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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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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知道我无意于她。”

    孟长盈凝了凝眉:“确实是险。传言这位四公主性子端静柔婉,体弱患疾,养在深闺,没想到如此大胆。”

    “此次她邀你赴宴,不知有何目的。你多仔细些,她是个会耍手腕的姑娘。”褚巍叮嘱着,怕本就坎坷的建安一行,再多出些意外来。

    “知晓了。那四公主至今未婚,说是体弱气虚还需将养,”孟长盈慢慢说着,眉头微挑,“莫不是还念着表哥?那可不妙了。”

    “……少拿我说笑。磐儿都八岁了,天家公主哪还看得上我。”褚巍极坦率地摇了摇头。

    不多时,到了宴会园林。仆从领着人一路走过月洞门花篱墙,飞阁流丹,水榭歌台,一步一景。园中假山错落林立,精美屏风置在四处,帷幔轻纱飘扬在柔风中,丝竹管乐袅袅,香烟丝缕而上。

    三月时节,燕子翩飞,杨柳轻拂。

    景色美则美矣,而天光之下,宴会中人男女衣着锦绣,敷面涂脂,走动间纷华靡丽,简直比春景还要耀目招眼。侍从婢女皆面如春花,轻声细语。

    一时之间,踏入此地竟似误入绮丽梦境。

    四人只站着,就立即接到不少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有新奇有惊诧,还有鄙夷不屑。

    那些大袖飘逸,香气扑鼻,一张脸涂得比孟长盈还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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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在褚巍面前,皆不像个男人。

    可在他们眼中,褚巍和林筠这副原生的模样,那才叫俗不可耐,一看便知不是建安显贵。更不必说胡狗儿,更是粗糙潦草。

    也唯有孟长盈身姿单薄,脸蛋雪白,这副病容还叫人多看了几眼。

    正这时,一道人影迎了上来。

    “可是长盈姐姐来了?瑛儿身子骨弱,未曾远迎,姐姐莫怪。”

    来人一身枫红锦袍,极清瘦,颊上扑脂粉,不笑也俏丽。

    眉儿弯弯,一双狐狸眼媚气横生,眼尾上扬,莫名显出点邪气。偏偏又笑得清甜,人畜无害,气质揉杂间,在花蝴蝶似的人群中也极独特抓眼。

    荣瑛没待孟长盈开口,已热情地攀上她手臂,柔软胸脯贴着人,格外亲密无间。

    “四公主……”

    孟长盈只说出来三个字,荣瑛又晃了晃她手臂,娇声道:“长盈姐姐,可千万别向我行礼,平白生分了。”

    “我……”

    又只说出来一个字,荣瑛往前凑了凑,眼尾飞扬的长睫颤动间几乎擦着人。

    “自从听说长盈姐姐要来建安,我日盼夜盼,今日终于见到真身了。姐姐可真美,气度可比月宫仙子。我废了好大心思置办的春宴,姐姐一来,再多珍玩锦绣竟都黯然失色了。”

    一张巧嘴不停,孟长盈已被她拥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孟长盈抽空回了个头,褚巍也面有茫然,没料到这四公主连看他一眼都不曾,只一味哄着孟长盈。

    这到底是谁的故人?

    胡狗儿可不管别的。来往人群穿梭,美人美酒,他只紧紧跟在孟长盈身侧,在叫人眼花缭乱的宴会上,像只灰扑扑的护主家犬。

    荣瑛一路带着孟长盈到了上席,亲自为她倒酒斟茶,语笑嫣然。

    “这是雨前的嫩芽,滋味最甘,”她一手端着冒热气的羽杯,另一只手端着色泽清亮的金杯黄酒,一齐递过来,“这是用初雪雪水酿的花雕,是我亲手酿的。姐姐先尝哪一杯?”

    只瞧她这亲昵神态,怕还以为她与孟长盈是亲姐亲妹,失散多年今日终于得见。

    这位四公主与传言大相径庭。

    孟长盈没答她的话,只抬手轻轻按下荣瑛的腕子。

    那截手腕细瘦,比起孟长盈也不逞多让。离得近了,能看出荣瑛纤瘦的身体,和脸上脂粉也掩不住的病容。这是常年久病之相,孟长盈再熟悉不过的情态。

    别的传言或许是假,但体弱气虚一事是真。

    “四公主……”

    孟长盈谈吐本就慢条斯理,又只说出来三个字,就被荣瑛打断,“姐姐唤我瑛儿,

    莫要见外呀。”

    “……瑛儿。”

    孟长盈一口气慢慢吐出去,从善如流地改口,不然只怕永远也说不完一句话了。

    在孟长盈开口要说下一句的气口里,荣瑛又快速接了一句:“这就对了,我在南雍也久闻姐姐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此生无憾。姐姐如今是在何处,在做些什么?”

