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做错的,大概就是将错就错地和她延续多年前,早已名存实亡的那段硬被撮合的姻缘。
她抱着盒子,缓缓拉开房门,屋外灿烈的光线刺的眼睛生疼。
她抬手虚拢在额前,红肿的眼睛与另一双布满血丝的目光在半空相撞,两人默默注视彼此,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寂静无声的走廊里,风声都跟着凄凉。
周泽言打开手里的食盒,递到她眼前,“中秋快乐!”
今天是中秋节?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此时的她应该是在周家,其乐融融地过着节……
倒也未必!
他那天说有件事要告诉她,当时话里话外那些的铺垫,全部兑现成现实。
爷爷的死,想到他早就有察觉事有蹊跷,却拖延隐瞒,心就如同被某个东西揪住一样扯的生疼。
食盒里,是几块颜色造型各异的冰皮月饼,她默默拿起其中一块,如同嚼蜡一般小口小口吃着。
强忍着泪意咽下最后一口,“很好吃!谢谢!”
她努力收了收情绪,将一个红色丝绒盒子递给周泽言。
原来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看的他心疼,现在却强忍着装坚强,周泽言感觉自己的心比挖出来还要难受。
因果轮回,他尝到了这杯尘封多年的苦酒的滋味。
“周泽言!”
清甜的声音被久未开口的哑瑟取代,周泽言这次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喊的是“周泽言”!
期待已久的这一天,重新以真名站在她面前的这一天,却远没想象中那般美好。
她艰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眼圈红红的,却依旧倔强地强压着情绪。
“这是我从爷爷的书房整理出来的,是当年周爷爷给的定情信物,麻烦你……替我还给周爷爷!”
周泽言也有一块同样剔透的翠玉,只不过他从没戴过。
“许薏!”周泽言心有些慌,“你在怨我?”
“没有!”她垂眸摇头,“这段姻缘早就在十几年前终结了,现在就该物归原主!”
周泽言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对我始乱终弃吗?”
想到先前那段浸在蜜里的时光,都好似偷来的一样,现在曲终该散场了。
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钝痛,再次将盒子递过去,“对不起!”
僵持不下的空气里,如同死寂一般,直至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裹挟着劲风掠过耳际,打破沉默。
“定情信物是我送的!要还,也该是还给我!”
第54章 做镇还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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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周泽言那个混蛋?
走廊的尽头,两道逆着光的模糊身影缓缓而行,实木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坚定有力,透着沉稳的安全感。
越走越近,老人银丝满头,面色红润,眼神深邃明亮,尽显矍铄之态,眉宇间的萧疏之气比周泽言更甚。
许薏想到了刚刚收拾东西时看到的那张合影,岁月好像并没在老爷子脸上留下多少的痕迹。
一旁,是彩衣娱亲的裴添,此时亲密无间地搀扶着老爷子,仿佛他才亲嫡孙。
周泽言无奈“啧”了一声,盯着裴添那张胖脸,“你是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爷子本还慈爱的目光,瞬间转换,扬起手中拐杖朝他肩膀就是一棍,“你看小添做什么!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周泽言没躲,重重地挨了一下,许薏本能地想要去拦,抬手的瞬间又意识到什么,蜷缩着手指藏到了盒子下面。
眼前的一切,并没有逃开老爷子锐利的双眼。
“没出息!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周文翰的孙子!”
“爷爷!”裴添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落井下石,“您别忘了,他姓过邹!”
提及此,老爷子脸色又是一变,许薏生怕周泽言又要挨打,直接上前横在两人之间。
“周爷爷,是我!是我……搞错的!”
老爷子看着眼前那张瘦瘦尖尖的小脸儿,除却那双清凌水汪汪的大眼睛,哪里还有当圆润饱满年画娃娃的影子。
心疼的要命。
“薏薏!”他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还记得爷爷不?咱爷俩……”
老爷子说着叹了口气,掐指算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当时他做完手术,许薏跟着爷爷去医院探望他,那时,她也不过才7岁。
“一眨眼,十五年了!”
