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家境贫寒,阿娘贵为张皇后之女却需日日劳作,冬日间彻骨寒凉的井水,让浣衣的她双手冻满了疮,也不能停。
童年命运多舛,但在嫁给她阿耶后,似迎来了转机,为阿耶诞育了三子一女,还为他夺嫡立下了汗马功劳④,阿耶同阿娘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本以为阿娘终得善日,但自阿耶登上帝位,不过短短五载,却已物是人非。
阿耶喜好歌舞升平,眷恋莺莺燕燕,甚至将扶持他登上帝位的阿娘抛之脑后,阿娘劝谏无果,正焦头烂额。
最让南阳心惊肉跳的是——
她竟屡屡在母后后宫,瞧见大伯哥宇文化及不敬的身影。
第63章 第63章 第63章
“弟妹又同士及说甚呢?真是恩爱殊甚。”
南阳公主忽觉耳垂的软肉, 被人吹了口热气,瞬时激得她心肝儿都颤了颤。
忙扭头瞧去,那人竟是宇文化及!
且宇文化及就贴在她身侧, 她差些蹭上他的面颊,惊得她连连后退, 避开了。
“啊——”
深秋露重,青石路滑, 南阳忽觉脚底一溜, 笨重的身子竟直直往后坠。
“夫人——”
立于身侧的宇文士及, 忙一个健步跨于南阳身后,将他夫人抵住, 欲阻其后倒,却是被兄长宇文化及截了胡。
让南阳受惊的罪魁祸首宇文化及, 原本正揽着小妾,谁知,竟未卜先知般, 在南阳往后仰倒的同时, 一把捞起了她的腰,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嘶!”
小妾本靠在宇文化及胸膛,忽而被抛在地上, 疼得她龇牙咧嘴,低着头,忍不住狠狠翻了他个白眼。
而瞧见这一幕的宇文士及, 愕然而立,呆若木鸡。
“放肆!”
回过神的南阳,也顾不上心惊肉跳了,屈膝狠狠撞了宇文化及的下三路。
宇文化及痛得瞬时将她放开, 弓腰捂住了裆。
南阳痛击他后放下的凤履,又死命踩上了他的脚,待其抬首,怒目而视时,狠狠呼了他一巴掌,直将他扇出了鼻血。
“若复有此,捅你下头的,就是刀了。”
撂下狠话,南阳昂首阔步,拉着瞠目结舌的夫君宇文士及走了。
“胆小如鼠,怕甚?”
“有我罩着,兄长也揍得!”
“硬气些,唯唯诺诺像什么样子!”
一边走,南阳一边数落丈夫,愈说愈气不过,直拧他这窝囊废的耳朵。
而他们身后,望着他们远去的宇文化及,舔了舔流至唇上的鼻血,笑得狞恶,还一爪拉起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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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上去。
回了房,南阳想到方才之事,心头很是不爽利,看甚皆不顺眼的。
摔了多宝阁上的青瓷盘口瓶、白釉鸡首壶、秘色唾罐……还不解气,转身将绣桌上的印花盘、高足杯、葵边碗等,扫落一地。
这头南阳公主正大发雷霆,那头她表弟的李世民,亦是大动肝火。
“他们就这般急,连长孙将军头七都等不过?”
忍了一路的李世民,对着好友长孙无忌,终是憋不住了,愤而大骂,
“这帮混账玩意,迟早让他们还回来。”
听着好友为他鸣不平,长孙无忌淡然了许多,甚至提壶斟了盏金浦菊茶,给李二郎下火。
见长孙无忌应是不再难受,李二郎歇了火,本欲安慰好友,谁知没忍住与好友同仇敌忾,将自己点着,火出了满身汗。
痛快饮了茶,顿觉人神清气爽,李二郎忙又给自己多添了杯。
“辅机,这茶是阿婤给你的罢?”
