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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很快便到了傍晚时分, 此时距离拍卖会入场还有三刻钟。
叶归舟总算调息完毕睁开了眼。
彼时，林觉已坐在书房内看了一刻钟的书了，看的是下午从书坊里买来的书。感受到卧室里叶归舟的动静,他头也不抬,直接神识传音：“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去见见黑市之主吧。”
“他那儿有你想要的答案, 如果是你去问，他应当会告诉你。”
叶归舟刚从卧室里走出来,听到这话，原本还打算明日去问黑市之主有关他过去的事，毕竟此时距离拍卖会入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见林觉这么说,又有些动摇。
想了想，他点头道：“好，我快去快回。”
“嗯。先把这个吃了，今晚我们没时间吃晚膳。”林觉说着向叶归舟抛了一个小瓶子。
叶归舟伸手接过, 目露疑惑：“这是？”
林觉淡笑：“辟谷丹。吃了不会饿肚子。”
叶归舟愣了一下, 才想起来，之前他们离开灵犀阁, 回黑市之前, 林觉曾在路过一家小铺子时, 去里面专门买了东西。
当时他好奇问了一嘴, 林觉说是买些喜欢口味的辟谷丹。
这就是主人喜欢的口味吗？
仿佛即将要窥探林觉的小秘密,叶归舟有些紧张地打开瓶塞,倒了一颗吃。朱红色的丹药入口即化,酸酸甜甜的，像草莓的味道。
叶归舟虽失忆，但脑中莫名就冒出了草莓的相关信息。
原来主人喜欢吃草莓？
叶归舟吞下酸甜的辟谷丹,默默回味着，将这件小事记在了心中。
叶归舟出门后，拿出玉牌召唤老田，没过一会儿，老田便闪身出现，听到叶归舟要见黑市之主的要求，老田脸上的诧异一闪即逝。
“好的，容我禀报一下。”
“好。”
叶归舟站在传送阵外，有些忐忑地等待着。想到待会儿就能知道自己的过去，也许是近乡情怯，他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紧张。
也不知过去的自己，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这黑市之主到底又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在叶归舟胡思乱想间，老田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微笑：“主人有请。”
叶归舟微微吸了口气，握紧手中长剑，跟了上去。
进了传送阵，两人眨眼间便来到了九十九楼。
一出传送阵便是两扇巨大的黑色木质大门，看不出什么材质。木门上雕刻着造型奇怪的鬼脸，看得人心头一寒。
老田恭敬地停在了门口：“叶公子，从这扇门进去即可，主人在房里等着您。”
“好。”
叶归舟小心地推开了门，抬脚迈进去。
入目所及全是黑暗，竟没有一丝光，也看不见任何家具或是其他东西。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黑。
等他整个人进入屋内后，身后的木门嘎吱一声自动关上，他整个人顿时仿佛被黑暗给吞噬了一般。
周围安静得可怕。
叶归舟下意识紧张起来，他警惕试探：“黑市之主？”
“在这儿。”
叶归舟听到身后的响动，瞬间转身，可惜这屋内没有一丝光亮，饶是他们苍狼一族天生目力惊人，在这种没有一丝光亮的环境中也无法视物。
他只能盯着前面的黑暗道：“为何不点灯？”
黑暗中传来黑市之主的一声淡淡的轻嗤：“为何要点灯，黑暗难道不好吗？它能掩盖很多东西，还让人觉得安全和舒服。”
叶归舟：“……”
不是很理解这点，叶归舟转移了话题：“抱歉，打扰了。今日求见，是想问您一件事。”
“那你是想问我为何送你宝剑，还是想问我为何送你们情报？”
叶归舟沉声：“这两个问题是一个问题，不是吗？”
黑市之主笑着：“确实。”
说着，他突然一个闪现，瞬移到了叶归舟面前。带来一丝风，微微吹起叶归舟鬓边的发丝。
“你当真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哪怕这过去并不怎么美好？”
见黑市之主有要说的意思，叶归舟心中激动难忍：“没错，无论是好是坏，我都接受，我只想知道真实的，完整的自己是怎样的人。”
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黑市之主的声音似哭似笑：“完整的自己，哈哈哈，好一个完整的自己。天真！你如今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完整的你有多痛苦，有多绝望！”
