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尽刻薄的言语刺得眼泪簌簌直往下掉,长睫沾着泪水湿漉漉的耷拉着,像落入困境的小鹿,失了往日的灵动。却又倔强的不肯低头,抿唇瞪着他。
不知为何,裴玄章没有再说话。
半晌,谢怀珠擦去泪水打破了沉默:“小侯爷,我愿意跪下真心向你赔罪。所有的错都在我,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只想求你别为难我妹妹她们……”
她彻底冷静下来。
若裴玄章不放她走,凭她自己是逃不脱的。妹妹们又还在他手里,更不能激怒了他。
这个错总归要认,不如认得干脆些,她说着屈膝要跪。
裴玄章大手钳住她纤细的腰肢,怒极反笑:“谢怀珠,你以为一跪就能草草了事?”
“小侯爷”?真是有意思的称呼!
“当初是我背弃了你,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你会遇见比我好百倍千倍的姑娘……你放过我吧……”谢怀珠仰起巴掌大的脸看着他,泪水打湿了了衣襟。
裴玄章垂眸望着她锁骨处,笔直的长睫覆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谢怀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才发现原本在领口下藏着的痕迹已然因为方才激烈的动作露了出来。
她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脖颈都成了粉色,拉过衣领便要遮掩。
谢怀珠对身侧人的恶意一无所知,心里欢喜,胃口也跟着好起来,等用过膳裴玄章来探她小腹,已是微鼓。
除却连番惊吓,这日子还算不错,不管是不是外物的助力,郎君一振雄风,破除了她之前的担忧,而后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奋发上进,不用她挣扎起来扮演贤妻催促,自己就在书房挑灯夜读。
虽说不是哪个人家都能像宋代苏氏一门那样出彩,苏洵任性叛逆,也是二十五岁才知读书,但丈夫肯用心,她就很欢喜。
从前只是没这个财力与大把闲暇时光,看一看世子与公爹就知道,二郎刻苦起来也不会差的。
裴玄章更习惯恬静的生活,忽然多了一个小妻子黏在他身侧,一会儿要生气嗔恼,眼泪珠子多得一条巾帕擦不干,一会儿又要亲亲热热地挨着他说话,娇滴滴揽住他的颈项说喜欢他,这样过于反复的情绪教他提前体味了养育女儿的苦恼。
也有一丝欢喜与甜意。
谢怀珠与他各自盥洗后更衣回房,她坐在妆镜前梳发,见郎君倚在帐边,灯火昏暗,仍是手不释卷,心下有些不忍,开口催道:“到底是什么书叫你废寝忘食,夜读伤眼,咱们明日再用功好不好?”
内阁奉行折不过夜的准则,连带他也是一样,明日要用的文书都已写成,他要看的,正是夜间的功课。
裴玄章静默片刻,才回她道:“是唐代医师所著的《洞玄子》,温习些内容。”
第二十六章
谢怀珠心头一颤,一刻钟够做什么?
裴玄章未同她解释,指腹蘸取一抹膏脂,敷在她朱唇之上,轻而缓地研磨。
谢怀珠只能自镜中窥他。
模糊光影里,他微俯下/身来,教妻子能靠在他腰间借力,垂眸不语,也辨不清他的神情。
就像是她的喜乐悲欢都在他掌中,但他也同样被她镜中的神情牵动心绪。
洞房悄悄,锦帐银烛,又有一片脉脉温情,风缱绻而无言地飘荡着,洒进几点凉意。
良都侯府,叙兰院。临近中午,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
良都侯府外院的书房庭院内树木葳蕤,大门洞开,隐约可见里头窗明几净。
裴玄章自错落的树荫下走过,行到廊下。
“小侯爷。”
门口守着的小厮朝他拱手行礼。
裴玄章颔首,迈步进了书房。
书房正中挂着一幅山水图,下方条几上紫铜鎏金狻猊香炉青烟袅袅,旁边长颈缠枝纹瓷瓶里头插着孔雀羽,四墙满壁书架,摆设很是清雅。
良都侯裴广振正坐在当中的书案前,正翻看着书册。听到
动静,他抬起头来:“持曜回来了。”
他已过中年,仍是剑眉星目,留着一把黑胡须。穿着一身墨色圆领云缎广袖袍,通身儒雅却又不失上位者威严。
“父亲。”裴玄章拉开书案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姿态随意,可见父子关系融洽。
良都侯放下手中的书册,坐直了身子看他:“我听闻你带回了谢家的两个庶女?”
