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开口之后，段郁刚才有些隐隐的疼痛就变成了剧烈的疼痛。似乎说出来这句话之后，一切被牢牢封印的东西都涌了出来。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抚养你。”
“之前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去找你的话，那些人就够了。我应该先为你妈妈报仇，可是……是不是我当初……”
“我当初……多派一些人……你就不会在沈家受那些伤害了？”
眼泪突兀地从段郁的脸上滑落，她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沈霄月的手上。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平静地握住了自己女儿的手。
沈霄月的手是温热的，和段郁的手比起来甚至有些烫人。心跳似乎都比平日里跳的更加快了，段郁低下了头眼泪一颗颗地砸在了沈霄月的手心里。
灼热的泪水，似乎比沈霄月手的温度还要高。
“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只知道怎么杀人，却不懂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段郁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心酸的笑容。
因为她当初的错误决策，所以沈霄月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自己女儿施加伤害的人是她这个做妈妈的。
只是想想，段郁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足够恶心。
“月月……对不起……”
段郁一只手牵着沈霄月的手，另外一只手只是捂着自己的脸。这样做的她，还会被絮絮原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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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能算是孩子的母亲吗？甚至，现在的段郁很明白其实所有事情里面她做的最过分的是：她曾经因为妻子的死怪罪过孩子。
明明，那个时候她的女儿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个蒙昧无知的婴儿，却因为她的脑子不清醒就背上了一层恨意。
多可怜的孩子呢？当段郁真正清醒之后，才恍然间发现自己到底是让自己的女儿背上了多大的罪名。
可笑的是，她对沈霄月和萧筝筝关系里，她也有这些潜移默化的想法。
只是这么想想，段郁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恶心的可怕。如今的她，和她那个早就死去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可怜的女儿……”
段郁说完这一句后，心就像是碎了一样。在和妻子共度的那些时光里，她可爱的妻子大多时候都没有说过她的缺点。
甚至她的木讷和呆板，在妻子眼里都是可爱的。
唯独反应慢这件事，妻子忧虑过。
那个时候，絮絮是捧着她的脸问的：“我可爱的老婆啊，你反应这么慢的话以后对宝宝不会也这样吧。”
“等会宝宝饿了需要吃东西了，你也听不到了怎么办？”
那个时候，窗外的阳光突然洒在了沈絮的头发上。沐浴着阳光的沈絮，就像是天使下凡。
段郁被沈絮捧着脸，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看着沈絮，认认真真地说：“我会反应快一点的，我会努力的。”
可是……她答应了，却没有做到。
“絮絮，我好像不仅是个坏伴侣，也是个坏妈妈。你后悔吗？”
段郁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几乎肝肠寸断。无尽的后悔，犹如海里的潮水一样涌向她。
心脏撕裂的痛，几乎快要让段郁呼吸不过来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好，难怪絮絮一天都不愿意来梦里见她。
“妈妈不后悔。”沈霄月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了段郁的话。她其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怪段郁，她很迷茫。
可是，唯独最后这个问题，她想她是可以回答的。
段郁听到了沈霄月的声音，没有抬头只是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眼泪仍旧是止不住，心如刀绞在她的身上刻骨铭心。
“我梦到了妈妈，她让我不要生你的气。所以，我想她应该是不会后悔的。”
沈霄月其实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段郁。漫长的时光里，回头看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想*要一份亲情。
可是，她也同样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份亲情。
“我去叫医生给你再看一下身体还有精神力。”段郁没有看沈霄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直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段郁才停下了脚步。
“我的女儿，我对不起你。”
等到段郁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沈霄月这才放松了下来。直到和妈妈在梦里见面之后，沈霄月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有问题的。
重生之后，她自己其实都有些疑惑。她和萧筝筝认识在前，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她为什么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就放弃那份对于她来说那么厚重的友情。
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是萧筝筝和她共同度过的。甚至，在许多个深夜里都只有萧筝筝陪着她。
如果真的只是友情，只是朋友，她一定不会对朋友这样。
真实的原因，是那个时候的沈霄月爱上了萧筝筝却自己都不清楚。因为爱所以不敢靠近，因为爱所以觉得自己离开萧筝筝，她会过的更好。
于是，她开始一遍遍地催眠自己，未婚妻更重要。恩情于她来说，是她必须要报的。离开了她，萧筝筝当然会有更好的人生。
因为爱，所以恐惧。她清楚明白沈家就是个泥潭，沈霄月抗拒把萧筝筝拖入坏的境地。
可是，她问过萧筝筝的意思了吗？
她甚至都没有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沈霄月觉得自己做的简直是太过分了。如果不是她重生了，一切都只是朝着上辈子的方向上演。
那么，她和萧筝筝就只会错过。甚至，萧筝筝会因为爱而失去生命。
那个时候，那些结局就是她想要看到的吗？看清了这些之后，沈霄月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论反应迟钝，沈霄月很清楚她和段郁其实没有差多少。总在失去之后，她才认清楚或者说她才敢认清楚。