“若你知道，你就会恨不得自己一无所知，还不如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好。”
叶归舟心中一惊，难道过去的自己当真经历了什么可怕的过去？
黑暗中，黑市之主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缓和下来，恢复了正常：“逗你玩的，你的过去没什么好怕的。”
叶归舟一哽，不等他无语询问，黑市之主已娓娓道来。
“你是妖王的第十八个孙子，但你从出生到四岁之前，一直过得比奴隶还惨。因为你娘不过是个普通狼妖，是最低贱的奴隶，不过是凭着美貌被你的生父看中。”
“你生父玩了几个月后便腻了，你母亲生下你后，对你不管不问，只一心想重新获得你父亲的宠爱，奈何你父亲根本不想看到她。她便将所有怨恨全发泄在你身上。”
“你从小就得忍受父亲的无视，母亲的殴打和谩骂，就连奴仆都能骑到你头上欺负你。你其他的所谓名义上的兄弟也以欺辱你，侮辱你为乐。”
“你愤怒，你憎恨，试图反抗。你知道你父亲不管你，你的母亲不爱你，所以你跑到了妖王面前求一个公平。但妖王见你是苍狼和普通狼妖生下的混血，根本不管你。”
“甚至还当众骂你，说你本就低贱，低贱的妖没有资格要求公平。”
“你不仅没得到你想要的公正，反而被侮辱得更加厉害。”
“所以你不想在继续待在妖宫里，在你五岁时，你偷偷跑出了妖宫，当然，你这样卑贱的存在，就算跑了也是不会有妖去找你的。”
“你跟着流浪的妖族来到了贫妖区，差点饿死冻死在垃圾堆里。”
叶归舟听得浑身发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竟会如此惨痛，明明没有任何记忆，但听黑市之主娓娓道来，当初那股痛苦，憎恨，无望的情绪却被牵引出来。
让他的心脏泛起一阵阵刺痛。
他只能握紧手中的长剑，逼自己稳定情绪，继续听下去。
“也许是上苍可怜你，怜悯你，竟让一位才十岁的小女妖救下你，还将你当亲弟弟一样抚养。她教你认字，教你如何在野外摘果子，摘草吃，教你如何向贵族乞讨食物。”
“她还会用捡来的布料和棉花给你做各种衣服。她真的对你很好，她对你的好抚平了你心里的伤痛，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是有温暖存在的。”
“你们就这样相依为命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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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十一年很长，长到你早已忘了小时候的种种痛苦，变得开朗，快乐，正义。十一年又很短，短到一眨眼就消失了。”
“你十六岁那年，老天爷大概看你过得太幸福，让你在集市里撞见了你那同父异母的所谓三哥。他一眼就认出了你。”
“倒不是他有多在乎你，而是你长得和你的生父有八分相似，他除非眼瞎，否则还真没法装看不见。后面的发展很俗套。”
“他又盯上了你，这次他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辱你，甚至当着你的面残忍地虐杀了你的姐姐。于是你疯了，你疯狂抵抗，结果是被打得半死，还被废了四肢，重新被丢到了垃圾堆里。”
“他没要你的命，他就是让你痛苦地活着，你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虽然你从来想不明白，他对你的恶意和恨意从何而来。但你也不需要搞懂，你只需知道你恨透了他，你要让他死！”
“这一次后，你的好运又来了。你都成这样了，竟然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甚至连废掉的四肢也被一个路过的妖医给治好。”
“你养好伤后，从妖医那偷走了他最毒的毒药，那药无色无味，入喉便能见血。据说很贵，但你为了报仇，什么都顾不上了。”
“后来你易容改面蛰伏了整整一年，才混入你那三哥的府邸中，成了厨房里伙夫。你成功投毒，意外之喜，你不仅毒死了你的三哥，还顺带毒死你的生父。”
“那些当年曾经欺辱过你姐姐的妖仆也全部被你给弄死！你终于给姐姐报了仇。但你也身受重伤，还被妖王下了追杀令。”
“最后，你逃到了人界，重伤后被林觉捡到。”
黑市之主全程语速平静，仿佛在说什么不相干的故事，只在说三哥虐杀姐姐那停顿了一瞬。
