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澜脚步加快,鞋底在木质栈道上踏出一串干脆的闷响。
空气里存着些许潮湿气息,木板间偶有细微颤动,
他每走一步,都让身后长长的影子在地上短暂交叠。
他追着司郁的背影走,阳光穿过枝梢,依稀地洒下斑驳光斑,
将两人的身形拉成一道道浅淡的剪影。
前方的光线时明时暗,两人身影随着路径而缓慢拉远又靠近。
张佳栋半跑半跳地赶上来,脚步在碎石和木板之间不时踉跄,
衣角被风吹起。
他侧身路过岔口时,眼睛撇了撇渐被甩在后面的钱小草,
只见她拎着包站在石板上,身体微微僵直,脸色有些发白。
她努力维持笑容,却像是锁住了嘴角,眼里的笑仿佛失了温度。
手指攥住包带,脚边投下局促狭小的影子,却又不敢追得太急,
只在原地缓慢挪动,看起来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暂时找不回来。
司郁已经迈进林荫深处,耳后不经意间垂下的几缕白发在日光里晃出轻柔的弧线。
树叶间漏下一块块移动的光斑,
她没再看后方,只是把手插进宽松的衣兜,
肩膀微微侧开,下巴线条显得清冷。
吴澜终于追上她,在她侧后几步的位置停住脚步,刚想说话,
又顿了下,看了眼四周,声音很低,带着诚恳和一点焦急,
语气压得很平稳:
“司郁少爷,对不起——今天山庄的管理出了点疏漏。钱小草怎么进来的,我回头一定查清楚。”
说话间,视线落在她侧脸,喉结不自觉滚了一下。
司郁脚步不停,只是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
她将手指从兜里抽出,掌心摩挲着袖口,淡淡答道:
“查归查,你自己把门看紧点吧。我想安静玩一天,别让那些人再烦。”
声音里没有明显波动,每个字都吐得极轻,但转瞬间又带上一丝疲惫。
她语气里没什么起伏,倒是多了份无奈。
说到后面,目光顺着前路,有片树影正好扫在脚下,
“有的人缠起来,比猛兽还烦人。”
说完这句,手腕一抖,把宽衣袖往上拢了拢。
吴澜一听,肩膀略微塌下,愧色更浓。
他低下头,嗓音轻得几乎落进林间风里:
“真的是我的责任。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说完,视线坚定落在司郁身上,眸子里只剩克制和谦逊,
仿佛把所有过错都无声担下来。
双手下意识攥紧,指节发白,语尾因用力几乎发颤。
司郁眉梢往上微挑,声音压得比刚才还低:
“你留给谁的东西不管是感情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都自己处理,下一次别让我看到就够了。”
话说完,她停顿一瞬,呼吸绷紧,神色冷淡,白色发尾扫过衣领,整个人显得格外疏远。
张佳栋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落在队伍后的钱小草。
姑娘的小脸皱着,嘴唇紧抿,努力挤出几分笑意,
就像被晾在一边的小动物,一时间站在原地,眼神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他嘴角勾起坏笑,趁机冲她做了个鬼脸,两根手指在鬓角晃了晃。
结果钱小草本想朝他靠近,却终究没有迈开脚步,
那双眼睛湿漉漉地与张佳栋对上,彼此像隔着透明的玻璃——
没人理会她的难过,她也只好捏着包带朝人群跟去,
鞋底轻轻划过石面,步伐略显无措,却始终夹在空气中,格外孤单。
张佳栋收回目光,脚步一窜赶到吴澜身边,把手搭在吴澜肩头,动作有些用力。
故作老友的模样,嘴巴一咧,说话带着打趣:
“澜哥,下回还得你多操点心啊。女人嘛,都这样,黏糊糊的……不过,看你也挺惨的哈,软磨硬泡,山庄都快成艳遇园了。”
说罢还用拳头轻打了下吴澜的肩膀,表情里却带点狡黠,
其实完全没有要认真责怪的意思。
吴澜被他一搅,神色缓和一点,嘴角略微弯了弯,却依旧没有笑出来,声音低而稳:
“她以后不会再进来了,我保证。你们玩得开心就行。”
司郁的目光始终落在林子深处的小道上,鞋尖点在曲径青石上,
脚步不疾不徐,偶尔有碎叶粘在鞋面。
她完全未理会张佳栋那些花哨玩笑,一路沉默。
她只是顺手把额前几根发梢捋到脑后,指尖碰到皮肤时动作轻微停顿,
然后语气冷淡地说:
“你们男人之间的‘艳遇’,最好离我远点。我可不喜欢被人当目标。”
话音刚落,她弯下身拂了下裤腿。
很明显,刚才以及上午,她已经被钱小草划入某种竞争对手的范围。
她开口时,步伐忽然重了几分,鞋底与石板接触,
传出清脆干涩的响声,把对周遭的厌烦写在行进间。
张佳栋见她反应,嘴角抽了抽,挪动步子靠近些,嘴皮一撇佯装反驳:
“哪里艳遇了?人家小草也是大学校花,喜欢澜哥多年,怎么就成了艳遇呢?都是你的魅力,那些姑娘看你都呲牙咧嘴的。”
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几声,眼里调皮戏谑,脸上的肌肉随着笑意泛起浅浅涟漪,
“不过司郁,你要是真烦了,下回提前告诉我,我帮你拦着点,保证不给你添堵!”