散了气的李二郎,老神在在地倚在胡床上,手撑着方桌审问小伙伴为何吃独食。
谁知,长孙无忌竟斜了他一眼,就不吭声了。
“别同阿婤学着装傻,分我一包。”
李二郎才懒得同他装,径直开口讨要。
长孙无忌亦是坦然,朗声道:
“不给。”
这金蒲菊茶,是由俗称“下火三剑客”的蒲公英、忍冬(金银花),搭配胎菊制成的。
是莫婤走了几条街,方从药婆手中,买到了新鲜出土的野生蒲公英,还需将根叶分离,才能彻底洗净,否则做出的茶会带有泥沙的滋味,很是刮舌。
忍冬,也是专挑的,沂州琅邪郡颛臾县产的大毛花忍冬,配上杭白胎菊,爽口又下火。
这般难得的药茶,本就不多,长孙无忌甚至贴身带着,若非昨日真动了气,是断舍不得泡的。
“所以,是昨夜的茶?”
李二郎瞬时就抓住了重点,竟给他喝剩茶。
“爱喝不喝。”
长孙无忌,抬手就要夺了他手中的茶盏,他都舍不得咽,小半壶茶品到现在,被他这般牛饮,正心痛呢!
“玩笑,玩笑!”
闪身躲过长孙无忌的手,李世民饮后,手眼不停地抢着倒。
长孙无忌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顷刻便绷不住了,骤然起身,上前护茶,同李二郎争得不可开交。
顽累了,茶也喝饱了,二人勾肩搭背躺在胡床上。
“辅机,今后如何打算?”
忍不住为好友操心,李二郎出言询问。
长孙无忌摇首,心下却有了参军的念头。
阿耶临终前,将他在军中的人脉皆交与了他,他虽擅文却非不能武,若参军继承父亲遗志也未尝不可,且瞧着现今天下也不太平,专精文治,救不了大隋啊!
只是,有阿耶遗风在
前,他难以望其项背,终有遗憾。
“你阿耶,给你留了人手罢?”
见他沉思,李二郎径直道出自己所觉全部,他们相交光明磊落,他断不会瞒下自己所知,在其无防备时摆他一道的。
当日,他同长孙无忌一道,被堵在右骁卫将军府大门外,闹剧散场离去时,他就发现了隐在巷子口,帮长孙无忌把风的长孙晟的贴身护卫。
猜到了莫婤等人的计划,又确保他们无甚危险,他方回了唐国公府,因而晚了些,还被阿耶逮了个正着。
思及此,李二郎忽觉有些脸热,他想到了同他有婚约的观音婢。
虽未对阿耶撒谎,但当时躲在院外护着莫婤等人时,他亦瞥见了观音婢。
本以为是平常的回眸,但当阿耶提起她时,他方觉自己竟只一眼,就将她的面容印在了心上,至今仍记忆犹新。
长孙无忌却是未察觉李二郎的少年心事,只对他道出心中迷惘。
“这有甚,我们一道参军,默契无双,定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迟早赶超长孙将军!”
听罢,李二郎忙按下心尖荡漾,先将未来大舅子哄好了再说。
“瞎胡扯,等你毛长齐再说罢。”
长孙无忌瞧着李二郎稚气尚存的脸庞,很是无语。
“你说得什么话!”
倍感冒犯,李二郎起身,跳到长孙无忌的背上,同他打闹。
二人正闹得厉害,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哥哥,开门!”