而重生之后，沈霄月也没有做的很好。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当然应该和筝筝一起朝着未来出发。
“你没事吧？”萧筝筝冲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汗水。她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沈霄月紧紧抱着自己怀里的爱人，仿佛要将对方嵌入身体。
“你居然又这样！沈霄月，我真的生气了！”萧筝筝一面抱着沈霄月，一面疯狂捶打着沈霄月的后背。
第83章 爱才会给予力量
“让萧筝筝知道这件事，真的好么？”段郁的心情并不平静，哪怕她表面上已经恢复正常。刚才的眼泪和泪痕已经全然消失，可是她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同了。
“如果是沈姐姐在这里，我一定会让她知道你干的好事。”芳姐拍了拍段郁的肩膀，看着她现在的状态……
很显然，段郁已经改了一些了。
“当然，你干的那些好事，我也是肯定会和沈姐姐告状的。实际上，每年沈姐姐祭日的时候，我都在告状。”
芳姐笑眯眯的，对着段郁就是一套组合拳。
她太了解段郁的弱点在哪里，但是如果段郁一直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那是没有用的。只有在段郁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这些招数才有用。
眼看着段郁神情和身体都开始僵硬，芳姐的心就开始满意了。
对嘛，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场景。
观赏着段郁挨骂，绾绾简直太开心。她躲在芳姐的视线死角，自己一个人偷偷地露出了邪恶笑容。
嘿嘿嘿，该这个家伙活该难受。
幸灾乐祸的绾绾，人生第一次看着段郁的眼神是亮的。芳姐都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这股灼热的视线。
呵，她请问呢？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一比成绩，她这个做班主任的还是太对这两个家伙太亲切了。
“背后的人，我想你也知道了。后续应该怎么做你肯定是要和沈霄月说的。段郁，有时间关注这些，我建议你早点去想想怎么和沈霄月解释。”
芳姐圆圆的脸上散发出了温柔的光芒，只是话说的并没有那么温柔。这些话像是点醒了段郁，她立刻就转身朝着她的工作室走去了。
“滚出来，我还有账没和你算呢。”芳姐的话说的毫不留情，显然是不预备给绾绾好脸色。
绾绾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可是，她现在已经没地方可以躲了。
“为什么这么做？”芳姐看着面前的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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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还是忍不住把对方当作小孩。
“我……被他们挖掉腺体的时候……”
“发狂……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绾绾闭了闭眼睛，索性横了心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从那之后，我的手上沾染的血早就不一定只有应该杀的人了。而且，他们给我在腺体的地方植入了定位器。”
“芳姐，那我回来不就是暴露这里嘛。我当然不能回来。”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绾绾讨好地朝着芳姐笑了笑。
可是，听到这些芳姐的脸色却不会好多少。
“你现在回来了，所以定位器被你自己剜出来了对吗？”芳姐只觉得自己被气的头晕。
她不是没有猜到绾绾行事作风离谱，可是她总觉得再如何绾绾会自保的。
“也还好，没有第一次他们生剜我腺体疼。小意思～”
绾绾笑着，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情。
“沈姐姐不是一直想消灭lph、bet和Omeg之间的歧视和不平等，我没了腺体怎么不算是消灭了我身上的不平等。”
她还在无所谓地笑着，像是真正的无忧无虑一样。
如果是别人，不那么了解绾绾的人或许就会被她骗过去了。
“对不起。”芳姐把绾绾拉入自己的怀里，温暖突然袭来一如当年。
绾绾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她开始推着芳姐。
“我又不是小孩了，芳姐，干嘛啦肉麻唉。”绾绾用自己的手拼命推着芳姐，可是也没有成功推开芳姐。
自从沈姐姐走后，芳姐就是他们这批孤儿里面最大的。明明是小太阳一样的人，直接就变了一个人。
很长一段时间，绾绾看着会芳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离开孤儿院的所有人，是她拼命说服芳姐的，她不后悔。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在芳姐的怀抱里，她也还是委屈还是想哭。
“闭嘴。”芳姐紧紧抱着绾绾，伸手摸着绾绾的长发一下又一下。
这是，沈姐姐习惯安慰绾绾的方式。
“你作弊！”芳姐怀里的绾绾，发出了小声的抗议。可是，很快这个抗议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芳姐被泪水打湿的衣服。
不管是什么时候，在外面流浪的孩子回到了家总是觉得委屈总是想要哭一场的。
星际时代的人，无论有没有分化都有腺体。只是看腺体成熟不成熟，可是不管是成熟还是不成熟，剜掉腺体都是疼痛分级最高的。
打麻药的人都会因为剜掉腺体直接痛到脸色扭曲，更不要说不打麻药的绾绾。
在沈姐姐在的时候，她就对绾绾很担心。当初那么多人争着想要给沈霄月当干妈，只有绾绾胜出了。
为什么？
因为沈姐姐说：“给我宝宝当干妈，那绾绾要给宝宝做个表率哦。以后小宝宝，肯定会学自己的干妈。”
可是到了最后，绾绾自己都清楚她根本就没有做到。只是稍微回忆一下，她都觉得惭愧。
“我……对不起沈姐姐……”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芳姐的怀里传出来，芳姐仍旧抚摸着绾绾的长发。
“她不会怪你的，她从来都舍不得怪任何人。”
面对这样的绾绾，芳姐她自己不可能不后悔。
当初如果不是她被绾绾说服，事情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在这个时候，段郁则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了房间的暗门。
她走进了另外一个空间，她看着满墙的资料她看着自己做的所有准备。
要和孩子说么？段郁的心不止一次动摇，在看到段郁精神力锻炼之后变成那个样子之后她就更加动摇了。
这种恨意要让孩子承担吗？可是，如果不承担的话女儿一定会恨她。
不，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在很久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妻子就靠在她的肩膀和她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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