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我意思而帮衬我而已。”公主字字发自肺腑,“师父,我不能让你涉如此风险。”
“苏氏统领门阀。您,是世家的首领。”
公主话语落下,苏彦原本皱褶的眉宇慢慢松开,眸光中退去威严肃厉,片刻间汇成一片波澜轻曳的春江潮水,最后水平风静,映出少女影子。
他轻轻笑了笑,喑哑嗓音中流出无可压抑的动容,“可是陛下若以寒门和世家对立的眼光疑我,那么即便你如此去说,陛下一样会觉得你是受了我的摆布!”
“不会的。”江见月笃信道。
“为何?”苏彦问。
江见月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这日离开建章宫时同父亲的最后话语。
江怀懋在急喘稍停后,用一双浑浊虎目盯看她,好半晌,竟是一个起身,扬手扇了她一把掌。
他病中无力,又是扇打一个站着的人,便也没伤到她什么,只粗粝指腹从她面颊划过一二。
最后因失力,一手攀住了她的肩膀,又滑到她襟口,只死死抓住她衣襟将她趔趄绊倒在卧榻上。
父女二人咫尺之间。
她也不挣扎,只看着那只布满茧子如今可随意断人生死的手,平静道,“阿翁,今岁我十三了,我们从未这般亲近过。我不记得您抱过我,牵过我。唯一的一次关心我,是在封凉台上,多可笑!”
病气沉沉的男人长一声短一声喘息,许久终于松开她衣襟,靠回榻上,问,“你这幅样子,这般心性,你师父可见识过?”
她理衣敛容,往他处挪近些,伸手给他抚着胸膛顺气,“儿臣今日现于您面前的是什么好模样吗,还要与旁人看?师父那般光风霁月的人,自见的女儿清白聪慧面,楚楚可人态,方可尽心辅佐。”
“阿翁,女儿承您一点血脉,冠了江氏一姓,自当为您维护门楣!”
……
“以后再不可如此,一定得听话。”苏彦打断江见月的回想。
他不知何时起的身,从何处寻来一瓶药油,正用绢布抹了给她擦拭烫红的指腹。只当她道不出缘由,便也不再深问,反给她抹药治伤。
较之当年,少女已经长大许多。纵是一双手,也从初时皮肉不存如爪状,变得如今修长柔腻,掌心微存一点细肉。
但在他手掌间,还是又软又小,需他呵护。
他一手小心翼翼拖着她手指,一手细致又耐心地涂抹膏油。
“师父不罚皎皎了?”她压着嘴角问。
他也不太抬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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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哼。
低首垂眼。
她看不到他面容,只能看见他竖冠的青丝,和英俊的侧颜鬓角。然而他周身弥散的雪中春信,冷雪梅香轻又清,足矣让她想象他的温柔模样。
“师父。”公主轻声道,“外头风雨连绵,我不要你一人撑伞,艰难中还要护一个我。我也可以撑伞,我们同行便可。”
一颗泪伴随的话语一起落下,滴在苏彦持绢布的手指骨节上。
他顿了手,没有抬头,只静静看着那颗在自己皮肉上的眼泪缓缓化开,忍不住用拇指摩挲,那一点带着湿意的温热泪渍。
抬眸,与她颔首,“师父与你风雨同行,绝不中途叛道。”
苏彦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悬心江怀懋的决定,毕竟一日没有定下,一日便不得安宁,朝野人心涣散。
如此半个月后,回了长安皇城,结束了两位皇子的葬礼,眼见各方局势愈发严峻,而未央宫中的天子病体亦愈发残破,已到了汤药难咽的地步,多番朝会都由苏彦和陈婉父亲安定侯陈章并三王一同主持。苏彦遂决定在十月初一的大朝会上正式提出立长女为储君。
有此决定的前一晚,他于公主府见江见月,与她说,“不要怕。”
江见月目送他离开,看他背影湮没在夜色中,听莲花风铎自鸣声乐,只恭敬深拜。
师徒二人原都希望由天子提出,然后由苏彦出声附和,如此以天威挡去部分阻力,不至于来日风刀霜剑全部掷向苏氏一族。
但既天子不言,便只能行下策。
却不料,这日大朝会上,以汤药吊养的江怀懋竟然出现在了未央宫,颁布了两道旨意。
立长女端清公主为皇太女,入桂宫,乃国之储君。
立陈婉为皇后,入主椒房殿,母仪天下。
朝野哗然间,陈氏一族稍稍熄了声,苏彦勉强松了口气。
然而公主府中,江见月领旨并无多少欢色,入未央宫面圣谢恩,跪拜帝后的一刻,拢在广袖中的手一点点握成拳,还是发出了骨节狰狞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狗爹濒死拉仇恨!
