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外祖父!”
“二姐姐!”
顾以灿清脆欢快的声音自庭院传来,顾知灼抬眼看去,就见刚下学的小家伙兴冲冲地朝这边跑了进来。
“姐,你在看什么?”顾以灿好奇地往顾知灼的膝头凑了凑,一看那是些根本就看不懂的书,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小家伙又兴致高昂地去看其它箱子里的东西,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新奇,都见所未见,便去问老爷子:
“外祖父,这是什么?”
“这个要怎么玩?”
“外祖父,快教教我。”
殷湛便耐心地告诉小外孙,这是万花筒,这是怀表,这是千里眼……又一样样地教他该怎么玩。
顾以灿越玩越喜欢,每一样东西都能玩上许久,真恨不得把这一箱箱的屋子全都拿回他的屋子去。
然而,殷氏无情地说道:“你只能挑一样。”
“娘。”顾以灿扁扁嘴,可怜兮兮地盯着娘亲看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无力地耷拉下了肩膀。
小家伙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他又精神了起来,犹豫不决地看来又看去,这些东西都很新鲜,也都很有趣,哪件他都舍不得放下。
看着小家伙为难的样子,顾知灼不由失笑,从箱子里取出了三支千里眼,银色的外壳上分别嵌着红、蓝、绿宝石。
她挑了一支给顾以灿:“这支你拿着。”
“这一支就给你二哥。”
顾以灿接过属于他的那支千里眼,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乐呵呵地说道:“最后这支给二姐姐!”
“这样好!我们三人正好一人一支!”
“二姐你真聪明!”
小家伙笑得眉眼弯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一副唯姐姐之命是从的样子。
顾知灼抿着唇笑。
她的这支她打算留给谢应忱。
京城有条“西洋街”,她和宁舒一起去逛过,那一条街的铺子多少都卖些西洋货,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但独独没有千里眼,想必千里眼十分难得。
千里眼可以远眺,在战场上,还是有点用的,谢应忱应该会喜欢吧。
顾知灼漫不经心地把玩起那支嵌着红宝石的千里眼,顾以灿也在玩属于他的那支,左眼凑在千里眼上仰着头四处张望着,惊叹声不绝于口。
“哇!好清楚,我连空中的麻雀都看得清清楚楚!”
“二姐姐,那边两只麻雀在打架,连翅膀的羽毛都掉了好几片,哈哈……”
这对姐弟就是投缘,烨哥儿一向最听他姐姐话。殷氏与殷太太笑吟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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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太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庞的皮肤似在发着光,指着其中一座自鸣钟对殷氏道:“阿婉,你看那个自鸣钟,明天把它摆在花厅里怎么样?”
“我琢磨着,给国公府备的回礼里可以再加几样东西,这洋人的东西新鲜稀罕,正好给我们夭夭长点脸面。”
殷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娘,您说的是。”
她又忙令赵嬷嬷去取回礼的单子,打算把回礼单子再改改,又说起了花厅的布置:“要是在花厅放这座自鸣钟的话,整座厅堂的布置就得都改改才行。”
“说得是。”殷太太回忆着花厅的布置道,“那个落地大花瓶与这自鸣钟不配……”
“还有那座象牙屏风也不行。”
“……”
母女俩说干就干,当天就把花厅又布置一新,还特意叮嘱顾知灼夜里早些歇下,明天要早些起来梳妆。
说早,还真的很早,可怜的顾知灼鸡鸣就被叫醒了。
人还没睡醒,就迷迷糊糊地由着海棠与丁香伺候她梳妆打扮,直到坐在梳妆台前,她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为了今日的小定礼,海棠与丁香简直使出了十八班武艺,给顾知灼梳了个侧髻,还细心地在鬓角编了好几股小辫子,将一朵朵指头大小的红色梅花形绢花点缀在一缕缕小辫子上,精致得不得了,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梳好。
