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婵美目轻转,其间并没有以往的冷冽,略显无奈的看向过于娇气的少女,薄唇轻启,悠悠道:“琬儿这么说起来,倒是阿贞姐姐的错不成?”
见此,张琬眼睫微颤,似玉蝶般悄然划过坏女人指腹,霎那间消失不见,心间不太习惯坏女人这般称呼姿态,弱弱出声:“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所以没有怪阿贞姐姐的意思。”
本来只是想把自己弄黑,结果差点把自己弄毁容,这代价太大了!
语落,一时无声,张琬以为坏女人生了气,顿时更不敢出声,以免说多错多,得不偿失。
而此时的秦婵,满心思都落在少女如花蕊般颤栗的怜人姿态,那扫过指腹的眼睫,细密而湿润,却好似带着毒物的银针,悄然间顺着自己指腹扎入手臂筋脉,进而直直压迫的逼近心口。
让秦婵的心口猛地收缩,呼吸亦随之停滞,令人无所适从!
不过秦婵并未显露半分异常,连带抹药动作亦没有变化,垂眸瞧着少女悻悻模样,食指轻挑下颌,注目观赏,方才平复心境,幽幽道:“那不知琬儿本以为会弄成什么样?”
先前秦婵以为少女是无意,可瞧着她的反应,才发觉似乎是有所预料,却预备不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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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琬一听,心虚的快速眨动眼眸,出声:“没什么,我见大家都晒的没事,所以没想到会晒的这么疼。”
坏女人低垂着眼眸,暗影投落,遮掩本就藏于深处的琥珀眉眼,并不好看出心思。
不过坏女人抹药的指腹,力道仍旧很轻,想来应该没有生气吧。
“琬儿以前因为身体缘故,常年卧榻休养,肌肤自然比旁人娇嫩脆弱,所以才更要多加注意,再说贵族女的脸,若是有损,可是头一等大事。”
“嗯,我知道的。”
这回张琬应的很是乖巧,视线看向坏女人冰肌玉骨般的面颊,不免自惭形秽。
说起来,若是自己的脸真因此落下疤痕,坏女人会因此退婚么?
想法,一经冒出,便如同钻出土壤的嫩芽,根本不受张琬控制,随即向着危险的区域逼近!
张琬迟疑的问:“如果我的脸因此毁容,样貌变的更丑,阿贞姐姐会……不喜欢吗?”
退婚两个字徘徊在嘴旁,张琬却不敢直说,生怕坏女人会因此觉察自己的意图。
所以张琬想起坏女人曾经提起的喜欢,才改了口。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坏女人却忽地溢出轻笑,眼睫弧度变化,好似寒风拂动红梅枝条,簌簌招展摇曳,增添些许泠然妩媚,缓声道:“不会。”
张琬颇为意外的看着坏女人如此少见的风情模样,微恍惚,才收敛心神。
坏女人的反应总是这么变化莫测,喜怒不形于色,似风似雾,无法捉摸。
因而更分不清她的话语真假,张琬茫然的直白出声:“真的么?”
坏女人,该不会又是在逗自己玩吧?
秦婵无声迎上少女满是关切探究的圆眸,哪怕她此时脸颊泛着不规则的红晕以及细疹,模样着实算不上美观,却也并不觉丑陋厌恶,反而觉她憨态可掬,有趣的紧。
这模样真是像极害怕被随时丢弃的小狗,一双圆眸满是忐忑和乖巧,看的秦婵甚是满足。
“若说是假的,琬儿会因此偷哭么?”秦婵将指腹浸在盆中清洗,而后拿起绣帕擦拭,有些好奇的应。
若少女的眼泪会因自己的不喜而流,想到这,好似会更让秦婵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闻声,张琬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明眸反倒恢复淡定坦然,暗想果然坏女人真是看上自己的脸呢!
哼,坏女人还说她不在意联姻之妻的样貌性情,真是个大骗子!
当然张琬不可能说出心中腹诽言语,暗自收敛心神,自以为乖巧懂事的摇头应:“没关系,阿贞姐姐如果因此喜欢别人,琬儿会理解的。”
这么顺从的回答,应该会让坏女人很是满意吧!