屋外,观音婢拉着莫婤,给长孙无忌送来了莲子茯苓粥。
正顽得龇牙咧嘴的李二郎,瞬时翻身坐正,双手迅速理平外袍,束紧方才打闹时弄松垮的玉腰,还对着茶盏照了照,觉得满意后,方正襟危坐。
他这般反常,长孙无忌竟未曾发现,因他亦忙着正衣冠,甚至翻出了面铜镜,理顺了扯乱的发,恢复了端庄贵气的模样。
输了——输了——
李二郎在心头大喊,又将银丝镶玉幞头重戴了遍,力求完美。
待二人臭美完,开门时,只剩下端着食盘的丫鬟。
扔下望穿秋水的长孙无忌和李世民,莫婤带着观音婢去秋曜坊散心。
一进秋曜坊,观音婢就被还是团子的蝶姐儿吸引,跟在兮娘子身后,扶着凤姐儿,成了兮娘子的小尾巴,逗得她径直将幼崽放到婴儿车上。
看崽心切,观音婢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婴儿车,将凤姐儿塞回兮娘子怀中,她美滋滋地推着蝶姐儿在秋曜坊的院子里,逛圈。
见观音婢找到了乐趣,莫婤方同兮娘子谈起了正事。
前个一回高府,莫婤便托秋塘姐姐找人,打听了兮娘子的底细。
因着兮娘子在西市开门做生意,她的生平一探便得,除此外,秋塘还查出些别的。
当年,兮姐儿当上春老鸨后,从未强迫过女子接客,春红院中的妓女多是自卖自身,找到心上人后,春老鸨亦未多作为难。
若遇上那负心人,被抛弃后,回来求春老鸨收留时,春老鸨嘴虽毒,心却是最软的,除了重新接纳外,还会帮其出头。
因着春老鸨心好,春红院的姑娘们多是自愿想得通的,生意也就越发好,财源滚滚,方招致窥觊。
卖掉春红院时,春老鸨也是念着姑娘们,而未选那出价最高的,很是重情义。
“兮娘子,你还欲开店吗?”莫婤问道。
兮娘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推车的观音婢,闻言洒脱摇头道:
“我那些买的屋子都赁了出去,钱很是足够我们母子三人过活了。
我也想通了,这世道不太平,我们这些没背景的,将营生做红火了,也是种罪过。”
听罢,莫婤心头羡慕不已,兮娘子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已过上了自己现代梦想中的生活——收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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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掉羡慕的泪水,她同兮娘子建议道:
“不若找份安然又松快的营生,今后的岁月这般长,总要找些活碌打发时间。”
古代无网,不能畅游虚无,大隋不稳,不能游历山川,总要给这漫长的岁月找些盼头的。
见兮娘子若有所思,她趁热打铁:
“我欲开个接生馆,你若愿意,来当个掌柜?”
在西市能将妓院开得这般红火,兮娘子定有不凡的经营手段,她求贤若渴,真诚地望着兮娘子。
“容我考虑一阵罢!”
兮娘子已然心动,但才脱困,心头仍未安定,便未一口应下。
“不急,你慢慢考虑!”
莫婤瞧她神色,便已放心下来,况她的接生馆还未选址,自是还有时间让其细细琢磨。
不知不觉中,竟已至黄昏。
容焕阁众女子下值回来,秋曜坊更热闹了。
面生的观音婢,凭着精致可爱的小脸,成功控住了,在莫婤带领下,逐渐变成颜控的众女子,被大伙儿团团围住,成了香饽饽。
莫婤好不容易突破重围,抢回了观音婢,一出秋曜坊的门,就遇上了来接她们回高府的长孙无忌。
顽了一下午,观音婢揉了揉眼,有些困倦了。
长孙无忌将她背在身后,牵着莫婤,缓缓往高府归去,一路上小声同莫婤交流着今日发生的趣事,言笑晏晏。
“哥哥,我从未见你话这般多。”
观音婢人小鬼大,早瞧出哥哥的心思,本欲装睡,让他同莫姐姐能多些独处的时候,谁知,还发现了兄长话唠这面。
以前的兄长,博学寡言,惜字如金,与在莫姐姐面前的他大相径庭。
兄长高深莫测的形象,在她心中瞬时坍塌,她终是没忍住,在其耳畔小声吐槽。
牵着莫婤的长孙无忌,手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睨了观音婢一眼,直将她横得阖紧了双眼,还不忘接莫婤的话茬。
正享受着,同心上人无话不谈的美妙时光,街头一辆发疯的马车,径直向他们飞驰而来。
“快让开——快让开——”
车夫控不住疯马,拼命朝着莫婤等人吼叫,但这巷子又长又窄,莫婤等人竟一时无处躲开。
瞬息间,马车风驰电掣,到了莫婤等人跟前,眼见着就要将她们撞翻在地。
长孙无忌瞧准时机,飞身上马,死死拉住缰绳,拔出佩剑,一刀终是让马静了下来。
抵住马车,缓缓放稳后,忙扶起欲磕头向他道谢的马夫。
谁知,马夫却执意跪了下去,还“嘭嘭”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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