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桌上自有侍女们收拾,卫嬷嬷扶着任兰嘉到软榻上坐下。出嫁前,她心中还满是担忧,如今新婚第一日,她心中的担忧便放下不少。
“郡主,老奴今日瞧着王爷对你甚是上心,陪了您一日不说,还处处都给您打算好了。如此,老奴也放心了。”
如今空下来,任兰嘉坐在软榻上有些发怔。
是啊,他极好,比她想象中对她好了不少。婚前相见,他对她明明还有些淡然,一板一眼未见笑意。所以他如今这样,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只是因为她是他妻子吧。若是换个人,他应该也是如此。
天黑了,陈朝还未回房,卫嬷嬷带着慧心给任兰嘉沐浴。一日过去,任兰嘉身上的痕迹依旧明显。
“郡主,王爷虽疼惜您,昨夜只要了一回。早上也没折腾您。但只这一回,也够您受的了。新婚男子都贪欢,王爷昨夜许是因着今日要敬茶所以克制了些,今夜如果胡闹,您也别全然纵着他。”
卫嬷嬷是为了小主子好,但她年岁高了,又关心既乱,话难免多了些。
任兰嘉未说话。她身侧的慧心不动声色打断了卫嬷嬷。
“嬷嬷,守夜这种小事,往后我和素念轮着就成了。您也让我们再偷偷懒。伺候郡主这些事我们做惯了,但王府内宅一应事务我们却还不熟。总不好让王府下人看轻我们,所以往后这些事还得您多费费心。
卫嬷嬷是伺候过安宁长公主的老人,打理内务她本就得心应手。她自然也不会让王府下人看低他们长公主府的人。
换上寝衣,任兰嘉不似往常一般,睡前都寻本书看。她窝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陌生的院景发呆。
昨夜素念守过夜,知道规矩。慧心便留下她陪着任兰嘉,自己则去了二门处。
作为内院和外院的相隔的二门,门上时时刻刻都有下人把守着。看到眼生的侍女过来,一个小厮站了起来。
“你是哪个院的。这么迟做什么?”
寻常府邸内外院通行并没那么多规矩。但在摄政王府,曾有侍女深夜摸进前院,试图爬主子的床,被一脚踹飞后,摄政王府才多了一条侍女轻易不得进前院的规矩。
小厮问话,慧心还未答,小厮身旁的嬷嬷就将他拽开,自己迎前两步。
“慧心姑娘。这是去哪?”
“王妃初进府,关切我们这些下人。想看看各处安置得如何了。内院我都看完了,如今就差外院的侍卫没看了。”
嬷嬷嬉笑着:“慧心姑娘放心,王妃带来的人,定然会安置妥当的。侍卫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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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在外院的侍卫所了。这眼下天色也迟了,府中有规矩,我也不好坏了规矩。要不且等一夜,明早您再去前院瞧瞧。”
碰了个软钉子,慧心笑笑:
“是我们初到不懂府中规矩,那我明日再去吧。谢谢嬷嬷了。”
再回到房时,任兰嘉已然睡下了。慧心估算了下时辰,时辰尚早,不到自己主子寻常入睡的时辰,且今日敬茶回房后,她还睡了许久。
慧心将房中灯烛灭了两盏,和素念退了出去。素念只以为自家主子是睡着了,慧心却想得更深些。
前院,本去去就回的陈朝被困在了书房。他的案上,放着一封金吾卫刚送来的信。
徐弘特地上门说的才抓进金吾卫的书斋一众人,在徐弘从摄政王府回去刚打算再次提审时,全部毒发身亡。何时中的毒,谁下的毒,一无所知。
这五年多,朝廷花费多番心力,却始终寻不到安王踪迹。每次等他们找到一点线索,最后到他们手上的都是尸体。唯一活着的赵泰佑还如同废人一般。
这安王一事上,陈朝频频碰壁。眼下又出现什么所谓的裴家旧人。只是这旧人却在刚入金吾卫就死了,那他们口中所吐露的事,陈朝也不免心生怀疑。
在书房中不知不觉坐到天黑,青云进门提醒,陈朝才从书案中抬头。险些忘了,他如今成婚了,正院多了一个等着他回房的妻子。
回正院时,大红的红绸已经取下,但大红灯笼和喜字都还在,推开贴着两个大喜字的房门,房中昏暗。素念迎了上前。
“王爷,王妃这会已睡下了。”
床帐没有放下,床榻上微微隆起,她背对着房门,一袭乌发铺散在床榻上。
“备水,我要沐浴。”
沐浴后,擦干浑身水汽,再烘干发陈朝才褪去中衣上榻。他刚上榻,本一直面朝床内侧睡着的人似有所觉,翻身睁开了双眸。
“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娇软还带着困意,陈朝躺下。
“嗯,睡吧。”
他刚躺下,她就环上他的腰,钻进了他怀里。
昨夜他就发现,睡觉时,她似乎有些粘人,但睡相很好,窝在他怀里可以安安静静睡上一整夜。
环着她,陈朝也渐渐深睡,直到深夜,他被身侧的动静吵醒。睁眼一看,她正跨过他身上,似要下榻。他撑起身子:
“怎么了?”
