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衍贵为亲王,自是不可能出席一个姨娘的法事,今日他本可以不用来,却因不放心她,宁愿跟过来一个人待在厢房里,自己跟自己下棋玩儿。
但要是萧桓衍不来的话,苏蕴雪也来不了,她前科累累,他又怎会让她单独出门。
苏蕴雪敛下心思,上前行礼。
萧桓衍放下手中白棋,问:“都办妥当了?”
“是,都办妥当了,妾替生母谢过殿下。”
萧桓衍道:“时候不早了,这会儿下山不安全,我们在山上住一晚,明日一早回府。”
“是。”
“先用膳吧。”
有小沙弥奉来素斋,苏蕴雪陪着萧桓衍用完膳,又陪着他下了几盘棋,或者说是萧桓衍手把手地教苏蕴雪下了几盘棋,待天色将尽时,才告辞回了自己的厢房。
大相国寺男子和女子的厢房在不同的院子,是以苏蕴雪得以独自过夜。
回去的路上,苏蕴雪一路欣赏着大相国寺的壮观的建筑群,不愧是皇家寺庙,建筑华美,重檐歇山,斗拱相迭,顶盖皆覆朱黄琉璃,四周翼角铃铎高垂,庭中奇花名木,在空寂的山中兀自挺立。
苏蕴雪走得很慢,似要把眼前的每一幅美景都映入眼帘。
崔嬷嬷跟在苏蕴雪身后,因担心苏蕴雪身体,不由劝道:“小姐,山上比山下冷得多,还是回房早些歇息吧,您身子刚好没多久。”
苏蕴雪道:“刚吃了饭就回去躺着更不舒服,慢慢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二人说着话时正巧路过大相国寺的一个花园,里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腊梅,彼时雪还未化,薄薄一层覆在花枝上,蜜黄色的花朵缀满枝头,香浮满庭。
苏蕴雪的外婆家曾经种过一株腊梅,但只是瘦瘦的一棵,冬天零星开几朵小花,所以每次开花她都觉得十分稀奇,把为数不多的几朵小花都摘下来,放到自己的枕边,闻着腊梅的香味入睡。
说来可笑,她的父母重男轻女,但外婆却真心疼她。
苏蕴雪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腊梅,开得这么好,这么美,不由感慨:“真漂亮。”
她走到庭中,静静地看着满园梅花,面容恬静,无悲无喜,半晌,伸手折下一枝,抱在怀中,和崔嬷嬷返回厢房,和来时一样安静。
二人刚消失在殿宇后,自梅园一角走出两个人,一人年逾不惑,眉目端凝,积威深重,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另一人面容苍老,皱纹深刻,眼神略有几分阴鸷,却始终恭着身,站在中年男子身后。
二人正是庆和帝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忠。
京城突然下雪,庆和帝来了兴致要到大相国寺赏梅,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了曹忠和几个暗卫就微服而来,恰巧碰见了披着雪白貂皮大氅,立在腊梅树下赏景的苏蕴雪。
庆和帝看着苏蕴雪离去的游廊,眼中惊艳之色久久不散,他对曹忠道:“去查查,今日还有谁来了大相国寺。”
曹忠自看见苏蕴雪那一刻内心无比震惊,但因庆和帝在身边,不敢表露出来,此时庆和帝让他去查苏蕴雪,也只能装作不认识,恭敬应是。
曹忠伺候庆和帝多年,庆和帝的意思他自然知道,可是据他所知,这位苏家的三小姐如今可是容王殿下的媵妾。
但曹忠还是假装一无所知,煞有介事地派人去查探了一番,然后再回来禀报庆和帝:“今日容王殿下带着他的妾室来大相国寺,说是为妾室的生母做法事。”
“萧桓衍?他的人?”
庆和帝得知消息后,原本略微兴奋的心情慢慢沉下来,面上不辨喜怒。
庆和帝右手轻扣桌面,半晌后又问:“可知仲圭这妾室的来历,竟得他如此看重。”
庆和帝问出这句话,曹忠心里基本确定,即使知道是容王的妾室,皇上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两年不见,苏家这位三小姐出落的越发美丽,也越发惑人,果然天生的妖姬,皇上也算见过美人无数,如今只不过见她一面,便这般放不下。
曹忠道:“此女同样出自钦安伯府,是苏家二房庶出的女儿,两年前作为嫡姐的媵嫁入王府。”
“钦安伯……苏贵妃的侄孙女?”
