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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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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景这哥儿是刀子嘴豆腐心,沈柳才同他坐了这一会儿,就听他骂了范大好几回,可汉子这身干净棉衣,该也是他给做的。

    见俩人瞧过来,范大伸手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我说不冷,夫、夫郎偏叫穿,凶我。”

    外头北风狂卷,刮得门板子咣咣作响,他又道:“风、风大难行,我、我送你们回。”

    “这、这也……太麻烦您了。”

    “不、不麻烦。”

    推开门,屋外一片白,只这一会儿,雪已经积了一指来厚,脚踩在地上吱嘎作响。

    因着养牛,家里本就有车板,只是后头夫郎怀了小娃娃,范大又装了挡风的车厢。

    汉子进棚子,解了拴牛的绳套,又给黄牛披上蓑衣,这才牵了出来。

    待架好车辕,让沈柳和顾知禧坐进了舆厢。

    家里不多富裕,车里光板的连个垫子都没放,范大道:“门、门头有小绳,系上能挡、挡风。”

    厢里传来一声应:“多谢。”

    北风呼啸,白雪漫天,天地间卷起苍白的风旋。

    范大是庄户,沈柳说的地界他虽不咋熟悉,可巷头那间粮铺却是清楚,待人坐稳当了,他拍了拍黄牛的屁股:“走、走了!”

    黄牛养得久,很是通人性,它哞哞地应声,鼻息间喷出一团团白雾。

    车轮慢慢滚动,风雪太大,黄牛压低身子缓步前行,车尾的铜铃被大风刮得震颤,带起一串清脆的碎响。

    本来二刻的车程,因着风雪,足足行了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听见敲门声,沈柳忙打开车门板,一霎间冷风灌进来,他一个哆嗦,待看见熟悉的巷口,长舒了口气:“就是这儿,多谢了。”

    这若是放在往常,沈柳三两下便跳下车去,但念着肚子里或许有娃儿了,他谨慎地扶住车板,等脚下踩实站稳当,才收回了手,再反过身来接顾知禧。

    偏头时,目光正掠过车辙印,已是深深的一道,他心口不由得吊了起来,这般冷的天,顾昀川该咋回家啊……

    临进门前,沈柳同顾知禧一块儿和范大道了谢,汉子笑着摆摆手,他送俩人回来,其实也有私心。

    他想来瞧瞧这户人家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家小牛日后若真的卖到这里,能不能有口饱饭吃。

    他瞧着青砖黛瓦的平整房舍,心里有了计较。

    拍了拍黄牛的屁股,范大正要往回返,却听沈柳道:“烦您等一会儿。”

    说罢,他同顾知禧反身进了门。

    雪下得深,院子里厚厚一层,一踩一个脚印。

    许是听见了动静,赵春梅的卧房门开了,见是俩孩子,她忙披了件厚袄子出来:“哎哟可回来了,我方才找你婶子问了地方,都要出门寻你俩了!”

    沈柳和顾知禧齐齐叫了声人,虽然坐了牛车回来,车板子挡风,可冰天雪地的,还是冻得满脸通红。

    知道阿娘担心了,俩人忙跑到她跟前,小姑娘垮着小脸儿,跟她撒娇:“阿娘,没想着突然变天,您担心了吧。”

    粗糙的手心捂了捂小哥儿的手,又搓了搓小姑娘的脸蛋儿,见俩人头发没咋湿,赵春梅这才放下心:“快进屋、快进屋,娘给你俩煮姜汤。”

    沈柳应下一声,却又道:“阿娘,我先去趟灶房。”

    灶房的门板子透风,没生火时一股子穿透棉衣的寒。

    赵春梅也进了门,到筐子里拿了颗巴掌大小的生姜,一偏头正见沈柳蹲在鸡蛋筐子边。

    “灶房里冷,上娘屋里头坐着,娘给你俩熬汤喝。”

    “好。”沈柳一边点头一边拿出个小篮子,底下用干草铺得厚实,从攒得满满当当的鸡蛋筐子里,往外捡了十来颗蛋,“外头风雪太大了,路不好走,是范家汉子驾牛车送我俩回来的。”

    怕路上颠簸,鸡蛋碰碎了,沈柳又在上头盖了把厚实的草料:“他家夫郎才生了小娃娃,体虚得紧,我想给他拿些蛋。”

    一听这话,赵春梅顿了顿手,忙道:“咋没叫那汉子进院里等啊?”