叶归舟并不知道在那里，黑市之主是想详细说说姐姐是怎么被虐杀的，他想看看少年会不会崩溃，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就被他给打消了，喉咙仿佛被人扣住，他完全说不出来，也完全不想回忆那段让人窒息疯狂的过去。
黑暗中，叶归舟沉默了很久，才出声，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那……姐姐的尸体？”
“尸体？她既是被虐杀，又哪来的尸体？”黑市之主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冷意，“你只能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仅此而已。”
“你看，你真是个灾星。凡是憎恶你，讨厌你，欺辱你的存在，都能过得逍遥快乐。而对你好的，却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你说，林觉会不会也和你那位姐姐一样，最终……”
“住口！”叶归舟猛地抬头，眸光凛冽地望向黑市之主的方向，“他不会。他是……”
神这个字差点出口，叶归舟猛地停了下来，但胸口内残存的痛苦和愤怒让他的胸口起伏不定。
黑市之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停顿：“他是谁？为何你能如此肯定他不会出事？”
叶归舟强压下心中种种在听完自己过去的痛苦，吸了口气冷静地转移话题：“多谢前辈告知。晚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前辈为何对在下的过去知道得如此清楚，前辈到底和晚辈是何关系？”
黑市之主见叶归舟转移话题，并不打算放过他，又道：“如果你能告诉我林觉的真实身份，我便告诉你我是谁，这才公平。”
“多谢前辈告知晚辈这些，日后有用得到晚辈的地方，只要不违背道义，晚辈定在所不辞！告辞！”叶归舟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微微躬身后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大门处。
黑暗中，黑市之主全程静默，只在叶归舟离开后，低声轻嘲：“倒是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蠢货。”
*** ***
叶归舟心情烦闷地走出大门后，径直走向了传送阵。此时的门外已没了老田。他正准备踏入传送阵，却见九十九楼走廊上走来了两个黑袍人。
他顿时一惊，他还以为黑市之主所在的楼层，整层只有黑市之主一人，没想到竟还有其他人存在。他忙警惕地微微低头，将手中长剑往黑袍内缩了缩。
那两个黑袍人见到一身黑袍的叶归舟也是一惊，两人停顿一下，才快步和叶归舟一起走入了传送阵，全程三人没有言语。
很快，蓝光一闪，三人分别去了不同的楼层。
叶归舟自是回到和林觉一起的三十二楼贵宾房。而那两位黑袍人则去的是一楼。
一楼，传送阵。
两个黑袍人边走出传送阵，边用神识沟通。
“没想到这黑市之主的客人还挺多。”
“是啊，光我们来的那几个时辰，都见好几拨人了。对了，你说黑市之主说的那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宝贝，竟能让我们妖王陛下亲自来趟黑市？”
“不知道啊，想必是什么绝世珍宝吧。嗐，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我们这趟回去怎么交差吧，虽然黑市之主说了只要我们把消息带到，妖王陛下不会怪罪我们，但我们毕竟没能杀了叶归舟那小子。”
“没完成任务，总觉得心里慌。”
“怕啥，黑市之主不是说了，杀叶归舟的事交给他就好，他手下那么多，还能搞不定一个叶归舟？”
“那也是。”
两人很快走出黑市，消失在夜色中。
*** ***
叶归舟回来的时候，林觉已经把手上买的书全部看完了，心中大致对这个世界的术法体系和其他课程分类有了全面的理解。
见叶归舟周身的气压有些低，他不由开口道：“他都告诉你了？”
叶归舟脱下黑袍，愣了下，才回道：“嗯，都说了。”
林觉没有继续说话，只细细打量了下叶归舟，见少年虽然眉宇间有些抑郁，但还属于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内。就知道黑市之主只说了一部分，并没全部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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