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半晌都没动静,司遥正要看,嘴里又被塞了一块红糖糕,小元宝额头略微泛红,目光灼灼地看着司遥。
司遥来了趣儿,手肘撑起上半身,卯足了劲儿,狠狠一弹。
“司遥姐姐,我讨厌你!”小元宝红着眼,捂着脑袋跑了出去。
被这孩子一闹腾,司遥彻底歇了睡回笼觉的心,她干脆爬了起来,穿戴好后去了悦来客栈。
才到客栈门前,便见跑堂的小二将一盆热水泼在地上,热水融化了地面的冰,他拿起扫把将积水朝着两侧扫去,最后跪下来,用搭在肩上的抹布将积水一点点擦干。
“嘶!”脑后突然被东西砸了一下,司遥吃痛,捂住后脑勺回头去,勾笛一身艳丽的红衣,歪着半边身子,斜靠在二楼的窗沿上,一条腿垂了下来,散漫地晃悠着。
感受到司遥幽怨的目光,他垂下眼皮,笑道:“没瞧见人,失手了。”
说罢,径直从二楼跳了下来,拍拍手掌的尘泥,一把勾住司遥的肩膀:“走!”
司遥毫不留情地一把撅起他的手指。
“疼疼疼!快松手!”
待司遥松了手,他捂着手指不满道:“啧,这么凶?”
“去哪儿?”司遥问。
“你贵人多忘事不是?”
司遥想了想,他说的应当是捉妖一事,于是她提醒道:“鲤州没有妖物!”
勾笛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你知道的!”
司遥摇头:“我不知道!”
勾笛笑了笑:“白云庙呢?”
司遥呛了一下,瞪大眼睛:“你疯了?”
勾笛双臂环在胸前,高抬下巴:“还说不知道?”
这人疯了!
“我不去。”司遥说,“你一开始,可没说是白云庙那只地仙!”
“地仙?”勾笛眯了眯眼,那只猫妖,是地仙?
司遥道:“你连那妖物什么来头都没摸清,就敢抓她做灵宠?也不怕被扯入阿鼻祖地狱。”
勾笛冷笑了一声,压着嗓子,摆出架子,唱:“吾乃神吾大帝坐下关门弟子,岂惧一小小地仙?欺吾者,岂管她是何方妖孽?待吾出手,必叫她灰飞烟灭——”
韵调落下,那双凤眼风情不再,端的是风刃生杀,寒霜凛然。
此人果真不是什么善茬,司遥脸色难看得紧。
唱罢,勾笛收起了架势,仍如春风十里,笑意涟涟:“如此说来,你是要反悔了?”
司遥忙道:“怎么会?”
“只是那猫妖数月前便跟去了边境,如今只怕不在白云庙!更何况,今日乃河神祭祀大典,香火旺盛,精怪法力增长,比平日更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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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今日诸事不宜?”
司遥严肃地点头:“那猫妖已跳出精怪之列,不在五行之中,就凭咱们俩,只怕不行!”
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劝他收手,熟料,勾笛赞同道:“江北边境城时,我曾与那猫妖交过手,的确道行匪浅!”
“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司遥猛点头。
“那依你之见,何时最适合?”
司遥抬手掐指算了算日子,说:“明日。”
“明日乃河神大典最后一日,深秋已过,立冬将至,四季轮回,皆属阴阳,盛阴转阳,大吉!”
勾笛双手负在身后,围着司遥转了一圈:“你有对付那猫妖的法子?”
“我没有!”司遥答得飞快。
勾笛忽然短促地笑了声:“那捕头虽已身死,可其母仍活着,哦,似乎还有位未过门的妻子?我这手许久不见血了,也不知生疏没有……”
对于他的威胁,司遥不为所动。
“吸取红煞丝本就有助你术法修行,这桩买卖并不等价!”