梳好了发髻后,海棠给顾知灼戴上了一个镶玉赤金观音分心,满意地打量着水银镜中映出的人儿。
“姑娘,”知秋掀帘从外头进来了,笑着禀道,“郡主刚到了。”
顾知灼正想转头,被丁香一把按住了:“姑娘别动,就差一点点了。”
丁香仔细地给顾知灼梳了梳垂在后背上的头发,用大红丝带把这部分的头发束了起来。
“夭夭。”宁舒来得很快,没半盏茶功夫就进了内室。
她来过顾知灼这里好几次了,对于这里熟门熟路,也不用人带路,就不见外地自己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嫣红色的褙子,映得她肌肤雪白,可脸色略有点憔悴,眼下一片青白之色。
“夭夭,你今天可真漂亮!”宁舒一过来,就亲昵地搂住了顾知灼的肩膀,蹭了蹭她的脸,笑了。
祝嬷嬷却是皱眉,低声提醒道:“姑娘,您的妆。”
姑娘的妆好不容易化好的,万一蹭花了……
“无妨。”顾知灼笑了笑。
祝嬷嬷二话不说地闭上了嘴,温顺地退到了一边,看得宁舒“噗嗤”笑了出来。
她更高兴了,将顾知灼纤瘦的肩搂得更紧了,又蹭了蹭她的面颊,像是撒娇的猫儿似的。
笑意止不住地从她眸中逸出。
那不是平时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她笑得灿烂明媚,宛如徐徐春风吹拂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有种孩子般的纯真美好。
蹭完顾知灼,宁舒终于满足了,拿出了她准备的添礼:“夭夭,喜欢吗?”
这是一串精致的禁步,以镂刻蝴蝶的羊脂白玉佩作为主体,串着四串粉玉珠子,末端缀以粉色络子与流苏,十分精致。
“喜欢!”顾知灼重重点头。
“我也有!”宁舒笑得更愉快,也更亲昵了,“瞧,一对的。”
她指了指佩戴在自己裙上的禁步,一手拈起一串粉色的流苏对着顾知灼晃了晃。
“好看,你的眼光就是好。”顾知灼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说她眼光好,对宁舒而言,那可是莫大的夸奖。
她挑衣裳、首饰的眼光最好了!
“那是!”宁舒下巴一挑,与顾知灼笑闹在一起,两个女孩子抱作一团。
笑了一会儿,宁舒便招呼着海棠与丁香继续给顾知灼梳妆,她在旁边给她们参谋,兴致勃勃地从首饰匣子里挑了一对耳环和一个赤金嵌八宝的项圈。
等顾知灼梳妆完毕,知秋又来了,恭恭敬敬地提醒道:“姑娘,时辰到了。”
海棠和丁香连忙去看自鸣钟,登时肃然地敛了笑容。
“姑娘,奴婢给您整理一下衣裙吧。”两个丫鬟催着顾知灼起身,又合力给她整起身上的曲裾,抚平裙子上的那些褶皱。
再三确认顾知灼的发型、妆容和衣衫,确定没问题,两个丫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好了!”
几个丫鬟便簇拥着顾知灼往外走,宁舒也跟着她们一块儿出去了。
庭院里、屋檐下、树梢随处都挂着一盏盏喜气的大红灯笼与一条条红缎。
下人们穿着一式的暗红新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顾知灼和宁舒到了花厅不久,还没和殷氏说上几句,就有门房婆子步履如飞地来报说,卫国公夫人和礼亲王妃到了。
殷氏早就知道卫国公府请了礼亲王妃当媒人,可礼亲王妃却没想到宁舒会出现在这里。
“宁舒,你怎么……”礼亲王妃本想问宁舒怎么会在这里,但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改了口,“原来你认识顾二姑娘。”
礼亲王妃看着宁舒的表情有些微妙,既慈爱,又透着一丝怜惜。
“是啊,伯祖母。”宁舒笑呵呵地说道,“我跟夭夭最要好了。”
她们俩这一打岔,原本有些生疏的气氛变得热络了不少。
殷氏赶忙请客人们都坐下,丫鬟们动作娴熟地一一上茶。
卫国公夫人一如往日的话不多,脸上噙着一抹端庄矜持的笑容。
不过幸好有礼亲王妃时不时地说着活络气氛的场面话,一会儿赞顾知灼:“殷夫人真是好福气,令嫒这般相貌真是满京城找不到第二个。”
一会儿又夸起此刻不在这里的谢应忱:“哎呀,老身给人做了十几年的媒,这还是头一回看到特意送活雁作为贽礼的。”
“惜文,这活雁是阿池亲自去猎的吧?这孩子还真是心了。”
国公府送来的纳采礼中,有一对生龙活虎的活雁作为贽礼。单这活雁一样,就足够女方出去吹嘘一番了。
礼亲王妃是个和气人,又身份高贵,常有人请她做媒,也因此她对小定礼的步骤熟知于心,有她引导,仪式很顺利地一步步往下走。
先由卫国公府奉上了纳采礼,紧接着,殷家这边也由几个婆子一一奉上了回礼,其中有一身女方特意给男方做的新衣新帽新鞋。
最后,由卫国公夫人亲自给顾知灼簪上一支赤金累丝丹凤衔红宝石珠钗,华光溢彩,宁舒郑重地给顾知灼扶了扶钗,娇声赞道:“真漂亮!”
