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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聆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才下去,脸上挂着微笑,挨个将客厅里的长辈们招呼一圈。
身后有人惊讶,“哎,知聆也在?什么时候到的啊?”
她回头,看见是她妈妈的现任丈夫,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腰上系着半块围裙。
“前天下午就到了,洪叔叔今天掌勺?”
“不算掌勺,”敦厚温和的男人笑一笑,“就是捡个机会露两手,你妈妈说好吃,让我来表现一下。”
灶台还开着火,打完招呼,男人又钻进厨房。
毫无疑问,洪叔叔是个比温实侨好太多的丈夫。
起码,温实侨在家里是从来不进厨房的。
中午吃完团圆饭,温知聆拿起手机,在聊天声里一个人了去外面。
方才还在吃饭时,谈既周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时间接,这会儿才腾出空回电。
电话接通,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北城。
昨晚视频时,温知聆还没想好,准备等今天看看情况再定。
“我再留一晚吧,明天就回了。”
“上午还是下午?我去接你。”
“你方便过来吗,我自己坐高铁回去也可以,很快的。”
他在电话那头笑,“还能有比接你回来更重要的事?我从年前盼到年后。”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等了多久呢。
温知聆唇边也露着笑,和他约好明早见面的时间,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一回身,却发现她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在不远处站着。
柔和日光下,葛云仪的气色瞧着很好,光彩照人。
温知聆觉得这几年她都没有什么大变化,被照顾得很好,眼中没有半分怨念,也没有被婚姻磋磨的痕迹,只有平静的幸福。
所以很多个时候,温知聆都不忍心拿自己的烦心事去打破这种安宁,她真心实意的希望她妈妈可以过得很好。
而倾听抱怨是一种心理负担。
葛云仪上前,“我听你小姨说,你过段时间准备把男朋友带回家?”
“嗯,想让他先见见外公外婆,妈妈你有空的话也可以来。”
“好。”
葛云仪看着眼前的女儿,很容易便能发现她的改变。
比以前更沉静了,身上已经没有十几岁时的彷徨感,虽然依旧像小孩一样软声喊她妈妈,也记得关心她的身体,却多了生分,几乎不再主动聊起自己的事。
甚至工作变动去了卢城这件事,都是她安顿好一切之后,在电话里顺便说到的。
葛云仪还记得当时问温知聆,男朋友是不是还留在北城,而后听到了她已经分手的消息。
她只能立马补上安慰,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温知聆没有出声,似乎想和她说什么,可沉默之后,那些未脱口的话,像一颗一颗小石子般沉入水底,再也没有下文了。
后来是什么时候复合,又经历了什么,温知聆都没有和她分享过。
葛云仪不自觉地感慨,“你现在都不和我谈心了。”
温知聆有些发怔。
她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戒掉了事事都向妈妈倾诉的习惯。
还在读初中的年纪,父母刚离婚,温实侨终于得了自由,整日整夜不着家。
那是她最需要妈妈的时候,恨不得一天打几十通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才能安稳下来。
遇到不开心的事更想要安慰。
但葛云仪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及时接听她的电话。
在时断时续的联系里,温知聆有了浅显的领悟,如果心情不好便打电话给妈妈,那下次更糟糕的时刻却找不到她,只会更难过。
小姨怕她轻信男人,上当受骗,说实话,温知聆上了大学后,在面对异性的示好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担忧。
毕竟在心理学上,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典型案例。
她也害怕自己会太依赖一个人的感情,慌不择路的用低劣的爱填补内心空缺。
所以她曾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将精神支柱的支点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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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身上,一旦对方抽离,所有的崩溃都要由自己来承担,这个结论对她的父母同样适用。
温知聆没有
袒露心里话,只是轻声说:“我长大了呀,妈妈。”
第75章 75心已经被填满了
回北城的次日上午,温知聆和方老师见了面。
她年前在卢城的时候,就已经看过和画廊签约的电子合同了,方老师说不着急,等正月初来家里吃饭的时候顺便把纸质合同签了就行。
光线氤氲的午后,温知聆坐在书房里,走形式地翻了翻面前的几页合同纸。
但翻完后,却并不急着拿起手边的签字笔。
“方老师,这几年我虽然一直在画,”她稍作停顿,像以前一样提出自己的疑问,“但其实我不太了解现在艺术市场的……正统风格,可以这么说吗?”
出于责任心,温知聆虽然已经不会再过度的自我怀疑,但还是想在签合同前将模糊的想法弄个明白。
方文鸿说:“风格不是统一的。”
“嗯,我也想过这句话。”
温知聆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但我这几年尝试的风格好像有点杂,您也知道,我卖的画定价不高,大部分都是快产快销。”
“这是无法避免的一个过程,只要是还在学习还在思考,就会有相同的困惑,而且我认为你有这几年卖画的经历是好事,它让你有了大胆尝试、松快创作的机会,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温知聆自己也能感觉出,因为卖画的时候心态轻松,她试过很多以往不敢轻易用的色调。
“也许这就是着力即差吧。”
她在书上看过这样的说法,太过用力地创作反倒容易陷于原地。
“对,就是这个道理。”方文鸿点点头,拿起签字笔递给她。
温知聆接过,伏案在乙方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搁在一旁的手机在这时进了一条消息。
签完字,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消息是谈既周发来的,跟她报备自己已经出发。
因为他大清早被叫回家一趟,她今天是单独过来的。
温知聆回他一个“好”。
“既周的消息?”
