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做如此精致打扮,却还是一脚踩在旋椅横撑的随性姿势,奇妙和仙子般的妆容相撞,冲撞出独属于「许汐言」的美,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她又晃晃手里的吉他:“其实,我悄悄练了很久诶。”
台下又开始起哄:“为什么会练吉他啊?”
许汐言不答。她纤细的腕子上没戴表,这会儿却抬起来假装瞧了眼。
台下都笑。
她也扬唇:“几点了?”
都是相熟的朋友,有人大声答她:“八点了。”
许汐言伸手扶了下立麦,她有把实在特别的暗哑的好嗓子,如若不是钢琴天赋太过锋锐,是去当乐队主唱也能出道的程度:“我们之前说,今晚的演出是八点开始对吧?”
朋友们很配合:“对!”
许汐言又勾了勾唇:“所有正式非正式的演出场合,我给自己定的规矩是从不迟到一秒钟。可今天实在有些特别,来的又都是朋友,能不能容忍我一个任性的要求?”
有人在台下吼:“今天怎么特别了?”
许汐言只是笑,搭腕扶着立麦,旋椅轻轻的转了下:“容忍我任性的,推迟三分钟再开场。”
“为什么?”
许汐言垂了下睫。
“为什么是三分钟?不是四分钟?”
说这话的人平日里就诙谐,身边朋友都笑开了。
许汐言轻压了压下颌:“可能因为三是命运的数字。”
三分钟再等不到,就是等不到了。
“那汐言,这三分钟等着也是等着,你对着话筒说话好好听,跟我们聊五块钱的天呗。”
许汐言对所有人都很真诚,但以她的性子,实在称不上热络。
此时,她并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摇头。
抱着吉他,很安静的坐在台上,淡蓝的舞台射灯铺洒在她肩上,足边是氤氲河面一般的雾。
她的气息足以感染众人,整个livehouse静成了热闹都市间一方小?*? 小的独立的宇宙,台下人莫名的,陪着她不说话。
等一朵花开,又或等一片黄叶的碎落,许汐言的神情,就带给人那样的感觉。
没人知道她真正在等什么。
直到先前要许汐言聊五块钱天的那人,看了眼表,三分钟过去了。
他刚要开口提醒。
许汐言掀起浓睫,往livehouse门口瞧了眼,只能看到“紧急通道”的灯牌在一片黑暗里泛暗暗的荧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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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回视线,对着立麦开口:“好了。”
“我们开始今晚的演出吧。”
她回头,冲鼓手贝斯手等人点了点头,纤指拨出第一个和弦,对着立麦低低一开口,台下已然惊艳到炸裂。
今晚歌单是她定的,有缱绻的情歌,也有沉沦的民谣,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一种蓝调的情绪。
她浅吟低唱时,台下跟着她静静挥舞荧光棒。等进入连续的民谣组曲,台下的人开始跟随她的旋律摇晃。
许汐言自己却仍是那静沉。
抱着吉他坐在立麦前,跟弹钢琴时是完全不同的迷人。更落拓些,似一顶帐篷走天下的吉普赛女郎,裹住斗篷抵御漫天的风沙,随时光风化,摘下帽兜,是被千万年时光遗忘的绝世容颜。
她唱歌时有那么一瞬抬眸,望了望舞台的顶上。
有人跟着她抬头。
那里是一片深蓝的灯光流淌,应和着她精心挑选的所有旋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是非正式演出,但也有足足的两个小时,许汐言的每一首都那样认真。
演出终了,许汐言很随性的就在台上喝水,仰起纤长颈项,深秋了她依然喝冻过的水,连颈间滚动的姿态也好看。
台下朋友们齐整在喊:“安可!安可!安可!”
去看许汐言钢琴演出时可来不了这一套。
许汐言捏着水瓶,额角染着薄汗,衬得整张脸更莹润漂亮,睫羽却敛住情绪的垂着:“本来今晚是有首安可曲的,但现在不能唱了。”
“为什么?”
