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嗤笑一声。
卫家前些年落寞了，连个疗养星的执政官都敢给她脸色看。
侯在一边的男性驾驶员一言不发，彷佛一尊不用呼吸的石像，沉默又僵硬。
就在此时，身侧投影忽然一闪，荒凉的星球表面被手下人的半身像取代，那是一张过于年轻的面孔，女孩说话时要很努力才不会磕磕绊绊了：“中校，手续已经办理好了。”
卫澜闻言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起身的同时顺势扶了下本无不妥的军帽，只燃了半截的昂贵香烟被主人眼也不眨的扔进了垃圾处理器里。
*
【我是想看人鱼没错，但你让我直接穿成人鱼是不是有点过了。】
蒋奚笨拙的摆动着金色的大尾巴，把自己从挤挤挨挨的鱼堆里拔了出来，也不知是谁趁乱抬手在她鼻子上抓了一把，强烈的酸痛使蒋奚差点流下泪来。
她捂着脸先是环顾了下四周，才把注意力落在身边长相狰狞的小怪物们身上。
她们处在一个巨型的半透明鱼缸或是简陋的水族箱里，悬浮在头顶上方的圆形小球散发出暗淡的白光，就像颗颗即将罢工的灯泡，底部放了几块不知材质的石头，形状各异、大小不一。
这些人鱼大多颜色灰暗，脸和手臂上长了不少的鳞片但鱼尾却秃了好几块，露出的青白鱼皮上隐隐可见血丝。
看到这些，嗅觉似乎也跟恢复过来，强烈的鱼腥味和饲养员倒进来的食物“香味”熏得蒋奚的额角一抽一抽的疼。
蒋奚扶着缸璧一一点点挪到石头边上，确定这不是什么生物的伪装后才小心坐下。
【给我这个世界的资料吧。】她对023说。
*
故事发生在星际背景下
云朝出生在虫族肆掠后的星球上，6岁那年成了孤儿，被云家的旁支收养，12岁展现出了在机甲制造上惊人的天赋，被送进了主星和嫡系子孙一起学习。
她从小感情缺失，和所有人都不亲近，虽然有天赋但并不热衷于制造机甲，可就算她在课堂上随手做出的机械臂也比大小姐云婉废寝忘食做出来的精巧很多。
倘若她是个有着正常情感的人，不会在之后仍由对方抢走自己的作品，拿走自己的荣耀后还一直留在云家供她们吸血。
可惜她不是，她就像是个没有知觉的人偶。
云朝18岁这年，云家大小姐云婉制作的机甲在战场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把那在虫族着赫赫凶名的威廉将军杀得屁滚尿流，正春风第意之时却在机甲制造大师容茜面前露了马脚，对方的刁难她一个都应付不了，险些暴露自己其实不是机甲制作者的这个秘密。
恼羞成怒，亦或是怕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妹妹的“帮助”，云婉说服众人以“被脑中寄生，失手杀掉了家仆”为由，把云朝关到了疗养星。
为了不暴露这个秘密，坐实云朝的罪名，云婉用禁药毁掉了便宜妹妹的精神力，不仅把人变成了傻子还彻底断绝了对方再一次踏足机甲制作这条路的可能。
疗养星里一群动不动就发狂的病友，云朝被动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沙包，没有一天身上是不带伤的。
不出意外的话云朝会被关上整整15年，而后在某一天意外身亡。
不巧的是和她们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一批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失败品人鱼，其中一条意外治愈了主角的精神域。
恢复后的主角很快拆穿了云家的真实面目，被机甲制作协会的会长亲自接了出去，还把她收为弟子。
剧情到了这里，就差不多完结了，毕竟主旨是虐主角，作者更愿意把笔墨用在描写云朝如何在云家被排挤，针对和疗养星上每日挨了多少次打上。
那些细节光是匆匆掠过就让人忍不住心里抽疼。
【阿支她穿过来多久了？】蒋奚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蒋奚已经不确定哪一个才是对方的真名了，也不知道上一世是对方第几次穿越。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取出一半兽核对阿支的影响是巨大的，大限将近那段时间对方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能化作蜘蛛一身不吭地窝在角落里，偏偏蒋奚不能日日变人守在身边。
阿支走后，她用了两天把山洞的洞口封了起来，然后才脱离任务世界。结算评级，领取积分奖励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权限不够，无法查询】023说
蒋奚啧了一声，把“救云朝”的人鱼是谁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她目光从19号鱼缸里还在抢食的鱼身上一一扫过，想揪出那条有着治愈能力的神奇存在，结果一无所获。
蒋奚发现这些“小怪物”好像智商都不太高，饲养员说话时她们一概不理会，吃撑了也还在抢，最后大打出手留下一地沾血的鳞片。
难度好像真的变高了，拖着这条大尾巴行动真的很不方便。
她苦着脸开始查看任务，发现日常任务竟然只有一个，奖励积分也砍了一半。
支线是治愈被脑虫寄生的“病人”，进度为0/500.
