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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SEV害怕失去沈既欲
那晚直到雨停,沈既欲都没有回汇景湾。
以前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没觉得这房子有多大,现在中央空调依旧卖力输送着暖气,却觉得又冷又空,作业写完已经将近十一点,宋再旖把课本收进书包,但没进房,就这么在沙发上出神地坐着,面前茶几摆着一盘草莓,还是小区门口那家生鲜店买的,还是很贵,只不过因为临近平安夜,老板娘送了她两颗苹果。
不多不少、不大不小的两颗,此刻被她同样洗净后摆在茶几上,那抹水润的鲜红映进瞳孔,没多久化成眼眶的酸红,宋再旖别头,却又看见今天早上沈既欲搁在沙发旁的一件外套。
而他发来的那条消息仍静静躺在微信里,她没有回。
宋再旖想不通她和沈既欲的关系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进退不得。
人生前十七年,他们是朋友,是玩伴,说句亲人也不算过分,但她却从来没有思考过第三种能够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可以谈喜欢吗,宋再旖不知道,喜欢这个词,对她而言实在陌生,即使初中那会儿大家都说蒲以晟喜欢她,现在年级里又传贺庭周喜欢她,可这些“喜欢”全都建立在旁人嚼烂的舌根里,蒲以晟没有表过白,贺庭周更没有言明过,所以旁人议论得再热烈,她身处其中却无法感同身受,以至于这些似是而非的感情被她一律当做友情处理,放置在绝对安全的界线之内,留有足够余地。
可是她对沈既欲能做到这样吗?
更何况“要他喜欢她”,这本身就是一道极其荒谬的论题,她连自己的感情落点尚且不清楚在哪,又如何左右他的心。
那如果进不得,还能打破僵局,各自退一步做回朋友吗?
宋再旖深呼一口气,眨眼,转而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雨水模糊玻璃,整座城市的霓虹被虚化成一片彩色光晕。
她发现自己也会有这么不干脆的一天。
而归根结底的原因竟然是,她有点害怕失去沈既欲。
这个在夜深人静里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感到陌生,伴随一丝莫名的悲哀,脑子乱糟糟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索性不再想,起身回房,关灯睡觉。
当晚翻来覆去做了很多梦,醒来却一个都记不清,后半夜又飘了场雨夹雪,彻底冲刷昨日的哀与愁,晨间新闻播报着今日仍有较大的降雨概率,宋再旖认命地自己带伞出门。
仍是临近放学下了一场天气预报里的雨,沈既欲依然没回汇景湾,而后连着好几天都是如此,除了在校走廊偶尔的碰面,他的瞬间抽离让两人再没了刻意的交集,就连月考表彰暨期末动员大会她领完奖下台,他作为年级第一上台发言,两人擦肩而过,都形同陌路。
宋再旖变回了之前那种独自上学独自放学的生活,这两个月被沈既欲搅乱的所有一切最终都重新复位,而他当初放话要追闻栀,却始终没见他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宋再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她那个悬而未决的回答,还是一些别的杂的原因使他暂时无心采取行动。
她只知道周肆北回国了。
在十二月底,他照例拥有半个多月圣诞假期的时候,去年同一时间他正在大洋彼岸追丁梵追得乐不思蜀,刚巧沈既欲也还在南城,不然如果他回来准要逮着她问东问西,宋再旖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阴差阳错却又顺理成章。
而周肆北阔别故土这么久,落地第一件事就是组局开Prty。
不过也没去那些个门口摆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牌子的Club,觉得扫兴,就找了他家一处闲置的房子,离翡禾公馆不远,同家集团旗下的地产,开盘晚,前两年才交付完成,装修依然是裴枝操的刀,很标准的新中式风格,可惜此刻却被巨大的音乐声环绕,宋再旖听出是TheWeekend的《Strboy》,节奏强烈,震得典雅氛围全无,轰趴的氛围倒是起来了,三三两两之间的话题也聊起来了。
从门廊到客厅,周肆北的交友圈和她有三分之二重叠,所以招呼打了一路,越往里,浓重暮色很快被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亮灯光下的纸醉金迷,酒和饮料都开了不少,易拉罐东倒西歪摆着,零星白沫溅到雕花角柜上,暴殄天物的既视感,四仙桌旁围着男生在打牌,有人无声点烟,有人争吵押注。
客厅中央放置的也不是沙发,而是一张曲尺罗汉床,极致的中式美学,却被这会儿一排刚好五个男生挤着,其中几张明星面孔,宋再旖认得,是周肆北家里那支电竞队的现役成员,正陪他这个少东家打游戏,专业选手下场虐爆对面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周肆北打爽了,抬头拿酒的间隙看到她,愣两秒,然后立马笑出来:“哦呦,咱公主驾到了。”
这声招呼引来周围五米之内的视线围观,宋再旖视若无睹,俯身从那一整排五颜六色的酒瓶子里选了一瓶,同时抄起开瓶器,抬手落下的瞬间“啪嗒”一声,瓶盖飞崩到周肆北膝盖上。
她“啊喔”一声。
周肆北更乐了,朝她竖大拇指,紧接着又朝她身后张望,问:“就你一个?”