第23章
再恨, 江见月还是跪了下去,尊一声“母后”,谢主隆恩。
同陈婉目光相接的一瞬,俨然一个没娘的女郎,向一个丧儿的母亲道,“以后我们母女情深,相依为命。”
三跪九叩, 在未央宫前殿空旷的殿宇内声声回响。
端的是“仁孝”二字。
反对立公主为储君掌社稷的言官被天子连斩二人,一人触柱自戕,三具尸体被人羽林卫抬出,明堂血气弥漫,如今剩得左右噤声的史官执笔沙沙誊写。
【明光四年十月初一,帝斩官三人,排众异,立长女为嗣君,以固社稷。 】
【时,苏氏彦,首附叩首, 称吾皇万岁, 殿下千岁。后, 群臣百官俱拜。 】
江见月终究属于雍凉一派,如今为储君,便同当日安王无异。相比自立为王的风险,守边的三王还是愿意支持她的。
剩下便是要平衡世家,立陈婉为皇后,给苏彦以援手,让他不至于孤掌难鸣。而五大世家中,温氏和桓氏这两门与苏氏都结了姻亲,赵氏掌有兵甲一贯低调,便也好说。如此将一对四的局面,化作二对三,自然轻松许多。
这日谢恩后,宫宴散,江怀懋单独留下了江见月,与她道明时局。
“既是为了平衡朝局,拉拢陈氏一族,父皇何不多多提拔陈氏儿郎。”江见月侍药在侧,“儿臣瞧着母后精神委实不好,今日未央宫中儿臣向她朝拜时,她都失神惶惶,泪水涟涟,险些失了体统,想来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
闻她如此妄议亲上,“丧子”二字从她口中亦是波澜不惊地吐出,江怀懋变了脸色,喂入嘴中的药梗在喉咙,连连呛声,一把推开欲上前捶背的手。
“父皇,太医令说了,您早年余毒入筋脉,致五脏功能退化,如今气血溃败,千万不可动气。”江见月将碗盏搁在案上,拿来巾怕给他擦拭嘴角药渍,下颌口水,“若儿臣言行有失,父皇教罚便是,何苦生这般大的气,累伤的还是您自个!”
卧榻间尽是黏稠的药味和浑浊的病气,再多便是行将就木之人的怨念。尤其是江怀懋这般,一生戎马,四方征伐,结果问鼎天下不过数年光景,便要撒手人寰,自然不甘多于释怀。
尤其临了,自己为帝生涯还要被史书工笔记下“杀言官、阻言路”的不明之举。而原本是可以没有这一笔恶名的。
只因他立了女子为储,纵牝鸡司晨,使阴阳颠倒。
只因他没了儿子。
“天下都给了你,分一点权贵给我自个喜欢的人,何处碍着你了?”江怀懋本不欲再用江见月喂来的药,然见她始终一副谦和孝顺的模样,还是缓过一口气,攒出两分精神,“时局和道理都与你讲明了,你自个好好悟去,有什么不懂,左右有你师父。只一句你给朕记得,为君者,且大气些。你阿母去了,朕扶个继后再正常不过,何况——”
他眼角微垂的虎目涌上一丝血色,“为金銮御座,无上权势,你又对人家做了些什么!”