“你腕上的珠子不错,匀我一颗,明日那猫妖必属你囊中之物。”
话音落下,眼前一道红色残影闪过,勾笛已至身前,他一把掐住司遥的脖子,凤眼眼尾宛如一把带血的风月弯刀。
他极缓慢地靠近司遥:“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司遥面上不见慌乱,四两拨千斤般地拂开他的手:“你会答应的,不是么?”
勾笛敛了笑意,面色阴冷冷的,宛如一尊红衣杀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手腕上的佛珠褪了下来,捏在指尖慢慢滚动着。
忽然笑了声:“呵,有趣!”
他取下一颗珠子,丢给司遥:“只此一次。”
这珠子触手滑腻阴冷,怨力极重,当真不是凡品,怪道此人随身不离,只要将这颗珠子给张均平,便能保其尸身不腐。
随着那抹红色的袍角隐入拐角,司遥松了口气。
取到了珠子,她即刻去了张均平家,顾汀汀正在蹲在院子里,清洗大盆里堆积的衣裳。
见司遥来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阿遥?”
“你怎么来了?”她把手胡乱在衣角擦干,迎了上来,将盆里的衣裳挡在身后。
司遥没说话,目光越过她,看向盆里。
顾汀汀忙说:“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司遥收回目光:“伯母可好些了?”
顾汀汀只摇头:“不大好。”
厨房灶台上的碗筷还没洗,司遥忽然说:“汀汀,你有事瞒着我啊?”
顾汀汀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笑了笑:“伯母身子不好,家务活我做不习惯,这些都是筷子都是中午的,所以多了一双。”
司遥冷了脸:“汀汀,可我没说筷子的事!”
顾汀汀脸色都变了,她极小心地朝着四周瞧了瞧,拉上司遥手:“跟我来。”
大门被关上,顾汀汀挪开米缸,掀开木板,下头是一条甬道,黑乎乎的。
她率先顺着木梯子下去,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阿遥,下来啊。”
司遥跟着下去,脚踩到坚实的地面,鼻尖传来陈旧谷物的气息。
顾汀汀点燃了油灯,四周瞬间被照亮,这是一处干燥但阴冷的地窖,地上堆满了红薯玉米等粮食。
前头是一条狭窄的甬道,顾汀汀拢着烛火,弯下腰走在前头带路。
甬道的尽头,是一方狭小的空间,张均平躺在石床上,面色平静,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感觉到有人来了,他睁开眼,微微侧脸,在瞧见司遥时明显愣怔,挣扎着便要起身,顾汀汀忙上前搀扶。
“阿遥,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那一日张大哥的确被人袭击,只是他心脏异于常人,那一剑歪了半寸,索性我便自作主张,将计就计了。”
“此事张大哥并不知情,你别怪他!”
她见司遥不吭声,失落地垂下眼皮:“我想,我说的话你绝不会相信,所以我不打算多说,只求你,此事务必保密。”
“你做得很好,汀汀。”司遥说,换做是她,未必有那么周全。
她转而看向张均平,“张捕头,想引出凶手么?”
张均平虽然不解,还是点了点头。
“三日后,伺机暗杀我!”
第114章 不知身是梦,困于心中魔 ……
竹屋外头寒风呼啸,宋清瑶坐在烛火旁,手里捻着针线,将破了的衣裳一针一线缝补好。
忽然,心头一阵绞痛,针尖刺破了指腹,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伴着寒风,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宋清瑶忙将指腹血珠吮净。
“嘎吱——”
门被打开,风灌了进来,烛火被吹得忽明忽灭。
“山哥哥?”