许汐言顿了顿:“不为什么。”
朋友们终于散场,各自约着去续摊,乐队成员也跟朋友们有约,收拾乐器时叫许汐言:“一起去啊,去喝酒。”
许汐言:“今晚我就不去了,明天约。”
“怎么?从意大利飞回来就一直在排练,连觉也不睡,终于知道累了?”
许汐言只是挥挥手,道一声:“明天见。”
乐队成员们拎着各自的乐器箱走了。
舞台上只剩许汐言一人。
有工作人员上台来询问:“许小姐,我们是不是准备开始撤场?”
“不。”
她唱了整晚的歌,又喝冰水,嗓子比平时还要暗些,有种难以模拟的音质,简单开口说个“不”字,刮过人的耳膜。
她道:“先放着吧,其他灯可以关了,舞台上帮我留一组灯。辛苦你们先去吃饭,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Livehouse老板本是她朋友,这自然没什么问题,工作人员道一声“许小姐请便”,便先行离开了。
******
日料店,闻染和陶曼思吃完了生日餐。
一起走到地铁站,各自回家是通往不一样的方向。
回程地铁上,闻染还是收到柏惠珍发来的信息:【乖囡生日快乐呀。】
【谢谢妈妈。】
回到出租屋楼下,今晚月色很好,泛缕缕薄雾般的冷蓝,空气里是日渐凛冽的凉意,闻染却并没有急着上楼。
坐到楼下长椅,给自己点了支烟。
这时是晚上十点过。
直到一支烟抽尽,她站起来,揿灭了烟扔进路边垃圾桶。
走到街口,伸手打了辆车,往城市的另一端而去。
窗外渐次而过的街景,在霓虹映照下氤氲成一片,像什么胶片染了灰的老电影。
下了车,她背着帆布包走向live house。
演出早已结束了,这里呈出一种人去楼空的寂寥,厚重的隔音门扉紧闭,灯光尽数熄灭,像欢乐打烊的游乐场。地上一条刚刚演出的蓝色手带,不知被谁遗落,在夜风里轻轻打着旋。
闻染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眼。
上面印着「HB」两个英文字母,另有很低调的小小乐队名:「Burning」。
闻染笑笑。
许汐言十八岁所组的乐队,名字就叫Burning。到现在,跟许汐言一起玩乐队的人不知换了几轮,乐队的名字还叫Burning。
许汐言就是乐队的核。
只要许汐言在,乐队永远是许汐言的乐队。
走到livehouse门前,闻染伸手,轻推了推那掩住的门扉。
没打算能推开的。
许汐言那样的人,不生气是因为对很多事都不在意,可这不代表许汐言没有脾气。她今晚这样硬放许汐言鸽子,许汐言一定尽兴完成了演出,然后走了。
可这时她轻轻一推。
门开了。
露出一条细细的缝,一道黯蓝色的光泄出来,像浓稠的海流入了俗世。
闻染看了那道光两秒,把门推得更开了些,走进去。
把门在身后关严,方才转身。
舞台静静坐着的,唯有许汐言一人,深秋夜里,穿一件轻薄的纱衣,有张毛绒毯,该是她演出前后保暖用的,此时没披,很随意的搭在身后旋椅稍微高起的椅背上。
一脚踩着横撑,双手交叠于膝头,那样的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
闻染进来以前,她好似望着某一点在发呆,可那里只有空气,多余的什么也没有。
听到门口的动静,眼神投过来,先是亮了亮,又敛住。
闻染倒也没慌,隔着距离,远远的与她对视。
直到许汐言先开口,招呼一声:“来了啊。”
闻染:“嗯。”
许汐言莫名的挑唇笑了笑,把倚着旋椅而放的那把吉他抱起来,轻轻拨弄了个和弦。
闻染心想:许汐言为什么不用电吉他呢。
那般恣意张扬的人,不是用电吉他更符合个性吗。为什么偏偏用把木吉他,似民谣,只用一个和弦,便把她拉回高三校园的香樟树下。
黑T少女站在树下冲她回头,从此世界模糊了景致,只听闻身后鸽群伴着夕阳,扑棱棱振翅飞过。
许汐言抱着吉他,随意般的又拨个和弦:“今晚本来很热闹的。”
闻染:“可以想象。”
她没有走近,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门边,就这样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话。
“现在,歌都唱完了,人也走光了。”
“许汐言,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许汐言挑起唇角,那笑容有一点点傲有一点点伤。她拨和弦的时候本是垂眸看着自己的吉他,这时抬头,朝闻染这边看过来:“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我等不到你。”
“是么。”闻染抓着帆布包带,指尖微微发颤,她更用力的抓住,控制出自己语调的平静:“那现在我们走吧,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等等。”随手又扫出一个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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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汐言说:“歌都唱完了,可是还有一首,我本来是留给安可的,到现在也还没有唱。”
闻染:“没有唱给今晚的任何人听么?”
