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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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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自己这方天地,还有什么顾忌。

    连着一个时辰,便这么无章无法地练着,领悟了什么,更没个影儿,只是出了一身汗,心里还是窝着一团,想昨日元氏子那样浮浪轻薄的举动,他恨不得一把将他两个拉开。

    闪转腾挪,步子一个错乱,却踏在一石墩旁,心内一堵,一脚踢去,竟生生将那石墩踢起几尺高,重重飞过半个院儿,砸在开敞的院口壁上,咚地一声。

    猛听得那头里惊出一声,熟悉得紧。宗契一惊,忙折身过去,却正见了应怜捂着胸口、脸色发白,身旁跟着元羲,正横臂护来,侧身为挡了住。

    那石墩经不起这样一遭,与石墙两败俱伤,墙面塌了一块,石墩也缺了一大角,咕噜噜滚在草丛里。

    “可碰着了?”宗契顿觉后怕,上下将人瞧了几遍,这才松一口气。

    应怜才放下心来,望望石墩,再望望他,鬓边金帘梳珠翠摇颤不歇,晃出满眼的耀目来。她半嗔怪他,“好好儿的,你踢这墩子作甚?脚不疼么?”

    宗契衣襟后背尽是汗意,热腾腾地搁她跟前一站,含着幽微衣香的气息便闯入应怜身遭,强烈又熟悉。他微皱着眉,峰梢更显孤峭,皂白分明的双眸乌沉沉地盯了她片刻,又在她与元羲之间一个来回。

    “是我心急了些。”他收回目光,退了半步,与他们拉开一个合乎礼数的距离。

    元羲一颔首,再与他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端方文雅,“我听惜奴说起,义兄救她于危难水火;如此恩情,我必答报。元羲从此

    愿为兄所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宗契眸光沉沉,并不见多么热切,只是细细端详他几眼,让了半个礼,“不必如此。”

    应怜敏锐察觉他似乎兴致不高,不住拿眼瞧他,猜想他是否因要去上元县救人一事,思量过重导致。只是元羲在此处身份颇有些尴尬,有些事不好教他听得,只得暂且压下心思,先与二人说话。

    宗契将人让进了屋,亲自倒了茶来。应怜向他一笑,他却只瞧了一眼,点点头,未作什么声,道了声“失陪”,先自回内室,换衣裳去了。

    应怜心里便有些不上不下的。

    她见元羲眉眼噙着笑,不由也心里打鼓,思量再三,轻声问了他一句,“我今日是否太过艳丽?显得轻浮?”

    “怎么会,”元羲微微偏过头,也压低了声儿,与她说悄悄话,“我往常还道你太过寡素,如今才正好,簪环相称、玲珑成双。”

    应怜教他夸得脸面泛红,却不自觉向内室望了一眼,心内嘀咕,怎么他也不多看自己两眼。

    他两人交头接耳,全然一副小儿女私情,尽数落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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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内室的宗契眼里。

    出家人不重外物,他也不爱穿袈裟那等拖零挂碎的东西,向来便是直裰与短衫,衣箱里黑白灰满目,从未能与她相配。

    他随手取了一套干净衣物,灰朴的直裰鞋袜,又心内暗嘲自己,什么配不配,怎么起了这样浮浅的心思。

    衣上兰香是应怜所合,幽幽浅浅地萦在鼻端,当真要细细去闻时,却又捉摸不定,恰似她偶尔望向他时,那双清浅的眸子里乍然流泻的亲昵情态。

    宗契心头发堵,穿着那似有若无兰香的直裰,见应怜顿时直回身子、一副脸红心虚的模样,又陡然生出一股烦躁。

    要说体己话,私下里去说便是,没得在他眼皮子底下腻歪。

    他便开口,声音尽可能压下不善,“今日来是有何事么?”

