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司是大昭负责京师巡防的机构,职责包括巡逻缉盗、消防治安一类,一般情况,不会随意带走合规经营的商户。
“哎……”那伙计叹口气,露出唏嘘的神色,“之前市易务的人救过李掌柜,想是欠了官府的银子又还不上,这才被巡检司的人带去了衙门。”
见姚月娥越发地不解,那伙计又道:“姚师傅你最近忙,可能不知道。朝廷施行了新的市易法,成立了专门负责管理京城商贸的市易务,现在京城里所有的商户都不被允许自行买卖。行商入京只能将货物卖给朝廷,而京城的商家或是百姓要买东西,也只能通过市易务……”
“爹爹!”
响亮的童声打断伙计的话。
姚月娥回身望去,看见李掌柜和夫人从街巷的另一头行过来。
许是走得太快,两人都微喘着气,李夫人提裙上了台阶,将女儿搂过来,歉笑着对姚月娥和伙计道了句谢。
“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将珍姐儿送回去,还得多谢姚师傅和小兄弟的照看。”
姚月娥笑笑,只说:“天色也晚了,我恰巧刚从外面回来还没用膳,掌柜和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
李掌柜闻言露出羞赧的神色。
两人本想推脱,但耐不住姚月娥的热情,看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来,夫妇两人还是坐下了。
“我听说……”姚月娥斟酌着措辞,问李掌柜,“今下午是市易务的人将你们带走的?”
一说起市易务,李掌柜的脸上便浮起愁色。
他也没想隐瞒,直言道:“这新的市易法一出,上京城里大半的商户,恐怕都维持不了多久了。”
姚月娥蹙眉,“这话怎么说?”
李掌柜道:“市易务购买行商的货物没错,可他们的购买价格,比市价要低上许多,很多行商因为害怕亏本,便不敢上京城来贩卖货物了。”
他叹气,继续道:“而我们这些在上京城开店的人,没了供货来源不说,又被要求只能向市易务购买货品,可市易务的商品出售价格,要比市场上的价格高出一大截,这么低买高卖的一弄,朝廷是赚钱了,我们这些小商小户,成本就比原先要高出一大截,这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可是……”姚月娥疑惑,“你铺子上的茶叶,不是你自家茶园的么?”
李掌柜面露苦色地摆摆手,道:“新法除了市易法之外,还有官营榷茶法,那便是让我们茶园的茶叶只能卖给官府,卖价什么的,全由官府说了算,哎……”
李掌柜神色悒郁地道:“总之,这生意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下去了,先回乡再看看吧,种茶也好,总还能给她娘两找些糊口的银子。”
说到此处,一直沉默着的李夫人忽然小声地啜泣起来。
姚月娥心头不是滋味,转头问身侧的伙计道:“市易务的人有找过咱们么?”
伙计点头,答:“找过的,只是东家您不在,我估摸着最近还得来。”
姚月娥“嗯”了一声,神色有些晦暗,又不忘嘱咐伙计道:“你们先想法子帮我拖一拖,等薛老板回京了,我问问他再说。”
伙计应了,当晚又按姚月娥的吩咐,连夜寻了家租车的铺子,安排日子送李掌柜一家归乡。
次日,齐猛应姚月娥的安排,跟着李掌柜一家走了。
姚月娥正在铺子里查看窑上送来的订单打样,她刚看了只鹧鸪斑,便听外面不知怎的忽然吵闹起来。
几个身着褐衣的男子进了店,为首的哪儿也不看,径直奔着一边的柜台过去,“啪”地一声,将手拍在了上面。
“叫你们东家出来!”
男子凶神恶煞,来者不善。
姚月娥给身边的伙计递了个眼色,伙计赶紧上前笑着解释,“官爷真不巧,东家最近都忙着货样的事,不在店里。官爷有什么吩咐可以告诉小的,小的一定传达。”
“传达?”男子冷哼一声,语气揶揄地问伙计到,“怎么?你们那东家是什么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不成?连官府的话都需要传达?”
“不不,”伙计连忙摆手,陪着笑,“这不是东家不在吗?铺子上的事情,小的也做不了主不是?”
