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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自由的奴隶(9) 过去在我的头上漂浮……
时间流逝, 把一切变成冰。冰的下面,未来涌动。如果你掉到里面,你就死去。
这是等待, 行动悬而不决的时刻。
我活在当前,这是你能看到的未来的一部分。
过去在我的头上漂浮, 像太阳和月亮,可见而不可及。
——格丽克
风起了, 敲响了钟,在生命和死亡之中晃动。
塞莱斯特编织着祭冰的礼冠,无暇的白枝上燃着苍蓝的火焰, 在沙尔芬德尼尔的传说中,每任主祭退任后都要将无暇白枝编织成的礼冠奉还给这个世界。
一切繁荣都有终结,但是这不代表没有永恒, 在循环的终点, 大地会再度迎来春生。
千风神殿一如往日的平静,整个世界的灾难都被时间阻隔,日晷忠实地记录下生命的流逝,死亡也不过是时间的附属。
塞莱斯特敲响了第一声钟声, 她将祭冰礼冠放在八角日晷前, 风拖着礼冠, 太阳的日晕模糊了冰雪的冠冕,众生从风中来,也将随风而逝。
塞莱斯特闭上眼睛祈求着, “不灭的风啊, 记录下一切的时刻,千风与日月度量的神明,卡伊洛斯(伊斯塔露)。我伟大的母神, 您忠实的臣民在这里祈求您的恩赐,请收下这白银的冠冕,赐予我新生的白枝。”
阴影遮蔽了太阳,日晷停止了转动。尘土中酣睡的只是时间执政的骨与肉,真正的她早已化作千风中的一缕。
风起了,第二声钟声被敲响了。
白银的冠冕随千风流逝,树涛沙沙,风带来了新生的种子,那是白枝最初的模样。
塞莱斯特取下风中的种子,日晷的时间重新开始流淌,阴影散去,日轮和时间又一次统一了这个世界。
“感谢您的慷慨,我伟大的母神……”
风的孩子不会忘记风教于她的东西,不要为神明的逝去而哀伤,女神早已化作千风的一缕,闻见花香时,听见树涛沙沙时,便是她在唱歌,唱着自由的歌,风的歌。
“但是,请饶恕我的僭越,宽容我的罪过……”
风起了,那是第三声钟声被敲响了。
塞莱斯特取走了神殿的怀表,老旧如同时间本身的怀表一到她的手心,便褪去了陈旧的锈迹,它重拾了过去的模样。
第三声钟声响起后,神殿便再也没有了语言。
九方逆转时间的代价在塞莱斯特身上显现,银白的霜雪从她藏着白枝的左眼上蔓延,冰凝的雪逐渐冻结了她半个身躯,即使是春的神明也无法阻止冬日的蔓延。
塞莱斯特现在有了两束白枝,一枝是过去的影子,一直被她藏在左眼中,那是沙尔芬德尼尔银白之树的枝丫;另一个还只是种子,是开启未来的钥匙。
但两束白枝都与她息息相关,她的生命就曾在白枝里孕育,在时间中发芽。
“吃下去吧,这是给你的‘心’。”
塞莱斯特把种子交给散兵,这会是最适合散兵的心脏。
此刻的散兵没有了风的束缚,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他这次没有戴那顶大帽子,紫色的头发被风轻轻扯着,凌乱地散着神造物的美。
散兵从她手里接过小小的种子,种子仿佛与他血脉相连。它在掌心中跳跃着,一下又一下就像心跳声。
“制造你的躯壳来自银白之树的馈赠……时间的主人(伊斯塔露)同样也眷顾了稻妻。”
散兵将他的心脏吞服下,他缺失的那部分被填补好了,心脏在胸腔的跳动如此有力。女神没有说谎,那确实是最适合他的心脏,他的身躯本由白枝制造而成。
心跳的感觉对散兵来讲是如此新奇的体验,他本是容器,是承载神之心的人偶,人们都有的心,他没有。此刻他的缺失终于被填满了。但欲望被满足,巨大的狂喜下,就是无限的空虚。
散兵曾经打算用自己的一生去追逐那颗心,心脏的存在早就成了他漫长而无趣生命的唯一意义。他突然觉得无所适从了,他的梦想以如此轻易的方式被满足了。
他在风中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与他的身躯适合良好,仿佛天生就应该居于此,但在他的心跳之外,还有一道与他非常类似的心跳。