曹忠弓着腰:“是。”
庆和帝不再说话。
先帝盛宠苏贵妃,为此险些乱了国本,虽说当初庆和帝还是穆王的时候,是与苏贵妃合谋才得到储君之位,但也正是因此,他深切的知道苏贵妃对先帝的影响有多大。
十几年过去,庆和帝偶然想起还心有余悸,如今又冒出个苏家女,若是真的弄到宫里去,朝堂上还不翻了天。
是以问得这一句后,庆和帝反而淡了心思,不再提及此事。
曹忠见状也不多言,伺候着庆和帝洗漱完,又悉心铺床叠被,等庆和帝就寝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厢房。
第二天一大早,苏蕴雪刚醒来,就见萧桓衍早已收拾妥当,坐在她的厢房的罗汉床上喝着茶等她。
苏蕴雪忙要起身行礼,被萧桓衍制止:“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这句话萧桓衍说过很多次,但是每次苏蕴雪都低眉顺目,不言不语,自码头之事以后,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温驯无比的模样,和旁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曾经的他希望她懂规矩,可当苏蕴雪真的被折了羽翼,变成逆来顺受,恭谨受礼的内宅女子后,萧桓衍又莫名觉得胸口发堵。
自从进了王府,就没有见她真正地开心过。
思及此,萧桓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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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愈发柔和,在一旁耐心地等丫鬟伺候苏蕴雪梳洗打扮完后,他牵起苏蕴雪的手,道:“大相国寺有几处景致堪称京城一绝,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去看看再回王府不迟。”
苏蕴雪无可无不可,安静的跟在萧桓衍身后。
不料他们刚出院门就和一行人迎面撞上。
苏云雪只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眼中难掩惊骇,大冷天的后背竟起了一层冷汗。
为首的一人穿着群青色云纹暗花圆领袍,外罩一件青灰色狐皮斗篷,年约四十,五官英挺,不怒自威。而他身后的老者,竟然是小七的祖父,当年她杀了苏继后,替她扫除痕迹的人。
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萧桓衍此时的惊讶不比苏蕴雪少,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庆和帝,但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捺下心中疑惑,刚要上前给庆和帝行礼,就被庆和帝制止:“免了,出门在外,不必如此拘礼。”
第67章 谋夺
萧桓衍见庆和帝微服出行, 知道庆和帝不欲声张,便没有坚持, 而是问:“叔父今日怎有雅兴到大相国寺来。”
庆和帝道:“京城忽然下雪,我想起这里的腊梅,雪中定别有一番景致。”
苏蕴雪自刚才那一眼后便一直低着头,此时听萧桓衍唤对面之人叔父,便猜到此人身份。
当听道对方提及腊梅时,苏蕴雪没忍住抬眸瞟了一眼,不料对方的目光恰巧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突然相遇, 苏蕴雪被那带着些许压迫感的眼神一盯,心“噗通”一跳, 连忙垂下眼。
这一幕被萧桓衍察觉,他眉心几不可见跳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移了一步, 遮住原本就藏在他身后的苏蕴雪。
庆和帝只作未觉,问萧桓衍:“你这就要下山了?”