    沈柳抿了抿唇:“昀川没在家。”

    屋里没有汉子在,他不好给别个男人往家领。

    赵春梅知道他向来有分寸,点了点头,手下动作却快了不少,不多会儿灶火生起来,烧着柴火噼里啪啦地响:“姜汤好得快,你叫他喝完这一碗再走。”

    沈柳顿下步子:“那我同他知会一声。”

    风雪里,范大捧着鸡蛋篮子,结巴得更厉害了:“这、这不成。”

    鸡蛋金贵,就这一小篮子,就得十来个铜板。

    沈柳避嫌,给过鸡蛋,忙退回到了门里:“这是给景哥儿的,他身子骨虚,得多补补。”

    一说到自家夫郎,挺硬朗的汉子哽咽了下,他瞧着篮子里圆溜溜的鸡蛋,吸了吸鼻子:“那、那多谢你。”

    沈柳笑着摆摆手,又道:“我阿娘在熬姜汤了,她叫你再等会儿,喝碗姜汤再走。”

    “不、不……”话还没说完,沈柳已经进了门,范大垮下肩膀,眼睛里起了热。

    不多会儿,赵春梅就出来了,瓷碗里热气腾腾,姜丝切地细碎,一股子辛辣的香。

    范大忙双手来接:“多、多谢婶子。”

    赵春梅站在一边,等他喝完好收碗:“这有啥好谢的。”

    北风卷着雪粉呼啸山野,热乎的姜汤灌进喉咙,身上一下就暖和了。

    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被姜汤氤氲的热气熏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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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觉得眼睛里起了片雾,心口也跟着满满胀胀的。

    待到汤碗见底,他双手还好碗,同人道了别。

    牛车缓缓往家里返,范大深深瞧了一眼这青砖黛瓦的房舍,拍了拍黄牛肥硕的屁股:“走、走了。”

    *

    一直到酉时,大雪才将将停歇,可天风仍然狂啸,刮得门板子不住地震颤。

    沈柳心里头挂着人,绣一会儿帕子就忍不得叹一口气。

    给崔家的被面快绣完了,剩下不多收针的活计,赵春梅自绣面间抬起头:“说是那书塾里有寝房,真要雪厚封路,川儿住在那儿也不打紧,乖儿别担心。”

    今儿个风雪大,阿娘不叫小哥儿出去接人,可见不着顾昀川,他心里没着没落的,干啥都使不上劲儿。

    一直到夜色沉沉,长空泼墨,顾昀川还是没有回家。

    沈柳到吉婶家问过了,郑虎也没回来,怕是真的住在书塾里了。

    吃过饭,沈柳洗漱好,早早上了床。

    赵春梅知道他怕冷,将铜壶灌得满满的,临睡前又给熬了一碗姜汤,发发汗,睡得才踏实。

    伸手摸了摸小哥儿的床铺,赵春梅道:“若还是冷,就把炭烧起来,但是得留窗,要么熏着。”

    沈柳摇了摇头:“阿娘我不冷。”

    赵春梅看了小哥儿许久,张口闭口,却是欲言又止。

    前些时日沈柳胃口不多好,还起了低热,她心里是有计较的。

    可是哥儿不好生养,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生不了娃儿,因此镇子上许多人家不愿意娶夫郎。

    就是那时常一块儿磨豆腐的宁哥儿,自小不缺吃穿,也是成亲小三年才怀上的头胎。

    沈柳亏过身子,成亲不过半载……

    她根本不敢往出说,生怕叫本就内向的娃儿心里有负担。

    前儿个沈柳起了低热,赵春梅本想带他瞧郎中,顺道把把脉,可小哥儿不愿去,好在喝过姜汤,舒坦了不少,她才放下心。

    赵春梅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柳的被子:“那娘回屋了,有事儿了可得喊娘。”

    沈柳点点头,听话道:“好。”

    木门轻轻合上,关住了漫天风雪,吹熄烛灯,屋子里黑黢黢的。

    脚心抵着铜壶分外暖和,可沈柳就是睡不着,这是他嫁进顾家,头一回自己睡,伸手摸摸床铺,冰冰凉凉的。

    是夜,万山载雪,明月薄之。

    也不知道啥时辰了,小哥儿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他紧闭着眼睛,好像沉在黑暗里,就是睡着了。

