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重新发动车子。
他不想回家,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想回老宅面对杜曼玲的哭诉和骆彦怀的质问,也不想去池柠那里,因为许满不喜欢。
可笑,许满在的时候,他从不在意许满喜不喜欢。
现在他和许满没有关系了,反倒在意起许满的想法来。
天彻底黑透的时候,骆亦迟回到了市中心的家。
一进门,漆黑一片。
按下开关,明亮的灯光映照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每走一步,仿佛都听见空旷的回响。
他觉得孤独,像个走在沙漠上,内心渴望水源的旅者。
在今天之前,他回家,还期盼家里有个人在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听见他开门进来,迎上来,开心的说,你回来了。
而从今天起,这个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了。
骆亦迟拖沓着脚步进了卧室,关上门,把自己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迫切的想从这个他和许满曾经共同生活的空间里寻找到一丝安慰。
他躺在床上,手心摸在许满躺过的那一侧,那里触手冰凉,告诉他,已经一个月没人躺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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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手掌覆在那里,感受着冰凉的温度。
在每一个晚归的夜,许满也是这样等他吗?
在每一个因为争吵而愤怒离去的夜,许满也是摸着这里,从温暖到冰凉吗?
骆亦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
但这份冰凉让他难过,让他愧悔。
他没有勇气面对,也没有勇气回忆,拿过旁边的枕头盖住眼睛,仿佛看不见,就不会觉得寂寞寒冷。
他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
不经意间,脸颊痒痒的触感将他捞回。
他伸手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摸到,可是当手掌在灯下划过时,一个极不起眼的东西,就这样,跌进他的眼睛里,让他乱了呼吸。
许满没给他留下任何值得思念的东西,除了一个戒指,几瓶枯败的花,留给他的,只有一室冰冷。
现在,又多了一根头发,细细长长的。
濒死的旅者终于找到水源,迫切的饮了上去。
骆亦迟捏着那根头发,在灯下看了好久。
直到,眼眶泛起热意。
许满,自从那天你出院后,就再也没跟我说过话了。
这往后,我们再也说不着了。
连见一面的机会也很渺茫了。
你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
告诉我,我一定改。
我改了你就回来,好不好?
我想你。
真的想你。
我从不知道,原来我会这样想你……
心底里从不在意的某个地方,思念悄然破土,抽枝发芽,在骆亦迟溃不成军的情绪里肆意疯长,洪水一样,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得彻底。
他从不知道原来可以这样想念一个人。
他视若珍宝的将那根头发攥在手心,然后学着许满,拉过被子,缓缓地,将自己蒙住。
泪水无声自眼角滑落,此时此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挫败。
他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
想爱时不能爱,想选时没得选。
等错过了,失去了,又后悔。
后悔当初视而不见,后悔当初没有珍惜。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无能,无力,也痛恨这样的自己。
他想改变,想挣脱这无形的枷锁,想自己亲手主导这被人左右的生活,想去追逐那个人。
可是,该怎么做才行?.
嘟——嘟——
电话打了第二遍,对面才接通。
“喂?哪位?”
一个冷淡又不耐烦的女生接起电话。
“是我,骆亦迟……”
“你好,骆先生。”
“我……”骆亦迟还没准备好话术,不知道该怎么说。
“骆先生,我不追究你深夜打扰一个单身女性休息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要说的是,我和您之间的联系仅限于许满女士,而自从你们双方都在离婚协议上签过字以后,案件已经宣告结束,我跟许女士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骆亦迟无助的捏了捏眉心,有些难以启齿。
“林律师你不用紧张,我打这个电话来,只是想问问你,许满有没有话想转告我?”
电话那边是良久的沉默。
就在骆亦迟以为林逸不会回答,想说“算了”的时候,那边开口了。
“感谢骆先生您的提醒,许女士确实有句话让我转告您。”
骆亦迟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林逸说:“她说,您都已经让她净身出户了,甚至离婚都不愿意亲自到场,那您还找她做什么呢?”
好不容易提起的那口气,在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泄了大半。
原来许满在他这里什么都没得到。
那确实对他没什么好留恋的。
电话里传出不平稳的电流声,骆亦迟抿紧嘴唇,抬头望向窗外黑沉不见星月的天空。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要解释吗?
但那很难。
可是还是不想放弃。
他好不容易想到了不动声色找寻许满的方法,就算希望渺茫,他也要尽力一试。
手心沁出细细的汗,骆亦迟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用恳求的,低声下气的口吻说:“既然许满不愿意见我,那林律师你……你能帮我带句话吗?”