男子呲笑道:“可你东家不在,也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不是?这样吧。”
他侧身对身后的人道:“先将这铺子给我封了,这人带走,留个条子让他们东家回来后,自己去市易务赎人。”
有人敢说,有人也是当真敢听。
几个同行的小吏二话不说,上前就将伙计钳制住,
而另几人便开始将店里的客人往外赶。
早听人说过这新成立的市易务横行霸道,今日亲眼得见,姚月娥真觉叹为观止。
“住手!”忍无可忍,姚月娥从里间行了出来。
她身上带着披肩,手里拿着才取下的帷帽,看样子就像是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领头的男子一愣,目光落在她姣好的面容,登时浮现出贪婪的精光。
“不是要找这间铺子的东家么?”姚月娥将伙计护在身后,凛然迎向男子的目光道:“我是东家,有什么可以同我讲。”
男子的目光落在姚月娥身上,直辣地将她从上到下地扫了好几遍。
“那不是赶巧了,”男子笑容猥琐,走近姚月娥道:“市易务收到举报,说你们越过市易务,售卖商品,意图垄断市场。某今日特地去市易务核实,发现你们这间瓷器铺确实还没有登记入册,姚老板,你不解释一下?”
姚月娥嫌恶地退开两步,面色如常道:“没来得及登册的事,我家伙计方才已经解释过了。另外,姚某也想提醒一下差爷,姚家近来的瓷器都走的是外商海贸,具姚某所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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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归的是市舶司而不是市易务。”
她回应得不卑不亢,甚至还搬出了市舶司来,让市易务几个找茬儿的人一时无话可说。
本以为这柔弱的女东家是个软柿子,没曾想人开口就怼得几人哑口无言。
男子吃了个哑巴亏,于是神色从一开始的轻浮,肉眼可见地恼怒起来。
他懒得跟姚月娥费口舌,只不耐烦地敷衍,“你说你的东西是外商海贸就是了?不去市易务好好地查一查,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诌?来啊!”
他对身后几人喝到,“将这人给我抓了,带上这间铺子的货目和账本,随我去市易务走一趟!”
身后小吏闻言纷纷上前,作势就要逮捕姚月娥。
“差爷!差爷!”伙计护主心切,赶紧挡在姚月娥身前,对那男子好声道:“清点货目的事小的就能效劳,我家东家一个女子,怕是不方便去市易务的官衙。”
男子呲笑一声,揶揄他道:“你家东家一介女子不方便去市易务的官衙,怎么就方便抛头露面地走货烧窑了?”
“差爷!差爷您听我说……”伙计着急上前,伸手想拽那男人的袖子。
可没等他碰到那人,一个惊天的巴掌就直直甩了过来。
伙计被扇得脚下一跄,歪身便扑向店里一架展示瓷盏的货柜。
只听一声巨响,货柜歪倒,上面摆放着的样品就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而那领头男子尤不解气,上前对着歪倒在地的伙计便要上脚。
“喀!”
一团青白的瓷雾在男子脚下炸开,冷不防惊得他踉跄一步,匆匆退了回去。
姚月娥有心隐忍,但无奈来者一再挑衅,她沉脸往来人面前一站,那冷肃的神情,哪像一个年纪还不到双十的小姑娘。
而铺子里的伙计见姚月娥的态度,纷纷抄起家伙站出来,大有一副要揭竿而起的味道。
“差爷要查我的货目我的帐,民女全力配合,但倘若官爷再如此横行要动我店上的人,民女劝官爷最好三思而行。”
许是与封令铎相处得久了,姚月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透着股狠戾,大有种随时可以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威压。
那领头的男子悻悻地闭了嘴,对姚月娥还算客气地道:“那就烦请姚老板跟我们去衙门里走一趟。”
姚月娥乜他一眼,并未多说,只是在行下台阶的时候,对跟着的伙计低声道:“你们分头行动,一人去大理寺寻叶少卿,另外的去兵部寻封令菀封将军,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们,请他们往市易务来一趟。”
那伙计叠声应着,退出人群,一溜烟儿就跑了。
垂拱殿内,永丰帝和一众朝臣正听着户部尚书王舫关于新政的汇报。
新政施行至今已有月余,总的来说,各方反应都很好,百姓更是自发配合,感念君恩浩荡。
一席慷慨激昂的陈辞,听得永丰帝和改革派很是欣慰。
“可本官怎么听说,”叶夷简乜了王舫一眼,慢悠悠接话到,“最近上京城里很多商户都抱怨市易务借机敛财,这开封府收到的诉状都不下十份了啊?”
