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沙发上，缓缓抬起一只手臂，空荡荡的袖子发着抖。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带着颤音：“我……这是怎么了？”
停了片刻，似乎有人对他说了什么，楚河放下手臂，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随后闷闷道：“所以，我还能活多久？”
又勾起一个苦笑，眼中有了然，有遗憾，有不甘……他闭了闭眼，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全场寂静。
楚河坐起身，似有些感伤，擦干了眼泪冲众人笑了笑：“怎么样？这一段我真是准备了好久，人物小传我也写了，天天分析这个角色的心理。”
江蓠和纪亦寒呱唧呱唧鼓掌，江蓠惊喜道：“哇，是真的进步好大！我以前看你的表演，真的没有这一次这么优秀，看来上天真的会眷顾努力的人！”
纪亦寒也道：“在那一瞬间我真的好像看到了角色本人，你这次试镜一定会成功的！”
楚河谦逊地笑笑：“谢谢。”
他看向一动不动的云墨景，见她不仅没鼓掌，脸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笑容顿了一下：“呃，我的表演有哪里不对吗？”
云墨景答非所问：“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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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吗？”
楚河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问：“什么？”
“我看过一点对演技的定义。”云墨景回忆了一下，她当时看了楚河的cut之后没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说演技差，就在网络上搜了，“演技是演员创造形象的能力，而演技好的标准是，演员完全融入所扮演的角色，让人产生共鸣。”
江蓠疑惑：“可是我刚才看得确实很感动呀，感觉很有共鸣。”
云墨景直白道：“可是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别的什么人，就是楚河自己。”
楚河皱起眉，他自己？
云墨景对演技的了解甚至只限于它的“定义”，却敢在直播间中当众对他的表演提出质疑，他其实在某一瞬间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这句话像是击穿了层层防御，正中了某个藏于浓雾中的靶心，让他不由得跟着思考。
这些年，他为了提升演技，曾经做出了无数努力。
不论是对着镜子练习表情，还是跟着经典镜头学习表演，亦或是报一些提升演技的教学班。
他的台词水平逐渐提高，可除此以外，一切原地踏步。
一个个新人演员拍剧大火，一个个打着“实力派”的演员不断得奖，只有他楚河，像是被钉死在了“演技差”的耻辱柱上。
试镜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没有导演愿意让他拍戏。
他看不清未来的路。
就如同看到这个角色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文人一生郁郁不得志，他可以本色出演！
他不得不承认，在无数或质疑或嘲笑或否定的声音中，他好像也默认了，自己无法扮演好一个角色的事实。
他之所以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就是因为他在试图扮演他自己。
这不是演技。
是他，在开窍后得知了那样的噩耗，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是难道剧本中的文人角色就不同么？
楚河坐在沙发上，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
或许……他或许真的没有做演员的天赋。
他身上散发的情绪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云墨景也被勾得有了些愧疚感。
早知道就不乱说了，跟着江蓠他们一起鼓掌，想必楚河会很高兴的。
云墨景思考片刻，还是主动道：“对不起。”
她想安慰一下楚河，可现在没办法带他去吃吃吃或者买买买，心里一着急，把游戏赢来的大熊往他怀里一塞。
她知道很多人类难过的时候喜欢抱着玩偶哭泣。
楚河伤心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这才注意到云墨景有些内疚的表情：“我没事。我就是……有点不清楚到底该怎么演。”
【不是我说，连演技都要查定义的人就别指挥别人怎么演戏了吧。】
【笑了，外行指导内行。】
【楚河也能算内行？你别搞笑好吧，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吗？】
【看个综艺吵吵吵有完没完，受不了了。】
【但我觉得云墨景说的没错啊，他这段看起来好像演技在线，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对。虽然我也有点说不上来，但我站云墨景。】
云墨景喝了口水，试探着开口：“嗯……你能讲一下这个角色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楚河说：“这是一个，就算知道自己没有天赋，也会不断努力的人。”
这下，就连江蓠和纪亦寒也听出了不对。
江蓠问：“然后呢？”
楚河：“什么然后？”
江蓠想了想：“我感觉他的身份毕竟是个‘文人’嘛，那应该是有属于文人的气节的，他把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都放在写文章上了，这是一种巨大的付出……直接用‘没有天赋也会不断努力’这样的描述去形容他，是不是有点太片面了？”
纪亦寒则说：“是诶，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看有一点像我之前看到过的一个议题，‘选择过完庸碌的一生，还是愿意选择短暂但璀璨的三个月’。他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才华，代价是生命进入三个月倒计时，他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平平无奇了？”
这些对话不含任何批判，更多的是讨论和猜测。
明明楚河自己才是最了解这个剧情的人，他听后却觉得——
其他人说的对。
演员的任务是扮演角色，那么他不能等待角色和自己有相同经历，而是要把自己当作这个角色，想他们所想。
他闭上了双眼，仔细体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某一瞬间成为了这位文人。
他家徒四壁，可以为了写文章做出任何努力，可惜没有成效。