裴玄章跷起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夜凉如水,庭前玉兰树枝繁叶茂随风轻摇,暴雨冲刷了庭院内的血腥。
月亮爬上树梢,清冷的月光和四斜球纹格楠木门内的烛光融为一体,落在门内的人身上。
郎君宽肩薄背,太极髻上随意簪着一支木质祥云簪,靠在紫漆花梨木雕鹤摇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翻看,甚是惬意。晚波青锦绸襕袍内里衬着牙白中单,水云暗纹随着椅子摇动明灭不定。端的是姿仪超拔,贵不可言。
石青推门而入。他生得高大健硕,一身墨色劲装,带进来一阵血腥气。
裴玄章自书中抬头。马车窗口缣缃色六铢纱鳞纹纱帘掀开一道缝,露出一双潋滟的杏眼。谢怀珠瞧了片刻蹙眉松了帘子,树上的知了扯着声叫得人心烦。
良都侯府大门紧闭着,只开着东侧角门,两个门房站在门口笑着说话。
这府上瞧着与寻常时候无异,丝毫不像是出了两条人命的样子……或许,以良都侯府如今的势头,根本不必要将两条人命放在眼里?
她提起裙摆起身欲下马车。
“怀珠,还是我去吧,你在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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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裴玄朗起身拦她。
“不用了,外面太热了,你在这凉快凉快,我去问问便回来。”谢怀珠绕过冰盆,挑了金丝藤的帘子下了马车,朝两个门房的方向走过去。
“主子。”宁安贴到马车边,也看着谢怀珠的背影。
裴玄朗在马车内应了一声。
“小侯爷不在家。”宁安禀报道:“一早便出门了,属下让人暗中跟着了。估摸着又去玩乐了,小侯爷回来之后一直在勾栏瓦肆混迹。”
裴玄朗默默听了,没有回应。
谢怀珠低头掐着手心往回走,心中烦闷焦灼。良都侯府的人待她还算客气,这两个门房只知道裴玄章一早出去了,至于去了何处他们不清楚。
上京城这样大,要去何处才能找到裴玄章?
“如何?”裴玄朗伸手牵她上了马车。
谢怀珠摇摇头:“一早出门,不知去了何处。”
裴玄朗道:“我让宁安带人去找。”
他说着朝窗外吩咐了几句。
谢怀珠靠在一侧垂眸沉思。从昨日的情形看裴玄章是怨恨她,但他都那样欺辱她了,还有必要杀她两个妹妹泄愤?或许正如裴玄朗所说,真是宁安查错了?
“你早上就没吃什么,我先带你去坊市吃些东西。”裴玄朗握住她的手:“可有什么想吃的?”
“随意。”谢怀珠心不在焉地朝他笑了笑。她眼前总是出现裴玄章冷冽的眼神和妹妹们无助的脸,诸多事情压在心头,哪还有心思去想吃什么?
裴玄朗看出她的敷衍,并不戳破:“那就蜜渍玉团,再来一碗粉羹?”
谢怀珠点头应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谢怀摇说的。
谢怀摇闻言眼中有了泪水,本就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
谢怀珠在桌子下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又拉住忍不住要开口的谢怀光。
她目光落在对面二人身上,下巴微微抬起。裴家姊妹简直欺人太甚,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裴大夫人见谢怀珠不说话,跟着劝道:“怀珠,娘说了你别见怪。你姨母说得有一定的道理。眼下这光景,这是你三妹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你大舅舅大舅母为人你也知晓,那是没得说的。你三妹嫁过去只会享福。”
“是啊。”雷姨母附和:“怀珠,只要你松个口,聘礼保证不少。你们家不是没了吗?你三妹哪怕从我家出嫁都行,我还给添一份妆。”
“听姨母说起来,兴魁表哥还真是个不错的归宿。”
谢怀珠语调缓缓的软软的,眉眼乖恬,看起来很是认同雷姨母的话。
“是,是。”雷姨母喜笑颜开:“这是你的妹妹,姨母还能坑骗了吗?你尽管放心,跟着兴魁过日子绝对没有苦头吃。”
她悄悄推了裴大夫人一下,还得是她这副三寸不烂之舌,轻轻松松就说动了谢怀珠。
至于谢怀摇如何想,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样无可倚靠的庶女,除了随她们怎么安排哪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裴大夫人不由面露笑意。
“姨母家的禄青表妹今年似乎也有十六了?我记得还没说人家吧?”谢怀珠偏头望着她,纤长的眼睫扇了扇:“既然兴魁表哥这么好,姨母何不将禄青表妹嫁过去,亲上加亲这样姨母也能安心。”
她直视雷姨母的眼睛,乌眸澄澈并无半分退缩。她若有一点迟疑,都是对三妹的不负责任。
雷姨母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看谢怀珠,又看看裴大夫人。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谢怀珠道:“大姐,她说什么呢?她怎么能这么说青儿?”