说完刚好一首歌结束,整座别墅得以静两秒,就这两秒,给了宋再旖反应的时间,她知道周肆北这四个字问的其实是另个问题,但选择装傻,只答:“嗯。”
于是周肆北作势要拿酒的手收回,指腹滑过屏幕,往外拨出一个电话的同时转角楼梯那儿走下来一个人,准确说是个姑娘,如瀑的黑发,白色毛衣,黛眉,雪肌,顶着一张绝对清纯的脸,和这栋别墅里的狂欢是那样违和,踏上平地后就径直朝周肆北这儿来,纤薄身影穿过人群仿佛自带净化,能让谈笑歇那么几秒,打量的目光全往她身上放,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端详这位周肆北大张旗鼓追到手的“女朋友”。
丁梵走到周肆北面前,见他在打电话,没说话,只朝他怀里扔一个Switch,然后要走,被周肆北拉住手腕,与此同时他换手持电话,腾出的右手去搂她的腰,丁梵被迫坐他腿上。
电话那头久久没接,周肆北就把下巴搁她左肩,和她交颈说起话。
那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可宋再旖知道的内情要多一点,知道周肆北和她,名义上的恋人,谈情谈性,唯独不谈爱,却不知道周肆北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丁梵这棵树上,明明他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
初中她和周肆北邻校,有关他的八卦隔条马路都能传到四中来,那时候的周肆北,个子已经蹿到一米八往上了,篮球队主力,挺帅,挺阳光,给人感觉永远朝气蓬勃,所以他的吃香程度其实比不解风情的沈既欲要高,宋再旖隔三差五能听说他桌兜里被塞了几封情书。
但他更乐意跟沈既欲鬼混。
中考结束他去了美国,没多久就传来他在追留学圈一个女生的消息,作为朋友,宋再旖当然希望他得偿所愿,不过现在结果明显是事与愿违。
……
那通电话终于被人接起,宋再旖看见丁梵站起来,而后周肆北稍稍斜脑袋,朝着那头问一句“到哪儿了”,话落同秒,客厅进处传来两记叩门声,说重不重,漂浮在这片虚燥里,转瞬即逝,
像幻听,说轻又不轻,刚好压住了眼下这片闹,所有人默契的止声同样告诉宋再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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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幻觉,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沈既欲出现。
明知道这种局他不可能不来,但乍见之下,心口还是跟着起伏。
“到了。”
不同于学校里那副克己复礼的优生模样,现在的沈既欲尽显公子哥的作态,手机还搁耳边,没挂,明明可以走两步过来和周肆北面对面说这两个字,他偏要通过听筒,垂下的左手勾着一串车钥匙,边走边晃。
周肆北问他怎么这么晚。
“帮我爸把车送去保养。”
“哦。”
周肆北应完,又瞄一眼她,算是看出来这两人一前一后来的猫腻了,但多的没问,沈既欲到了,今晚这局才算是正儿八经开始了,音乐放得更嗨,好在周边几栋暂时还没人住,免了被投诉的风险,好在周肆北没把国外那套歪风邪气带回来,这么多年轻男女聚在一块,酒虽然喝得花,玩得倒还都规矩,宋再旖从牌桌晃了一圈下来,进厨房,开了一罐鸡尾酒,倒进杯子,又往里扔俩冰块,搅匀,才端出去,坐在远离人堆的地方,慢悠悠地喝着,看着不远处那张台球桌。
沈既欲在那里。
他从进门就没朝她身上撂一眼,这么多天的“冷战”,宋再旖倒是想和他聊聊,结果他直接一头扎进了男生堆里,连开几场球,输少赢多,自然有人不服,嚷着要开一局斯诺克,他笑嘻嘻地奉陪,巧粉擦着球杆,别墅里暖气足,人人都脱了羽绒服,他更夸张,只穿一件衬在卫衣里头的白T,俯身开球时背脊躬出一道利落的弧,手臂线条同样利落,青筋浮起间透出肌肉训练的痕迹。
人帅,球更帅。
母球从离开开球区就几乎指哪打哪,眼看红球和彩球一个接一个相继落袋,台球桌边围聚的人越来越多,懂的男生看门道,不懂的女生看热闹。
而宋再旖长久地看着沈既欲。
他陷在人声鼎沸的喧嚣里,架着杆,正全神贯注地定点瞄准,一丝多余的心神都没分出来,更没分给她,以前天天在眼前晃的时候嫌他烦,现在真的被他漠视了,才后知后觉有些不是滋味,宋再旖在心底骂自己一句真是贱,杯里的鸡尾酒喝得也没劲了,她随手往桌上一搁,起身往庭院走。
没想到丁梵也在。