后来因为腿伤,这些年一直辗转在国外接受治疗,大概是年迈思乡,去年不顾儿子儿媳反对,硬是回了故土。
他和许老爷子这过命的交情,到最后,却阴差阳错,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是唏嘘。
“你的事,臭小子上次跟我大概说了说!”老爷子叹了口气,满眼怜爱,“以前的事儿,不记得就算了,爷爷记得你,认的你就行!德兴走了,爷爷来给你做镇!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说着,又嫌弃地看了眼自己那不争气的亲孙子,“就是他!也不行!”
“嚯~”裴添努力调节气氛,尽量不让眼前变成泪洒大型认亲现场的凄凉场面,“爷爷,我都有点儿吃醋了,您也疼疼我呗!”
“哼!”周老爷子甩开他扒在衣袖的手,转手搭在许薏胳膊上,“你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别以为我不知道!帮他瞒我! ”
说完拽着许薏朝屋里走,裴添耷拉着空落落的手,“爷爷,您可不带这样的!”
刚把人送过来,立马翻脸过河拆桥!
这爷俩真的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得!伺候完爷爷,这边还有个孙子等着找他算账,裴添转头换上一副笑脸。
“言哥……是爷爷堵我家门口,硬逼着我带他来的!”
周泽言一个“你看我信?”的眼神,盯的他头皮发麻。
“其实,我觉得吧,爷爷来了不是坏事!你看啊,许薏她最看重亲情,现在出了这么大事儿,许爷爷已经不在了,那咱爷爷陪着她,肯定能从心理和情感上能让她有些慰藉。”
裴添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中秋节,你本来就打算带许薏回家的,现在她去不了,爷爷亲自来,不正好?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我要不拦着,白姨也要来!”
她来?来了更乱!
周泽言凝着眉,眼里全是红血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裴添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咱哥俩,用的着说这个?”
“裴添!”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自门内袭来,在整个厅廊荡漾,“你不给我滚进来,在做什么?我带的东西呢?”
“来来来!来了!”裴添一激灵,拽上周泽言挤挤眼,“一会儿见机行事啊!”
屋内,周老爷子威严正坐,看着书桌上一叠叠资料上熟悉的字体,眼眶发热。
“薏薏!爷爷有东西要给你!”他说着朝裴添抬手。
裴添毕恭毕敬地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过去,赶紧又站回原位,等着看老爷子怎么哄人。
“这些,是我名下的房产,有私宅有商业,还有寰宇8%的股权,变更手续我提前都让律师拟好了,本来想等你去的时候给你,你没去,那我就来,反正都是今天,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哇塞!!!裴添看的眼睛发直,心里默默估算着庞大的商业帝国8%的股权到底市值多少……
桌上,厚厚的各种协议依次摊开,周老爷子声怕她拒绝,又转口道:“那块翠玉,送的时候,你们还小,也是我思虑不周,既然现在,你不愿意要,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和痛苦,那便还给我吧!”
周泽言只觉得眼皮突突直跳,刚想开口,只听老爷子话锋一转,“薏薏,你和周泽言的婚事是我当时一厢情愿,既然他犯浑,惹你生气了,那这门婚事爷爷做主,就不作数!”
被亲爷爷拆台拆成这样,周泽言忍不住了,“爷爷!”
“别这么叫!”周老爷子摆摆手,“等回南城,我就去登报,认薏薏做我孙女,以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周家千金!以后,你爱姓什么姓什么!反正原来我说什么你也不听!”
啧啧啧!
桀骜不羁,目空一切的周大公子呀!也有为爱吃苦被扫地出门的一天!