    虽都是多病之身,**瑛的精气神似乎比孟长盈要旺盛许多。她嗓音有力,感情充沛,若不是这一副掩不住的病容,几乎完全不像个久病之人。

    “……谬赞了,我如今随着庭山,在临州营中做些杂事,不值一提。”孟长盈语速还是慢悠悠的。

    荣瑛一直盯着她瞧,等她说完一句话,又急急开口:“北朝原是胡人的天下,姐姐在北朝做了假太后真皇帝,天下莫有不服,我真是好生佩服。”

    孟长盈只微微点了下头,并不接话多言。

    她从未想过遮掩身份,携骑兵营千人南渡淮江,入了临州营,本也是藏不住的事情。

    荣瑛却叹了口气,颇有几分遗憾,道:“挥斥方遒、大权在握,姐姐这样好的本领,这样好的时机,怎么就激流勇退,来南雍了呢?”

    她嗓音天真,问完后,自己还长吁短叹,“可惜,好可惜。”

    孟长盈眼眸如深湖,被荣瑛亲近抑或盛赞,面色都无波无澜,极静极淡。

    “北朝内斗不休,接着留在北朔,也无更多气力可使。”她答得简单,无意多谈。

    荣瑛闻言,偏了下头,耳下奢华繁复的花叶金坠子一晃,声响叮咚颇为动听。她戴的是副胡风耳坠。

    “北胡已乱,南雍却不是在后扑击的黄雀,最多算是鸟覆危巢的残败病鸟,比我这副破烂身子还要不如。”她语气仍甜蜜娇俏,胸膛贴上孟长盈的手臂,狐狸眼飞翘,“姐姐是不是很失望?”

    孟长盈垂眸,缓缓看向和她靠得亲密无间的少女。

    褚巍说得不错,荣瑛不是个简单角色,更不是个养在深闺无知无觉的娇弱公主。

    “殿下有话不如直说,何必多绕弯子。”

    “哪里绕什么弯子了,我真心仰慕姐姐,想同姐姐来往,多说说话罢了。”荣瑛掩唇一笑,眉眼弯弯,嗔怪道,“姐姐怎么不唤我瑛儿。”

    荣瑛与太子荣淮一母同胞,荣淮仁厚笃行,**瑛却与他气质迥然不同,姿态个性反而让孟长盈想到州牧府上的六皇子荣锦,只怕也是个口蜜腹剑之徒。

    半晌,孟长盈面色淡漠,拈起羽杯,拱手朝她一敬。

    “长盈却之不恭。”

    荣瑛眼神一闪,笑意淡了淡。她随手捞起剩下那杯亲手酿的花雕酒,一仰头,尽饮下去。

    暖风过,纱幔轻舞。

    许是喝得急,金杯还未放下,荣瑛就捂住胸口咳嗽不止,一张脸涨得通红,瘦削肩膀抖动如风中落叶。

    孟长盈看她一眼,抬手拿过她喝净的羽杯,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轻拍拍她的肩。

    “喝口温茶压一压。”

    荣瑛勉强接过来,喝下几口,才慢慢歇了咳意。

    她胸膛缓慢起伏,手里捏着那只轻盈的漆羽觞。一双狐狸眼盛着漫上的水色,从羽杯缓慢移到孟长盈面上,明亮有神地盯着人。

    “姐姐,”她嗓子还有些哑,少了些甜腻意味,“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老天爷就欠我们三分,不把这三分争回来,姐姐甘心吗?”

    第93章 筋骨“临州营出事了。”

    “是吗?”迎上荣瑛似蛊惑似真诚的眼睛,孟长盈眉目清微淡远:“如何争?”

    “自然是,把眼前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全抓到手心里,”荣瑛慢慢擦去唇上水渍,声若黄鹂,“姐姐做过北朝的掌权太后,哪里会不知道权力的美妙呢?”

    “权力固然美妙,可权力于我而言是手段,不是目的。”

    孟长盈清润眼眸透着天然的疏离淡漠,瞥向荣瑛野心欲望横生的一双眼。

    若获得权力只为了更高的权力,权力的终点只有权力。那只会被权力裹挟,成为欲望的奴隶。

    “姐姐说的是,倒显得瑛儿着相了。”

    荣瑛眼中闪过一抹幽色,又掩唇笑起来,笑声如清脆银铃,“怪不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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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南雍投向褚将军,你倒和他是一路人。”

    她乍然提起褚巍,孟长盈还未开口。不远处一道声音正响起,带着不怀好意的试探。

    “褚大将军竟也瞧得上我们建安的春宴,文人雅士吟诗作对之所,将军不提笔赋诗一首,岂不显得敷衍?”

