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立好自行车,正好和从楼上下来的何聪对视上。
“……”
“……”
僵持良久,谁也不肯先开口。
还是宋芬芳端菜出来,看见她,惊喜地喊:“囡囡!你回来了!”
何野将视线转移到宋芬芳手里的糖醋排骨上:“嗯。”
“啧。”何聪烦躁地转身上楼。
“别上楼,马上开饭了。”宋芬芳弱弱地说。
“知道了!”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宋芬芳转头看向她时眼里满泪水,不断上下扫视着她,“在学校都瘦了。”
何野没工夫和宋芬芳叙旧。
她想上楼回自己房间。
“你爸也可想你了。”宋芬芳一手端菜一手不舍地捏了捏她的肩,“本来就瘦,现在身上都没几两肉了。”
她烦闷地推开宋芬芳的手,踏上楼梯往楼上走。
一只指缝满是污渍的手搭上她的肩,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
“回来也不见见我这个爸爸,在学校学的知识都学到屁股上去了?”
何野忍着想吐的冲动拍掉肩膀上的手,咬紧牙回头,没忍住压着嗓子低声说:“用不着你管。”
紧接着,她看见一张双颊过分凹陷,瘦到脱相,面色灰败的脸。
浑身上下充斥着死亡的病态气息。
第105章 段老二就是骗你的,他就想骗你钱,你这身板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上一次见何建国,还是回来拿建档立卡的时候。
当时场面混乱,四处围着来看笑话的人群,她眼里除了手中的碎酒瓶就只剩下脖颈后划破皮肤的血珠,根本没注意何建国什么样。
没想到仅仅一两个月不见,他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眼睛充血,瞳孔无光,牙齿发黑。
仅仅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何建国突然弯腰咳嗽起来,声势震耳欲聋,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他的身体剧烈抖动,嘴里还喷出一丝丝带有红色的唾液。
何野嫌恶地退开一步,冷漠地看着。
宋芬芳连忙上前拍背。
何建国推开宋芬芳,嗓音嘶哑地呵斥:“去倒水啊!”
宋芬芳忙放下菜,任劳任怨地倒了杯热水给何建国喝下。
何建国喝了水,终于不咳了,只是嗓子还哑着,他颤抖着手指着何野,似乎是恼羞成怒:“好好好,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也管不上你,你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白……孩子!”
何建国浑浊的眼珠盯着她,一股寒意里面从脚后跟直蹿天灵盖。
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她想起来之前的想法,当个隐形人,不听不看不回应,安稳等到初四拍拍屁股走人。
结果刚到家就呛上了。
她使劲掐了下大腿,压下心中的郁愤,转身上了楼。
死了好啊,没了爹更好。
死了更逍遥自在。
“看看、看看!”身后响起何建国的大声指责,“你生出来的好女儿!白眼狼!”
还有宋芬芳怯懦的回答:“好了,大过年别说这种话。”
“嘭”
她用力关上门。
房间还是一样,单人床,破旧的衣柜。
不一样的是,角落里多了很多看似废品的杂物。
破了个大洞的旧渔网,缺了个脚的桌子,一袋一袋被踩瘪的塑料瓶……
拿她房间当杂物间。
她气闷地踢了一脚散落在地上的塑料瓶,又无可奈何。
没关系,反正就睡四个晚上,四天之后她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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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野把包随手甩到床上,沉下心仔细想了想。
何建国这状态确实不像装的,但“死”还让人产生怀疑。”
何建国真会死吗?他生了什么病,竟然能死?
明明血浓于水的亲人快病死了,她心中却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
或许何建国说的没错,她就是白眼狼。
冷血无比的白眼狼。
何野低低地笑起来,心中畅快极了。
都说恶人自有天收,何建国快活四十几年,终于来了报应。
门外响起敲门声,宋芬芳喊:“囡囡,吃饭了。”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虽然心里开心,但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还有四天。
四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
“来了。”何野掩掉脸上的喜悦,面无表情地开门。
宋芬芳还是一脸愁容,看见她硬是挤出一丝笑意:“今天做了好多菜,你多吃点,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她头一回因为何建国这么开心,连听见宋芬芳做了她最讨厌吃的糖醋排骨都没感到不开心。
下了楼,其他两个人已经坐下了。
何建国坐主位,何聪年龄最小,原本应该坐何建国对面,但他坐在了侧面,也就是她或者宋芬芳的位置。
她不想在除夕这种大喜的日子面对何建国这张丧气脸,于是一屁股坐在另一边。
宋芬芳拿着打火机去院子里点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响着,灰黑色的硝烟升腾空中,和着飘散的细细的雪,预示旧的一年即将过去。
香炉插着三根长短不一的香,香烟缭绕,神像两边的蜡烛灯火冉冉升起,金红的火光映出佛像低垂的眉眼更加悲天悯人。
何建国第一个动筷,他们才能开始吃。
不知道从哪流传下来的规矩。
宋芬芳确实做了很多菜,足足十二道,鸡鸭鱼肉洋洋都有,能看出她很期待过年。
何野却只动了面前一道平平无奇的清炒菠菜。
她不想跟何建国吃一个盘子里的菜,她嫌恶心。
“别光吃菜,今天鸡炖的烂,”宋芬芳夹了个鸡腿作势要放她碗里,“囡囡吃鸡腿。”
何野端起碗,手一偏躲了过去。
原因无他,这锅鸡何建国动过。
宋芬芳讪讪把鸡腿放进何聪碗里:“那你吃,你不就喜欢吃鸡腿么。”
“何野丢的垃圾我才不要!”何聪把鸡腿扔垃圾一样丢回宋芬芳碗里,“要吃你自己吃。”
何聪任性不是一天两天,宋芬芳习引为常地接受了都不要的鸡腿:“又不脏……你这孩子。”
“不愿意吃就不吃,”何建国缓了脸色说,“没人逼你吃。”
这话听着像对何聪说的,何野心里清楚,其实是讲给她听的。
她默默加快速度啃菠菜。
“囡囡,还有糖醋排骨,你最喜欢吃的。”宋芬芳说,“到学校就吃不着了。”
她巴不得吃不到。
何建国喝了口酒:“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咳咳咳!”