她还故意转过脸问礼亲王妃:“伯祖母,夭夭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真是漂亮!”礼亲王妃忙不迭地赞道,“哎呀,顾二姑娘与阿池那真是郎才女貌,再般配没有了。”
“谢夫人。”顾知灼郑重地对着卫国公夫人又施了一礼。
至此,纳采礼也就礼成了。
卫国公夫人对着两个女孩子温声道:“夭夭,宁舒,你们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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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就去国公府找悦姐儿玩,这孩子总不爱出门。”
顾知灼与宁舒福了福,都笑着应了好。
两个女孩子一个俏,一个娇,如夏花般明艳,令这厅堂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卫国公夫人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又归回原位。
她喝了茶,只闲话家常了一会儿,就主动提出了告辞。
殷氏带着顾知灼亲自送卫国公夫人和礼亲王妃出去,直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既然定了亲,这桩亲事就算是正式定下了,两家也就成了姻亲。
顾知灼亲自扶着卫国公夫人上了马车:“夫人慢走。”
宁舒则扶着礼亲王妃也上了马车,礼亲王妃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宁舒的手,似在安抚,又似安慰。
殷氏优雅地站在三步外,唇角含笑。
今天是顾知灼的大日子,可最紧张的人却是殷氏,直到此刻,她才如释重负,放下了心头的重担。
当初皇帝下的圣旨是给谢应忱与武安侯府的二姑娘赐婚,如今却不得不让国公府来殷家下定,多少是有那么点于理不合。
毕竟殷家是勋贵们都瞧不上的商户,又只是女儿的外祖家。
可国公府全然不曾置喙什么,一力配合。方才整个小定礼的仪式都非常慎重,所有的环节都是按着古礼。
对此,殷氏的心里存着感激的。
她与卫国公夫人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就算偶尔在宫宴或者别府的宴会上见面也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卫国公夫人是个寡言之人,面上总是冷冷淡淡的,对谁都不热络,从前殷氏觉得她不好相与,可现在再想,也许人家本身就是性子冷淡吧。
卫国公府的马车和礼亲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没一会儿,狭长的胡同里就变得空荡荡的,唯有上方的树荫摇曳不已。
宁舒并不急着走,殷氏便笑着打发两个姑娘自个儿玩去。
顾知灼挽着宁舒又回了她在殷家的院子,留宁舒在她的小书房玩儿,她自己先进内室把那身沉重繁复的曲裾深衣换了下来。
这衣裳好看是好看,但实在是太限制行动了。
一炷香后,顾知灼面目一新地从内室出来了,连头上的赤金观音分心以及那支赤金累丝丹凤衔红宝石珠钗都被她拆了下来,换了身简单的水红罗衫。
宁舒慵懒地倚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随手翻着页,一页又一页,短短几息时间,就换了好两次托腮的手势,明显心不在焉。
顾知灼以手指顺了顺自己乌黑柔顺的发丝,随意地在宁舒身边一坐,第一句就是:“要不要跟我说说,赐婚的事?”
啊?!宁舒翻着书页的手仿佛被冻住似的,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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