黑夜中,他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我有些渴了。”
素念和王府里的厨子打听了,知道陈朝喜欢吃口重的,所以晚膳时素念特地做了几道重口的菜,任
兰嘉跟着夹了几口,睡前又未喝水,所以半夜便渴醒了。
她说完,黑夜中男人的大掌准确无误扣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她又坐回榻上。
“躺着,我给你倒。天黑,小心磕着。”
任兰嘉睡觉时总喜欢点着一盏灯,但陈朝不喜,他不知任兰嘉睡觉有点烛的习惯,所以睡前灭了所有灯烛。在黑夜中,他视力极好,似乎能看到一切,准确无误走到桌上,倒了一杯水端回了床榻边。
他坐在床沿处,将茶盏递给了她。逐渐适应黑夜,任兰嘉看到了递来的茶盏,喝了两口,她把茶盏递了回去。陈朝接过,随手搁到床榻旁的矮几上。
再回到床榻,陈朝不经意间摸到了她的手,原本温热的手此时有些微凉。
四月的深夜,还是寒冷的。
陈朝掀起被褥,将她盖住。
“睡吧。”
听着耳侧如鼓般的心跳声,白天补过觉,晚间又早早睡下的任兰嘉没了睡意。
她翻动了两下,陈朝知道她没睡。
“怎么了?还渴吗?”
任兰嘉摇摇头:“白日睡多了,有些睡不着了。”
说话间,她的手无意识在陈朝的小臂处摩挲,陈朝喉咙发紧。
“睡不着,那做些其他的吧。”
第26章
卫嬷嬷担忧陈朝会失去克制的事并没有发生在今夜的床榻上,他只要了一回,且比昨夜还温柔了一些。黑夜中,一切都看不清,任兰嘉的感官被放大。
她环着他,耳侧是他的粗喘声,意识逐渐迷离直至巅峰。
累了,入睡也就容易了。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他依旧不在床榻上。
“王妃,王爷去前院书房了。金吾卫徐将军来了。”
素念上前伺候任兰嘉穿衣。
昨日,卫嬷嬷让屋里所有侍女都改口,往后在王府里不能再叫郡主,得叫王妃了。
简单用过早膳,任兰嘉独自去东院请安。东院里正乱着,各种箱笼堆在一处。
陈国夫人见到任兰嘉进来,露了笑脸。
“怎这么早就来了?”