而主线——蒋奚看着光屏上那黑色问号，沉默了。因该是要等见到主角才会解锁吧，她心想。
光屏的右下角有着几个进度条，最上面一个标注着“圆满度”三字，其余的则看不出来。
【这是记录好感度的】023解锁道。
蒋奚对着几个空空的，没有署名的进度条出了下神。
饲养员走后，鱼缸里的光源也没了，蒋奚正要收起光屏时察觉有个东西蹭到了自己旁边。
“77，你不饿吗？”那声音沙哑干涩，完全和传说里的海妖不搭边。
蒋奚本有些不耐烦，但看只是一条尾巴只有一米二不到的小家伙，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怜爱来，她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小黑鱼坐上来休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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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却瞪大了一双黝黑的眸子，苍白的唇颤动了几下，问：“诶？！，你也恢复记忆了？”
她把蒋奚拉到了鱼缸更加隐秘的角落里去。
原来，她们是被研究所改造的假人鱼，空有相似的外表却无法和真正的人鱼一样对抗虫族和治愈精神域。
小黑鱼名叫安栝，此前是三等星上的一个普通学生，因为罹患绝症而被父母送进了研究所里。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因为自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是呆呆傻傻的和她们一样不会说话”安栝说着，目光落在旁边人脸上，再一次感叹这个人鱼同伴长得真好。
一头和尾巴同色的铂金长卷发，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嵌着两颗浅蓝色仿若宝石的眼珠，唇红齿白，秀眉挺鼻，一颗小痣恰到好处的点缀在眉稍，她下巴微尖但线条流畅，耳朵和她们一样尖尖的，手指间却没有蹼。
哦，对了——她上身的皮肤上也没有怪异的鳞片，完美附和了大部分人对美人鱼的所有幻想。
77号的待遇是她们里面最好的，研究员还给她换上了白色纱裙，戴上了珍珠手串和项链，还教她说话和唱歌。
可她现在和她们一起被丢掉了。突然恢复了神志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蒋奚看着另一头那群吃饱了就站着睡觉，缺少活气的小怪物，再看看身边这条表情灵动，还能说话交谈的小黑鱼，眼神一下变得热切起来。蒋奚就把她和剧情里的关键人物联系到了一起。
只有找到云昭才能验证自己的猜想。
可是她们关在鱼缸里，根本见不到外人。饲养员除了让她们慢点吃不会多说其它的话，就算是装病也只会被带到医疗室单独检查。
时间一天天过去
蒋奚动了和饲养员交谈的念头。
【不建议奚奚这么做哦】023说
安栝也从不会在饲养员跟前展现出半点不同，大多时候维持者呆滞，懵懂的样子。
见不到主角，蒋奚不免有些心急。
既然费了心思和钱财把她们带到了这个星球，总不是为了观赏用，应该会很快尝试让她们接触“病人”。
她这样安慰自己。
这天，她正倚靠在石头上闭目休息时，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镇定剂失效了，新一批要下个月才能送过来，所以中校想让这些人鱼试试？”肥胖的中年男人跟在穿着防护服的饲养员身后，目光扫过鱼缸时不自觉带上了嫌恶，他的眉毛和头顶的发丝一样稀疏，厚厚的嘴唇翕动着，重复着饲养员的话。
“怎么这么丑？！”和印象里的小人鱼完全是两个物种。他说完就看到角落里那一抹金色，眯缝眼瞬间瞪大。“快，把那一条抓出来！”
全星际的人都沉迷在人鱼的美貌里，有那疯狂的甚至想和人鱼结为伴侣。
可是人鱼稀少，体形又太小，只能当作小宠物来养。于是，人身鱼尾的玩物应运而生。
“怎么把她和这些丑东西放在一起？”中年男人趴在鱼缸上，脸上的肥肉紧紧贴着透明材质的缸璧，一面盯着蒋奚看一面不满道。
“安德鲁先生，我们无权对这些实验体做任何事，让人鱼接触病人是一早就定下的，请您见谅。”饲养员却没有听他的把蒋奚带出去。