说着一只手下意识去揉后脑勺,头发被掌心压得乱了些,整个人透出没心没肺的松劲感。
此刻阳光正好从树缝洒下来,照在他肩膀和背上,让本来稚气的神态更显随意。
司郁眉头微动,仿佛要说什么却又收住情绪,
她声音低下去,难得对张佳栋有点耐心:
“张佳栋,你要是真有本事,也把那些烦人精都敲走,我还真佩服你。”
她说这句时,身体稍稍侧过,余光掠向吴澜。
眉眼低垂,眸子里夹带几分讽意,却隐约能察觉疲惫。
吴澜站在原地,手撑着身旁栏杆,面色未变。说话前短暂沉默一下才应道:
“你放心,今后这种安排我一定亲自盯住。不管是谁的关系,都不能随便进来,尤其是在包场的时候。”
他的语调比往常多了一分决绝,连贯而不拖泥带水,
刚刚那场插曲让他态度彻底坚实。
此时风吹动枝叶,零碎的树影落在三人脚下,空气里静得能听见远处细小鸟鸣。
司郁没有再回应,只是将鬓边头发绕到耳后,指尖在耳垂上略作停留。
睫毛低垂,面庞投下浓淡两道树影,唇线紧抿。
她呼吸微滞,步伐渐收,双肩向下放松,
一切动作里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倦怠。
张佳栋望着局促气氛,手臂扬了扬,扯着嗓子恢复调侃口气: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绷着脸啦!来都来了,玩痛快点不行吗?司郁,你先定下一站加餐,今晚咱一起吃饭,喝酒解闷!”
司郁嘴角略微上挑,视线平静地扫过张佳栋,
似笑非笑地说:“你请客。”
张佳栋二话不说,手掌在胸前重重拍了一下,“行!”
他又抿嘴乐起来,一边用肘顶了顶吴澜,
“澜哥,你也别有压力,山庄你最大,她要真想来,咱就不理她。”
这一瞬,暖阳斜照,树下泥土混着石板的微湿气息,三人的影子拉长在地面。
脚边偶尔有小虫爬过,清风带着淡淡树木清香穿过衣角。
大家步伐齐整,空气恢复平静,鸟鸣和风声在林间交错。
司郁握住手机,将屏幕亮度调低。
她回头望了望远处蜿蜒的小道。
“我就信你一次。”
吴澜抬头,郑重其事地回答:
“不会再有例外了。”
三人都从园子里走出,脚步踟蹰间带起些微湿润的草屑。
沿石板小路慢慢朝餐厅主楼方向去。
刚想起他们几个一直没见到燕裔和甜豆。
司郁环视了一圈,只见园中寂静,没有他们的身影。
她掏出手机迟了一拍,才低头滑开通讯栏,
给燕裔发了消息,手指轻敲屏幕时眉梢微蹙。
很快,屏幕振动起来。
司郁点开那条回复信息,这才知燕裔早已回去了。
站在道路拐角,阳光太烈惹的她眯了眯眼。
司郁垂腕停留了片刻,呼吸略慢,看向台阶下仍无动静,总觉有哪里不对劲。
手指滑过手机边缘,她踱出一步,短暂停滞在原地。
下一刻,手机震动再次传来。
燕裔又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吃过饭,让他们三个年轻人随意。
司郁抬眼望向远处几盏微暗的路灯,神色没什么变化,
却在脑海里反复琢磨“年轻人”这仨字。
他说出口怎么听起来格外古怪。
但时间迫促,司郁也未继续追究背后意思。
吴澜和张佳栋左右一夹,很快将她拦住去路。
张佳栋扒了下外套衣领,吴澜顺手拉住她的手肘,
两人一言不发带着她径直往山庄餐厅走。
山庄餐厅外大片落地玻璃窗洁净透亮,映着树影斑驳晃动。
窗台下水声潺潺,池中锦鲤时隐时现,
有几个橙红的身影贴近水面,又慢慢下潜,
不时微微激起一圈细波。
大部分餐厅都这种装潢,
司郁想。
三人齐步推门而入,门上的金属把手带着些许余温。
一股温暖的菜香混着稻米酒味,自内厅悠然散出。
侍者第一时间迎上前,步伐轻快,制服整洁。
他认出了客人身份,语气格外谨慎:“贵客这边请。”
声音低柔,引导方向时手势自然,不显多余。
张佳栋抢先,迈步进门,鞋底踩在木质地板发出干脆的响声。
他一边拉开椅子,一边笑着招手:
“来来来,吴澜可是提前跟厨师打过招呼,今天小灶伺候,别挑食哈!”