“是,臣昨天上的山,事情已经办完,今日便早些回去。”萧桓衍一句不提要带苏蕴雪赏景的事。
但庆和帝不发话,萧桓衍不可能真的直接走人, 他还在想如果庆和帝让他作陪他要找什么借口拒绝。
好在庆和帝并没有留他的意思:“嗯,你先回吧,改日进宫陪我用膳。”
“是。”
萧桓衍一行人走后, 庆和帝回味着方才苏氏女看向他的眼神,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澄澈, 偏偏上挑的眼尾带着与生俱来的媚,勾人而不自知。
庆和帝想,就算不能让人进宫,不代表不可以得到她,不过此事要从长计议,想到这他不由心情愉悦,兴味盎然地往腊梅园走去。
身后的曹忠抬眼飞快地睃了一眼庆和帝,又垂下眼,默默跟在身后。
遇见庆和帝后萧桓衍再未提赏景的事,而是带着苏蕴雪直接离开了大相国寺。
马车上,苏蕴雪有些神思不属,她在想刚才看见的老者,他竟是皇帝身边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还有小七,两年不见,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
坐在一旁的萧桓衍眼神冰冷,脸色阴沉,刚才庆和帝的看向苏蕴雪的眼神,作为男人他自然读懂了其中含意,他竟然敢……萧桓衍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直到回到容王府,苏蕴雪才后知后觉发现萧桓衍不高兴,她以为是碰见庆和帝的缘故,毕竟萧桓衍和庆和帝的恩怨,苏蕴雪还在钦安伯府的时候就经常听,原以为这叔侄俩都恨不得弄死对方,见面就算不剑拔弩张,也不会太和气,没想到这两人表面功夫做的一个比一个好,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叔侄情深呢。
不愧是搞政治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好。
萧桓衍不高兴,苏蕴雪也犯不着去触他的眉头,进了门就跟萧桓衍请示请辞想先回东跨院休息。
萧桓衍看了苏蕴雪一眼,神情很复杂,似是要说什么,最后却道:“你先下去吧,今后无事不要随意出府走动。”
她什么时候可以随意出府走动了,苏蕴雪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回了东跨院。
萧桓衍回到正院后叫来刘如意:“去问问王妃什么时候回府,收拾好行礼,既然已经朝觐完,钦安伯老妇人也没什么大碍,那就早日回明州。”
刘如意愣住,他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会儿已逼近年关,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过了除夕再走的,怎么殿下突然就要离开。
刘如意不敢反驳,只能委婉提醒:“殿下前些日子进宫,皇上还让殿下除夕进宫过家宴。”
他不提还好,一提皇宫萧桓衍眉目愈发森冷,清冽的眉眼如覆了一层寒霜:“不等了,皇上那边本王自会去说,你去收拾东西就行。”
刘如意不明所以,只能应是,出了门就连忙找卫成打听殿下和夫人去大相国寺时发生了什么,昨天他留在府内,并未随驾出行。
卫成也是一头雾水:“在大相国寺的时候,我看殿下和夫人都还好啊。”
“那为何殿下突然说要回明州?”
卫成抓着脑袋思索良久:“殿下在要相国寺的时候似乎碰到了皇上,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萧桓衍遇见庆和帝的时候卫成已经在山门外等候,并不知道当时的情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如意见问不出什么,心想可能真与庆和帝有关,也不再纠结,只能按照殿下的意思准备回明州的一应事宜。
然而天不遂人愿,萧桓衍还未来得及进宫请辞,宁朝北境传来战报,鞑子趁天寒地冻,大雪漫天之际,奇袭大同府,大同总兵不敌,败退百里,被鞑子连下四镇,烧杀抢掠,四镇百姓死伤无数。
朝野震惊。
“啪!”
庆和帝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地大殿的金砖上,满朝文武手持笏板,皆低着头一言不发。
庆和帝怒道:“一个月前就战败,朕现在才拿到战报,你们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是要瞒着朕道什么时候,等鞑子攻到北京城把刀架在朕脖子上再告诉朕吗?!”
朝臣头压得更低,无一人敢在这时候触庆和帝的眉头。
一个月前鞑子初次偷袭大同,大同总兵孙钱首战失利,不敢上报朝廷,本想找机会回击,打一场胜仗扳回一城再说不迟,谁知后面几次连战连败,甚至还被鞑子逼退百里,丢了四个重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孙钱自己都想不到,见事态严重遮瞒不住,只好急忙上报朝廷。
果不其然,庆和帝震怒,这是他登基以来,和九边打仗输的最惨的一次。
简直是奇耻大辱。
庆和帝下旨要斩首孙钱,连带将举荐孙钱的兵部侍郎革职。
兵部尚书出列上奏:“启禀圣上,孙钱战败,虽然罪不容诛,可若是此时将他斩首,朝廷上下,一时还找不出比他还适合的人接任大同总兵一职,只怕会更让鞑靼有可乘之机,不如就让孙钱戴罪立功,迎战鞑靼,若是再败,到时候再问罪不迟。”
庆和帝冷笑:“他不是冒着欺君之罪擅自戴罪立功了几次吗?不照样败了!就算朕给他机会,你又有何把握他会胜?”
兵部尚书道:“圣上明鉴,我朝九边历来战事频发,这几年边境部落更加猖狂,只是苦于国库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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