江见月持勺的手微顿,清水透亮的杏眸中似有浊色,酿出浅薄杀意,到底在转瞬间压了下去。
如今榻上人多活一日,便可为她多挡一分非议。
苏彦说过,朝臣和天下人接受她为储君的时间越久,那么她来日帝王路上的非议就越少。
要尽可能让他们在明光时期接受了大魏未来会有女君临朝的事实。
所以即便陛下千秋无期只是一种虚妄,但是他真心盼着天子能寿数多延。
江见月自是认同这个道理。
也对作为人父的江怀懋,在最后一点时限中,能做此决定,存了三分感激。为此,她能逼迫自己对陈婉跪拜。
也能将这一刻欲吐出她到底为何杀其子的话语重新咽下。
她怕自己多说两句,刺激了他也刺激了自己,或许会从动口换作动手,做出比谋杀手足更荒谬的事来。
于是,她垂首敛眉,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江怀懋哼了声,“日后无召,不必再来御前,且在桂宫好生随你师父学习治国之道吧。”
江见月依旧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
是故,从这日起,江见月以储君之身,迁入北宫。
满朝文武眼睁睁看着她迁入北宫。
只因前有天子召令,后又有煌武军压阵,整个北宫被护得密不透风。
而在北宫之中,出入乃抱素楼各讲经师父,和全数五经博士,只为全力教导储君。
至于朝堂上,天子立下四大重臣辅佐皇太女,分别是掌管京畿卫队的执金吾楚王章继,掌管禁军三千卫的光禄勋梁王范霆,和执掌武库的卫尉陈章,以及升为丞相、执掌尚书台的苏彦。
如此看起来,天子对皇太女万分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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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纳尽智囊团,朝中四大辅臣间雍凉武将派和世家各出二辅臣,相互牵制。而辅臣之首的苏彦本就是皇太女恩师,自小教养,情意匪浅。
纵是苏彦亦这般看。
只逢朝会请储君听政,下朝携其入尚书台理事,再回北宫温习之。私下师徒处之,苏彦多道,“臣唯盼陛下安康,盼殿下长成。”
自为储君后,苏彦极少江见月闺名,即便只有二人,他亦严守君臣之礼。公主和储君都是天家子,但已然是截然不同的身份。
江见月纵然还想听“皎皎”二字,却也知不该多望,知晓此刻不该将心思多花这等处。当下情形,只有她自己明白,并不乐观。
外人看起来四大辅臣虽是分了两派,然其实都可以看作是她的人。楚梁二王同苏彦自不必说,而陈婉无子,她无母,想来自然是一心的。
但偏偏不是这般。
陈婉握着凤印,那是仅次于玺印、可以开武库取兵刃,调动禁中兵甲的手令。而她的父亲陈章便执掌着武库。
若有万一,都不需要符对信印。
而江怀懋又不许自己随意入未央宫,偏陈婉却在他近侧。
推一个可能,陈婉吹耳旁风,改立江呈星为储。
江怀懋同意。
这是不可能的。一来江呈星也是女子,二来她还不如自己,非长。反对的声音更多。
那么江怀懋不同意,陈婉联合母家矫召撺掇。
这是不会成功的。莫说楚梁二人王,便是苏彦就头一个不答应。
而欲行以上事,还要一个前提条件成立,那便是陈婉有此动作,有此心力。然如今时刻,陈婉依旧缠绵在丧子之痛中,虽然身子比江怀懋好些,然整个人萎靡不振,只窝在椒房殿不见外人,终日也是汤药不断。
大抵是因为还有个女儿陪着,否则也如唐氏般彻底疯癫了。
十月深秋,夜色深浓,霜华铺地比月白。
江见月蘸水在案,独自来回分析局势。
这种时候,她不喜持笔在竹简写画,虽然那般更清晰,担有万一没有销毁被人发现的风险。
以水痕在桌案书写,须臾晕乱,但她记忆足够好,只要落笔书过,无痕也能记住。
如此推来算去,仿若自己又是安全的。但她总隐隐觉得不对,纵是苏彦在侧,她也觉周身一片刀斧剑戟,随时劈砍过来。
数夜里,梦中惊醒。
精神便不大好。
苏彦问过。
她道是担忧父皇之故,又道许是上了这个位置,多少心中惶恐。
苏彦这日明显的好心情,屏退左右后,持盏喂她用药。
甚至唤了她一声“皎皎”。
是大喜过望,让他一时失了分寸。
他道,“皎皎,南燕重新答应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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