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一个软软糯糯的糯米团子朝着你笑,露出一颗小小的牙,会奶声奶气地叫你娘亲,会在外面玩耍时,把最美最艳丽的那朵花送给你。
她原先对三房的容忍,很大程度上是看在魏彦的份上,是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
如果是她自己的孩子,应该会更可爱,更机敏,更好看吧。
她会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它,就算它没有父亲,她也会让它得到最满足的爱,让它好好成长,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像她爹娘,为她做得那样。
“当然不是。”
陈末娉再次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对上母亲担忧又焦急的目光:“只是现在我这情形,要生下这孩子,肯定要做更多准备才是。”
听到女儿这么说,陈母长舒了一口气,接着道:“这没关系啊,后面有什么事,让你爹处理就行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养身子。”
听到娘亲这般随意的口吻,陈末娉笑了,弯起眼睛,笑意直达眼底:“娘,我现在可是独身,就这般生下一个孩子,不知道京中要传怎么样的风言风语呢,咱们家在京中,怕是就要彻底抬不起头了。”
“怎么就抬不起头了?”
陈母双目圆睁:“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我们自己家养,关他们旁人什么事,什么抬不起头?我看那些长舌的才抬不起头。”
陈母似乎想到了女儿被人背后议论的场景,先把自己气到了:“哪个不长眼的说,我就让你爹不准升迁他们!要是官太大你爹都压不住,那我就让你爹乞骸骨,咱们告老还乡!回老家去,老家肯定没人说你,看见咱们抱那么大个孩子回去,族里的人肯定都高兴坏了。”
那说话的架势,彷佛陈母不是一个为了挤进京城贵妇圈努力了半生的深宅妇人,而是一个说一不二,掌管生杀予夺的上位者。
陈末娉还在笑,笑着笑着,眼眶又有些发酸。
她娘为了摆脱商人名号,此生最重名声和体面生怕旁人瞧不起他们陈家,可如今,她却能说出这些话来,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女儿。
“好,就听娘的。”
陈末娉抹了一把眼泪,继续笑道:“那我就好好调理身子,等着让您抱孙子。”
“好!”
陈母看见了女儿眼角的晶莹,连忙上前两步,心疼地给女儿擦去剩余的泪痕:“别哭别哭,郎中都说了你气血瘀滞郁结于心,你之后的日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才能好好养身子,好好养孩子。”
郎中闻言,在一旁插嘴道:“郁结的心绪发泄出来更好,夫人哭一哭反倒有利于身子。”
“啊?”
陈母讶异,给女儿拭泪的手顿在半空,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惹得陈末娉又一次笑出声来。
“好啦好啦,我不会哭的。”
女子说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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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环上母亲的腰,将脑袋埋进她的怀抱里,喃喃道:“有您在,有我爹在,有我兄长在,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的。”
陈母闻言嗤笑一声:“你兄长哪里在了?估摸着咱们孙子都能读书识字了他还是光棍一个,我看他就在边疆老实待着吧,眼不见心不烦。”
话语间,那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陈末娉笑得更开心了,笑完后,出声宽慰母亲:“倒也不至于,说不定过几年,兄长带着嫂子和侄子侄女一道回来了呢,那可是给您个大惊喜。”
“你瞅瞅他那样,怎么可能。”
陈母懒得提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见女儿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朝郎中招招手,示意他抓紧开始耳穴压豆。
趁着郎中去拿药箱的功夫,陈末娉松开了母亲,偏过头,隔着敞开的屋门望向院内。
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似乎在这院内浮现了片刻,面朝她说了句什么,又渐渐消失。
他说的是:“好好的。”
陈末娉咬了咬唇,默默告诉自己。
她会好好的,她一定会带着孩子好好的。
第93章
孕吐 是魏珩送来的,对吧?
