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贺承的皮肤原本就白,伤病之中,气血溃败,周身皮肤更显出一种诡异的苍白。毕竟是习武之人,虽然苍白消瘦,却不显得过分羸弱,薄薄的一层肌肉附着在骨骼上,肌肉线条流畅利落,依旧是柔韧强劲的模样。
令齐越心惊的,是这具匀称坚韧的身体上,横亘着的伤痕。
江湖儿女,行走在刀光剑影中,身上有伤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贺承身上的伤却太过惊心动魄,那些颜色灰暗的旧伤已不值一提,令人揪心的是那些呈现出深粉色的、半新不旧的伤疤,几乎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落在要穴上。
齐越瞪大了眼睛:“这样重的伤,怎么能撑这么长时间?而且,竟然还能动武?”
南门迁边在火上淬着银针,边笑:“你父亲传给你医书治些头疼脑热的寻常病症,确实是够用了,可要救重伤重病之人,还是得用上些偏门左道的偏方。喏,比如眼前这位——”
明明南门迁正风轻云淡地笑着说话,喘口气的功夫,手腕一翻,接连将指尖拈着的银针刺入贺承脐下气海、关元等穴。他凝神细看贺承的脸色,手上极缓极稳地捻转着银针,沉声问他:“此刻觉得怎么样?”
贺承神色无异,只是声音有些孱弱:“有些乏力。”
南门迁点头:“你习惯了经脉中有内息流转,我将你的内息封在丹田中,此刻的你与散尽一身功力无异,自然觉得没有力气。”
虽经贺承的脉脏腑皆有损伤,可靠一身深厚内力稳固着根基,尚能勉力支撑。此时他经脉脏腑中空空荡荡一点内力也没有,那些平日里被粉饰太平的暗伤显露出来,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时被抽光了一般,竟虚弱得险些坐不住。
南门迁两撇山羊胡子抖了抖,低声斥道:“才多大年纪,身体根基就毁成这个样子?若没有这身内力,我看你还怎么逞强!”
南门迁的话越多,贺承内力被封的时间越长,内力被封的时间越长,贺承便越是虚弱。他摇摇欲坠地坐不稳,被潘妩眼疾手快地接在怀里。潘妩与南门迁没有孩子,她越看贺承越觉得心疼,拿帕子擦着他额角渗出的层层虚汗,扭头呵斥道:“南门迁,你少废话,赶紧落针!”
“我说他几句怎么了?他把身体糟蹋成这样,还说不得了?”被潘妩训斥得不服气,南门迁边淬银针,边恨恨地念叨,“哼,真是慈母多败儿!幸好,幸好我们没有孩子!”
潘妩咬牙:“南门迁!你闭嘴!”
“前辈……”刻骨倦意如浪潮般阵阵翻卷上来,贺承伏在潘妩臂弯中,强打着精神当和事佬,“前辈,切莫为我,伤,伤了和气……”
话音未落,贺承只觉有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扶正了他的身体,而后,任督二脉处接连炸开一串细密的疼痛,像是在身体里点燃了两串细小的炮竹,沿着任督二脉,在他前胸后背噼里啪啦地炸过去,掀起一片滚烫而尖锐的疼痛。
贺承痛极,猛然坐起,脊背笔直而僵硬。他脸色煞白,有冷汗顺着鬓角滚落下去,他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着,惨白的唇微微发颤,最终却将所有痛极的呻吟咬碎在牙缝间,只从喉咙里低低地吐出一声闷哼。
“另开经脉通路,无异于易经洗髓,是要吃点苦。”南门迁接过齐越递过来的参汤喂给贺承,“服了参汤,缓一缓,再继续下一步。”
贺承
将半碗参汤混着心口翻涌的腥气一同咽下,咬牙道:“继续吧。”
“我要开始将你丹田中的内息引入新开的经脉通路。这条通路细幼,跟任督二脉不能比,我也不确定它能承受得住多强的内息,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你若受不住,不许强撑,立即同我说。”
贺承冷汗岑岑,微微垂着头,无力地应了声“好”。
得了贺承的回应,南门迁开始转动最初扎在贺承气海、关元几处穴位上的银针,边转动着,便缓缓抽离贺承的身体。他的动作极慢,往外抽出分毫,都要屏息凝神地观察贺承片刻,全没料到,直到几枚银针几乎要被全部抽出来,都不见贺承皱眉。
南门迁盯着贺承,怀疑道:“你就不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贺承像是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茫茫然摇了摇头。
南门迁新开的经脉通路犹如一条宽阔河流,如今只引了细细的一眼泉水进来,贺承不明白,南门迁怎么会担心这条河流会不堪重负,决堤崩溃呢?