许汐言点点头:“对。”
她伸手扶了扶面前的立麦,抱着吉他,微微颔首:“那么……”
并没有多余的开场白。
当“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响起时,闻染几乎下意识阖了阖眼。
又张开,许汐言一脚踏着横撑,抱着吉他微偏着头,脚下是舞台上流淌的雾气,这让她仿佛在一条河间溯游。
闻染想,古人说时间如河,这话果真是没错的。
从十八岁到现在,她自以为走过很多的路了。
从穿淡蓝羽绒服额角冒痘的女高中生,到背着工具箱穿过地铁站的调律师。
从爬山虎枯藤掩映的老宅,到不过四十平的出租屋。
从躲在教学楼墙角默默啃掉一只面包,到坐在写字台前,看很多很多的电影、抽很多很多的烟。
可是。
只要许汐言用那把暗哑的嗓音低低唱起“生日快乐”,闻染发现,时光如河。
现在让她指尖微微发麻的血液,泵自十八岁独自躲在livehouse听许汐言歌唱的那颗心脏。
一首歌便能像切不断的脉脉水流一样,贯穿她的近十年。
许汐言唱完,伸手拂了下肩头垂落的发,掀起眼皮瞧她,唤她:“上舞台来。”
许汐言脚边的烟雾漫延到她脚边,让她好似被河面的雾气裹住。
一时站着没动。
许汐言放下吉他,走到舞台边沿来,远远对她探出一只手:“阿染,过来。”
闻染走到舞台边,仰起后颈。
真的。
这么多年,好像很习惯这样的仰视了。
许汐言今天的眼妆这样精致,淡淡的闪片,好似月光在其间流淌。可许汐言不是月亮,月亮自体是不会发光的,她是黑夜里的太阳,被夜色罩上一层难得的温柔,让人几乎忘了她是耀眼到刺目的存在。
闻染对着许汐言伸出手去,许汐言握住她的指尖。
舞台有多高呢,是许汐言不拉她一把的话,永远也跨不过的存在。
她站在台上环顾,许汐言问:“你觉得这灯光设计怎么样?”
闻染刚要说话,许汐言的食指指尖,轻贴上她唇瓣:“嘘。”
闻染心里一跳。
许汐言的皮肤被夜色染凉,其下涌动的血却似她本人灼热,两种温度的冲撞交织,似要把柔软指腹的触感烫在人唇上。
那双冷淡却缱绻的眸子,看人总是深邃。许汐言放开闻染,拎起搭放在旋椅椅背上的毛毯,铺在舞台正中。
你永远猜不到许汐言这个人会做什么。
就像闻染去探望她时,她带着闻染从庄园的酒会出逃,躺在避人的草坪上去看那片星空,搂着闻染的腰肢与她接吻。
这时,许汐言踢掉那双过分精致的舞鞋,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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