接下来的日子, 陈末娉努力做到什么都不想,全力调养身子。
郎中说她心绪不宁所以这胎可能做得不太稳,她就尽可能地缓解心情, 除了每日规律的散步外,还特意寻了琴师常住府内, 日日为她抚琴安神。
陈父知道女儿有了身孕后的想法,也同妻子一般无二, 支持女儿好好调养生下孩子,其他的事,都由他来解决。
有了爹娘的支持,有了郎中的调养, 还有初晴和玉琳时不时围绕在她身边讲讲笑话、说些趣事, 她的心情果然好上了许多, 吃得好睡得香, 只要
只要不去思虑那个人。
“娘,你昨日不还说,家里整片的燕窝吃完了, 只剩下些碎燕了吗?”
陈末娉打开汤盅,用勺子轻轻拨弄着手下带着血色的燕窝:“怎么今日就得来了上好的血燕?”
这等品相, 怕是贡品都达不到, 得是御赐的品相。
“吃就行了, 那那么多话。”
陈母似乎有些慌张,看陈末娉没有应声, 又补了一句:“这是国公夫人送的。”
初晴的婆婆是人不错,可是再不错,与娘的关系,应该也没有这般亲密吧, 都能送这种东西了?
陈末娉有些不信,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一勺一勺,把这盅血燕吃了个干净。
时值春日,确切来说还未到春末,新鲜菜蔬比之冬日易得不少,但是新鲜的水果,仍旧是一果难求。
好在陈末娉也不算嘴馋,有些特别想了,就弄些青皮萝卜拌上糖汁糊弄糊弄,也勉强算是水果。
可没过两日,她就完全不需要糊弄了。
一餐结束,看着丫鬟上上来的圆润饱满的白玉枇杷和青枣,陈末娉不由得抬头,看向自己假装忙碌,一双眼睛乱瞟的母亲大人:“娘,是我爹最近得了赏赐了吗?”
“啊?对对对,皇上体恤老臣,特意赏赐了这些新鲜水果,你爹舍不得吃,都紧着你了。”
说着,陈母还动手要帮女儿亲自剥枇杷的皮:“来来来,娘来帮你,别弄脏手啊。”
“你骗我。”
陈末娉定定地看着低头不敢对上她视线的母亲:“现在边疆局势紧张,鞑靼、匈奴狼子野心,随时准备举兵南下,国库要紧边疆军费,银两必定吃紧,就算皇上要赏赐老臣,也必定赏赐的是些金银之物,而不是这费力淘神千里迢迢不知浪费多少马屁才能送来京城的金贵水果。”
她点明:“是魏珩送来的,对吧?”
尽管她让郎中把脉确认后,并没有派人去定远侯府知会他此事,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他的地位和能耐,应当在她确认不久后就能知道,她确实是怀了身孕。
算算日子,若是一刻不停地安顿这些新鲜水果,到她知晓自己有身孕的第二天,正巧是一来一去一个来回。
所以,他应当是一知道自己确实有了身孕,就安顿了后面的事宜。
怎么说呢,若是从打扰到她的角度来说,这个死男人确实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可时不时泄露的一点点痕迹,却也让陈末娉明白,要将他彻底剥离,需要更久更久的时间。
不,有了孩子,就算他不打扰,可是两人在无形中也有了最大的牵绊,无论如何,至少在别人嘴里,他们俩的名字,是不会被分开的。
好在她并不太在意别人嘴里说什么,只要他不要再来打扰自己,便是万幸。
陈母不答,权当默认,片刻后才嗫喏道:“你这不是知道吗,哎呀,我就想着不要白不要,他给了,你吃了就行,本来他也该好好补偿你的。”
“对啊,他是应该补偿我,所以你瞒着我干嘛。”
陈末娉拿起一枚青枣,直接放进口中:“青枣还行,枇杷我不算喜欢,下次你直接告诉送东西的人我喜欢吃什么,让他去备就行,别弄些我不喜欢吃的来。”
“啊?好!”