屋子里的箱笼要带去凉州的,箱笼数量极多,看着不像是去凉州短住一些时日。
任兰嘉的视线在屋内箱笼上一扫而过,对陈国夫人道:
“昨日才知道凉州姨母病重,我父亲身子本不康健,我母亲曾给他在民间寻到过一医师,吃了几副药父亲身子就好了不少。那医师如今居住在太原,我已派人快马送信去请了。届时直接将人请去凉州。母亲脚程慢些,可以先给凉州去封信。”
陈国夫人又惊又喜。安宁长公主有一众太医不用,反用民间医师。那医师必然有他出色之处。
陈国夫人牵住任兰嘉的手:“辛苦你了,新婚第一日,还要你操心这些事。”
任兰嘉笑笑:“母亲,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不能陪您去凉州,我也尽尽我的心意。”
陈国夫人很是欣慰。
陈朝和任兰嘉定下婚约之时,她还远在凉州。听说是比陈朝年岁小了不少出身又高贵的郡主时,还有些担忧。后任兰嘉又上山礼佛,她更忧心。若是任兰嘉一辈子不下山,那她儿子不是要被这婚约困一辈子。
好在任兰嘉下山了,且性情极好。
陈国夫人拍了拍任兰嘉的手:“明日回门,该备的礼我都让嬷嬷备好了。迟些便送到正院去。我不在上京城,你和朝儿好好的。他若是欺负你,你就给宫里送信,比起我这个母亲,他更怕他阿姐。朝儿他,看着冷硬,不近人情,其实心里软着呢。时间久了,你也就知道了。”
任兰嘉点头应下。
东院里乱糟糟,陈国夫人也没有留任兰嘉久坐。
出了东院,日头已高挂空中。
“把观海叫进来。”
随任兰嘉出嫁的一众侍卫,都被安置在了外院的侍卫所,靠近王府大门。摄政王府本就戒备森严,守卫众多,任兰嘉身侧的侍卫到了摄政王府,没了用武之地不说,还处处有人盯着他们。
慧心到侍卫所时,侍卫们正赤膊着上身在练武,领头的男子肤色比其他人更深着,露出的上身伤痕累累。
见到慧心,侍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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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架势。领头的男人随手抓起一旁的衣袍边往身上套边向慧心走来。
“怎么了?”
“郡主寻你。”
观海将衣着整理整齐,眼前多了一方帕子。他顺着看去。慧心举着帕子。
“擦擦汗吧,王府规矩多。不好就这么进内院。”
观海接过帕子,他走在前头,也不用慧心引路,就知道正院是往哪个方向。
“郡主一切都好吗?”
大婚之日起,这正院就被人重重把守,密不透风,摄政王府的守卫身手不差,观海便撤下了暗中的人,怕被陈朝察觉。
“郡主无事。只是昨日敬茶见到了圣上,后就一直心绪不佳。”
观海眼眸一暗。
到正院时,任兰嘉正靠在那软榻上,如昨日一般看着窗外发呆。
观海迈进房间,房门大敞着,慧心守在门外。
“郡主。”
观海站在软榻不远处轻轻唤了一声,软榻上的人才回过神。看着她那松怔的表情,观海心中一紧。
“你来啦。”
风自敞开的大门吹进,从窗台而出,风将软榻上的书吹开,纸张翻动。但软榻上的人也不去压,就让那书就这么随风翻动着。
“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
软榻上的人轻轻摇头,脸上带着彷徨。
“观海,所有人都觉着我没有父亲母亲,因此可怜我。你说,他当年毫不犹豫走向我,是不是也觉着我可怜。”
当年大殿之上,血流满地,五岁的皇子被几个宫人围着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她怀中抱着已然没了气息的母亲心痛到麻木,在面对着那向她劈来的长刀更是愣住,丝毫不知道躲避。长刀即将落下时,空中传来破空声,漫天的长箭射来,射穿了大殿中的叛军。
月色中,他穿着甲胄,带着一众大军面不改色杀出了一条血路,踏着那条血路,他进了大殿。窝在角落里躲在宫人怀里的皇子看到他,颤抖带着哭腔喊:“舅舅。舅舅。”
而她,坐在殿中,任由那些蔓延的血泊浸湿她的衣裙。
他,没有选择那声声恳切叫着他的外甥皇子,而是走向了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稚龄女郎,他蹲下身子,看着她,目光沉静,然后道:
“别怕,我来了。”
母亲断了气息前,和她说的也是:“嘉儿,别怕。”
任兰嘉眼前一黑,最后的印象便是他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叛乱发生前,她本求着母亲陪她去看烟花,但皇后恰好有事要处置,要离开宴席,母亲选择留下陪年岁尚小的皇子。她带着侍女们独自去了,烟花没看到,看到的是四处的火光。再反应过来,宫中杀戮四起。她不顾一切冲回殿中,正好看到母亲挡在那皇子身前。她撕心裂肺大喊:“母亲,躲开。”
母亲已经看到她了,但母亲还是没有迟疑,迎上了本砍向皇子的那一刀。
那一刻,在她这个女儿和代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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