谢怀珠看
着就是个脾性好的,大姐也说谢怀珠好拿捏,给兴魁说亲十拿九稳她才开这个口的,谢怀珠竟然让她把女儿嫁过去!她、她、她怎么敢!
“怀珠,你姨母也是看你们姊妹不容易,心疼你们才提了这门亲事。她一片好心,你怎可如此说话?”裴大夫人皱眉不甚满意地看着谢怀珠,通身满是当家主母威严。
“既是好事,便请姨母自己留着吧。”谢怀珠站起身:“您二位慢用,我们先告退了。”
两个妹妹自然随着她起身。她说罢欠了欠身子,拉着妹妹们打算离去。
“诶?”雷姨母着急了:“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冒犯了她女儿,谢怀珠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怀珠。”裴大夫人站起身来,痛心疾首道:“自你入家门,我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一般,不想你这般不敬长辈。还不快些与你姨母赔罪?”
“凭什么让我姐姐赔罪?”谢怀光早便忍不住了,脱口道:“她既然说得那样好,为什么不肯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这般心虚,便是心中有鬼,想把我三姐推入火坑。”
她不知道裴兴魁是什么样的,但看长姐的反应也知道必然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谢怀珠拦她都拦不住,这些事由她来就好了。裴大夫人是个记仇的,她不想四妹得罪人被记恨。
粉羹吃了半碗,谢怀珠只觉味同嚼蜡,并未尝出是什么滋味。好在此时宁安回来了。
“主子,少夫人。”宁安上前见礼,低声禀报道:“属下打听到了,小侯爷眼下正在绮梦坊里。”
谢怀珠手里的瓷勺落进碗里。那是她两个妹妹当初被充入的教司坊,她认得的。
那地方的许多姑娘都是如她父亲一般被抄家革职之人的妻女。裴玄章以前从不涉足那样的地方,说那些女子都是可怜之人。此番竟也在那样的地方寻乐子,当真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思越发的沉重。裴玄章越是变化大,毒杀她两个妹妹就越有可能是真的。
裴玄朗抬头看她。
“夫君,我们过去吧?”谢怀珠也抬眸坦然看他。
“好。”裴玄朗温声应了。
谢怀珠起身当先而行。
裴玄朗亦步亦趋地随在她身后,讳莫如深的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都解决了。”石青手怀着腰间剑柄,实在想不明白:“您说裴玄朗到底想做什么?这戏自弹自唱的一出又一出,属下实在看不明白。”
裴玄章手里的书翻了一页,随意抬起一条长腿搁在脚凳上:“人在我府上出了事,你猜谢怀珠会记恨谁?”
他的这个表哥,可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良善无害。
石青愣了一下道:“他是想让主子和谢姑娘反目成仇?”
虽然谢怀珠已经嫁作人妇,他还是习惯称呼谢怀珠为“谢姑娘”。
裴玄章抬起头轻晃摇椅:“以牙还牙如何?”
“您要让谢姑娘和裴玄朗反目啊?”石青愣了愣:“怕是不易。”
听闻谢姑娘和裴玄朗相敬如宾,在上京传为佳话呢。
裴玄章垂眸笑了笑。
石青挠挠头道:“这样的话裴玄朗岂不是还会卷土重来?”
裴玄章不知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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