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说话时, 他凑到宁祈的耳畔,漾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肌肤上,听得她耳边一麻。
她不自然地往另一边侧了侧,试图避开他灼热的呼吸。缓了须臾,她思忖着他所说的话,心底一片茫然。
玉佩?什么玉佩……他竟送过她玉佩吗?
她联想到方才的情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她随手送给宋君则的玉佩,竟是宋怀砚给她的吗?
可她怎么不记得?
心中疑惑,她便也这般开口去问:“你的意思是……那件玉佩是你送给我的?是什么时候呀……”
宋怀砚淡淡压低眉梢,怔了一下,旋即轻声答道:“中秋。”
他知晓宁祈当时酒醉迷蒙,却没料到她忘的这般彻底。
他抿抿唇,左手下意识地攥了攥她的胳膊,犹疑着问:“那晚的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宁祈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她别过脑袋,仔细想了想,拼尽全力,也只能回忆起她哼哼唧唧要他背的场景。但此事太过丢脸,她自是不愿再提起,便斩钉截铁道:
“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且……他干嘛要这么问啊?还“那晚的事”,听起来倒像是他们做过什么不可名状的事情一样……
她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宋怀砚,却见他的眼神更复杂了几分。
竟什么也不记得了。宋怀砚垂下浓黑的睫羽,一时无言。
她不记得自己主动的靠近,不记得他背着她走过很长的路,不记得那句“生辰快乐”,更不会记得……她无意间贴上他的那个吻。
她曾两次吻上他。
可她自己却全然忘记了。
宋怀砚心间一沉,不知为何,气息没来由地有些浮躁。但他望向宁祈的面孔,见她目光纯净,神情认真,缓了缓,也只好无奈地压抑着心中的不悦,解释道:
“那夜我送你回去时,你曾贺我生辰,我便将那玉佩送给你,算作中秋贺礼。”
原来是这样啊……
一提起生辰,宁祈脑海中也隐隐浮现出当夜的轮廓,多少是有了点印象。
中秋竟是他的生辰。
他将这般上佳的玉佩送给自己,自己转手便送了出去,这样看来,确实有些不大好。
“那个……”她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呀,我实在是不记得了,还以为是内务府送来的呢……”
宋怀砚静静地听着她的话,面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宁祈想了想,又从袖囊中取出几块桂花糕来,递到宋怀砚嘴边:“改日我去向宋君则要回来,行吗?”
“这桂花糕,就当一个小小的赔礼,好不好?”
宋怀砚的目光落在那块花香馥郁的桂花糕上,又一路徐徐游移,掠过她嫩葱般的手指,直到定定地凝在她的脸颊。
他轻笑一声,无奈道:“不必。”
也不知回应的哪一句话。
宁祈撇撇嘴,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宋怀砚语气疑惑:“你的包裹不是交由侍从看护了么,这糕点是哪来的?”
她挠挠头,有些不大好意思:“糕点都放在包裹里,取出来有些麻烦,我就又随身带了些……”
宋怀砚:“……”
在她眼里,吃算是头等大事了。
他有些忍俊不禁,星星点点的笑意浮上唇边,让他一贯冷沉的神色活泛了起来。
“好吧。”他轻声道。
宁祈一直在打量着他的表情。见他这样说话,她也知晓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便又稍微转了转身子,试探着道:“那个……我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话音落下,宋怀砚这才发现,方才因一时情绪激动,他竟使了这般大的力气,恨不得将她牢牢攥在掌中。
他徐徐垂眸,只见少女腰肢柔软,肌肤雪腻,除却遍身的灵动之气,竟也没来由地有些袅娜动人。
覆在她腰间的手,指节修长,苍白却不显得无力,堪堪能拢住她的细腰。
若是能将她锁在掌中……
宋怀砚心神一凛,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联想到这些。他喉间哽了一下,嗓音哑了几分,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嗯”。
语毕,他环在宁祈腰间的手,终于卸下力道。
宁祈忙从他的怀中抽身,安安稳稳地坐在一旁的座榻上,不住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背。
今日宋怀砚的反应的确是有些激烈。宁祈想到他方才的阴鸷神情,仿佛恨不得将她冻住一般,还是有些心生后怕,又悄无声息地往旁侧挪了挪。
她所有细小的动作,面上的躲闪之意,尽数落入宋怀砚的余光之中。
他冷笑两声,未曾理会她。
她再去躲,左右也逃不出这辆正在前行的马车。
逃不出他的目光。
宋怀砚心神略定,不再看她,而是伸手再次掀起纱帘,向周遭远眺。
这个时候,马车恰好出了城门,朝着雾蔼蔼的远方而去。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城门。城墙高耸,巍巍恢弘,投射下的阴影如同一片宽阔的渔网,将尘世中无数人织入天地之间。
日晖朗照,琉璃瓦金光煌煌。
他看着在城门前来往的百姓,看着沉肃整齐的士兵,再抬头,朝庄严繁复的城楼上看过去,忽而一顿。
——黄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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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伞下,一袭暗纹龙袍正端立在城楼之上,面容平静,目送着他们离去。
正是宋昭。
隔着远不可触的距离,二人遥遥对视。
在目光相碰的一刹那,一股不可名状的微妙感觉,在宋怀砚心中缓缓漾开。
两辈子了,他从未见宋昭有过这样的眼神。
上辈子,宋昭对他毫不关心,放任他在冷宫之中受尽欺辱,甚至在他有生命之忧时,宋昭也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淡声道:“死了,便死了吧。”
如同即将死去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这辈子,宋昭的态度较前世有所转变。他似乎也会关怀一下他这个儿子,目光平和许多,却仍旧有淡淡的疏离。
然而此时此刻。
宋昭的眼底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雪——不是暴烈的,而是哀婉凄怆的,好似要将四季生机都尽数吞损,留下的只有孤寂与苍茫。
是悲伤,是痛楚。
是一种宋怀砚无法理解的情感,厚重而隽永。
他是在为谁悲伤,为了宋君则吗?