    应怜一怔,想兴许是元羲在此,他有些拘谨,也不好就谈正事,只捡零碎的琐事来说,问住处如何、昨日比试怎样云云。

    他一一作答,简略却认真,只是在瞧见应怜投来的怔愣不解的目光时,心头一软,松缓了神色。

    “一切皆好,你尽可放心。”他补充了一句。

    应怜点头,额上一点宫黄俏嫩,引得人想指尖拭上一点,腻在手上。

    元羲也来搭话,便问宝刹师从等,又得知他相救应怜、护她一路南北辗转,竟全只为了一回十两银的恩情,由是更加敬佩他人品。

    一番语罢,应怜肚子里的话一句没说出口,直待磨蹭了些时候,有人来请宗契,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

    她实在忍不住,回头向元羲道:“你先去,我有几句话要与宗契师父说,过后就来。”

    元羲微微一顿,点头,“也好,我忘了你们有正事要谈。”

    他便出了屋,却没走多远,只在廊下候着,也不愿瓜田李下惹来窥听的疑心,便又向外走了几步。

    如此,屋中终只剩了应怜与宗契两人。

    应怜摸了摸鬓边的金帘梳,珠玉的流苏缀在两边,指下有些凹凸,一如心头平添的忐忑。

    分明只是一日未见,再独处时,仿佛却与从前哪里不太一样了。

    “昨日你就那样走了,我还没问上元县的事。”她想起来便问,迎上他平静无澜的眸光时,心跳得却有些快,“何时动身?这一趟必是凶险,你万要当心。去又去多久?要在那处多留些时日么?若是歇宿,你可得带好起居用具。他们都好说,你却是个出家人,打眼得紧,没事不要出门走动……”

    她絮絮叨叨,想到什么便说,拉拉杂杂便叮嘱了许多。

    宗契瞧着她蹙眉嘱咐的模样,也不知为何,从今日起的那股邪火,蓦地便消散无踪,心底温软了一片。

    “迟不过明日便走,救了人便回,一刻也不耽搁的。”他耐心答道,又宽慰她,“我会保全自身,你安心等着便是,不必担忧。”

    她默默点头,依旧盈盈望着他,欲言又止,吞吐再三,道:“元羲他……我并不曾与他约好同来,只是路上正巧撞见,便一同来了。我、我本想先来寻你说话的。”

    她脸孔逐渐发烫,却仍定定瞧着他。

    最后一点沉闷尽褪。

    宗契不觉便泻出一丝笑意,“嗯。”

    应怜便心中大定,又得寸进尺,盈盈地眸子一眨不眨,飞快问了一句:“我今日这样,好看么?”

    屋外元羲仍静静候着。应怜问完,没由来心头起了一丝荒谬感,却夹杂着别的什么,仿佛她与他两个在元羲不知道的角落里,当真有点见不得人的私情一般。

    既荒谬,更有些隐秘的欢喜。

    宗契一时没回答,半晌从她那双既娇且媚的眸光里抽出,垂下眉眼,“好看。”

    应怜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与他生了些柔情,如春水漫过沙堤。

    他正瞥见一眼,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明窗之内,她与那僧人微微浅笑,分明光景平平无奇,却自有一种别样勾缠气氛萦纡满室。

    元羲微蹙起了眉头,但很快将这丝异样感压下。

    他思念她如狂,怎么在见了她时,却又胡思乱想。莫说他二人是义兄妹,便不是,他也不该想歪分毫。

    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告诫自己,终于寻回了她,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弄丢。

    他要带她回家。

    第73章 第73章盼春惜春,无计留春住……

    应怜去了一趟城东门别院,仍由元羲陪着。

    这处果临着一片湖泊,水泽浩荡,苇丛深深。一渠湖水悠悠引入别院灰墙,临湖之上,正高脚搭着一水榭,隐约可见延入水下的青阶与一系泛荡轻舟,是个再幽雅不过的去处。

    宅院正门开在坊市,一如平常人居。她上前扣门,不多会,出来个脸生的女使。应怜便问:“此处可是李娘子宅?”