“荒谬!”王舫怒到,“几个居心叵测、无事生非的刁民之言,竟也值得在这大殿之上渎扰圣听!”
叶夷简哂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再说本官也只是陈述事实,知其利弊,若隐而不报,才是屏蔽了圣听。”
王舫被叶夷简怼得无言,不甘回击,“所谓市易法,打击的就是上京城里那些垄断市场的富户,他们被市易务抢了市场,自然心头怀恨,编造事实蓄意攻击,其目的在于阻碍新政,故这些人的话才是最不可信。”
“是么?”叶夷简笑,“怎么据本官亲自了解,一匹丝绢在上京的市价是一贯钱,可到了市易务那里,就变成了五百文的收购价格?这中间相差的半贯呢?王尚书可以解释一下么?”
王舫支吾两声,只能擦汗掩饰心虚。
而叶夷简没打算放过他,紧接着便道:“市易务到底是在执行新法,还是借着新法的契机肆意敛财,其实不用王尚书自辨,我们一同去州桥和御街附近的店铺问问便知,王尚书,你敢去吗?”
一言至此,叶夷简话锋一转,撩袍跪到,“臣暗访得知,如今市易务在上京城里,几乎是无物不买,无利不笼,以致小民失业,商旅不行。实乃空取专利之名,实失商税之利!本质上,他们与那些搜刮民脂民膏、劫富中饱私囊的蠹虫,没有任何区别!望陛下明察!”
“叶夷简!”
听到如此言论,王舫气得险些失态。
他怒而出列,指着叶夷简义愤填膺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国库亏空,市易务就算是劫富,那也是为国而劫!”
“哦?”叶夷简挑眉反呛,“既然王尚书这么正义凛然,国库的亏空不是首先该由某些贪官污吏去填补?怎么一个个平时都说着尽忠报国,一说到填补国库,首先想到的就是掠之于民了呢?”
“信口雌黄!”王舫怒道:“你叶夷简呢?!既没有出谋划策为君分忧,也没有督课农桑富国之仓,光凭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要肃贪惩腐,好挣个忠良的美名?忠臣倒是这么好当的?”
“够了。”
御座上的永丰帝终于冷冷地开了口,他垂目望向殿下众人,表情无喜无怒。
“恪初。”
半晌,永丰帝问封令铎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话一出,殿上众人瞬间安静。
永丰帝这一句实属模棱两可,问询有之,试探亦是有之。
谁都知道永丰新法的施行,最大的目的便在于充盈国库,而充盈国库的背后,深藏的是永丰帝北伐的野心。
之前永丰帝问了几次封令铎对北伐的态度,他都是不置可否,而今众目睽睽之下,永丰帝这么问,封令铎不能再回避。
于是他上前一步,对永丰帝拱手道:“国库一事,臣愿自停俸禄三年,虽为杯水车薪,但愿能以身作则,督促大昭官员节俭自廉、为天下表率。”
封令铎拜完起身,殿上之人无不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如今能站在这垂拱殿的官员,大约没有人不知道大昭宰辅封令铎和开国的永丰帝是所谓“布衣之交”。
两人早在永丰帝率兵起义之前,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如今更是共享富贵、共治天下,可谓是肝胆相照、心膂股肱。
可就是在方才,永丰帝那个问题抛过来,都是浸润官场的老油条,几乎立即便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寻求台阶。
站在封令铎的立场,他只需要顺水推舟地指出以上叶夷简所提弊端,皆是下头的人鬼迷了心窍,与新法本身毫无干系,便可让永丰帝顺势揭过这个话题,让新法囫囵继续下去。
可封令铎偏偏却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
如今仔细想想,封参政何尝不也是话里有话?
他这么看似舍生取义地一出头,其实变相也是在回应叶夷简提出的“掠之于官还是掠之于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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