谁料,话音刚落,坏女人神情一顿,她那擦拭漂亮指腹的绣帕,顿时泛起无尽褶皱,随即成为一团皱巴巴的物件。
张琬看的心间微颤,隐隐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团可怜的绣帕,暗想难道自己答错了不成!
没想,坏女人却并没有表露更多的心思,只是随便的扔下绣帕,毫不在意,清润嗓音却透着微凉的出声:“琬儿这么乖,我怎么能舍得喜新厌旧呢。”
明明话语说的如此体贴关怀,却莫名让张琬在夏日里感觉到严冬的凉意!
张琬回神,弄不懂坏女人的心思,直觉她好似不太乐意,可是对方言语又说的温柔好听,实在是反常!
正当张琬谨慎的没敢出声时,忽地水榭外平地一声惊雷,随即乌云迅速遮掩明媚光亮,竟有雷暴雨来临的迹象!
这难道是糟糕的预兆不成!
须臾之间,水榭外倾盆大雨如同雨帘般溅落,突兀生硬的打断先前谈话。
水榭内亦迅速变得昏暗,眼见坏女人命巫史入内掌灯,好似并不在意先前的话题。
见此,张琬暗自庆幸,低头小口饮着苦涩汤药,心想坏女人果然就是说的好听吧。
喜新厌旧,自己都不一定是新的那位。
说来,张妤齐颖她们两,谁跟坏女人关系更亲近呢?
可惜,最近坏女人虽然常留在祭庙屋院,张琬却怎么没见她们私会。
可能坏女人有别的金屋用来藏娇吧,就像是上回那只花蝴蝶隐喻的老地方之类。
坏女人的秘密情人,真是好多啊。
如此想着,张琬服用过汤药,小口饮着茶水缓和苦涩,偏过头,看向榻旁沉寂不出声的坏女人,她正捧着竹简看的漫不经心。
平日里坏女人看竹简速度并不慢,因而张琬才能观察出她此时的散漫。
水榭外的雨声不停,几乎遮掩住周遭所有动静,巫史掌灯无声退离,更显空荡。
“对了,阿贞姐姐上回说的奖励,还作数吗?”张琬随意的躺坐一旁,想起越炘提的七夕,方才出声询问。
“怎么?”坏女人没有回答是与不是,甚至眉眼都不曾抬动一下,有些冷淡的很。
张琬虽有些困惑不明,却也只当坏女人看书时专心,所以才如此古板严肃姿态,热切的应声:“我想要七夕时出祭庙夜游,可以么?”
语出,坏女人缓缓抬动如冰湖一般沉静美目,视线从竹简移开落在张琬面上,墨眸间浮现些迟疑道:“那日有观星祭祀,我恐怕没空。”
对于坏女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张琬有些摸不着头脑,体贴的出声:“我可以自己去,不必麻烦阿贞姐姐。”
语出,坏女人怔怔注视半晌,而后移开目光,一言不发,周身却弥漫冷冽寒雾。
明显,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大抵水榭外的暴风雨都吹不散化不开。
张琬顿时没敢再出声,心想坏女人性子真是古怪的很!
答应与否,她至少都该给个回应吧!
张琬气的脸颊微鼓,随即侧身躺在一旁,亦不想去看坏女人,闭眸听着水榭外的风雨声,都好过看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张琬都有些困意时,外间响起巫史的声音,禀告道:“圣女,祭司下令,请您即刻入宫。”
坏女人似是不悦,低沉应声:“知道了。”
语毕,坏女人合上竹简,将其随意放置一旁,起身下榻,动作不再有半分迟疑。
脚步声远,张琬闭眸倾听一会,确认无误,才缓缓翻身,目光看向空悠昏暗的水榭,心间有些说不上来的郁闷。
坏女人可以来去自由,为什么自己就非要她准许才行呢!
这场暴雨在傍晚时消停,天色恢复明亮,宛若朝日出来般的迹象。
可是坏女人直到夜里都没有回来,张琬只能自己对着铜镜涂药,心里更是觉得坏女人不讲信用!
什么奖励,分明就是逗弄的谎言!
时日辗转,已是七夕当日,张琬面颊疹子消退,除却褪些皮,并未毁容,暗自松了口气,暗想坏女人果然又是在吓唬自己吧!