散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你居然也是银白之树的孩子。”
女神的身躯并不像别
的魔神那样出自天然,她同样也是用白银之树制造的无垢的孩子。但是,赋予她生命的不是坎瑞亚的科技,而是人们对她的希冀和时间主人(伊斯塔露)的馈赠。她不是人偶,按照最初的设想……她本是无垢之人,但是原初的碎片……她不得不接纳了它,从完人变成了魔神。
很难说……碎片是命运的诅咒还是赠礼。
同出一脉的麻烦就在于血脉的共通,散兵不仅能感觉到塞莱斯特的心跳,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女神的情绪,就像林间小溪一样舒缓,跟散兵一点都不同,他是破碎黑暗下的带着血的笛声。
散兵觉得很麻烦了,这些情绪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肆意侵入他的世界,把他阴暗的天空砸出一个大窟窿,阳光晒得他睁不开眼睛,但是肇事者却扬长而去……他的生命本来就不需要阳光。当然,他也讨厌春风和花,太过甜腻的东西,散兵都会发自内心想要呕吐。
塞莱斯特也感觉到了这种奇异的链接,就像她突然多了一个不听话的弟弟……散兵的心音,塞莱斯特同样也阻止不了这么强势的入侵。但这种副作用显然一时半会无法消除,他们俩都需要适应。
“没错,我的诞生同样也源自银白之树。不过我答应你的东西,我已经给了你,你也应该履行和我的契约。我听说在遥远的璃月,有一位执掌契约的魔神,神名为摩拉克斯。那么……契约之神在上,我春之女神塞莱斯特与散兵结下契约……”
契约的具体内容被风隐去了,这样的话不应该被外人听见。
在更远的地方,立于璃月的千岩上,贵金之神睁开了他庄严的眼睛。契约是他的神职,任何立下的约定都会传到这位神明的耳朵里。
“怎么了……摩拉克斯。”
岩之龙王问着一旁突然陷入沉默的友人,归离原的大地目前没有任何的异常,地脉的流动也是如此平和。
“我无事,若陀。只是在风的国度,起了一缕契约的风。”
“那是怎么样的契约,能够让你亲自见证?”
太过狂妄的愿想,让贵金的神明也为此沉默。
半晌,若坨听见了像岩石一样沉闷的声音,“……那是契约,也是一场弥天大谎……是欺骗未来、逆转时间的自由之声。”
“但我会见证这份契约……直到它给予世界自由的到来。”
“自由是什么?”
诗人吟咏着,他们需要锻造一把指引人们的旗帜,旗帜上要涂满人类最美好的愿望,这样他们才能获得王城内人民的支持。
诗人弹奏着自由,那要是具体的美丽,不能流于空泛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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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德,我们心爱的蒙德,北境的明冠戴在你的头上,纯粹而永恒。那是未知的故事,传说中风的神明吹散了冰雪,微风劈开了山峦,庄稼和果木不再是人类的梦想,我们将不再流浪……”
“智慧和力量是自由的羽翼,神明将羽翼赐给我们。风车在转动,鸟儿在天最蓝的一角歌唱,美酒的香气弥散开了春的味道……”
“游戏与乐曲、歌谣与祭典,欢乐的歌声永远不会有停歇那天……”
歌声流动了云彩,就连寒冰也会为之融化。
那样的未来是那么美好,人们无法不去期望。在歌里,有一位仁慈的神明,他教会人们自由和飞翔的真意,他将自由之歌传彻整个穹苍,但……那绝不是如今的神明,暴风的主人从不肯放下他高傲的身段。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了,“请问那是哪一位神明大人?”