“还不休息?”关山掩上了门。
茶壶里的茶水还热着,宋清瑶倒了一杯递给关山,从他手里接过被寒气浸染的外袍。
关山一股脑把茶水灌了下去,身上才暖和了一些,他搁下茶杯绕去了屏风后头更衣。
“山哥哥……”
精怪修行到了她这一步,已有通天预知的能力,明日有一大劫,乃生死劫,可她算不出是否能安然渡过;如若不能,她此生最舍不下的……
目光落在屏风倒影上的人影,她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阵恐惧宛如潮水将她淹没。
“啊!”忽然头疼欲裂,宋清瑶额头冷汗涟涟,是宋娘子未散的残魂在做乱,她强行以妖力将这抹残魂镇压下去。
“娘子,你可是在怪我?”宋清瑶喘着粗气。
你救了我,我却贪图本该属于你的温情,妄图将他占据。
关山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见宋清瑶脸色煞白,神色恍惚。
“怎么了?”他皱着眉将手背覆在宋清瑶的额头上。
“我没事,山哥哥!”宋清瑶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拉到脸颊处。
关山手掌温热,指腹间满是粗茧,当他抚摸她的时候,她就会生出无限的勇气。
烛火已燃了大半,关山垂着眼瞧着比平日更粘人的宋清瑶,手掌微移,绕去了耳后。
他捻着那片滑腻白皙的耳垂,细细揉捻。
“山哥哥。”宋清瑶艳丽的眉间染上了一丝醉人的情欲,她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关山的手便落在颈后,他不轻不重地捏着那不盈一握的后颈。
……
*
白云庙山脚下香火旺盛,贩香的商妇拿着一把香火,目光希冀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司遥顺手接了一把,付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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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闲情逸致。”勾笛的红衣被阳光照得越发扎眼,他抬眼瞧着前方层层叠叠的石阶。
旺盛的香火蜿蜿蜒蜒地升上空中,被风一吹,便散了开来了,只剩下香灰的味道,弥留风中。
“来都来了。”司遥随意答道。
二人上了石阶,才过正堂前便瞧见正东方摆放了一口巨大的香火缸,里头插满红烛香头,缸下堆满纸钱灰烬。
司遥将山脚下买的香点燃,朝着正东方拜了三拜。
一敬东岳大帝。
二敬主庙菩萨。
三敬各路诸神佛。
勾笛站在一旁,不曾言语,脸上却满是戏谑:“你们江南皇帝可真有意思,一头禁着玄术,一头把寺庙道观修得到处都是!”
司遥只当没听见他的叨咕,她留下三支香,将剩下的都插在香火缸内。
“今日就咱们俩?”司遥拿着香,越过勾笛,“可不是我打击你,你口中的猫妖乃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灵宠,道行高深,平日受万民香火,只有你我,只怕是要无功而返。”
勾笛笑了笑:“急什么。”
“诺,帮手这不就来了?”
司遥捻着香,回头就见烟雾迷离处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一黑一白。
待烟雾散去,司遥才发现来的是山尘与黎十娘。
司遥微微皱眉,这两人怎么又凑到一块儿去了?
山尘面色很冷,他一言不发地从司遥手里接过香火,随意插在香火缸内。
“生气了?”
司遥心知肚明他生气的原因,凑了上去:“天儿还没下雪呢,脸这么冷?”
她正准备去拉山尘的手,就听见勾笛啧了一声:“你们俩这是风花雪月来了?”
话音落下,一声幽长的钟鸣,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主庙,只见地藏菩萨的肩上不知何时端坐了一只通体乌黑的猫,土黄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四人,好一会儿它才歪歪头,慢条斯理地舔着身上的毛发。
勾笛直起身子,敛了笑意,悄无声息地将手腕上的佛珠褪了下来,大拇指与食指不紧不慢地盘弄着上头浑圆的珠子。
那黑猫轻盈地从佛像的肩头跳下来了,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顷刻间便化成了一个身着绯色云雾纱裙的美艳女子。
“这身皮相倒是不错。”勾笛音色轻浮戏谑,面上却严阵以待。
宋清瑶含笑着,每走一步,系在脚腕处的铃铛便“叮当”作响,四周的景象宛如潮水般退去,灰蒙蒙的,浓重的雾气自四面八方蒸腾而上。
又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寂静之地:灰色的天空,低沉沉的,脚下是黑不见底的水,水面没有一丝涟漪,四周没有风,没有声音,像是一片被隔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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