“嗯,他估计待会儿就到了。”
温知聆面上有些赧意,感觉自己和谈既周在方老师眼里就是一对闹完别扭又凑到一起的幼稚小孩。
“去年我就猜到你俩可能会和好。”
温知聆抬眼。
趁着谈既周还没到,方文鸿大方地跟她揭起老底。
“你去卢城之后,既周来我这边吃过几顿饭,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好几次你的事。”
她有些好奇,“打听我?”
“是啊,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卢城那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北城来看我,估计是想等你到我这儿来的时候,跟你见个面,我听出来他那个意思了,偏不接茬,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带,你都不知道,他那会儿心不在焉地听,不耐烦也忍着,哎呀,特好玩。”
方文鸿说得绘声绘色,温知聆忍不住笑了。
“他不像你,别人不愿意你肯定不会再去打扰了,但他不会轻易放手,从小就这样,所以一开始,我还是有些担心的,怕你不喜欢了,但他想不明白。”
她听到这儿,心里倏然一软,“我应该谢谢他没有轻易放手。”
“所以你俩呢,其实很合适。”呷一口茶,方文鸿目露欣慰,“挺好。”
……
没多久,谈既周来了,刚好赶上吃饭。
方文鸿最近因为画廊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没出正月手里头就堆了很多待办,于是只留了两人吃过午饭便将他们打发走。
今天的合同是一式两份,温知聆自己留一份,出了门往外走时,谈既周帮她拿着装合同的文件夹。
方老师住的这栋房子前面就是条湖,刚吃过饭,两人绕着湖边慢慢散步。
掂了掂手里的文件夹,谈既周问:“分成是怎么算的?”
“三七分,我七画廊三,而且不要求我一年必须及交出多少幅画。”
他点点头,并不意外,似乎是觉得还行。
但温知聆觉得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合同里拟的那些条约都很仁义了。
“看来你送我的那幅画升值在望,我就说吧,不会亏本的。”
温知聆说:“我才刚签合同,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卖得出去呢。”
方老师的画廊相当于给她提供一个更高的平台,但画能不能卖出去,还是要看有没有人喜欢。
至于旧画升值这种事,都是画作被抬价哄抢的大画家才有的待遇。
“肯定能。”
他过于笃定的语气让温知聆的脑袋里冒出一个猜测,“你不会偷偷把它买下来吧?”
谈既周眼中有一瞬被猜中的愣怔,但很嘴硬地否认了,“买下来还得被我大伯扣三分利,不划算,卖不出去就挂在那儿,就当是镇店之宝。”
温知聆笑得不行。
他转过头,“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投资?”
“是啊。”他说:“我眼光不错,投资的项目都一路长虹。”
温知聆眼角弯弯,挽上他的胳膊,“那我相信你。”
打趣完,谈既周又稍稍正色,“别把自己累着了,有灵感就画一点,卖出去一幅是锦上添花,卖不出去也不代表你很差,以后我们结婚了,又不需要你养家,你的钱够自己花就行,不够我还有,我的就是你的。”
爱一个人有时就会这样矛盾,盲目信任她,鼓励她,既希望她得到想要的,又担心她向上的路会辛苦。
他的身后是一片好景致,泛蓝的湖面上有微风拂过,日光熠熠,波光粼粼。
也许是他的目光柔和沉稳,一些有分量的承诺,由他随口说出却不会让人觉得轻狂。
温知聆望住他,“放心啦,我会努力,但也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
因为心已经被填满了,所以哪怕有不圆满的身外之事,也不会觉得感到虚无-
春节这几天,正是聚会的好时候。
但谈既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任朋友群里刷屏喊破天也不搭理。
他宁愿和温知聆待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做。
从方老师那儿回来,温知聆闲下来,找了部悬疑喜剧看。
没多久,谈既周到她旁边坐下。
她原本窝在沙发角落,此时挪了挪姿势,将自己的毯子分给他一点,而后将脑袋倚在他胳膊上。
谈既周轻笑。
电影的进度刚过半,温知聆抬眼看看身旁的人,发现他靠着沙发,估计是对电影不感兴趣,快睡着的样子。
她坐直,推推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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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卧室睡?”
今天早上他被家里来的电话吵醒,很早就起床出门了。
谈既周点点头,起身时却拉着她一起。
温知聆注意力都在电影上,看也没看他,“我不困,你睡吧。”
他没走,原地站了几秒,弯腰毫不费力地将沙发上的人打横抱起。
忽如其来的悬空感,让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勾住谈既周的后颈,“我还没看完!”
他转身往楼梯上走,“晚上再看。”
进了卧室,温知聆被他放到床上,看他去关门和窗帘。
窗帘一拉,屋内瞬间暗下来。
谈既周很快抬手脱掉身上那件圆领卫衣,而后到床上躺下,将还准备起身的人捞回来。
她被他困住。
他给她盖好被子,在她唇上轻啄,嗓音低郁,“陪我睡会儿,嗯?”
温知聆无话可说了,被摄魂似的点头。
他确实来了瞌睡,抱着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温
知聆以为自己睡不着,但他怀里温热一片,室内昏暗,她的眼皮慢慢变沉,无知无觉地睡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颈间有痒意和莫名的触觉。
睡梦中思维几乎停滞,她被这模模糊糊的感觉扰了许久,意识才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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