语气自信,目光却闪烁往后瞄人。
司郁不疾不徐,被他半推半拉带到主座。
她拉过椅背,抬手将袖口收拾得更利索,指节无声压平褶皱。
动作简洁利落,落座后背脊挺直,只垂眸巡视了一下餐桌。
吴澜随后坐下,先将座椅微微调整到正,指尖触着椅沿固定重心。
落定后侧头扫了司郁一眼,目光没停留太久。
他低头顺手整理下摆,另一只手把手机放进包里,屏幕调到静音,表情松弛自然。
司郁趁这空隙把手机翻面搁下。
侍者等在距离桌边一步位置,双手合十,低声简要报告今日菜单。
语速平稳,整个餐厅一时只有烛光跳动的小响和几句引导性介绍。
张佳栋将餐巾摊开,扬着下巴:“家常的全来一份!主厨拿手的也别省!”
话音刚落,他眼角流露出一丝揣测,小动作间用余光观察着司郁的神态。
司郁指尖绕过水杯,唇线含笑。
她不紧不慢开口,桌面反光中映出俊秀轮廓:
“别听他胡说,吃不完的。他刚才点的拿手的来五道菜就够,做清淡些,多加一份菌菇炖鸡。酒换成乌龙茶。”
张佳栋嘟囔着假装犯错,手掌挠了下后颈,故作愧色,随口接话:“得嘞!”
片刻后又转面对吴澜,“澜哥,今儿不喝点?”
吴澜神色稳定,没见起伏,只淡淡应道:
“既然司郁少爷不喝,我就陪他喝茶。”
他说完顿了顿,语气平实,把茶杯推到司郁近处。
气氛里有种被妥善安置过的分寸感,
简短而不过界。
张佳栋佯作感叹“啧”了一声顺便白了吴澜一眼,顺手拿壶热茶倒进各自杯中,水声轻缓。
他端杯时眉毛扬起,表情添上三分夸张。
餐厅里谈笑声渐起,温度提升。
张佳栋玩心涌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桌边,意态活络,
嚷道:“哎,你们说,钱小草要是撞见咱仨聚餐,会不会哭着控诉你?”
司郁闻言侧目,微挑嘴角,食指在杯沿缓慢摩挲,
没有回应,只静观其变。
张佳栋突然发出“嘿”的一声怪叫,
动作幅度大了些,险些呛到自己。
他赶忙将茶杯重重按回桌上,憋住咳嗽没让声音外泄。
他压低声音凑近二人道:
“要真闹大了,吴澜你怎么办?那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性格。”
这句话刚落下,吴澜的眉头微微收紧,眼角余光落在桌面,餐盘边沿反射出室内柔和的灯光。
他右手拇指无声地在餐叉柄上打了两下,呼吸悄然平缓了些。片刻后,她视线从餐具移至司郁,语调低稳地开口:
“如果她还来……不,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司郁轻轻抬眸,目光在吴澜脸上逡巡,细察他神色。
她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唇线随意一扬,
说话时手指掠过桌布边缘:
“你这副模样,倒叫人觉得你好像没有断干净。”
吴澜听罢,五指稍稍蜷紧,骨节间皮肤拉得发白。
他眼中波澜不显,收敛表情,将叉子放下,语气坚定:
“我拒绝得很彻底,但是她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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