裴添默默在心里给周老爷子这招破釜沉舟点了个赞,却听他又开始放大招。
“我亡妻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个女儿或孙女,可惜到闭眼那刻都没能如愿,现在好了,这么水灵灵的宝贝孙女儿,她在天有灵终于可以笑着闭眼了。”
周老爷子从口袋里又掏个小方盒打开,里面是一对儿祖母绿玉镯,看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个是奶奶送给孙女的!”他说着就往许薏手腕上套。
“周爷爷……”
“薏薏,翠玉还给我可以,但这些东西你必须收!你不收,那快玉也就不能退!”
眼前的这些家产,足以保她一辈子无忧!
收了,就意味着她成了周家人,不收,翠玉不能退,那婚约就还作数。
全世界最远的路,就是周老爷子的套路!
许薏瞬间被拿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她的犹豫落在周泽言眼里,却延伸出另一种意思:许薏对他有情。
“周爷爷!”许薏缩回手,“我不……不能收!这些都太贵重了!”
“哦?”周老爷子不解地问:“是因为贵重不收?还是因为心里还装着周泽言那个混蛋?不想以后只能和他兄妹相称!”
她如果说是前者,就周老爷子这八百个心眼子,指不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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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有什么花样等着她,但后者……
她现在真的很乱,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
“周爷爷!爷爷死因成谜,瓷坊重担全在我身上,现在真的没有心思想别的,这个,还先放爷爷书房,等我足够冷静了,我们再谈,可以吗?”
事分轻重缓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好!”周老爷子拍拍她的头,“有什么风风雨雨,爷爷和你一起,案件这块,已经找人督办了,他们不敢懈怠,还有顶级律师团队,绝不会有人逍遥法外!”
久违的踏实的依赖感,让许薏瞬间红了眼眶,压抑了许久的对于爷爷的思念和愧疚,在这一刻蜂拥而至。
她被周老爷子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慢慢安抚,依稀又回到了那些永远心存依赖的,在爷爷怀里撒娇卖萌的时光。
午饭过后,在周老爷子强烈要求下,几人驱车去往墓地扫墓。
摸着那座荒芜又凄凉的墓碑,周老爷子摆好酒菜,一直絮絮叨叨,久久不肯离去。
裴添趁着周泽言接电话的功夫,偷偷蹭到许薏面前。
“许薏,跟添哥聊两句?”
两人走到凉亭,山脚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徐行抱着一叠文件跨着大步急匆匆而来。
“按道理,今天说这些确实有点不合时宜,但作为哥哥,作为周泽言的把兄弟,不希望你俩有嫌隙和隔阂,有些事儿我不说,就周泽言那狗脾气,但凡涉及到你,只会死撑着!”
裴添靠着石柱,努力组织语言,“他自小桀骜,眼高于顶,又是个异性绝缘体,这么多年,我没瞅见他拿正眼瞧过哪个女孩一眼,今年见了你以后,就跟老孔雀开屏似的,整个人陷进去了。”
“你最难的时候,他想帮你,但缺少身份,于是拉我出来,许薏,你没见过短短几个月能帮泰兴楼拓展转型,重新杀出重围的周泽言,更没见过一个在国外,为了一个IPO项目,连续奋战几个月每天只休息三个多小时,创业期拿命在拼的毛小子,寰宇从他回国,大刀阔斧跨行业扩张,几天的重要会议和行程都被压缩成一天,得知你对她有误会,却说走就走。”
那些窝在瓷坊宿舍的日子,被她误以为打游戏燃到后半夜的灯光,原来都是他奋力处理工作。
“就是这样一个叱咤商场杀伐果断的人,在得知你把他名字都搞错时,那种无奈,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错就错,只怕你会记起那些痛苦过往。”
裴添叹了口气,“许爷爷的事儿,找到的证据不够充分,他不能打草惊蛇,但你和江遇情同手足,又怕你伤心,只能暂时隐瞒,可事不凑巧,你还是在他计划之前知道了。”
前几年,爷爷意外晕倒,查出有心脏病做过一次大手术,在她坚持下每年定期体检,定时服药,身体倒也一直不错,却不曾想,却忽然病发而亡。
接到电话那一刻,她整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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