南门迁觉得古怪,二话不说搭上贺承的手腕,细细诊了片刻,有些惊喜:“庄荣眼光实在毒辣!你这一身经脉确实清奇,若不是急着要出谷,我可以试着借用这条新开的通路为你重塑经脉!”
“重塑经脉?”
“罢了,这事要从长计议,办完了事,回谷再说。”南门迁说,“我现在将银针全部撤下来,你运转一个周天试试。”
待南门迁撤了前胸后背的银针,贺承盘腿而坐,试着引一脉内息运转于任督二脉。
这并不是他伤后第一次运功,他自然知道内力顺着经脉流转,行至膻中、神阙几处埋着凤尾续魂针的大穴时,必定痛苦难当。可南门迁说过,此后,他需得一刻不歇地运转内息,才能保证身上的毒不再侵袭经脉,他才有机会活下来。
既然有机会活,无论多苦多疼,他都想要试一试。
内息行至埋着凤尾续魂针的穴位处,贺承顿了一顿,暗自吐纳片刻,加了一成功力推了一把。霎时,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如电流般猛冲出来,痛意瞬间流转周身。
贺承猛地睁开眼,剧痛之下,他气息不稳,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头滚了滚,偏过头去,“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了!”南门迁扶起倒伏在床边的贺承,急声问。
贺承唇边犹有血色,紧咬着要牙关,单薄的身子在剧痛下无声地发着颤。他的手指颤抖着攀住南门迁的手臂,出声艰难:“刚刚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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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冲开淤塞之处,此刻,此刻内息已可以,可以流转通畅。”
“只是——”他的身子痉挛般地颤了颤,脸色更苍白几分,“只是,确实,好疼。”
“没事没事,我们有药。阿妩,快,快把药拿过来!”南门迁接过潘妩新制的止痛药丸,喂给贺承,“没事了,内息能流转通畅就好,止痛的药丸管够,等你办完外面的事,再回百花谷来,咱们有时间慢慢治,彻底治好了,就不会再疼了。”
“多谢前辈。”药丸尚未起效,贺承疼得目光微微涣散。他几乎要疼得昏厥过去,却挣扎着追着南门迁问,“前辈,那我是不是,是不是暂时死不了了?”
“不是暂时,有我在,你以后也死不了。”
“真好……”贺承累极了,声音渐渐低下去,“劳烦前辈,替我,跟晓怜说一声……我死不了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拜师我们走了,你们看家……
如贺承所愿,南门迁收拾妥当,走出房间时,并未同陆晓怜多说治伤的细节,只神态舒展、语气平和地告诉她,贺承的伤已经没有大碍,现**力难支,暂且昏睡了过去,待他醒来,便可启程出谷。
陆晓怜兴冲冲地闯进屋子里去,见到的却依然是躺在床上苍白孱弱的贺承。
齐越落在南门迁夫妇后面,还在屋子里收拾一地狼藉,比如,将贺承呕血时弄脏的那件中衣团成一团,塞进装杂物的竹筐里带走处理。陆晓怜闯进来正看见齐越手一抖,松开刚刚卷起的那件染血的中衣,衣裳扑棱棱地散开了,那团触目惊心的殷红便铺在了她眼前。
“这,这是我师兄的血?”陆晓怜瞠目欲裂,“不是说没有大碍吗?怎么还见了血?”
“是没有大碍。”齐越斟酌着措辞,“他呕出经脉里的淤血,不算坏事。”
陆晓怜不以为然:“不算坏事?吐血还能是好事不成?前辈长说师兄气虚血亏,要好好养着才是,哪里禁得住三天两头地吐血!”
这该怎么解释呢?齐越不禁犯难,南门迁没有同他对过口风,他不清楚陆晓怜现在究竟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南门迁和贺承究竟想让陆晓怜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更不清楚该怎么应对陆晓怜的质问。
照着齐越对陆晓怜的了解,事关贺承,她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然而,他一则所知不多,二则也不清楚自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敷衍搪塞道:“治伤耗费体力,贺少侠累极,估计得睡好一会儿,我就先走了,姑娘不妨也去休息休息。”
“师兄要睡很长时间吗?他醒来一定会饿吧!我去给师兄备些吃食。”陆晓怜将齐越堵在门边,敏而好学,“师兄刚刚吐过血,是不是该吃些补血的东西?”