    “此是鬼面将军的住处。”女使上下打量她,见她目露诧异,便又道,“李娘子也在的。”

    应怜按下心中疑惑,报了名姓,女使自去通传。

    “听闻定娘为鬼面将军所救,想来便是这一层瓜葛。”元羲见她皱眉发怔,宽慰道。

    不多时,女使又回,引了二人入庭院。

    前院敞阔,有修竹拳石、红翠栏杆,更有一花架顶棚,婵媛攀着一丛丛荼蘼,才是新花待绽,并未到春末繁盛之时。应怜环顾四周,望那荼蘼,想其开到盛时,必然繁花如雪,不由道:“这荼蘼生得好,往后我也想在我那院儿栽上一丛。”

    元羲微笑,风姿雅逸,“你若喜欢,过几日我寻来便是。”

    说着又过了一花苑洞门,才见面前涂朱的小楼,很是别致。女使请入内,元羲却在廊下顿住,想了想,“我还是不进了,你们姐妹叙话,为我带好便可。”

    一来到底人家闺阁,他外男不好入;二来思忖她两人经月不见,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讲,他索性等在外头。

    应怜不好将从前与定娘的龃龉说与他听,犹豫再三,想见她,又有几分情怯,终硬着头皮进了去。

    才是晌午过半,虽轩窗不敞,半明不暗的,倒也不至于点灯。她拨湘妃帘走入内室,浅浅唤了声:“定娘表姐。”

    里头先一阵没声儿。

    她心中思绪纷涌,脚步也慢了下来,见里头美人榻上朝内侧躺着个窈窕的身影,晓得是李定娘,又见她动了动,以为她才午睡将醒,便又道:“定娘表姐?”

    “叫什么,我醒着。”

    李定娘背对着她,头也没回,声儿懒懒的。

    应怜便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等了半晌,不见她有回头相待的意思,心中有些发苦,问:“你便如此,不见我了么?”

    李定娘笑了一声,听不出喜怒,道:“先与我割席的人是你,要走的也是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反来怪我。”

    她们之间到底有一条过不去坎儿。应怜如今也还放不下,但想到她的遭遇,心中浑不是滋味,便捡了个墩儿不远不近地坐下来,声音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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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的事先不提,你身子如何?我听说你……如今可还养好了些?”

    榻上唯见她身子微微起伏,也呼吸也轻飘飘的,不知想些什么,最末寥寥答道:“都好了,没什么。”

    应怜又想问姨父姨母,话到嘴边,却又想,问了又如何,人如今已不在,反平添定娘的堵,便将话咽了下去。

    明明有些光亮,她却觉愈发昏暗,连空气也窒闷懒散,教人不畅。

    她枯坐了一刻,没等来她回身的半分眼光,只得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走了,你好好歇着。我得空再来看你。”

    李定娘仍不动,也没送客,也没寒暄,木雕一般,任她出门走了。

    元羲本以为她们姐妹重逢,一时要说个没完的,却未听里头有什么动静;一刻时,见应怜已出来,面上不似欢喜,反有些郁郁。

    “说完了?”他迎上来。

    她点点头,瞧他一眼,嘴角的笑有些勉强,“我们走吧。”

    不见李定娘出门送客,元羲便察觉了她二人几分不睦。

    仍是女使送至门口,直待两人上了一辆牛车,才关门回去。

    车中摇摇,彷如应怜浑然飘荡的心思。元羲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转,茫然望着他隐忧的双眸,忽问了句:“若你十分看重的一人,做下了不可改的错事,你当如何?”

    以元羲聪敏,哪里不知那说的便是李定娘。

    他不知究竟,沉默片刻,道:“人心都是偏的。”

    应怜不曾想他竟会如此答,但见他眸光定定,盛着自己倒影,仿佛那话并不是在答她,而是解他自己心中疑惑。

    她心头杂乱无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他或许不知里头有一条人命,若是知晓,兴许便有所动摇。正乱麻一团的思绪,突然手上一热。

    元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一颤,回神,只觉这温热不过再为她心中添一根乱麻而已,却一时贪着那团温暖,没抽开手。

    细瞧他眉眼,才从那一点浅笑里,觉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应怜才忽然想到,从昨日到此时,与他重逢以来,她只顾着自己那点不见人的心思,却浑然疏忽了他;如今车中细细端量,与记忆中那个俊美风发的少年君子相比,他似乎变了一些。

    他从前如骄阳、如春风,是不曾有一丝划痕的珠玉,阳光耀他眼目,所照之处,全是一颗剔透清澈的心;

    如今那片晶莹剔透,蒙上了一层擦不去的尘埃,他所经的风沙磋磨,印痕遮掩不住。他便不再那样光滑璀璨,有了阴影。

    元羲开口,依旧如往昔温柔,甚至更多了一层对她的小心翼翼,“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应怜怔怔重复了一遍,“回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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