臂不停地摔打着,砰砰作响。
这人似乎不大高兴她过来,沈渺心思敏感,但也不计较,反正她是拿了钱才过来,烤了就走,其他人的心情如何,瞧不瞧得起她,与她何干?
于是她领着济哥儿去抱柴火,这灶房两边都有耳房,一边堆柴,一边储备粮米果蔬,倒是不难找。
抱了柴火出来,还能望见小径尽头。不少衣帽整齐的仆从正在用竹竿与彩条篷布搭办法事的芦棚,沈渺踮起脚尖看了眼,那人影重重,隐隐约约也有诵经声传来了,真是声势浩大。
给湘姐儿寻了条没人用的小板凳,将她安顿在灶房门边的小角落坐着,这位置沈渺一扭头就能瞧见她,门口有些微风,凉爽又不受柴火气。
之后便从最顶上的蒸屉里掏出个足足有湘姐儿脑袋那么大的大包子来,沈渺做排包的时候抽空给她包了个红豆沙寿桃状的包子,但她不小心酵母搁多了,大得有些离谱了。
但做都做了,哪能浪费。她便蒸好带来了。
湘姐儿喜滋滋取过来,这孩子是真能吃,但孩子嘛,能吃是福,营养跟上才能长得高。沈渺并不让她忌口,而且湘姐儿吃完了到处跑,把鸡赶得满院子跑,根本没有发胖的余地。
有了吃的,湘姐儿便安静得很。
这会儿便乖乖坐在门边小板凳啃巨大寿桃包,这啃一口,整张脸都要被埋住了。惹得那方厨子侧目瞧了好几回,只怕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场景吧。
济哥儿则守在炉边替她烧火,炉温渐渐升起,沈渺便忙活了起来。
***
谢家一处安静的小院里,谢祁躺在竹榻上饥肠辘辘,连随侍的砚书也饿得有气无力。
今儿家中在办祖父的阴寿,家中在外院空地上搭了连绵的芦棚,请了一百五十个和尚来念三日经,又要备至宴客的席面,谢家这几日来来往往不少亲朋。
谢祁天不亮也起来了,穿戴好素衣,便早早跟随父亲、叔伯与各房兄弟骑马往城外祖父坟前祭拜,又赶回祠堂里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敬香,之后又随父亲、叔父以及兄弟们招待远道来的亲戚,忙到申时三刻,才得了空回房歇息。
午间席上要喝酒行令,还要预备父亲在众人面前考较诗文,是决计吃不饱的。
“九哥儿,不如让奴奴前去灶下瞧上一瞧,寻些吃食来。”砚书忍受不了了,抱怨道,“家中人多事忙,三房的婶母帮衬大娘子办法事,竟将几个哥儿院子里粗使的下役都调去帮忙了,咱们院子里几个僮仆,连管书房的秋毫都被拉走!实在可恶!倒累得咱们回来,连个热点也没得用了。”
谢祁不爱计较这些,母亲可不是吃亏的性子,她回头便能在旁的地方找补回来,他身为小辈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