她看样子出来有一会儿了,安安静静地发着呆,灰色大衣披在肩头,指间还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庭院露天,一道玻璃门隔开了客厅里所有的声色犬马,显得冷清萧瑟,只剩今晚的月亮作陪。
宋再旖出声跟她打了个招呼,丁梵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是她,当即抬手想要灭烟,被宋再旖止住,“没事,你抽吧,我不介意。”
丁梵淡笑着应。
两人彼此不算陌生,最开始有联系就是在之前那个群里,一个不知道谁起头拉的群,反正里面清一色白富美,平时没事就往群里发点种草避雷,谁出国游一圈还能互相搞搞代购,所以宋再旖就留着没退,后来有一阵她看中一件外套,风格很酷,觉得特别适合沈既欲,但因为是美国某个小众潮牌,国内买不到,她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往群里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人在美利坚,丁梵回她了,说她在。
于是那件外套就这样辗转买到了,沈既欲穿上果然很帅,他很喜欢。
再后来因为周肆北的关系,两人朋友圈偶尔会有互动。
但这样面对面,还是第一次,几秒的沉默,丁梵问她也出来透气吗,宋再旖闻言轻轻嗯一声,把手插进兜里,学着丁梵的模样,仰头,想看她在看什么,但瞧来瞧去都只有满目深黑,厚厚的云层遮着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明天大概又有一场雨。
而后丁梵开口:“周肆北说你对天文挺感兴趣的。”
意料之外的一个话题,意料之外地被丁梵挑起,宋再旖收回视线,自然垂落,笑了笑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还行,就是觉得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较有意思。”
银河系有一千亿颗恒星,人类肉眼可以看见的不足万分之一,再牛逼的人身处这片浩瀚宇宙,最终都将化为一粒尘埃,归于沉寂,所以在无数次抬头观星的瞬间,宋再旖都在质疑活着的意义,可惜每次都无疾而终。
“那你以后是打算报考天文专业吗?”
宋再旖听着丁梵如此问,陡然生出一种被年长者关怀的错觉,明明两人只差四岁,因而偏头,看向丁梵此刻发丝拂面的清冷侧脸,烟雾徐徐升腾,模糊眉眼,那种感觉随之发生细微变化,宋再旖隐约感受到丁梵身上那丝千帆过尽的朽木气息,而紧接着她用指尖抖落烟灰的瞬间,又仿佛溺水者甘愿放弃求生的讯号。
夜风很快吹走那截簌落的烟灰,风过无痕,宋再旖摇头,“我应该会学医。”
不是打算,是应该。
丁梵问她为什么。
仍是摇头。
真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基于摆在眼前的现实因素权衡,宋砚辞从前是医生,现在位极院长,家里有的是资源能给她铺路,学医会是她的最优选。
再退一步讲,她没什么抱负,没救死扶伤的情怀,不像沈既欲,从小有个要当诉讼律师的远大理想……这事儿说来奇怪,沈既欲第一次将这个想法告诉她时,她下意识的反应是问他在开玩笑吗,因为她难以理解,他那么轻狂不羁的一个人,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怎么会情愿被那些金科玉条束缚。他脑子灵活,数理化不管哪门都能学出花,可他偏偏选了政治,一门心思把自己架在了要考政法大学的前程里。
这么想着,她撇额,朝玻璃门里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那时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胜负已分,沈既欲倚在台球桌旁,左臂袖子无意识地卷了边儿,手肘搭着球杆,笑得懒而痞,一副昭然若揭的赢家姿态。
其实宋再旖更想象不出,他这个向来穿搭满分的酷boy,真到了当上律师那天,西装革履是什么样子。
第32章 SEV你爱我还是他
丁梵没多久接了个电话走了。
宋再旖又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想等冷风把酒精吹散一点的时候,听见身后那道玻璃门被人拉开,客厅里的欢声笑语短暂地漏出来,转瞬被重新隔绝。
周肆北手里提着罐啤酒,走出来,问她看见丁梵了吗。
宋再旖嗯一声,“刚还在这,但她说给你订了个蛋糕,去门口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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