在他以为一切都是白费的时候，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了璀璨的三个月。
在人生最后的三个月中，他可以写出自己想要的文章。
他甘之如饴。
“我懂了。”楚河重新睁开双眼，“我知道他应该是什么反应了！”
楚河紧紧攥着大熊的胳膊，目光中满是对云墨景的感激：“他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那就是他毕生的梦想！”
楚河说完这句话，立刻开始皱眉思考，一会儿大笑出声，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一脸坚定。
【……啊？】
【我没看懂。这是开窍了还是疯了？】
【问题不大，我朋友是圈内人士，试镜就在几天以后，等回头结果一出，他有没有开窍不就清楚了？】
【只希望到时候这几个“娱乐圈好友”不会反目成仇吧。】
两个“万能要求”都被使用，众人吃了晚饭，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四名嘉宾总算有时间能够使用手机，都开始查看起手机上的消息。
而远在镇上的医院里，苏楚悦和齐承宇也都在跟自己的经纪人交谈。
苏楚悦盯着自己的脚踝，听经纪人王姐训话。
“你怎么回事？咱们来之前说好的，你都忘了？”
苏楚悦闷闷不乐：“我没忘，但我觉得……云墨景她，应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王姐气得在她面前走了几圈，火大地给自己扇了扇风：“你没忘？！她踩着你营销美貌，买水军拉踩你，说你不如她长得好看，你没忘？你没忘你跟在她屁股后头，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她助理呢！”
苏楚悦抿了抿唇。
王姐语调软了一些，语重心长地劝：“你呀，就是太天真了，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她录节目，肯定是要立人设的，你混圈都多久了，怎么还会轻易相信别人表面的人设呢？”
第23章 上岸第二十三天 不会来了。
一番话把苏楚悦说得又开始犹豫。
王姐是她的经纪人, 王姐是不会骗她的。
苏楚悦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把心里的那一点不踏实勉强压下。
王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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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她这么久，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故意板着脸说：“你信姐还是信一个刚认识的云墨景？”
“信你。”苏楚悦尝试着活动活动脚踝，脚踝还肿得厉害, 疼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王姐道：“趁着节目热度还行, 你得多活动活动，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网剧, 你考虑好了吗？”
苏楚悦：“没，我不太想……”
王姐：“你不可能一直拍综艺吧？这个网剧资源这么好, 你到底哪里看不上它？”
苏楚悦垂眸，在王姐即将等得不耐烦之前，说：“我不会演戏。”
王姐坐到她身边，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上, 一下一下地摸着苏楚悦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她：“拍个网剧而已, 要什么演技？小悦, 姐有这么多人脉, 就是为了给你用的啊, 咱们手里这些剧本, 你看上哪个角色, 尽管和姐说，姐给你解决！”
她补充道：“就算是不在咱手里，你看上的, 姐也能想办法给你抢过来！”
苏楚悦问：“怎么解决？我要是要丁如萱看上的那部剧呢？我要是想要女一号呢？”
不料王姐沉吟片刻，说：“你要是真看上了，姐也一定帮你搞到手。你知道的, 小悦，姐从来不说大话，也从来不坑你，是不是？”
苏楚悦笑了一声：“那你帮我弄吧，我想要。”
她如果演了女一号，就不用在节目里被丁如萱明里暗里压着了。
王姐沉吟片刻，却说：“现在还不行。”
苏楚悦探究地看向她。
王姐说：“你现在带伤，还得养一养，等你伤好了……”
苏楚悦打断：“等我伤好了，他们试镜都结束了，你怎么给我安排？”
王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暗示道：“所以等你伤好差不多了，姐给你找人，到时候咱们一起吃一顿饭，在饭桌上把角色给定下来。都不用试镜。你到时候嘴甜点，表现得乖巧一点，就行。”
与此同时，在别墅里。
云墨景按亮手机，找到之前网友强推的一部电视剧，正打算开始看，就接到了电话。
“琳姐”两个字霸占了屏幕，手机急吼吼地震动起来，像是要从她手中逃跑。
手心被手机弄得有点痒痒的。
云墨景轻轻一划，电话接通，琳姐的声音立刻从话筒中传出。
“很好，你今天表现非常好，”琳姐对自己新签的艺人怎么看怎么满意，“你今天一连上了好几个热搜，势头非常好，粉丝也涨了不少。”
云墨景连免提都不用开，话筒中的声音她听起来清晰无比。
随手打开微博，等待几秒广告后，自动进入首页。
底栏中，“消息”和“我”两个图标右上角都挂着红点，标着99+。
点进去，“@我的”、“评论”、“赞”也都是99+。
热闹得很。
云墨景点开一个红点，顺着摸到了提到她的热搜tg，里面满满的都是观众们的讨论。
她一边听着琳姐说话，眼睛一目十行地看那些讨论。
评论区有路转粉的，有围观的，有质疑作假的，唯独没有怀疑她人类身份的。
很好，她非人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
只有一闪而过的黑白配色图片让她紧张了一瞬，云墨景翻回去找到那张图片，发现是粉丝手绘的虎鲸，原型是她才买的小虎鲸玩偶。
甚至在图中还很细致地画出了毛茸茸的质感。
云墨景偷偷松了口气。
韦琳还记着那条黑热搜，博文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抹消掉的，有一些人在黑热搜中聚众狂欢还不够，跑到了其他tg下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而这些言论对于一个娱乐圈新人的打击有多大，韦琳再清楚不过。
韦琳担心她会承受不住舆论，叮嘱道：“你还没来得及看吧？我的建议是你先别看，一两条负面评论或许还好，看多了你是很容易受到影响的。”
云墨景觉得自己还好，人类好像也不是很擅长骂人，刚才偶尔扫到几条辱骂的评论，她觉得攻击力简直不够看。
有些甚至看起来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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