这话没毛病,贺承气血衰竭,什么时候益气补血都不是坏事。齐越忙点头称是。
“那小齐大夫开个方子吧!”陆晓怜瞪着一双浑圆明亮的杏眼,询问地看着他。
开方子本不是难事,可齐越这回却愣住了。他不曾见过南门迁夫妇为贺承开的方子,怕自己胡乱说出什么相克的药材,反倒误事。他稍顿了片刻,脑子一转,想出两味药食同源的食物来,说于陆晓怜指点迷津——
“药补不如食补,给他找些桂圆、红枣,最好不过。”
于是,贺承从晌午睡到暮色四合,在烛光中迷迷糊糊睁开眼,抬眼看见自己床边的矮几上点着红烛,烛台旁,两大盘桂圆、红枣映着摇曳的烛火。有一刹那,贺承不禁怀疑自己的脑袋也受了伤得了病,竟连什么时候过的六礼,什么时候拜的堂都不记得了,睁眼便是洞房花烛。
“师兄,你醒啦?”迷茫之际,陆晓怜探出头来,声音欢快地喊他,“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我先扶你起来喝点水吧,金姑娘帮忙熬了桂圆红枣粥,一直在旁边温着呢。”
被陆晓怜叽叽喳喳地一闹,贺承神志清明几分。睡了一天确实口干舌燥,他由着陆晓怜扶着坐起,靠坐在床头,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茶杯里的水。温热的水浸润过干涸的唇齿,一股甜香散开来,充盈在口腔中,贺承眉尖微挑,神色古怪地看向陆晓怜。
“怎么了?师兄不喜欢这茶水?”
贺承目光清澈,其中尽是困惑:“百花谷里桂圆红枣泛滥成灾了?怎么连水都是桂圆红枣煎的?”
“南门前辈不是总说你气血匮乏嘛,我就问小齐大夫要益气补血的方子,他说药补不如食补,说多给吃些桂圆红枣最好了。”说话间,陆晓怜已经从一旁火盆上隔水温着的小瓷盅里舀出小半碗桂圆红枣粥,端到贺承床头来。
一看那碗粥,便知道粥底熬了不短时间,绵密浓稠,米粒吸饱了桂圆红枣的香甜,粒粒煮开了花,长成一幅入口即化的模样。
贺承不喜甜粥,勉强抿了一口,小声嘟囔:“这样甜腻的东西,你们小姑娘才喜欢。”
陆晓怜不满:“怎么?我们小姑娘喜欢的东西,你看不上是吧?”
“我哪里敢!”贺承笑闹着摆手,从善如流地含住陆晓怜递到嘴边的那勺甜粥缓缓咽下,“你说什么东西好,那它便是最好的,既然是最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陆晓怜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双柳叶眉得意一扬:“可不就是嘛,桂圆红枣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说不上是南门迁妙手神医,还是陆晓怜时不时就剥几颗桂圆往贺承嘴里塞起了效果,贺承的身体确实恢复得很快,在床上躺了一日便能下地走动,两日后,凭着潘妩新制的止痛药丸压制住凤尾续魂针深入经脉要穴的锐痛,贺承看上去已经与常人无异。
但为防万一,南门迁还是将启程出谷的时间定在三日之后。
出谷前,南门迁招呼齐越到他和潘妩平日里泡茶闲聊的小竹屋,问齐越:“齐
家小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齐越欢喜得有些呆了,磕磕绊绊好一会,才说完一句话:“自然,自然求之不得!”
“我一听你的名字,便知道你是齐直的儿子。若不是放心不下年纪尚小的你,和你身体不好的母亲,齐直当年便跟随我们进百花谷了。”说到这里,南门迁幽幽叹了口气,“你日后可以自由进出百花谷,有时间不妨带他进来看看。”
齐越目光一黯:“我父亲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他才多大年纪?”
“是意外。”齐越稳住心神,语气平静,“母亲病逝后,父亲便带我到百花谷附近定居下来,他三天两头往谷里跑,一心要绘制百花谷地图。您也知道,谷中机关密布,危机重重,我十六岁那年,父亲重伤归来,将绘制大半的图纸交给我,只说了声‘可惜’,便再没醒过来。”
当年司渊在百花谷外设置重重机关,防的是沈南风,没想到多年之后,竟将苦寻南门迁夫妇多年的忘年小友齐直耗死其中。南门迁满心唏嘘,与潘妩相对着沉默许久,说不出话来。
气氛凝重,齐越想劝慰,可开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喊了声“前辈”,却又顿住。
南门迁看过来,沉声说:“别喊什么前辈了,磕个头,今日就改口吧。”
闻言,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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