    孟长盈抬眸看过去,一个外衫散开、衣袂宽大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张诗作,大鹅似的拦在褚巍林筠面前。涂得死白的脸高昂着,逆着光,脂粉随着动作簌簌而下。

    褚巍被迎面而来的香气熏得低咳一声,微微侧过脸去缓了缓。

    他自然知晓来者不善,但也不欲轻易和人闹起来,只平和道:“赵公子既相邀,献丑了。”

    似乎总有人忘了,褚巍在成为南朝的百胜将军之前,也是高门士族的长公子,君子六艺无一不精。

    将军不是生来便是将军,兵卒也不是生来便是兵卒。

    在踏上战场之前,每一个将士也都曾是少不更事、年轻气盛的某家儿郎。

    见褚巍当真铺平白绢,提笔蘸墨,赵公子脸上脂粉再厚,都盖不住一阵青一阵红的变幻神色。

    是谁说褚巍就是个北朝来的泥腿子,只会打仗的粗野汉子?

    眼见着林筠细致磨墨,褚巍悬肘挥毫间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铁画银钩也不过如此了。

    就连赵公子手里的得意之作,与褚巍随手写就的一比,都要落了下乘,显得疲软无力,全无筋骨。

    赵公子难堪又震惊,竟抬手就要去夺褚巍手里的笔杆。

    可他的动作怎能比褚巍敏捷。

    褚巍手腕一翻,躲过他这突然的一手。吸饱墨水的笔尖甩出一串墨,正巧落在赵公子白生生的额间,活像个戏台里的丑角。

    林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憋住,转过身去肩膀笑得直抖。

    褚巍挑挑眉,到底是客气着没笑出来,绷着嘴角,语气自然道:“赵公子这是做什么,又要试一试我的武艺?”

    赵公子惊叫一声,用手去摸滴墨的额头,抓得两手黑,脸上黑黢黢一团,狼狈不堪。

    听得褚巍清朗嗓音,他抬头一看,褚巍还是那副清隽如竹的模样,秀雅挺拔如青竹。

    他怒从心中来,到底谁才是泥腿子?

    “试什么武艺!这是何等风雅之地,你也配来?”

    “天下谁人不知你褚巍不顾大雍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一意孤行妄图北伐!你究竟是为汉室百年江山,还是为你自己贪一份功业!沽名钓誉!欺世盗名!”

    “好一个能文能武的褚大将军,真叫人拜服!”

    赵公子嘴皮子极利,张口就将人骂了一通。气势汹汹,激愤难言,似乎真是为国痛斥奸贼。

    说完后,他黑白相间的脸昂得更高,还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四周。见不少人驻足观望,他挺起胸膛,更恶狠狠瞪向褚巍。

    他只等褚巍怒而动手,而他威武不屈,最好再吐出一口血,方显出铮铮铁骨,好叫他的气节传为佳话,轰动建安。

    褚巍面上那点笑褪尽了,墨玉做的笔杆在他手中,“咔”一声断成两截,溅了一手浓墨。

    他知道南迁多年,许多孩子生在建安,甚至从未见过北地风光,不闻当年汉天下幅员辽阔、万邦来朝之盛世。

    他更知道,曾经歃血为盟誓要北伐的那群人,如今骨头都软了,一半是被骄奢淫逸的富贵乡泡软的,一半是当权者权衡利弊后的趋利避害。

    曾与战友并肩血战胡人的雍帝在深宫垂垂老矣,血性似乎也随着年岁而远去。

    君意如此,将亦何言。

    可国仇家恨压身,午夜梦回,他睡不安宁。

    那些血海深仇比烈酒还要呛喉,每每忆起都如热刀入眼,激出滚烫血泪。

    褚巍哑声低笑,再抬目时,气势如雪刃悍然出窍,锐利压得人喘不过气。

    尸山血海中走过的将军,光是提一提名头都能止敌国小儿夜啼。竟真有人把他当软柿子,不知死活地张口乱吠。

    褚巍在赵公子惊恐的目光中,向前踏出一步,冷冽目光如看死人,上下刮着那身白皮。

    “江南妩媚,雌了男儿*。”

    褚巍手一抬,赵公子竟两股战战,腿一软跌倒在地。

    许是太过惊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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