    忽然,外头起了阵拍门声,不多大,却让他心口子猛地揪了起来。

    听了有一会儿,沈柳套上袄子下地,推开房门,薄冷的月光落在院子里,和着皑皑白雪,一片明亮的银。

    那声音自大门外传过来,待听清了,沈柳再顾不上冷不冷,忙跑过去开门。

    滑开门闩,木门打开一道小缝,风雪里,顾昀川正拄着杖子站在外头。

    风帽、蓑衣上满是雪粉,脸上冻得通红。

    沈柳吸了吸鼻子,心口又酸又胀的快要裂开,他再忍不住地扑上去,把人抱住了。

    男人跛足,站不稳当,一只手费力撑住墙,才堪堪将小哥儿抱稳了:“我身上冷,再寒着你。”

    沈柳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风雪那大,谁叫你回来的!路上摔着可咋办啊!”

    第47章  我好像有了

    顾昀川手上冰, 不敢给小哥儿擦泪,只把人抱得紧紧的。

    风雪里,呼出的热气带着灼人的温度:“外面冷, 我们进屋吧。”

    沈柳闷闷地应声:“好。”

    这时候, 雪已经不下了, 可风还大,吹散了树梢、屋檐上的落雪,天地蒙蒙一片白。

    院子里静悄悄的, 干秃的树枝不住地摇颤,阿娘和宝妹都睡了, 怕吵到人, 俩人脚步放得很轻。

    这一趟沈柳出来得急, 脚上趿的靸鞋,露出白生生的后脚跟。

    杖子落在地上,敲出闷响, 顾昀川牵着小哥儿的手进门:“你踩着我的鞋印走,别被雪冻了脚。”

    沈柳抿唇笑起来,男人的脚比他大, 鞋印也大,他藏在顾昀川的背后,风雪刮不到他身上。

    临进屋前,沈柳帮男人卸下蓑衣, 上面积了厚厚一层雪,抖落干净, 放到了屋外的墙角边。

    屋子里黑黢黢的, 烛台放在床边的矮桌上,沈柳走过去, 吹开火折子,一时间,屋内亮起光,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晃,映着小哥儿温柔的眉眼,让顾昀川整颗心都踏实了下来。

    他身上实在太寒,鞋上又全是泥污,怕给干净地方弄脏了,就没往里进。

    可走了这么久的路,腿实在疼得厉害,便将边桌下的椅子拖了过来,在门边坐下了。

    不多会儿,沈柳过来了,他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抱着铜壶,塞进他手里:“抱怀里暖暖手。”

    顾昀川应了一声,就见小哥儿凑到他跟前,帮他将风帽脱了下来,轻轻抖一抖,雪粉扑簌簌地往下落。

    温热的手捂到脸上:“走了多久啊?可冰。”

    顾昀川知道小哥儿心疼了,拉下他一只手,放在掌心里搓一搓:“没多久。”

    “咋可能没多久。”沈柳皱起脸,喉口发堵,雪那么厚,风又那么大,他拄着杖子,得多费劲儿。

    雪是日跌时下起来的,待外头接学子的马车到了,书塾提前散了学。后日是旬假,又赶上暴雪,书塾干脆连休憩了两日。

    可是粮铺的牛车没那么快,等到酉时丘子过来,雪已经覆得很深。

    他没驾牛车,只身跑过来同顾昀川商量归程。

    牛车载粮,雪路难行,丘子怕途中翻车,只能等到雪化了再往回返,今儿个他没地方去,打算在附近的铺子里凑合一夜。

    好在书塾里有寝房,顾昀川不至于流落街头。

    季舟野帮忙铺了褥子,怕他冷还多加了一床棉被,待安顿好郑虎,又托同宿的庖厨费心照管,顾昀川披上蓑衣,戴上风帽和手衣出了门。

    屋里人一听说他要往家赶,皆是满脸诧异:“雪那么深,你又不方便,明儿个再走吧。”

    顾昀川看了眼天,月色映雪,天地皆明,该是不难走:“家里人等呢。”

    “天爷!”庖厨以为他疯了,“你真走到家那不得半夜了,别到时候人睡下,门都进不去。”

    顾昀川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笃定了沈柳会等他。

    风雪没了脚踝,寒风冷刀似的刮得脸疼,快要将棉衣都穿透了。可一想到沈柳,顾昀川心里长草,竟是一刻也不想歇。

    他运气好,半途遇上赶路的马车,捎了他一程,到家时,都还未至子时。

    他本想着,若真无人来开门,他就到后院捡了石子敲窗。

    可才拍了几下,门便开了,小哥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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