中年男人，也就是安德鲁听罢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也不知道那卫少校不在首都星享福，跑来这鸟不拉屎的“监狱”星做什么。平白让个小辈压了一头，安德鲁心里很是不虞。
“既然是上面的意思，你们就送过去吧。”他本想再看看，无奈接到了上司的通讯，只能恋恋不舍的看了蒋奚几眼后拂袖而去。
非要跟过来的无关人员离开后，六七个饲养员取出早就备好的药剂给人鱼打上，避免自己被人鱼尖利的爪牙弄伤。
药液入体，将奚只觉得手脚开始发软脑袋也晕沉起来，她的胸腔鼓噪着，彷佛在提醒她，再过不久就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第26章
出了鱼缸没多远就进了一条宽阔的金属通道，蒋奚这才知道隔壁房间也有不少人鱼，外表比她之前见到的那些更加接近人类，同时也更为凶悍，她们的鱼尾和上身甚至被暴力固定在了椅子上。
身形板正的饲养员把她们推到通道尽头，地面在轻微振动后缓缓开始上升，穹顶也向两边裂开一个口子。
天空暗沉沉的，也不知道是碰巧遇上了黑夜还是星球本身就照不到太阳。
几个呼吸后她们就到了地面上，眼前出现一栋崭新的、灯火通明的西式风格建筑。
看起来比前世见过的类似建筑要更大一些，可能是星际人身形比较高壮。
【星际人不全是纯人类哦，花花草草飞禽走兽，机器人等占了一半呢。】023说
这不是关键信息，可以稍微透露一下。
蒋奚记下了。
7层的灰白建筑前面是一个潦草的花园，中间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兽形雕塑，乍看还有些阴森可怖。
饲养员又开始带着她们上楼。
几经波折，等到达目的地时蒋奚只觉尾巴隐隐作痛，应该是离水太久的缘故。而在她前面还有两条人鱼正在准备着，她们情绪有些激动，尽管身体无力却不放弃挣扎吼叫，明明声音不大却刮得人耳膜生疼。
饲养员小心的站在悬浮着的椅子后面，脸上带着面罩所以看不出表情，但气氛明显是紧张的。
又难耐的等了将近一小时，才终于轮到蒋奚。
房间里的光亮很足，所以一进来就能看清所有布置。
这里像是一个还算宽大的休息室，木制长桌后面坐着几个人，中间一人穿着很像蒋奚记忆里的医生，在她右侧是一个神色呆滞的年轻男人，他的手被不知材质的手环束缚着，眼下一片青白而眼球布满血丝，头发应该是刚被剃过，只有短短的一茬，头上的淤青和新伤无处遁形。
阿支也会这样吗？人鱼蓝色琉璃似的眸子里浮现担忧之色，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蒋奚重新抬眼，神色又变成了和其他人鱼没有区别的呆滞，但是她的外表实在是太突出了，比室内的灯光还晃眼，一头柔软金色长卷发和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眸好像会发光，一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蒋奚刚被推进去，那男人就猛地站了起来，大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他牢牢的盯着蒋奚看，嘴角有晶莹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手臂和脊背处的衣服被突出的黑色尖刺划开，有猩红的血液晕开。
在他即将扑过来的前一刻，从他椅子扶手那里突然伸出两条机械臂，不由分说地将人牢牢按回了座椅上，还用带子紧紧绑了起来。
那男人只能徒劳的挣扎起来，手腕很快被磨出一圈红痕。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似乎也在奇怪为什么他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医生旁边穿着军装制服的女孩面色激动地操作着手腕上的终端，一块寸长的光屏转眼浮现，她专注的在上面捣鼓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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