宋怀砚不明白,也不欲多想。毕竟,对于这个所谓的父皇,他早已不再抱有一丝幻想。
他轻叹一声,收回目光,将纱帘徐徐放下,任由马车驶离城门,去往飘渺的远方。
*
离开京城,马车又历经整日的倍道而行,众人皆是困惫不堪。驶入朝阳道时,行伍决定在一处溪水畔驻扎,暂作休整。
夕阳渐垂,收回了最后一丝浅淡暮光。草林之间继而亮起了许多火把,勉强可供视物。
下车之时,宋怀砚交代道:“夜深不便,周遭情形难测。郡主务必留在帐内,由侍卫护着,莫要走远。”
宁祈心中暖了些,乖巧了应了两声。
可交代完之后,他却不去自己的帐篷,反而掉了身子,朝另一边的漆沉夜色走了过去。
宁祈:“……”
行吧,小黑莲不愧是小黑莲,做什么都无所畏惧的。
望着宋怀砚的那身玄衣,在浓重夜幕之中渐渐隐没,宁祈无奈地喟叹两声,掀帘进入帐内。
帐内铺了柔软的被褥,宁祈瘫在上面,顿觉浑身舒展,奔波一日的疲惫冲淡了不少。
她也不急着歇下。方才侍从送来了些热腾腾的羊奶,她小口啜饮着,又将糕点拿出许多,细细品尝,美味极了。
野外风清气爽,时不时传来虫鸟的低声蛩语。微凉的晚风轻拂过帘帐,窸窣作响,却也让人有种静谧的安心。
半晌后。
宁祈堪堪饮完羊奶,食饱靥足,正美滋滋地将瓷盏放下,一个抬头,却猛地看见帐内伸入一只苍白的手!
那手瘦骨嶙峋,在昏暗烛火的映照下,竟还隐隐泛着一层淡青色的光……!
老天爷,大半夜的,该不会见鬼了吧?!
宁祈大惊失色,因为骇惧过度,她喉间仿佛灌了一盅哑药,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随手抄起手边的物件,鼓起勇气瞄准方向,决绝地朝那手砸去。坚硬的物什跌碰在地,骨碌碌地滚出好远。
视野中,那只手明显地顿了一下,旋即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
音落,那人徐徐将帐帘掀起,露出一双极为淡漠的凤眸。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误伤的缘故,他眼角微垂,目光微含了一层愠意。
竟是宋怀砚。
第36章 坠崖
见来人是他, 宁祈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想到什么,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觉。
“你……你来做什么?”她小声地问。
天色已晚, 夜幕深沉,他的面色又是这般阴翳丛生,总让她后背隐隐发凉。
“深更半夜的,你觉得我来……能做些什么?”宋怀砚将纱帘彻底挑起, 露出一张阴邪的面孔,尾音不自觉地微微上挑,沾带上几分玩味的笑。
这话, 明显是在故意揶揄了。
一片薄红浮上宁祈的耳尖。她不自然地后挪半步, 磕磕绊绊道:“有、有事直说……”
“郡主便是这般的态度?”
宋怀砚挪步上前,跟着她凑过去,状似委屈地掀起玄色的袖子, 露出因误伤而泛红的腕子。
他轻轻嘶气,“啧”了一声, 嗓音无辜极了:“好疼……”
又来这套。
宁祈见惯他的伪装, 自是知道他的话几分真假。她的双颊鼓了鼓, 叉起小腰,对他有些没好气:“我要睡觉啦……”
话还没说完,视线却被一样清凌凌的物什吸引了注意。
宋怀砚深谙进退有道, 不欲再去逗弄她,终于说起正事:“这是给你的,拿好。”
宁祈半信半疑地挪步过去,借着纱帘投过来的烛火和月光, 仔细瞧清了那件物什。
雕纹繁复,光泽莹润, 欺雪赛霜……
这这这……这不是她误送给宋君则的玉佩吗?!
想到傍晚他行踪的异常,宁祈恍然大悟:“你去找他要回来了?那、那你同他说清楚了没?”
宋君则盯着她,面色变了一瞬,似是觉得有些好笑:“不是找他要的,也未曾同他说。”
“啊?”宁祈疑惑,“那你……”
宋怀砚毫不避讳,如实道:“偷回来的。”
宁祈:???
“……”她被噎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偷、偷回来的?”
不是,好端端的,他分明可以说明情况,正大光明地拿回去,干嘛要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他白日里那句“不必”,回应的是她的前一句话。
正失神着,那件玉佩已经被塞到了她的手中。宁祈微微一滞,有些心虚:“你、你还是找他说一下吧……”
宋怀砚徐徐摇头:“没必要。”
宁祈捏了捏手中的玉佩,只觉有些发烫:“那我去说。”
一边说着,她便小步凑到帘帐前,欲掀起帐幔走出去。可她的手刚一抬起,便被一只大手猛地拽了回去。
宋怀砚攥着她的腕子,眼尾悄然蔓延开一抹薄红:“你就这么想去找他?”
宁祈微怔了下,有些不明就里:“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况且……我白日里本就是想和他同乘……”
一提到这个,宁祈就来气。她本可以和宋君则坐一辆马车,逍遥自在,半途却被宋怀砚这厮强拉过去,害的她这一路战战兢兢。
她垂下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嘟囔着试探:“那个……今夜不去找他也行啊。事情也都弄明白了,我明日起便跟君则哥哥同乘,顺便把玉佩的事情跟他好好解释清楚……”
“诶哟!”也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她感觉到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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