陈母一愣,接着笑了:“对嘛,我就说我们二丫不是那种教书匠性子,该吃就得吃!不过这枇杷应当是因为早春,应季的水果不多,待再过半月,应当品类就多了。”
陈末娉“嗯”了一声,嚼完嘴里这一口,继续同母亲道:“不过娘,我今日只是随口问一下,日后你还是假装送来的物件与他无关,我并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好好好。”
陈母自然应下,见女儿吃完了一枚青枣,又连忙从丫鬟手里接过棉帕,亲自帮女儿净手。
陈末娉没有将此时放在心上,仍旧同先前一般,调养身子,安心养胎。
直到初夏的来临。
不知是不是月份大了的原因,陈末娉孕吐的频率大幅增加,一日能吐十几次,经常刚吃完的东西,还没咽干净,就忍不住得去吐掉。
她孕初期养出来的肉很快就消减了下去,甚至比没怀孕的时候还瘦,要不是小腹开始微微隆起,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这身子,是不是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频繁而剧烈的孕吐让本来她前段时间平和下去的心绪,又烦躁了起来。
首先就是,她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书桌摆放觉得有些歪,可是摆正了似乎更难看,外间生长了多年的树木也是,先前觉得树荫葱茏,环境清雅,可现在只觉得阳光不多,想晒太阳还得走去隔壁院子,真是极其烦人。
最过分的就是树上的鸟,总是叫啊叫,她有次烦起来便让人将那些鸟赶走,却被陈母劝了几句留了下来。
烦躁的时间长了,不但她看什么都不顺眼,还总想发脾气,想同陈母发火,可是那是她娘亲,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实在不孝,想同陈父发火更是成倍的不孝,因为陈父还是日日早出晚归,经常回来时她都已经睡了,走的时候她还没起,但陈父还是会日日为她留下一封简洁的书信,等她醒来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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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情景下,陈末娉只能骂那个自己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能提起的人。
“都怪那个死男人,整这么多水果来干嘛。”
再次吐了一遍之后,陈末娉没忍住,把气撒向了无辜的水果:“如果他不送我不就不会吃了吗?不吃不就不会吐了!”
一旁侍立的丫鬟听见她的话语,都垂着头,默默地不敢作声。
陈末娉朝水果撒完气,又看向自己睡了多年的床:“这床远比不上我的拔步床好看,一点都不精致,玉琳,你带人去定远侯府,把我落在那的拔步床带回来。”
玉琳应是,张罗好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又被赶出屋子的陈末娉拦住阻止:“算了算了,不去了,给他就给他吧,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可一躺回床上她又骂:“死男人死男人死男人,人家旁人怀孕生子,身边都有夫君贴身伺候,要不是我眼瞎嫁了他,我也不会过上现在这般独守冷榻的日子。”
说着说着,她又低声呜咽了起来,也不管玉琳他们,自去睡了。
女儿的情况,陈母自然知晓,但她也是生育过的女子,知道孕期女子脾气古怪,万万不能让她憋着,于是便私下同陈末娉身边的贴身丫鬟们说了几句,让由着她去,也不怎么干预。
陈末娉不知母亲给自己丫鬟们交代了什么,自顾自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提起了魏珩,睡着后,这死男人居然又进了自己的梦里。
其实和离后,陈末娉断断续续地梦见过他很多次。
第一次是梦到两人成婚前,她在东华马场坠马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没有她记忆中的黑色面罩,直接裸露着面容,一把救下了她。
当然,醒来后意识到自己梦见什么时,陈末娉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她还真把那死男人的话听进去了,还真觉得如果是他在马场,也必定会救自己。
可是那不过是假设,就像她也清楚地明白,她爱上她,并不是因为那所谓的相救。
一切都是如果,只有他的欺骗是实打实的事实。
第一次之后,很快女子又梦见了他第二次,梦见了小时候的他,站在父母墓前,明明冷着脸一板一眼,却有眼泪禁不住从他眼角落下。
她本来就是个喜欢孩子的性子,别说小小的魏珩已经生得容貌无双,她瞧着那等玉做的小人哭泣,自是不忍,连气都舍不得对这个小魏珩撒半分,巴巴地上去给人家擦眼泪。
不过刚擦到眼泪,她就醒了,又暗自骂了一阵自己心太软,居然还能梦到那死男人哭,他哭不哭关她什么事。
后面还梦到了几次,陈末娉已经记不清楚了,似乎只是一些零碎的琐事,但好像最终都是不欢而散的结局。
然后就是这一次。
往常的梦,她能明显感觉到那是梦,除了魏珩本人外,其他的场景、感受,都是梦中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像隔着一层纱,极为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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