应当知道,最大的罪过是不信神,神明之间争夺着信仰,人类也会因为信仰而相互敌视。
“那是——自由的魔神,千风的神主,巴巴托斯。”
没办法,塞莱斯特不愿借她的名声,温迪又觉得管这么大个蒙德太麻烦,狼王安德留斯更是不理世事。唯一能拿来用用的只有这位目前无神认领的神明。
命运转了个弯,还是回到了它应有的轨迹。
一旁帮忙组织和招和的阿莫斯觉得奇怪,她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而且……他们当着自己神明的面,反而在吹捧另一位不知名的神,“……巴巴托斯,这又是哪位神明?你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你们信仰的难道不是春之女神和风精灵吗?”
“没关系,神不在意。”
自由的城邦总是有一点点乖僻的自主权,他们的神明太过散漫,不像是其他会因为抢夺信仰而开战的神明。西塔唯一能想到他们生气而“大打出手”的理由居然是抢夺美酒。
“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供奉那位神明大人,让神明大人听到我们虔诚的声音。”
人们的提问让路德维希犯了难,他倒是知道很多供奉烈风之主迭卡拉庇安的礼仪和程序,但他们家的神明大人可都不喜欢那套。
“嗯……苹果、美酒还有塞西莉亚花就可以了。”
“……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虽然阿莫斯并不支持在王城宣扬新的神明,如果她还是那位女祭司就应该把这群人抓入大牢里蹲着。
“没关系,神不在意。”
即使目前还在那个冰雪覆盖的王城,千年后那个自由散漫城邦的一角还是透过冰雪的封锁吹出了自由的风声。
而在风雪的呜咽中,狼群向着天空发出长啸,它们在迎接人类的兄弟重新回到奔狼领。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北风狼王安德留斯还是那位威严的神主,身躯巨大流转冰雪,随便一个踏步便能使大地震动、星辰震撼。
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也还是一位俊美如同冰雪,一位高尚如同烈火。
但一切都不再属于往日,神明也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注视着地上的人。
“你是说,你们想要见到风之龙王……塞莱斯特是这么告诉你们的吗?但是,你们不知道吗?迭卡拉庇安他的魔神原型就是——风之龙王。”
而在王城高塔的最高层,似乎可以靠近天际的一角。
塞莱斯特来到了禁闭的大门前,门后就是那位烈风之主迭卡拉庇安。她拿出了怀表,指针被拨到了之前的时刻。
吱啦一声,门被从内打开了……
第42章 自由的奴隶(10) 一千个蝴蝶的骸……
一千个蝴蝶的骸骨睡在我的墙上。
一大群年轻的微风度过河流。
——洛尔迦
人类谈论着自由, 但人类对自由一无所知。
“路德维希,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风精灵问着青色的诗人,庇护所的人们总是会庆祝自己的诞生, 生命是件美好的事,每个人的出生都应有清风相颂、百鸟衔枝。
“嗯, 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路德维希散漫地回答着,上一次庆祝生日……那时他还是尊贵的主教之孙, 未来的大祭司。但他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去了。他脱离人群太久,生日也变成了一个人的寂静。
“你有想要的礼物吗?你大胆说, 需要什么我都会为你找到的。”
温迪接着说,他已经接受了人类的常识,有人生日就应该有一场“祭典”, 祭典上人们会捧着礼物祝福生命的美丽。温迪喜欢祭典, 为了参加路德维希的生日祭典,他也会奉上来自神明的礼物。
“想要的东西……”
路德维希沉默了,他什么都缺,春日的复苏、人间的热闹、生命的欢喜……但这些除他自己外, 没有人可以送给他。所以他又什么都不缺了, 他握紧他的琴, 弹奏他的诗,就像拥有了整个宇宙。
“那就把你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路德维希只能如此说道。
“好啊,我把我的自由送给你!你还没有自由, 所以我把我的自由送给你。”
温迪接话了, 此刻一只飞鸟划过天空,穿透了黑夜的寂寥,白色的飞行一直奔向初阳的海。自由——本就是一场穿透黑暗的白色飞行。
“自由?我谈论着自由, 但我就连自由的羽翼都无法想象,你……又要怎么送给我?”
他们异世界的来客——迪卢克谈论着未来的蒙德,他说那是自由的城邦,是理想的青色国度。在那里,所有人都拥抱着透明的自由,无人可以强迫他人,无人可以夺走他人的梦。但路德维希并不相信那样世界的存在,他既无法相信自由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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