林逸没有回答。
骆亦迟单方面的认为林逸是在等他,话都不带喘的接着说:“很遗憾我失去了陪伴她一生的权利,从今以后,希望她找到真正的幸福,过上想要的生活。”
“还有……”
他慢慢说着。
“我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不管我们曾经什么关系,请她无论如何,收下这份礼物。”
“就当是……”
“就当是我给她准备的再婚贺礼吧。”
第17章 第 17 章 一百万。
许满最近的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
每天早上六点, 她准时起床,先绕着村子跑一圈, 再赶个早集买点菜,回来叮叮咣咣做一顿早饭,吃完饭,打扫打扫卫生,再侍弄侍弄花草,做好这一切, 许晋文出去打工,她坐在窗下,听着鸟语,闻着花香, 安静的看书学习。
看的是园林专业的考研书籍。
回到流云湾村已近两个月,起先许晋文还嘟囔许满, 怪她主意太大, 离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他商量一下, 就稀里糊涂的离了, 结婚这才一年, 村里人是会胡乱揣测说闲话的。
许满无所谓, 闲话再难听, 又传不到她耳朵里。
但许晋文不认同。
他本身就对这便宜女婿和便宜亲家不满, 结婚到现在, 门没登过就算了, 电话也没打来过一次, 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们!他敢赌,他老许家的门朝哪边开,这女婿和亲家压根就不知道!
但不满归不满, 女儿该心疼还是要心疼的。
看许满天天这种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样子,许晋文就好奇了。
他问许满,“是不是去年那次流产伤到身体,被婆家嫌弃,让他们给欺负了?不然为什么我以前那么爱笑一姑娘,现在几乎都不怎么笑了。”
许满便笑笑,看着蓝天白云,轻描淡写的回答:“没有,没被欺负,没被出轨,也没被家暴,流产是意外,讨厌他们,不想过,所以离了,没别的理由,爸你别乱猜。”
细节上不多解释一句。
不管许晋文问多少次,许满都这样回答。
日子久了,许晋文见许满态度坚决,每天的生活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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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井井有条满满当当,便把疑问都埋在心里,慢慢不再问了。
一天上午,许满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看书,听到门外有人叫她:“许满,有快递!”
许满放下书本,打开院门,快递员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许满疑惑:“我最近没买东西。”
快递员:“是流云湾村68号吧?”
许满点头:“是。”
快递员:“那就没错。”
说完,骑着小电瓶一溜烟跑远了。
许满一头问号愣在原地,核对过快递面单上的收件人和地址,确定是自己没错,这才拿着快递回到院子。
文件袋里有东西晃来晃去,许满狐疑的拆开,看见一张银行卡安静躺在里面。
她将卡片拿出来,正反面确认了一遍,得出结论:这是张她不认识的储蓄卡。
不是自己的东西,许满不敢乱动,把那张银行卡放在窗台上,想着等快递员再来的时候,把它交回给快递员,然后就去忙你自己的了。
这件事本没放在心上,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林逸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快递收到了吗?”
许满这才明白,“原来那张银行卡是你寄的啊。”
林逸:“是我寄给你的没错,但卡不是我的,我只是个转寄人。”
许满:“怎么说?”
林逸:“是你前夫让我给你的。”
许满:“……”
还没人对许满说过“前夫”二字,许满诈一听,还有些不适应。
林逸:“我一直对骆先生让你净身出户这件事耿耿于怀,后来一个深夜他联系我,让我把这张银行卡交给你,我才勉强刷新一点对他的认知,他在我心里的印象才没那么糟糕。”
林逸:“他说,卡密你知道。”
骆亦迟所有的银行卡都共用一个密码,这许满是知道的。
“除了这张卡,他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林逸顿了顿,“他说,他很遗憾失去了你。”
林逸将那天晚上骆亦迟说的话一五一十传达给许满,许满听完,没有任何动容。
每一个成年人都应该知道一句至理名言:迟到的深情比草贱。
都已经离成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是想补偿她吗?
她不需要补偿,她只需要,他的不打扰就好了。
许满:“我知道了,谢谢你林律师。我前夫在我这里已经是黑名单永不见天日的状态,如果他再托你联系我,林律师,麻烦你直接帮我回绝吧。”
她真的,不想跟骆亦迟再有任何瓜葛了。
挂上电话,许满戴上头盔骑上电瓶车去镇上买菜。
临出门,暼见窗台上的银行卡,停下车子,又折回去把它拿上。
电瓶车骑个十来分钟,就能到最近的一家菜市场。
菜市场旁有台老旧的ATM机,许满把车停在路旁,拿上银行卡去了ATM机前。
卡片插上去,许满输入印象中的那个密码。
卡片读取……
等待……
十秒钟后,读取成功。
查询。
老旧的ATM机联网很慢,又是十几秒,查询才返回结果。
1,000,000元。
“呵。”
许满冷笑了一下。
一百万,骆家公司给骆亦迟开出的税后年薪。
许满不想知道骆亦迟这是什么意思,没做他想,退出银行卡,转身去菜市场买菜了。
回到家,她把银行卡随手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继续过自己按部就班的小日子。
做饭,洗碗,照顾爸爸,然后看书,学习,洗漱,睡觉。
她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
简单的人际关系,恰到好处的忙碌,不用一个人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不需要费尽心思去讨好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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