可惜,坏女人好几日不见身影,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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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都没处寻她说理。
祭庙内,很多王女陆续以各种理由请假,越炘更是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张琬心情糟糕的选择逃课,迈步穿过祭庙廊道,漫无目的,脑袋里想着怎么甩掉身后的尾巴!
这些祭徒跟的太紧,哪怕张琬想要通过密道出祭庙,都很是困难。
于是张琬特意往一处疑似废弃园林走去,目光看着满园不见的绿枝,其间绽放红艳花团,许是不常打理,斜枝横生,很是适宜躲藏!
张琬脚步加快,弯身一骨碌钻进昏暗斑驳枝叶间,眉眼含笑的藏匿住身形。
“遭了,小王女不见了!”
“这可了不得,咱们分头快些去找找!”
太阴祭徒们身影交错,匆匆而过,张琬弓着身,小心的不敢呼气,仿佛做坏事般的等待她们走远。
这处园内枝叶间生长的繁密,绿叶枝干似编制般遮掩大部分光亮,只投落些许斑驳光影。
因而衬托着那些生长其间鲜丽红艳的花团,更是显目。
这些花团比张琬春日摘的粉嫩花团颜色更深更红,甚至有些像是浓稠的血花,姿态各异的垂落在浓绿枝条,显出别样的韵味。
张琬因此观赏好一会,喃喃道:“真好看啊。”
语落,张琬便欲探手去摘,忽地听到细索动静,偏头看向幽暗深处。
本以为是寻自己的太阴祭徒,可是并没有其它声响,张琬心间方才如释重负。
正当张琬欲探出去看外面有没有人,忽地又听到似是痛苦般的低吟声。
张琬心惊的停顿动作,偏头看向深处,迟疑的往里张望,细细的出声:“有、有人在吗?”
话语并没有回应,林间的味道复杂繁杂,既然木香也有花香,还有长久不见日光的霉味。
张琬本来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可是当细闻时,才察觉其中鲜血的味道。
这种地方看起来不想有人的样子,莫非是有小动物受伤了么?
“我、我没有恶意,你需要帮助吗?”张琬细细念叨,也不管其中的动物是否听得懂话语。
也许是怕被咬,也许是自我安抚,张琬弯身走近林间深处,探手拨开花枝,却发现竟然是一个人!
张琬被吓的险些喊出声,幸好顾忌外面的太阴祭徒,才忍住动静,视线看着对方藏于暗处的身影,甚至都怀疑她已经死掉!
没想那人却忽然偏过头,这时张琬以前没见过的模样,不过女人的眼睛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受伤了,我去找人帮你吧?”张琬视线被她腿部的鲜血处吸引,顿时没再多想。
“不必告诉任何人,我只是需要金创伤药,小王女能帮忙吗?”那人虚弱的出声。
张琬直觉对方很危险,并不敢轻易靠近,颔首道:“好吧,我去巫医署给你拿药。”
说罢,张琬爬出林间,小心翼翼的躲避耳目,出廊道去巫医署。
待从巫医手里接过瓶瓶罐罐药瓶,张琬捧在怀里,心间还有些困惑,对方的来历。
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藏在那么隐秘的园子林间养伤呢?
也许自己该问问她,这般思索想着,张琬耽搁了些时间,弯身再进入林间,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对方。
张琬眼眸睁大的张望,甚至怀疑自己出现错觉!
“你在哪?”张琬的呼唤,并没有任何回应。
半晌,张琬想着自己还要出祭庙逛夜市,便把药瓶放在原处,随即弓着身离开林间。
待光亮处的身影消失不见,枝叶间悄然探出一只手取走药物,其间环戒微微沾染些血迹。
而那腐烂的枝叶间里,藏匿着被取下的太阴祭司箭矢,箭头血肉未干,还有一张废弃的人皮面具,满是污垢破损。
夜色无声降临,繁星闪烁,蝉鸣喧嚣,祭庙屋院内里却犹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满面冷汗的巫史跪在地面,外间更有近百余名祭徒,纷纷面露畏惧,神色苍白。
“那么一个人就这么不见了?”
“属下已经命人在祭庙找了半日,实在找不到小王女。”
巫史俯首发颤的应声,不敢去看主座上冷着脸阴沉低郁的太阴圣女,暗想那位小王女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性子温和,怎么尽爱往生死边缘试探呢!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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