吃到一半,何建国又弯下腰,扶着桌子剧烈咳嗽。
桌上的瓷碗也发出碰撞的脆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翻了。
宋芬芳忙放下碗去倒开水。
只是这次喝了开水也不见好,越咳越烈,何建国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应该说是吐了口血。
何野更没心情吃饭了。
宋芬芳又去拿止咳糖浆给何建国喝下,才好了点。
“去医院看看吧。”宋芬芳一下一下拍着何建国的背说。
“去什么去!就一个小咳嗽,都是坑钱的!”何建国骂骂咧咧地拍桌子,他身形消瘦了不少,却拍得碗直响,“还说去什么大医院检查,就是想骗钱!我好得很!”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何聪不耐烦地说,“还不去医院,我看你应该治治脑子。”
“哪有钱去!你下学期学费不要钱!吃喝拉撒不要钱?!”何建国往旁边瞟了一眼,见何野没表示,依旧专注地啃菜,又大声嚷道,“还是儿子好哟!会心疼老子。”
不管何建国喊多大声,何野一律左耳进右耳出,当耳旁风。
宋芬芳清理干净地面,坐回位置说:“段老二说了,你这病得去大城市治,要不然治不好的。”
“段老二连自己老母都治不好,还治我?他就是个骗子!”何建国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喘着粗气说,“不光想骗我钱,还想骗得我倾家荡产!”
呵,还倾家荡产,何建国估计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骗他图什么?
图他常年喝酒、饮食不规律的器官么?
何野扒了一大口饭。
何建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他咳死。
她放下筷子,不像再忍受何建国明里暗里的指点:“吃饱了。”
“何野!”何聪叫出了她。
宋芬芳垂着脑袋,一粒一粒吃着米饭。
何建国没看她,但她能感受到他在注意这边。
“干嘛?”
台座上神像面目慈悲而怜悯。
“爸都这样了,看不出来?”
“我不瞎。”何野说,“所以呢?”
何聪啧了一声:“你不该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何野装傻充愣,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另外两人紧张地眼睛止不住往这边瞟。
她苦口婆心对何建国说:“我跟你讲,段老二就是骗你的,他就想骗你钱,你这身板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三人都愣住了。
她转身上楼。
何建国吼,明显中气不足:“何野!你说谁要死!”
何野心情大好,她在家里从没这么畅快过。
畅快的她想对着窗外吼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出的气映衬着细碎的雪,美的过分不真实,她无声笑着,手指按在玻璃上,印出指印。
活该!
何野打开窗户,猛烈的风雪迎面扑来,与火热的脸碰撞。
她打开手机发了消息-
哈哈哈!
梁夏: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打完字,刚要发过去,指尖顿在发送上。
大过年的,说这种事不好。
自己高兴高兴算了。
她把“何建国要死了”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平复了心情,重新输了一行发过去:新年快乐。
梁夏:真没想到你竟然主动给我发新年快乐。
梁夏:过去哪一次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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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点给你发。
何野关掉窗户,扑上床,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今年换我先发。
梁夏:你现在在哪?在家吗?-
对。
梁夏:你来我家过年多好,咱俩还能一块打游戏,也不用看你爸脸色。
梁夏:你来我家,我爸能给你一天烧十八个菜,还天天不带重样-
估计等明年就有机会了。
梁夏:对!明年上大学就别回去了,反正我爸妈对你比对我还好。
梁夏:说起来,你上次跟我说的狗男人怎么样了?
狗男人?
何野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什么狗男人?
梁夏:就是你问我朋友和恋人喜欢什么的,我也忘了。反正你有没有答应那个狗男人?快说!
噢,她想起来了。
祁麟跟她表白的那晚,她问梁夏,朋友和恋人之间怎么分辨。
得亏这么久,梁夏还没忘。
梁夏让她快说,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不知道让祁麟知道,自己粉丝用狗男人去形容她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何野侧躺着,笑出了声-
我没有喜欢的男生。
但祁麟喜欢女生。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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